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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不过……殿下?难道是对月魄姑娘……一想起?这个可能性,西桑眉头?都是一跳。他们人虽不在嘉陵城,也是经常接到嘉陵城那边的探子汇报,萧朗阳那小?子和月魄姑娘这些?年来是青梅竹马的,而且俱是年少,这要?是两方心里?都有意思。

    那岂不是……

    西桑下?意识地去瞧周无缺。

    周无缺说:“怎么了?”

    借西桑一个狗胆,他也不敢说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

    “咳咳——”

    “殿下?,属下?方才?是在想,要?是应宇先生和月魄姑娘过来了,应当安排他们住哪儿?”

    周无缺说:“东萤阁。”

    西桑马上拍马屁说:“好,殿下?选的这个地方当真是好地方,应宇先生是道家人,应当就喜欢这样自然的风水,月魄姑娘年轻,也应当喜欢哪儿的美景。”

    尤其每到傍晚时?分,萤火虫沿着河畔扑簌,也可以说是王府里?一大美景。

    就是王府里?的宫女们没事都爱过去走走。

    周无缺会想到这一点,也是询问过宫女的。

    西桑偷偷地瞧他,完了,果然被他猜中了。

    只是殿下?表现得倒也不明显,他也不好劝说。

    周无缺那能看不透西桑在想什?么,只是有些?好笑,又实在想要?逗他一下?。

    五年过去了,那个有些?奇怪的小?姑娘的面容都几乎在脑海里?模糊了,只记得她那诡异的脾气,一双明亮又深沉的眼睛,真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周无缺想起?来,嘴角又抿了一抹笑意。

    *

    嘉陵城,东街小?医馆。

    清池在听到应宇说要?回盛京,懵了好一会,“师父,我没听错?”

    清池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他们整整在嘉陵城待了近七年,就在她以为可能未来都会继续待在这儿,起?码最近几年应该是不会走。就这么忽然……

    “你没听错。”应宇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嘉陵城,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清池不太乐意:“可盛京……”那个地方给她留下?了太多的记忆,如果可以,这一世她都不愿意再靠近那个鬼地方。再说熟人太多了,总觉得容易出事。

    那种?带给她强烈不安的感觉,甚至让她心悸。

    “盛京怎么了?”难得的,应宇不再是嘻嘻哈哈的样子,他不笑严肃起?来的时?候,那潇洒的眉峰都有着难以言喻的凌厉。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他明明看着远方,视线却透过什?么在怀念着一些?过去。

    须臾,他低头?笑了一下?,很不在乎地说:“盛京和嘉陵城也没什?么,只不过祖龙所?在之?地,风水固然好了些?,世情也不堪了起?来。”

    清池总觉得他在阴阳怪气着什?么,不过反正对象不是她,也没所?谓。

    就是这逗逼师父忽然正经了起?来,她不是很习惯就是了。

    “你是不是……因萧朗阳回京……”很快,清池就明悟了,不高兴地说:“是周无缺拜托你了!这个人可真是烦,都离开了五年,还得纠缠我们!”

    清池口不择言,说出了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怨怼,果然就见到自家便宜师父清风明月般随意的笑容。

    清池拍开他的手。

    “小?月魄,荣安王殿下?是国之?栋梁,也是咱们这些?黎民百姓的福泽。你可不能如此不礼貌!”说起?来,这还是应宇第一次这般说教她。

    从前清池也曾经说过周无缺的坏话,不过当时?应宇也只是笑笑。

    清池想起?周无缺这几年正在绸缪的新政,就有些?牙痒痒,这家伙风头?出得可真大,就连应宇也被他影响了。

    清池哼了一声,挥开应宇,然后自己上楼了。

    “月魄,月魄……”应宇看着她怒气冲冲上楼的步伐,也是摇摇头?,根本不明白这孩子怎么对周无缺有这么大的成见。她过去拿七星蛊王戏弄这位殿下?,对方胸襟也甚大,从不和她计较,只是当她小?打小?闹。

    毕竟,治病是治病,故意给的一些?折磨,可就不太对了。

    应宇看她自小?长大,也知道她脾气古怪娇慢,又很有自己的主张,不喜欢别人给她做主。

    这一次回盛京,他先斩后奏,看来最近这段时?间,肯定是要?受她点脾气了。

    这也是他该受的。

    “小?月魄如今大了……”他这个做师父的,真是不知女儿心,十分头?疼。

    清池闷在二楼,支开一只窗户,看外边的一重?重?的屋檐,北地的春蔓延着如一层层的绿烟。熙熙攘攘的人群,鼎沸不已的人声,热热闹闹地自望得见的远方传来。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看那古旧的铜镜里?的自己,每一次重?生,唯一变化的就是她的容貌。

    就是她每每看见,都有些?恍惚。

    镜子里?的那张脸,真的是她?

    而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吗?

