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傅星寒你我还不了解你吗，像你这种人，除了利益交换，除了权衡利弊，在你眼里就从来没有任何情义可言。得知了一些真相，你怕是迫不及待地，跟纪芸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吧？”
傅星寒面色里浮现一丝不悦：“我是为你好，阿言，你应该正视你自己现在的身体，除了不顾一切换到心脏保命，其他任何事情，对你现在而言，都完全不重要。”
沈老太太出事的真相是什么，查到了又怎样，真凶找到了又怎样，跟沈言的生死相比，这些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近乎自我安慰般，又多说了一句：“总之我是为你好。”
他这句话说过太多次了，沈言打心底里觉得犯恶心：“像你这种人，我就不该白跑这一趟，指望你能好心告诉我什么。
你放心，我一定有办法可以查清楚真相，让纪芸跟司颖颖伏法，到时候你，也等着因为包庇罪吃牢饭吧。”
她多的一个字也不想在这里浪费，回身要离开，身后傅星寒有些着急地拽住了她的手臂：
“别去查，不要去查。留到我这里吧，你现在身体都这样了，待到别人那里去，我怎么放心。”
沈言已经走到了门口，她一只手臂被傅星寒拽住，另一只手直接将门拉开。
还靠在门口偷听的明叔跟白子瑜，看向突然打开的门，跟出现到眼前的沈言跟傅星寒，愣了一下。
随即门外的两个大男人，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退开了两步，立刻看向了别处。
沈言冷眼将傅星寒的手臂推开：“你要是不心虚，就不用怕我去查。当然你要是心虚，那你现在也没有任何资格阻拦我什么了。”
傅星寒着急想再拦住她：“阿言，我真的只是为你好。”
他手刚伸过去，站在一旁的墨泽江，快步走近了过来，先他一步将沈言拉到了自己身边去。
墨泽江声音淡漠：“既然该说的已经说完了，那我们就不打扰傅总你好好养病了。”
傅星寒看向他们离开，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了一阵，急声道：“墨泽江你知不知道，沈言她现在的身体……”
墨泽江揽着沈言回身，打断了他的话：“从头至尾被蒙在鼓里的，或者说装傻逃避现实的，一直只有傅总你一个人。”
他说完，带着沈言离开。
身后是傅星寒不甘而近乎绝望的声音：“阿言，我只是不知道，我只是忘了，我没有装傻，我是真的忘了。”
沈言没回头，直接离开。
走到走廊尽头时，她看到纪芸跟司颖颖就站在那里，多半是沉不住气，在那里偷偷观察沈言的动静，先确定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沈言远远看过去，那股子怒意有些不受控制，她想要扑过去，竭斯底里质问她们一番，恨不得直接杀了她们，给如今奄奄一息的奶奶报仇。
墨泽江手上用了点力道，拦住了她，低声开口：“先别打草惊蛇，纪芸的花招多得很。放心，等调查清楚证据足够了，她们跑不掉。”
沈言因为怒意，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到底是死死忍了下来，移开视线不再看那边的两个人，双目有些泛红地跟着墨泽江先离开。
纪芸看向他们离开的背影，等人走远了，才压低声音沉声开口：“肯定是知道了。”
司颖颖面色惊慌：“纪芸姐，那怎么办？沈言顶多也只是猜到了吧，无凭无据的她应该也没办法把我们怎么样，只要星寒哥不把之前听到我们说话的那份录音，交到她手里去。”
纪芸眸色阴沉，隔了半晌才开口：“如果光是沈言一个，自然没有办法查清楚真相，找到证据，毕竟她无权无势的。可凭墨泽江的本事，怕就未必了。”
想当初林嘉月也算是个会玩心机的厉害人物，做事情一向谨慎不留破绽，在傅星寒身边待了那么多年，都没让傅星寒发现她半点问题。
可后来就因为墨泽江，算是将林嘉月的老底都全给端出来了，包括时隔几年的证据，都被那个男人给清清楚楚找出来了。
再是前些日子沈言跟傅星寒的那场离婚官司，证据也全是墨泽江给找出来的。
这样的男人，绝对不容小觑。
纪芸甚至觉得，到时候墨泽江一旦打算从她身上下手找证据，没准还会将她之前做过的很多坏事，证据全部给找出来。
司颖颖急道：“那怎么办，可纪芸姐，我们动沈言就算了，这墨泽江可是墨氏的总裁，墨家的背景家底更大了去了，我们再怎么样，总也不能对他下手吧。”
