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沈清筠没叫醒她，动作轻缓地起身，准备去厨房先烧点热水。

    推开门，看到一个颀长的背影静静立在竹屋前。

    她一眼认出来，是谢砚怀。

    察觉到开门声，他回身，眉目之间有几分倦色，似一夜未眠：“醒了？”

    沈清筠轻轻点头。

    他穿了件天青色长衫，外头罩一件白色披风，身后是一片雾气缭绕的竹林，清贵而神秘，仿佛画中仙人一般。

    沈清筠心中微动。

    谢砚怀上下打量她一眼，语气虽淡，却颇有几分关怀的意味：“伤好些了？”

    沈清筠调整好呼吸：“多谢大人，清筠已好了许多。还有——”

    她微微一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谢砚怀眉梢一挑，看她，也未催促。

    屋檐还滴滴答答不紧不慢往下落着雨珠。

    清冷的空气里传来一阵阵清脆而急促的鸟鸣声。

    沈清筠心一横，终是将昨晚想了无数次的道歉话语说了出来：“昨日清筠有错，还望大人恕罪。”

    说完后，她便低下头，等待接下来的审判。

    谢砚怀看不清她脸色，但想必她的脸已经红得似胭脂，因为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耳根都是红的。

    还以为她是要求他帮忙找贼人，却不料她犹豫半天，是想着为这件事道歉。

    想到昨日那个温软而点到为止的吻，谢砚怀心里不禁一荡。

    他面上却不显，只淡声问：“你有何错？”

    沈清筠登时愣住——她这个歉道的还不够明显吗？一定要她说出来？她怎么好意思？

    许是她发愣的表情太过明显，谢砚怀又平声问：“这事对你很重要？”

    他问的是她亲他这件事。

    本朝女子注重名节，尤其大户人家。

    先前就发生过宴会上某位小姐不慎落水，一位不相识的公子心切下水救人，最后不得不推掉跟原本未婚妻的婚事，娶了这位小姐的事。

    所以他这么问的意思是，怕她讹上他？

    她哪里敢。

    何况，昨晚在那种情况下他都明确拒绝了她，她怎么可能还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沈清筠立刻道：“没有，清筠只是……怕昨日冒犯大人。”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闭着眼说出来的。

    身前却忽然响起男人略显清冷的声音：“冒犯？”

    他不知是何时走过来，竟丝毫未发出声响，身上沉水香的香气侵袭而来，叫她不觉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冰凉而坚硬的竹门上，不慎碰到伤口。

    沈清筠不觉“嘶”了一声。

    谢砚怀扶住她肩膀，将她往前稍稍一带。

    “当心些。”

    他掌心温热极了，落在她肩膀上一阵暖意。

    她不觉抬头，他守礼地退开半步，只是高大的身影仍旧笼罩着她。

    山间清晨冷极，沈清筠衣衫单薄，又在外头站了半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又是当着谢砚怀……

    但打喷嚏这个事，也实在控制不住。

    算了，她心想，反正她那么多丢脸的事他都见过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件。

    肩上却忽地一暖。

    谢砚怀将披风解下，亲手覆在她肩头。

    她低头，仍旧是之前那件白色披风，衣领是白色狐狸皮毛，格外温暖柔顺。

    他指尖捏住披风系带，手指一绕，亲手替她系好。

    他慢条斯理地说：“还谈不上冒犯，说起来倒还是你吃亏些。”

    沈清筠脸颊烫得要命。

    谢砚怀接着道：“何况是药物作用，我怎会怪你。”

    她脖间稍稍一紧，披风已经被系好。

    “不要胡思乱想，照顾好自己才最要紧。”谢砚怀替她系好披风后，退开两步，看她片刻，问，“早上想吃什么？”

    沈清筠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都、都可以，寺里送什么便吃什么。”

    谢砚怀点头，转身进了朝西的小屋。

    竹屋朝南，有三间屋子并排挨着，沈清筠住中间，东侧是昨夜谢砚怀住的地方，左侧拐角朝西有间小屋，想来应该是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