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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在家里养伤的时日里,南忍冬经常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发呆。

    一天,她看到了天边卷起的浓黑乌云,耳边是广播里传来的天气预报。

    “北平将迎来十年一遇的大雷阵雨,雨量集中在城南区。”

    她毫不犹豫地站起了身,拿起雨伞往外冲去。

    城南是陈家墓园的所在地,那里有她最爱的人。

    来到陈家墓园的时候,雨水已经积到膝盖上。

    南忍冬咬牙在冰冷刺骨的积水中行走,拿起木棍去疏通墓园的下水道。

    不远处的山上有两个人走下来。

    是陈怀川和刘珂。

    两个人都没带伞,径直向南忍冬冲过来。

    “把伞给我们!”

    陈怀川的双眼充血。

    她躲过他的手。

    “凭什么?你们赶紧找地方避雨就是了。”

    可女人的力气终究敌不过男人的,他还是抢走了伞。

    罩在衣物下干燥得过分的刘珂看着全身被淋湿的南忍冬。

    “多谢嫂子了。”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闪过,劈断了墓园的桃花树。

    巨大的枝干砸下来。

    陈怀川把刘珂拉到怀里,另一只手无意将南忍冬推出去。

    重物把南忍冬压在了水里。

    她挣扎不出来,只能绝望地在水里呼救,咕噜噜的,呛了好多口水。

    陈怀川脸色一变,将要移动树干,却被刘珂拽住。

    “怀川,我的肚子好疼。”

    没有任何犹豫,他背对南忍冬,扶住刘珂,慢慢踏水离去。

    渐渐模糊的视线里,她只能看见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

    生机被雨水夺走,她丧失了意识。

    在醒来时,南忍冬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手上还在挂着点滴。

    “谁把我送过来的?”

    护士上前给她换药。

    “墓园的工作人员,他发现的时候,你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有消失,脑袋的刺痛感让她半边身子都麻了。

    “怎么给我用这个药?我记得我们医院不是有特效药的吗?”

    护士写完观察报告,轻叹一口气。

    “特效药全被陈团长包圆了,他的妻子感冒了,他说不忍心看她怀着孩子受苦。”

    听完这话,南忍冬觉得自己要吐血了。

    她咽下嘴里的血腥味。

    “我出十倍的价格,劳烦你问他卖不卖。”

    护士点头出门,不一会,她就回来了。

    双手空空回来。

    “他说,反正死不了,用什么药不是用。”

    南忍冬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拿起床头的病历本,上面密密麻麻的病症触目惊心。

    这场闹剧过后,受惊的刘珂就住进了医院的待产室,陈怀川也跟了过去。

    南忍冬落个清闲,她养好了手上的烧伤,准备出发去车站。

    陈怀川逮住了她,还想强制把她带到医院。

    “小柯早产了,你去给她接生。”

    大有她不同意就把她打晕送过去的架势。

    南忍冬想到七个小时后就发车的绿皮火车,心中默念不节外生枝,便同意了他的无理要求。

    一场接生手术下来,她累得靠在门边喘气。

    巡回护士问她。

    “南医生,你不是要走了吗?怎么还来做手术?”

    她无奈。

    “日行一善。”

    说话间,陈怀川一把把她扯起来,面色不善。

    “孩子是熊猫血。”

    早产儿常常会伴有缺铁性贫血,需要人为输血。

    而她正好也是熊猫血。

    输完血后,她单手抵住额头,消化着难耐的眩晕。

    一道阴影笼罩住她。

    是陈怀川,他手里还端着一杯糖水。

    “都是为了孩子着想。”

    他坐到南忍冬的旁边,被糖水温过的手覆在她的肩上,传来一片热意。

    “其实......”

    “宝宝睁眼了!”

    产房里传来一声惊呼。

    陈怀川毫不犹豫地冲出去,匆忙之下,失手打翻了糖水。

    黏腻的液体撒到她的裤腿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冷。

    南忍冬站起身,望向在产房里小心翼翼托起婴儿的陈怀川。

    她提起了角落里的行李箱。

    踏上了火车的台阶。

    衣角突然被一个小妹妹扯住了。

    “姐姐,买朵忍冬花吧。”

    她接过了花,清淡花香下,她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

    她终于,也能像这朵忍冬花一般,独自有力地盛放在寒冬。

    她,南忍冬终于自由了......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跟着人群涌入火车里,坐在了座位上。

    透过车窗,她看见熟悉的建筑物不断后退。

    万籁俱寂中,毛毛细雪落在地上,把一切过往都掩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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