纪芸指尖把玩着无名指上的钻戒，看向司颖颖：“颖颖啊，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落在别人手里的把柄太多了，现在又被墨泽江给盯上了，必须冒险做点什么了吗？”
司颖颖面露警惕：“纪芸姐你不会是想要我对墨泽江去动手吧？上次沈老太太那里就是我去的，可墨泽江，打死我也不敢去啊，我会被他弄死的，我真不敢啊。”
纪芸压低了声音：“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梅姐？就是我们上次说起沈言亲子鉴定的事情时，那个跟我弟弟一起偷听到了我们说话的女人。
那位是坐过牢的，杀人放火什么的，她可有胆子去做。”
她说着凑近了司颖颖耳边，低声耳语了一阵，再含笑看向司颖颖：“到时候让那梅姐去动了手，对我们而言，不就是一石二鸟了吗？”
司颖颖听着都觉得可怕，面色发白道：“可那梅姐，能有这么傻，会去做吗？”
纪芸拢了拢耳边的长发，面色笃定：“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让她去做。倒是颖颖，你可得沉得住气一些，千万别再给我添乱了。”
司颖颖连连点头，她感觉纪芸似乎越来越可怕了，可事到如今，她司颖颖也已经没有退路了。
沈言跟着墨泽江进电梯，总感觉身后一直有一道如刀一般的视线紧跟着自己。
等电梯门合上，她无来由生出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第208章
车祸，血海
墨泽江注意到她面色不对，关切了一句：“怎么了，不舒服？”
沈言摇头，缓和了一下呼吸：“没事。”
她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这种感觉很奇怪，却又很熟悉。
她想起她奶奶出事的那一天，在出事之前，她也突然有过这种感觉。
像是心头突兀地压上了一块大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觉得慌。
墨泽江抬腕看了下时间：“还不到早上七点，你今天起太早了，我让小李送你回去吃了早餐，再好好补个觉，我就先不回去了。”
沈言因为那种怪异的不大好的感觉，下意识立刻追问了一句：“你去哪？”
墨泽江面色微愣了一下，这么长时间以来，沈言也不是头一次留到他这里，可却还是头一次，过问他的去向。
沈言面色里闪现一丝难堪，有些不大自然地再开口：“我就是随口问一下，你是去公司吧。
那我要不先去一趟江医生那里，拷贝一下我奶奶出事那天的监控视频，回头再找黎警官问问。”
墨泽江一想到傅星寒也在这医院里，就觉得不放心：“不用，你先直接回去吧，那视频回头让江医生发过来就行了。
我中午之前回来，到时候找专业的律师来看看，再想想办法看从哪里下手，找其他的证据。”
他们说话间，电梯在地下一层停下来，电梯门打开。
旁边的另一个电梯也几乎在同一时刻打开，走出来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沈言随意往旁边瞟了一眼，那人也不知道有意无意，将头低下去了一些，往地下车库的另一边走了。
沈言回想起刚刚那一眼，觉得那双眼睛眼熟得很。
再想看的时候，那人已经只留下一个远远的背影，往旁边拐了个弯，走到了停好的一排车辆后面，看不到人了。
小李跟高秘书等在外面不远处，看向墨泽江跟沈言走近过来，高秘书立刻打招呼：“墨先生好，沈小姐好。车已经备好了，墨先生是现在去公司吗？”
墨泽江应声：“嗯，现在去。小李，你带沈言回去，再联系下杨律师。我开完早会，没什么事就早些回来。”
小李嬉皮笑脸应声：“墨总放心，您慢走。”
他说着要叫沈言上车，看向沈言时，才注意到沈言满脸的心不在焉，眼睛正盯着别处看。
小李叫了她一声：“沈小姐，那我们先回去吧，或者您跟墨总一起去公司？”
墨泽江接了高秘书手上的一份文件，闻言睨了小李一眼：“别贫嘴，将人好好送回去。”
沈言视线仍是盯着别处看，隔了半晌才收回了目光，没头没尾问了墨泽江一句：“你公司那里今天早上的事情，重要吗？能不能换个时间再去？”
她话音刚落，身边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高秘书面色为难：“墨总，今天的早会，股东会都……”
