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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他抬起头看着邱言至,嘴角带着些血,眼睛也是红地吓人,他就这样死死地盯着邱言至,一字一句。

    “——邱言至,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然后他松开手,站直了身子,转身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衣服有些凌乱了的关系,他的背影,竟然有些狼狈。

    .

    邱言至坐在床上,伸手拢了拢自己的衣服,抬头却看见贺洲离去的背影。

    身影踉踉跄跄,脚步一深一浅。

    邱言至默默看着他,在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想的什么。

    邱言至赶紧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思绪甩了出去。

    别瞎他妈多愁善感了,玩了几个月游戏,看把你能的,还他妈开始为NPC换位思考了?

    邱言至摸了摸嘴唇。

    嘶~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

    还挺疼。

    操

    。

    贺洲他妈的是狗啊,到处咬。

    邱言至从床上下来,还觉得腿有些软。

    得出去了,今天是周四,退出游戏后睡一觉。

    明天还要和费思浩,邱希成这两个畜生周旋,后天还一定要准时参加父亲的生日宴,不为了遗产,为了报复邱希成,他也一定要风光亮丽,精神饱满。

    下次……

    不知道下次登录游戏是什么时候。

    贺洲实在是太可怕了,而且局面已经糟糕成了这个样子,他基本上已经暴露了个彻底,而且根本无法解释自己的行径。

    不光是对贺洲无法解释,对父母,对张煜轩,对所有的人,他都无法解释。

    除非他承认他是在玩贺洲,玩游戏。

    而这种解释方法无异于自寻死路。

    简而言之。

    ……这款游戏,被他彻底玩崩了。

    所以下次……

    虽说很不舍,但是他应该不会再登录这个游戏了。

    邱言至心情有些复杂,长叹了一口气:“退出游戏吧。”

    一分钟,两分钟。

    嗯?怎么没有反应?

    不过邱言至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是因为他的衬衣被撕破了。

    估计游戏是自动开启了暴乱模式吧。

    邱言至又换了件衣服。

    可他连外套拉链都拉上了也没听见系统提醒的那声“暴乱模式已消除”。

    邱言至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退出游戏。”邱言至又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应答。

    邱言至舔了舔嘴唇,压下心中鼓动起的犹疑和不安,又喊了几声大黄。

    可大黄却没有出来。

    邱言至手心都冒了汗,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

    他声音干涩:“……调出游戏控制面板。”

    一分钟,两分钟。

    邱言至眼前的空气发生细小的变化,然后一张巨大的蓝色全息面板缓缓铺展在他眼前。

    邱言至终于放松了下来,吐槽了一声什么垃圾游戏卡成这样。

    邱言至不经常用这个控制面板,仔细找了一遍才看见了左下角的退出游戏键。

    他不慌不忙地按了下去。

    下一秒。

    巨大的蓝色全息控制面板上弹出了一个黑色的窗口。

    窗口上写着鲜红的字体。

    “警告:该功能缺失!”

    邱言至愣了一下,移动手指,点击了紧急报警按钮。

    依旧是——该功能缺失。

    邱言至开始慌乱起来,他开始胡乱地试探,痛感调整、声音调整、味觉调整、嗅觉调整……

    可不管邱言至点击什么,屏幕上都会出现一个巨大的警示窗口——该功能缺失。

    邱言至只觉得一股冷气袭来,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但他却极力地安抚自己:没关系,可能只是系统暂时的bug,很快就会恢复的。

    邱言至在房间里焦躁不安地呆了3个小时,6个小时,12个小时,24个小时。

    可当他点击退出按钮时,窗口依旧显示,该功能缺失。

    邱言至终于不得不承认。

    ——他被困到游戏里了。

    .

    ……如果。

    永远都出不去了呢。

    邱言至脑海中忽然蹦出了这样的念头。

    他摇了摇头,安慰自己说。

    不会的,游戏公司一定会发现这个bug的,他们一定能把自己救援出来的。

    他分明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却又不得不承认。

    ……已经过去24个小时了。

    他无法对外界传达任何讯息,游戏公司很有可能根本就察觉不到他这里的bug。

    那到底该怎么办?

    邱言至捂住头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突然一道讯息,他的眼前闪现。

    那是他为贺洲挡吊灯的那一天,大黄曾经告诉过他的。

    “其实你这样做很危险的,不过幸好你是下调了60%的痛感度,你要是100%的痛感度,遇到这种危险,系统有可能会自发判定为意外事故,让你强制退出游戏的。”

    意外事故?强制退出?

    邱言至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

    目前的痛感度无法调整,刚好是100%。

    从楼上跳下去,应该算是意外事故了吧。

    可当他的手指触碰上窗帘,却又犹豫了。

    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如果错了呢?

    如果……他跳下楼之后死掉了呢。

    他无法退出游戏,有可能还能在游戏里苟活。

    如果跳下去摔伤摔残甚至摔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况且。

    邱言至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几个人的脸。

    父亲,邱希成,费思浩……

    他现实中糟糕透顶的生活……真的值得他拿生命去赌一场吗?

