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假装没看到男人鬼鬼祟祟摸裤兜的动作。既然不好现在弄死你,让你最后发挥下余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半张脸糊满鼻血的男人看起来凄惨异常,但脸上却是一派兴奋的狂热。他死盯着转身离去的谢知和乔桥,手里紧攥着第二把小刀,大吼一声向谢知冲去。
这一刺看着凶狠,但其实没用多少力气。在他庸碌浑噩的人生中,这种程度的恫吓足够把人吓跑,真刺出去是不可能的,傻子才干这种蠢事,象征性的比划比划就行了,反正总会被躲开的。
所以当他看到谢知动作流畅地推开乔桥,调整了一个完全避开重要脏器的刺入角度,坦然迎着刀刃上来时,男人的眼睛因不解和困惑而瞪大了。
更不用说,在看到谢知嘴角冰冷的笑意时。
谢了。
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谢知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这两个字。
刀刃入腹,谢知看一眼惊慌失措的乔桥,仰头倒下去。
乔桥被推得差点摔倒,回头正好看到挡在她前面的谢知被刺中。她顿时寒毛倒竖,大脑一片空白,疯了一样冲过去,将男人紧紧抱住:“谢知!!!”
手上一片湿润,在昏暗的灯光下血液甚至显不出红色,淌下来的全是黑漆漆的液体。
“不是……”男人惊慌失措,茫然地扔掉刀具,“是他故意的!我只想吓吓他……我、我只想”
他屁滚尿流地转身逃跑了。
后院的动静引来了保洁员,她提着扫帚慢悠悠地过来:“怎么了?吵什么啊……”
“叫医生……”乔桥额头上全是冷汗,她紧紧地捂着谢知腹部的创口,但血还是一股股地往外冒。
“什么……啊!”保洁员终于看清怎么回事,踉跄着边往酒吧跑边大嚷:“杀人啦!救护车啊!”
“不要紧。”谢知冷静地攥着她的手,尽管疼得嘴唇发白,但还是尽力笑着,“没事的,你别担心。”
“……”乔桥抿着嘴不说话,徒劳地用衣服堵伤口。
“看见刀子冲你去,就什么都不想了。”
“你别说话了!”乔桥大喊。
“嗯。”谢知闭上眼睛,“我歇一会儿。”
疼痛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思维,作为一名医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身体受到了怎样的重创。
好在角度找的刁钻,伤口看着可怕但重要的脏器都没伤到,只要清创缝合就好了。这样为乔桥挡一下,她肯定会心怀愧疚,起码会心甘情愿照顾自己直到伤口愈合。总的算下来,还是值当的。
不过救护车怎么还不来,照这个出血量下去,马上要昏迷了啊。
谢知心底暗暗苦笑,果然应该备一点急救用品,起码也要教她点止血手法,这么胡乱按着,又疼又加速流血。
他这么想着,意识也一点点飘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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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桥眼下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守在谢知的病床前。
伤口早被处理好了,只是失血有点严重,谢知脸色惨白,但精神不错,慢慢地吃着乔桥给他削好的水果。
他皱一下眉,乔桥就紧张兮兮地凑过来:“怎么了?又疼了吗?”
“稍微有点。”谢知做出一副忍痛的表情,“你坐近些。”
乔桥乖巧地凑近,谢知顺势靠在她肩膀上:“这样就好多了,没那么疼了。”
“是、是吗?这个姿势就好点?”乔桥惊喜,“那我去跟护士要个大靠枕。”
“我要那东西干什么?”谢知哭笑不得地拽住她,“是靠你肩上才好些。”
“哦……”
静默了一会儿,乔桥轻声道:“谢谢你帮我挡刀。”
看来,她真以为那人要刺的是她。
谢知当然不会揭穿,他微笑道:“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吧?”
乔桥迟钝地‘啊’了一声:“那你想要什么呢?”
“难得的机会,当然要好好想想。”谢知侧过脸,“先给点甜头吧。”
乔桥自然知道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踌躇了片刻也就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真是敷衍。”谢知虽然蹙着眉,但也没生气,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我住院的事,外面知道了吗?”