小李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还不就是一个例行的早会，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跟古代宫里大早上请个安似的。
要不我去替您跑一趟吧，墨总，您今天不到四点就陪沈小姐一起起来了，还是跟沈小姐一起回去休息下吧。”
高秘书满脸错愕，一时有些难以消化小李说的这些话。
什么叫做，凌晨四点陪沈小姐一起起来的？
睡一张床上，再一起起来的吗？
高秘书满脑子都是问号，墨总前段时间不是都还一直单着的，这速度够可以啊。
她转念一想，这都什么年代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看小李朝自己使眼色，高秘书立刻轻咳了一声，正儿八经改了口：
“既然这样，那我就跟李哥先过去了，墨总跟沈小姐回去好好休息。都年底了，公司最近也什么急着处理的大事儿。”
墨泽江心情不错，也跟着直接装傻：“好，那你们先去，有处理不了的事情再给我打电话。”
小李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脑子里一边想着，只要公司不倒，就绝不可能打电话。
管家吴叔开了车过来，小李跟高秘书立刻一溜烟跑没了影。
墨泽江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心情愉悦面色却平静得很，拽了沈言的手臂将她塞进了车后座里去：“走，回去。”
来医院折腾了这么半天，到现在也才刚过早上七点，天色都还没大亮。
沈言昨晚几乎根本没睡，回去的路上，身体倚靠着车后座，脑子里想着奶奶出事那天的事情，到半路就睡着了。
墨泽江手上敲着笔记本键盘，他公司里一大摊子事情，嘴上说没事，先跟沈言回去，但有些着急的还是得先处理。
键盘敲到一半，他感觉身边半点动静都没有了，往旁边瞟了一眼，看到沈言歪着头睡着了，长发披散下来一半，遮住了她小半张脸。
墨泽江伸手过去，将她歪到一旁磕到了车窗上去的头，拨到了他肩膀上来。
吴叔完全就是刚好想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一眼车后面的路况，这一眼就正看到墨泽江将沈言的头拨过去。
吴叔立刻要避开视线，正好对上了墨泽江看过来的目光。
一瞬间的四目相对，吴叔手都有些僵硬了，暗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往后面看一眼。
这大清早路上根本没车，有什么好看后面路况的？
吴叔一直觉得，墨泽江过人之处很多，其中一点就是无论他内心多么波涛起伏，他面上都可以格外平静。
比如此刻后座的男人明明就是并不冷静的，但还是极其平静地说了一声：“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吴叔盯着前面，目不斜视，手伸向旁边调高了车内的温度。
沈言头靠在墨泽江肩膀上，感觉心口有些疼，她无意识将身体蜷缩了一些。
就是在那一刹那，她清晰而突兀地听到了一道车子急刹的刺耳声音。
清晨的雾气很重，她猛然受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视线里只看到了车前面一辆货车的车头，冲破了车前玻璃。
其他什么都来不及看清楚了，墨泽江身上的笔记本猛地掉到了地上，在沈言身体因为惯性要往前面冲出去的时候，他将她拽了回来，反身按到了怀里。
连续几道剧烈的“砰”地声响，沈言没能听清楚耳边墨泽江说了什么，也或许只是自己的耳鸣声。
车辆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力，车前玻璃碎裂的声音，整个车内似乎落入了一片血海里，很快血腥味浓烈刺鼻。
第209章
宣告死亡
沈言感觉身体跟着墨泽江的身体一起冲了出去，再是她的头被他护在他胸口，狠狠撞在了他胸口上。
她分不清楚身上哪里受伤了，也可能是太慌了，半点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费力看向前面时，在剧烈的耳鸣声里，她听到那货车重新启动的声音。
再是调头，货车逃逸了。
她脸上糊了血，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墨泽江的，视线里除了一片猩红，根本没办法看清楚前面货车的车牌号。