    尚且稚嫩,却已美得不似人间花。应宇从不受她的容貌影响,不过还是隐晦地对她提过,出门要?易容,而这些?年,她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只露五分姿色在外,也有小?医仙之?俗名。

    “月魄——”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吓得清池立即就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

    也从自己的愣神里?,醒来了。

    才?发觉这是应宇的声音:“月魄,这次是为师的错,你若是不愿意——”

    清池推门而出,门前道士眉间也有几分的担忧,生生地减少了往日的那种?潇洒自若,多了一种?老父亲的絮叨。

    “你一会儿说去,一会儿说不去……”清池顿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到底去不去。”

    应宇说:“你若是不愿意去,那我只好向荣安王殿下?谢邀。”

    清池的怒气一下?就淡了,但她还是矫情了一下?:“你去不就行了,难道我留在嘉陵城就不成?”

    应宇有些?哭笑不得,但叹了一口气,还是说:“你叫为师怎舍得。”

    清池心里?微暖,可她嘴上死不承认:“哼,你有什?么舍不得,就连答应他,也不曾和我说一声。”

    应宇就知道自己被她记上了,他无奈地笑着,“是是是,是师父的错,那小?月魄可否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过师父这一次。”

    清池说:“看我心情吧。”

    不过她既然和他开玩笑了,也就是说这件事揭过了。

    *

    自从接过圣旨以后,萧朗阳是真的很忙。镇南侯那老头?子还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他不过是侥幸,像他义父在这个年龄的时?候,他连义父一根毛都比不上。可把萧朗阳气得要?死,要?不是被白衣和宣圣旨的太监拉住,他是真的要?和这老家伙干一架。

    “气死我了!”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比不上义父嘛。这个世上有几个义父t?那样的大将军。只有历史上的将军王列传上才?能配得上相提并论。

    “这个老萝卜头?缨子,迟早我要?使双枪押他一回!”萧朗阳恶狠狠地说着,真是越想越生气。

    白衣过来就看见他这幅样子,笑着说:“我们的萧将军,怎么还在生气!皇上的圣旨都在,还有谁能不认可。”

    萧朗阳就哼了一声,“我只是运气好。”

    他有些?不屑,甚至眼神都没瞧一眼放在桌台上的圣旨和赏赐,金玉散发出辉丽,可少年的野心如雄鹰,根本看不上这些?束缚他双翅的东西。

    白衣叹了一声,想起?了当年的殿下?。

    这小?崽子就正如当年的殿下?。

    白衣想起?殿下?递过来的信,还是老父亲般地向他交代说:“你这一次去盛京,一定要?格外小?心,那地方不是咱们这嘉陵城,皇城脚跟下?,身边砸下?来的人都不一般。”

    萧朗阳倨傲地笑:“白叔,你是在说笑吧,盛京除了皇上,还能有谁比义父身份更高。”

    白衣欲言又止,也知道这少年根本听不见的。他看见他的眸子里?燃烧着烈焰般的光,也是令他最担忧的存在。

    萧朗阳忽而对他说:“我要?见义父,我要?问他……为什?么不回来了!”

    白衣简直是眉头?都是一跳,这兔崽子,果然给他搞这一处呢。

    萧朗阳忽然吃痛,他捂着脑袋:“白叔,你打我作?甚!”

    “不打你,你简直就没法没天了!”白衣随手从一边的兵器架上抽了一根长木棍,就开始横扫,萧朗阳自然是躲开,他当然不是打不过,只是不能打长辈吧。

    等?到白衣气喘吁吁地,终于停了下?来。

    萧朗阳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打他。

    明明身形就是一个英武峻拔的青年了,可那张略显稚气的脸一看就看得出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这些?年他更是战无不胜,从没试过输了的滋味,傲得没边。

    白衣光是看着就生气。

    “你要?是还不明白,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萧朗阳无辜得很,“白叔,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白衣呵呵一笑。

    萧朗阳递上一杯热茶,等?他喝下?一口,慢悠悠地缓过来,然后又听见他说:“殿下?担心你。”

    萧朗阳那双黑黢黢的眼眸里?一点点的黯淡,又浮现出一种?格外的执拗:“不,我要?的不是这个。”

    白衣头?疼,看他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行,等?你去盛京,自己去问吧。”

    “我会问的。”他那时?眼睛又坚定了下?来。

    “对了,应宇先生和月魄姑娘这一次也会随你一同去盛京。”

    “真的!”萧朗阳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他嘴角的笑意是掩饰也掩饰不了。

    他咧嘴笑,完全?就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白衣在心里?骂了一句兔崽子,然后摇头?,真的儿大不中留!

    萧朗阳笑得开朗,非但一点不快不见,而且还是当即就问:“白叔,还是你好。”

    白衣拍了他一脑瓜子,“我好,打你就是为了你好!”

    萧朗阳一下?就溜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回身大声地道:“白叔,你可不能往我身上撒气!”

    “你说什?么呢,我往你身上撒气?”