“应该没有,当时情况紧急,我用自己的身份证帮你办的入院手续。有人问我也推说是长得像,大概他们都觉得梁影帝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小地方。”
“你做得很好,但这里不能久留,我会联系人来接我们。”
一位护士抱着输液瓶进来,谢知迅速侧过脸,不让她看到全貌。
她利落地换上新的药瓶,“医药费还请两位尽快结一下。”
“哦,好。”乔桥站起来,“那我去付账。”
她跟着护士出了病房,却发现并没有往收银柜台走,反而去了护士站。
“乔小姐。”护士拿起一台电话,把听筒塞给她,“有你的电话。”
嗯?
乔桥将信将疑地接过,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是乔桥,乔小姐吗?”
“是我,你是……”
“不好意思,只能用这种方式联系你。”听筒那端的人语气抱歉,“时间紧迫,我也不废话了。我叫卫钧,是梁先生的私人心理治疗师。”
216:药
心理治疗师?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真的很急,不等乔桥开口就迫切道:“梁先生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了,时间拖得越长,主人格就越危险,我好不容易才联系到你,请乔小姐务必帮忙。”
“等等……”乔桥打断他,“其他先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还有你为什么会找我?梁季泽没有亲戚朋友了吗?”
对方为难地沉默了一会儿:“梁先生预留的方案里只写了您一位联系人,但您的电话我怎么都打不通。至于验证身份……”
自称卫钧的人踟蹰道:“梁先生确实说过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提一件只有他跟你知道的事,但”
乔桥烦了:“你能不能别吞吞吐吐的,不会是来骗我的吧?”
“那冒犯了,我就说原话了。”男声下定决心,“梁先生说,‘拍摄龙床侍寝那次,被操得爽吗?’”
我去!
乔桥脸‘腾’得红透,她万分庆幸此时跟这个所谓的治疗师是打电话而不是面对面,否则真的尬出天际,自己恐怕会当场跳楼。
不过也由此确定这人应该跟梁季泽关系匪浅,要知道软金纱帐一放,密闭的空间里当时可只有她和梁季泽两个人啊!不是梁季泽告诉他,谁能知道?
“好了好了!”乔桥尴尬地咳嗽一声,“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男声舒了口气:“太好了,那我直奔主题了。梁先生必须尽快吃药,借助药力把副人格压下去,否则他就危险了,很大概率会被副人格融合。”
“怎么可能!”乔桥第一反应就是荒谬,“你也知道他换了个人,哪儿那么好说话乖乖吃药呢?”
“乔小姐,必要的时候得用非常规手段了。”男人意味深长地,“梁先生只留了你的联系方式,事实证明他很有远见,副人格只肯留你在身边,也只有你能让他吃药。”
乔桥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向上窜,她压低声音:“这跟下毒有什么区别?”
“这是救梁先生的唯一办法。”
“那吃了药以后,谢……副人格会怎么样?”
卫钧不在意地笑笑:“副人格对梁先生而言就像癌细胞,既然要治病,为什么去考虑癌细胞会怎样?”
为了不引起谢知怀疑,两人匆匆聊了几句后卫钧就谨慎地选择了挂断,但乔桥留下了自己的邮箱,两人可以通过邮件继续联系。
“怎么去了那么久?”
谢知半躺在病床上,看到乔桥,挣扎着要起来。
“你别乱动。”乔桥连忙制止他,把早想好的理由拿出来,“走着走着忽然肚子不舒服,去了一趟厕所。”
“好端端的怎么会肚子疼?”谢知皱眉,完全没有自己病得更重的自觉,“果然这里饭菜不和胃口,一会儿让酒店送菜过来吧。”
“……求求你了,低调点吧。”
谢知叹口气:“真厌烦这种到处都被人盯着的生活,梁季泽是怎么忍受的?”
“可能因为他从来不会带一个不入流的小艺人进医院吧?”