或者说，看清了也未必有用，车牌号多半是假的。
没有力气下车，沈言费力抬手去摸，摸到墨泽江头上一大片血迹，他的头砸在了车窗上。
她手再往下了些，摸到他鼻子下面没有呼吸了，惊慌地哑声叫他：“墨泽江，你醒醒，吴叔？”
前面的吴叔半点动静都没了，沈言只记得，刚刚那一眼，看到货车车头已经冲破轿车的前玻璃了。
坐在驾驶位上的人，情况难以想象。
轿车里的血腥味道越来越重，她甚至开始能听到血液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咬牙摸到自己身上的手机，手上全是从墨泽江头上沾到的血，她的手刚伸到手机屏幕上，屏幕上也变得全是血，根本解不开屏幕锁。
沈言抖着手胡乱地将手心在衣服上擦拭，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墨泽江跟吴叔到底还有没有活着。
没有了呼吸的人，就算还活着，又还能支撑多久？
那些猜测一股脑地汹涌而来，手机怎么也打不开，她手越抖越厉害，头上汗如雨下。
死寂无声的车内，突然响起了一阵艰涩的咳嗽声，沈言意识陡然清醒了过来，听清楚是墨泽江的咳嗽声，眼泪立刻不受控制下来了。
她声音抖得听不清楚了：“你再坚持一下，我现在……我现在叫救护车来。”
墨泽江伸手，将她揽紧了些，他还是跟往常一样轻拍她后背：“给小李打电话就行了。”
沈言终于打开了屏幕锁，声音克制不住哽咽，她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
“得先叫警察跟救护车。”
墨泽江声音很低：“联系小李，他有车子的定位，会带人过来。”
以沈言现在的情况，受了伤不说，还慌成这样，怕是连现在的位置都很难说清楚。
沈言给小李打了电话过去，那边刚到公司，笑着开口：“沈小姐跟墨总就放心回去好好休息吧，公司没什么大事，让墨总别担心。”
“小李，我们出车祸了，很严重。”沈言提着一口气说完，整个人脑子里都是昏的。
那边静默了一秒，很快沉声道：“我马上联系警察跟救护车过来。”
他再跟那边的人说话：“高秘书，查墨总刚开回去的那辆车的定位，你跟我走一趟。”
他再安抚沈言：“沈小姐，你们冷静一点，坚持一下，我们马上过来。”
沈言应了声“嗯”，手里的手机滑落了下去，掉到了地上。
墨泽江头上的血还在往她身上流，前面的吴叔是彻底半点声响都没有了。
她颤声道：“我还能做点什么，我或许还能下车，我去帮你跟吴叔拿医药箱，处理下伤。”
墨泽江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别下去，疼不疼？”
沈言努力摇头，一张脸煞白：“我不疼，我没受伤，血都是你的。”
墨泽江松了口气，闭上眼睛继续睡：“那就好。”
“可吴叔他，吴叔他好像……”她想往前面看，但看不到。
墨泽江低声开口：“别想，睡一会，等人来。”
沈言挨在他胸口，她身上的衣服不断被血浸透，脸上跟脖子上已经是一片黏腻了。
墨泽江的掌心在她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仍是极低的那句话：“睡一会，等人来。”
她内心里巨大的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不安，慢慢被压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力的疲惫和睡意慢慢地涌了上来。
但她不敢真的睡着，她将手指放在墨泽江的鼻子下面，谨慎至极地去感受那微弱的呼吸。
直到呼吸越来越弱，她手指感受不到了，她就努力在他脸上拍几下：“醒醒，你醒醒。”
墨泽江隔了半晌才能勉强清醒回应她一句，声音都快听不到了，还是带着点安抚的笑：“活着的。”
但前面的吴叔，无论沈言怎么努力去拍座椅，都始终没有半点回应了。
小李过来得很快，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不到十分钟就赶过来了。
警察跟救护车紧随其后，很快赶了过来。
现场迅速拉起了警戒线，有警察下车时，面色凝重地说了一句：“李队，这一块临近洲山别墅区，位置比较安静偏僻，刚好就这一段路，好像没有监控。”
李队没吭声，仔细检查现场，看有哪些遗留下来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