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6章

    这几年来,尽管柳氏对她一直有所保留,但她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亲人,一心一意对他们好。

    柳氏病了,她不眠不休地亲自照顾;谢衍身上的衣服、荷包都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缝制,从未假手丫鬟;铺子里送来的任何好东西都先紧着他们。

    无非是真的想跟他们成为亲人,因为她在这世上已没了旁的亲人。

    却没想到,一腔心血全被辜负。

    别人只当她是一只待宰的肥羊,恨不能剥皮抽筋,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是她不好、是她不配吗?

    沈清筠伤心到没什么胃口吃晚饭。

    入夜后窗外雨渐渐停了。

    她心情极差,披了件披风一路走进后院小花园。

    园子里并未看到什么人,刚下完雨有些阴冷潮湿。

    沈清筠再也忍不住,蹲在花圃前低声抽泣。

    她好想念父亲母亲,假如他们还活着,她不至于如此。

    夜色沉沉,更深露重。

    头顶忽地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怎么又在哭?”

    沈清筠蓦然抬头。

    凉亭里,谢砚怀正坐倚在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昏暗中看不清他神色,只觉得他语气不豫,似有几分生气。

    沈清筠顿时一慌。

    一天内被他撞见两次在哭,实在太难为情。

    方才匆匆看一眼凉亭里还以为并没有人,如今想来是被檐柱挡住了。

    微风拂过,男人身上淡淡的酒味也飘了过来。

    他今日刚回陆家,难免跟陆家各房设宴饮酒,想来是酒后来这里休憩,反而被她打搅了气氛。

    他心情明显不好,沈清筠不敢触他霉头,行礼道:“不知三爷在此,清筠失礼,清筠告退。”

    “站住。”谢砚怀淡声。

    他语气自带一种上位者不容置疑的气势,沈清筠不由自主停住脚步。

    他声音微凉:“问你话,为什么又哭?”

    沈清筠抿唇——这种事,怎能对他一个外男说?

    她迟迟不语,又听他道,“怎么?又崴了脚?”

    沈清筠脸色微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宋闻这时来了。

    他一手拎一盏琉璃灯,一手拎着一个食盒,跑过来道:“爷,你刚才用了不少酒,还是喝一碗醒酒汤。”

    一转头看到沈清筠,顿时一愣,“沈姑娘怎么在这儿?”

    沈清筠垂眸,没应声。

    谢砚怀示意宋闻将食盒放在凉亭的石桌上,接过那盏灯道:“去外头守着。”

    宋闻心中惊愕,连忙答是。

    他家爷自从中了状元后京中说亲的大家闺秀比比皆是,其中不乏皇亲贵胄,更有不少女人明里暗里投怀送抱,从没见他对哪个姑娘有兴趣。

    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对沈清筠破例了。

    只是——这位沈姑娘好像定亲了啊?

    他们爷不会?

    想到这个可能,守在门口的宋闻不觉双腿一软,往里看了眼,那两道身影仿佛离得近了些。

    谢砚怀将手里灯往上一提,平声道:“上来。”

    灯下,沈清筠一张苍白小脸上透着几分倔强,眼角微红,她没动。

    谢砚怀又道:“那你是要我下去?”

    沈清筠朱唇微抿,片刻后,才是提裙而上,进了凉亭后,又对他行一礼。

    谢砚怀将灯罩摘下放到凉亭的圆桌上,坐下后打开食盒拿出那碗醒酒汤慢条斯理地喝完,才开口。

    “谢衍怎么欺负你了?”

    沈清筠不觉微微一惊。

    不似白天他问她“谁欺负你了”,这回开口是笃定的语气,不愧是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人,竟然猜到了。

    沈清筠垂眸,一时并未答话。

    谢砚怀等她片刻,又道:“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语气竟颇有耐心。

    沈清筠更加惊诧,犹豫片刻,最后也只是低声道:“没有。”

    他是大房的人,凭什么替她做主呢?

    能替她做主的无非也就是外祖母,但外祖母身子骨大不如前,她不可能拿这种事来烦她。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