谢知被逗笑了,他握住乔桥的手:“这就是我跟他最大的不同,他想隐藏你,我却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
男人声音刻意压低,说这话的时候也紧贴着她的耳廓,气息吹拂着脸上细小的绒毛,深情地好像要把人溺毙。
这种情境下,谁也说不出否认的话。
“……”
“我知道你心里不这么想,但跟梁季泽斗了这么多年,我起码明白了一个道理。”谢知抓着乔桥的手放在嘴边,放肆地用舌尖舔舐她的手背和指尖,不放过每一寸皮肤,像野兽巡视领地,“胜者才有资格获得战利品,你既然落到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了。”
晚上,谢知提出要乔桥陪他睡觉。
他住的是豪华病房,医院也在病床边贴心地安置了一张陪护床,可谢知一概不理,坚持要乔桥跟他睡一张。
他伤口才刚缝合就这么乱来,乔桥当然一口回绝,而且更主要的原因是她跟卫钧约好了今晚用邮件商量取药的事,她都想好等谢知睡下后偷偷去走廊,借护士站的电脑上网了,谁知道忽然来这么一出?但男人在某些事情上专制得可怕,乔桥说得口干舌燥也是白费功夫,只好答应。
全天下的病床都是为躺一个人设计的,两个人睡肯定会挤,乔桥怕压到谢知的伤口,只能紧挨着病床边缘躺下。她一躺,身后温热的躯体就紧挨上来,男人的胳膊顺势搭在她腰上,硬把她拉到怀里。
病房里安静地甚至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睡吧。”谢知亲了一下她紧绷的后颈,“我不动你。”
他哪知道乔桥根本不是因为怕做爱才浑身僵硬,她是担心过了时间,卫钧等不到她。
虽然同意了跟卫钧保持联络,但要不要拿药,要不要偷偷给谢知吃,她仍拿不定主意。如果没有昨天的流血事件,她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让卫钧把药给她。但看到谢知为她挡刀的样子,不动容是不可能的。但继续这么下去,梁季泽会非常危险……
天平的两侧都是活生生的人,乔桥无法抉择。
“跟我睡觉有这么可怕吗?”谢知轻声道,“呼吸频率这么快,你很紧张?”
“我……想去上厕所。”只能再用一遍这个烂借口了。
小腹一热,原来是谢知的手摸过来:“又疼了吗?”
“稍微有点。”
“叫医生吧?”
“不用不用,可能是这两天照顾你累的。”
“也对。”谢知声音带上笑意,他亲了亲乔桥的耳垂,“辛苦你了。”
安抚好谢知,乔桥蹑手蹑脚离开病房。她直奔护士站,里面空无一人,乔桥随便找了台正在运行的电脑,飞快打开网页登录邮箱,果然收到了卫钧发来的好几条消息。乔桥又跟他确认了一遍,绝望地发现吃药确实是让梁季泽回来的唯一办法。
卫钧给了她一个药房地址,只要乔桥去那里报上名字,就能取到需要的东西。
她噼里啪啦地打字,没注意原本特意掩好的护士站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视野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乔桥无意地一低头,恰好扫到桌面上不知哪个女护士摆放的小圆镜,里面倒映出斜后方不远处的,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
乔桥当即被吓得魂飞魄散。
多年来打游戏练就的手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想也不想地将预先准备好的第二桌面切了出来,这还是登邮箱时以防万一顺手设置的,上面早准备了一个正在进行中的竞技游戏,她的队友会惊讶地发现挂机了大半局的法师忽然开始输出了。
“你在干什么?”谢知走到她身后,柔声问道。
“啊?”乔桥强压住狂跳的心脏,装作刚发现他的样子,“你怎么来了?唉,我在医院待得太无聊了,手痒打一局游戏,嘿嘿。”
谢知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脑屏幕,但乔桥怎么会让他看出破绽?桌面切换必须通过预先设置好的按键启动,单凭看是绝对发现不了有问题的。
“你爱玩这些东西?”
“无聊嘛,我们回去吧。”乔桥把游戏关了,免得谢知看出来自己的法师只有可怜的一级。
“出来这么久,你就只打了游戏?”