    白衣被他气得半死,“兔崽子,你上哪去!”

    “我去小?医馆!”

    “你可别天天跑人家那吃空饷!”

    “哦,那我一会儿上街买点东西去!”

    “记得早点回来收拾东西!”白衣吼,也不知道这兔崽子听到没有,溜得飞快。白衣笑着摇摇头?,眼角眉梢都带着些?暖意,月魄姑娘还是不错的,也不知道看不看得上这小?兔崽子!

    萧朗阳来到小?医馆的时?候,应宇师徒正在收拾行李,小?医馆外边还贴了一张歇业的通知,小?医馆里?边也是有点乱糟糟的。

    萧朗阳提着大包小?包的酒店熟食,顿时?觉得自己没地方站。

    正从二楼下?来的清池看着他,就皱起?眉头?:“站在那作?甚?”

    萧朗阳看见她就笑得山花怒放,他有点儿笨手笨脚的,“月魄,你们在收拾东西啊。”

    清池看见他这个罪魁祸首,就没好气地说:“你没眼睛,不会自己看啊!”

    萧朗阳顿时?缩了缩鼻子,要?不是双手没闲,他很真想摸上一摸自己的鼻子,他怎么今天一来就挨骂啊。

    他下?意识地瞧了瞧应宇先生。

    应宇先生递给他一个不要?计较的眼神。

    萧朗阳乖了,知道她肯定是因为忽然要?离开熟悉的地方,脾气又犯了。

    清池走下?了楼梯,本来就想把脾气发在他身上,谁知他狗狗眼般盯着她瞧,就差摇尾巴了,态度很是谄媚地紧随着她:“月魄,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桂花鸡,还有海棠包、青梅饮……”

    萧朗阳一口气报了一大串菜名,眼巴巴地瞧着她。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清池最近几天的确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大好,看见他就更是烦,这会儿也是道:“还站着作?甚?”

    “哦哦哦,是,我马上去摆桌子。”萧朗阳就不和她计较,他脾气好,而且她生得那么美,光看瞧着,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萧朗阳离得她近的时?候,闻到她身上那种?幽幽苦涩的药草香,就有些?心不在焉的,马上离得远了些?。手脚尤其勤快地布置好。

    应宇瞧了瞧,眉头?难得地挑了一下?,他靠近了清池,“这小?子倒是蛮会献殷勤。”

    清池眉头?都没抬一下?。

    应宇眉头?暗暗地松了。

    清池根本就理会他刚才?的那个话题,反而是问:“咱们以后还回来吗?”

    应宇怔了一下?,然后又恢复成了以往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回。”

    这一声尤其的轻柔。

    也是对她的承诺。

    清池嘴角微微地绽放了一些?笑意,像是心情好了不少。

    恰这时?,萧朗阳唤他们用饭。饭桌上,萧朗阳是留意了不久清池的脸色,发觉她和往日没什?么两样,这才?问起?他们的东西收拾好了没有,他可以来做劳动力。又被清池鄙视了一眼。

    他们出发那一天是在月底。

    街坊们打从知道他们要?同小?萧将军去盛京以后,那一个叫一个的不舍。就连清池做的药丸子,都被买得一净,甚至就连应宇也被清池拉来搓丸子。这次倒不是清池为了赚银子,完全?就是街坊邻居们的需求。

    要?不是萧朗阳忙着准备回盛京的一系列安排行军,恐怕此刻也会在这里?搓丸子,他的武力用在这上边倒是挺好的。

    清池搓得手酸,就不痛快地这样想着。

    他们出发那一天是在月底,百姓们得知他们接到皇令返回盛京,一个个是夹道相迎。

    清池回首瞧着热闹的人潮,不知不觉已经在这儿待了近七年的嘉陵城,那一刻她的心情竟然有些?奇异的不舍。

    马车里?,正盘坐着的应宇看着她眼底的黯然,左手臂的拂尘一拂道袍长袖,了却无尘。她轻轻回首,听见他说:“我们回再回来的。”

    “真的吗?”

    清池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轻轻地捏了起?来,不知为何,她这次有一种?强烈的直接,那就是她不会再回来了。

    明明一开始,她根本不愿意留在这儿。

    命运,真是一种?奇妙的存在。

    应宇只知她担心,却不知她的惶恐,所?以轻言安慰:“会的。”

    清池努力一笑:“你可不许骗我。”

    “师父是不会骗小?月魄的。”当时?,谁又知道他竟然会辜负这一句话。

    清池不以为然地挑眉,其实早就信了。

    她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啊。

    五周目(12)

    她们抵达盛京外,

    已经是初夏了,官道两侧青青翠翠,浓烟般地垂下阴影。

    萧朗阳策马过来,

    兴致勃勃地道:“月魄,你快看那,

    没想到盛京这?么大!”

    他土包子的话语让清池有些无语,

    不过她还是看了过去,

    的确远处的城池巍然壮观,吐纳如明珠般的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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