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三日后,长公主设宴,盛京的名流显贵齐聚一堂。
往日里,我从不参加这样的宴会,可这次,我破天荒让沈知意和我一同前往。
她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自从蓉城别院回来后,她总觉得我似乎有些怪怪的,但我的举止却和往常一样温柔,让她有些捉摸不透,她只当我还在生祖父的气,便没放在心上。
到了公主府,许柯舟夫妇也在场。
曲水流觞,觥筹交错。酒过三巡,许柯舟端起酒杯,笑容灿烂,“长公主,光让这些胡人跳舞多没意思啊!”
长公主抬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哦?那你有什么想法?”
许柯舟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我,我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饮了一口酒,语气轻松地说:“听闻郡马从小文武双全,不如让他和这些胡人一起,舞个剑给长公主助助兴怎么样?”
还不等我拒绝,两个身材高大的侍卫已经上前,一左一右扣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我架上了舞台。
我咬紧牙关,只能硬着头皮上台。
娘亲找过人教我练武,但自从出事后,我全身爬满了伤疤,腿瘸了,再也不可能习武了。
突然,我宽大的衣袖被一个胡人踩住。
“撕拉”一声,整条袖子被扯断,布满疤痕的手臂暴露在众人面前。
台下的宾客纷纷发出惊呼。
“天啊!快看他的手臂,好可怕!”
“听说,这个郡马以前是做兔儿爷的!”
“你看啊,他身上那些印记!像不像,被人咬的?!”
一位诰命夫人手指的团扇坠地,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鄙夷:“那些看起来就是牙印,他难道是小倌出身?!难怪好好的大男人要做郡主的赘婿!”
“有伤风化!有伤风化!”众人的议论声像利箭一样不断扎进我的心口,我的眼前不断晃过曾被匪徒殴打的画面,大脑一片空白。
众人的目光不断灼烧着我,当年的伤口似乎在隐隐作痛。
许柯舟走上台,伸手扣住我手腕。他靠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这份大礼吗?”
我下意识推开了她的手。
“啊——”他发出了刺耳的叫声。
我推开他的瞬间,他竟直接向后倒去,跌下了台。
沈知意风一样冲了过来,比江若兰快一步跑到了许柯舟身前,扶起了他,“你有没有事?”
许柯舟脸色苍白,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怒意:“叶凌风!我好心想要帮你,你怎么推我!”
沈知意怒瞪了台上的我一眼:“你推他做什么?他的腿前阵子刚受过伤!你先回家!”
许柯舟表情痛苦:“我的腿,好像动不了了。”
沈知意朝着长公主行了一礼,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公主,我陪着他们夫妇去太医院诊治!”
长公主挥了挥手,“快去吧!”
沈知意看都没看一眼此刻台上狼狈不堪的我,便和许柯舟夫妇一同匆匆离开了。
宴席散去,侍卫带着我出公主府。
众人看向我的眼神鄙夷又直白,我只觉得浑身被刺痛。
踏出大门前,那位诰命夫人用力挤开了我,满脸嫌弃地冷哼一声:“哼,我还以为是什么青年才俊让郡主高看一眼,没想到是相公堂子68里出来的!心狠手辣!不知廉耻!这等脏货早该挥刀自宫了!”
诰命夫人用帕子掩鼻,倒退了几步,“长公主怎么什么脏东西都请过来!当兔儿爷的腌臜货!晦气!”
周围的贵妇们也纷纷点头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
我一言不发,默默地登上马车。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我又能如何反驳呢?
曾经受过的折辱,满身的伤疤,都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这一刻,我的心如死灰,对沈知意最后一点情意也化作灰烬,随风消散了。
*
另一边,沈知意陪着许柯舟看完大夫,打道回府。
刚走到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她发现府中火光冲天,喧闹声一片,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几个洒扫婆子抱着水盆在四处奔走,整片西院都笼罩在赤红的火光中。
府上的家丁踉跄着迎上来,扑跪在她跟前。
“郡主!不好了!府里走水了!”
沈知意急道,“郡马呢?郡马在哪儿?”
郡马说要在书房抄经...家丁声音颤抖,“现下,书房已经烧成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