“当然,这一局也得十几分钟呢。”
谢知似笑非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擅长说谎。”
“哦,你是说我脸红吧?”乔桥拍拍自己的脸,“都是被刚才那个猪队友气的啦,让他团战再开大非不听,白白浪费一次推高地的机会,想起来就气……”
谢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慢道:“走吧。”
乔桥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腿软感,她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谢知养了几天的病,等差不多能下床的时候就带着乔桥离开了Q市,回到之前住的别墅。
两人的关系比走之前更亲近了些,乔桥也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谢知换药吃饭,而且出于某种愧疚心理,这种照顾堪称无微不至,大大地取悦了他。
男人不再禁止她出门跟别人接触,乔桥甚至可以在固定的时间段独自出门遛弯。
她知道卫钧已经把药送到了药房,但现在远不是取出来的时候,她必须等待一个绝妙的机会,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
某个晚上,乔桥照例洗完澡乖乖躺在床上等谢知过来。她现在对两人同睡一个被窝也习惯到麻木了,谢知睡相好,很少折腾她,只偶尔才会要她用手或嘴帮他解决,真正的插入回来后只有一次,也没持续多久,最后以谢知冲冷水澡结束。
“最近你变得很听话。”谢知脱掉浴衣,躺在乔桥身边,“让我有点不习惯。”
“……因为你救了我。”这话是真心的。
“只是这样吗?”谢知侧头看着他,黑暗中,他的眼睛无比深邃,“乔桥,不要试图骗我,你不会喜欢那个被惹毛以后的我。”
217:牛奶
乔桥没把谢知说的话当回事。
她和卫钧的联络并不频繁,但一直保持着,卫钧不停地催促她尽快取药,因为药效起作用需要时间,以谢知现在的状态,起码要吃够五天才会对他产生效果,而梁季泽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还未可知。
乔桥也急,但她知道谢知不是真的放松了对她的控制,只是不再主动,他一定在暗中观察、窥探她,确认她是否放弃了离开的念头,说白了,他这是“欲擒故纵”。
乔桥必须加倍小心。
谢知在别墅休养了一个星期,他自己是医生,在家就可以给伤口换药,用的也是世界顶尖的特效药,生肌修复,效果拔群。腹部的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了,只是恢复元气还需要一段时间。
乔桥耐心地扮演乖宝宝,几天之后终于等到了合适出门取药的机会。
早在上个周她就瞄上了家里快用完的纱布,还曾装作无意地把盛放纱布的药箱弄倒,使得仅存的几卷也被脏水污染,所以当最后一卷用完之后,她顺理成章地提出明天去药房买点纱布,谢知也只是略一考虑便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乔桥卡着平时遛弯的时间点,步行上街。
培养购物习惯也很重要,为了让取药的行为不突兀,乔桥遛弯总是遵循一定的路线,几乎每天都会经过跟卫钧约定好的大药房,甚至偶尔会进去买一点消食片之类无关痛痒的非处方药。
所有的铺垫都是为取药这一刻而准备的。
乔桥经过大药房时故意多走了几步,然后再折回来,做出一副刚想起今天该买东西的样子,神情自然地进入药店正门。
“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一个工作人员主动迎上来招呼道。
“我要三卷纱布。”乔桥微笑,同时压低声音,“还有,我叫乔桥。”
工作人员仿佛没听见后一句:“纱布在这边。”
她引着乔桥往一排排货架深处走,通过反光的玻璃,乔桥看到每天跟着自己的那几个便衣保镖也跟进了药房,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
“就是这些了。”工作人员将三卷纱布用纸袋包好,塞给她。
但乔桥能感觉到手里除了纸袋,还被塞了别的东西,应该是一小包粉末。
出了药房,乔桥没忘记按照习惯去旁边的咖啡馆点了杯拿铁。
她坐在角落的位子上,背靠墙壁,这样起码可以确定身后没有眼睛。她知道那几个人不会跟进来,因为这家店太小了,同时进来三四个大男人会很奇怪,所以他们都是不远不近地站在街对面观察她,这也是乔桥选择坐在落地窗前的原因,方便被观察,否则她可能连这点独处的空间都没有了。
一路走来,手心里全是汗,纸袋都被洇湿了一层。乔桥借着桌面上花瓶的遮掩,不动声色地摊开手掌,终于看到了卫钧给的药。
很轻很小的一包,大概只有五克重,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五天的用量。
心跳得厉害,乔桥赶紧把药包妥帖地收到衣服最内的夹层里。
药已经拿到了,用还是不用成了摆在乔桥面前的两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