    邱言至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过。

    如果这款游戏就是现实就好了。

    慈爱的母亲,严肃的父亲,善良的朋友,和他本身所截然不同的明艳人生。

    邱言至总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枷锁一样把他牢牢锁住,那惨淡悲苦的出身,那痛苦不堪的回忆,那明里暗里的指责与辱骂,他从始至终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

    邱希成叫他吱吱。

    他刚进那个家的时候,还以为惨淡的日子终于到了尽头,至少在这个富有的家里,还有个哥哥是喜欢他的,喜欢到还给他取了一个昵称。

    直到后来无意中听到哥哥与朋友聊天,才知道。

    原来,吱吱是老鼠的意思。

    那天,邱希成对自己的朋友笑了一下,温文尔雅地说:“你不觉得,邱言至就像是个跑到我家里的老鼠吗。”

    .

    邱言至又忽然想起10年前,谣言说,有个小行星偏离了轨道,将会在10年后撞击地球,世界将会毁灭。

    在那个炎热嘈杂的夏天,他和小垃圾一起躺在贫民窟的房顶。

    小垃圾问他说:“如果世界真的要在10年后毁灭,在这剩下的十年间,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

    他看着璀璨的夜空和明月,说。

    “我的愿望是,希望世界毁灭,尽早来临。”

    .

    另一边。

    孔秀洁今天邱言至觉得很奇怪,整整一天邱言至好像都没有出过卧室门。

    因为邱先生说自己吃饭的时间不稳定,所以孔秀洁一般都是做完饭之后把饭摆在餐桌上,然后直接离开的。

    她昨天中午做了饭离开,傍晚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中午的饭一点儿都没有被动过。

    她以为邱言至不喜欢吃,便把那些饭菜给处理了,又重新做了一些。

    结果今天早上,却发现昨天下午的饭也没有被动过。

    难道邱先生不在家?

    孔秀洁喊了一声邱先生,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孔秀洁推开了邱言至卧室的门,发现邱先生还躺在那个铁盒子里睡觉。

    孔秀洁发现邱先生的脸色看起来惨白的厉害,她心中觉得不对,敲打了下铁盒子上的玻璃盖。

    可邱言至依旧躺着,没有任何反应。

    那玻璃盖把整个铁盒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孔秀洁发现自己怎么掰都掰不开,却忽然看见那盒子旁边有个蓝色按钮,她试探性地按了一下,便看见铁盒子上的灯光闪了一闪,玻璃盖缓缓打开。

    孔秀洁晃了晃邱言至,但邱言至依旧无动于衷。

    幸好孔秀洁力气大,慌忙把他从游戏舱里拖了出来,放到床上,使劲地摇他晃他喊他,可邱言至怎么也不醒。

    孔秀洁终于意识到他是昏了过去。

    慌忙打了120。

    就在孔秀洁焦急等待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的人是对面的男人,孔秀洁记得,邱先生和他说过,那人是他的男朋友。

    但邱先生也说过,这个男朋友不好,邱先生不喜欢他。

    费思浩问:“邱言至在家吗?我今天和他有约会,但是在餐厅等了他两个小时都没见他来,手机也不接。”

    孔秀洁犹豫了一下说:“邱先生昏倒了。”

    费思浩愣了一下,抬脚进了屋子:“他怎么昏倒了?”

    孔秀洁想起邱言至曾说过,不要和别人说他总在铁盒子里睡觉这件事。

    孔秀洁又觉得在铁盒子里睡觉和床上睡觉差别也不大,便开口说:“……我也不清楚,就是在床上睡觉,一直睡不醒,我觉得有问题,便进屋看了看,一看,才发现他是晕过去了。”

    费思浩把床上的邱言至抱起来,准备往外走。

    孔秀洁想起邱先生曾说过费思浩的坏话,有点不信任他,急忙拦下说:“我已经叫好救护车了,马上就来。”

    费思浩皱了皱眉:“救护车还没来,我开车送他去医院更快。”

    就在这时,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上来了:“是你们打的120吗?患者情况怎么样?昏迷原因呢?来来来先把患者抬上来……”

    费思浩这才把邱言至放到担架上了。

    孔秀洁去医院之前想了想,拿上了邱言只放在床边的手机,在救护车上用邱言至的指纹给手机解了锁,然后给邱言至的父亲打了个电话。

    她记得有天自己在打扫卫生的时候,邱先生一边吃饭一边说,他父亲是家里唯一对他好的人了。

    不对,邱先生原话是:在我家里,只有我爹还行,他至少能把我当成他的儿子。

    .

    邱希成赶到医院的时候,父亲竟然已经到了。

    邱言至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带着吸氧机,挂着营养针。

    医生和父亲在说话,邱希成听了两句。

    邱言至明明外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由于不明原因,神经系统受到了损伤。

    神经系统损伤的外在表现便是邱言至的大脑皮层功能受损,使他丧失了主观意识。

    简而言之。

    邱言至变成了植物人。

    而他现在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越长,越难以好转。

    邱弘盛皱着眉和一医生又聊了一会儿,中途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公司里的事儿,然后他转头对秘书吩咐了一些什么,便离开了。

    秘书缴纳了医疗费用,又询问了一番,知道在旁边站着的孔秀洁是邱言至的家政后,又和她协商了一会儿,孔秀洁便成了邱言至的护工,做完这一切,秘书也离开了医院。

    邱希成走的时候往病房里面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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