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当听到李芫儿的名字出现时，李沐儿震惊抬头，沉声问，
“冯公公，父皇是不是弄错了?”
冯公公撇了她一眼，“放肆。”
圣旨宣读得明明白白，赐婚许太傅之子许允跟四公主李芫儿。
众人低头，大气也不敢出。
冯公公读完，和蔼地看着我说，“许公子，接旨吧。”
谁知李沐儿却暴跳而起，“不能接。”
她一把从冯公公手里抢过圣旨，像是不相信般再次打开来看。
边看边自语，“一定是弄错了。”
随后她看向正冷冷望着她的我，一脸希冀地问，
“允哥哥，是弄错了对不对?你那天明明选的是我，结果父皇看成了四妹，是不是?”
我只觉得好笑，冷冷开口，“不是，我选的至始至终都是四公主。”
李芫儿听到我这么说，惊讶抬头，望着我的眼中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李沐儿则愤而将圣旨摔在地上。
“你胡说，你喜欢的明明是我，整个京城都知道，你怎么会选她，一定是父皇弄错了。”
冯公公看见地上的圣旨，变了脸色。
他赶紧把圣旨捡起，对还呆愣跪着的那帮官家小姐呵斥，
“你们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大公主扶下去。”
众人如梦初醒，慌忙起身想要拖走李沐儿。
李沐儿还不死心，对着我大喊，
“允哥哥，你快去告诉父皇，是你弄错了，你选的人明明是我。”
有人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一帮人将她连拖带拽，好不容易离开。
等四周都清净后，冯公公才笑眯眯地将圣旨放进我手里，对我说，
“许公子，皇上说呆会宫宴，他会当众宣布这件事，你要有个准备。”
我看着圣旨，心里清楚。
皇叔说是当众宣布婚事，其实是在变相告知天下，我和李芫儿以后的孩子将会是未来的太子。
皇上寿宴，文武百官皇亲国戚悉数到场。
我看了一圈，没有见到李沐儿，反而看见了坐在我对面的李芫儿。
隔着人群她也正看着我。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红了眼眶。
想起上一世我死的时候。
李芫儿看着我的尸身毫不留情一刀刺入李沐儿的胸口。
她冷冷道，“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让他娶了你。”
随即，她被万箭穿心而死。
当时已成为魂魄的我看见后十分错愕。
一直听闻四公主李芫儿容貌艳丽，温柔有礼。
只可惜一直病着，每日只呆在自己的宫里养病，不怎么现身。
所以我们从没见过。
那么她到底是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这一世，我想我会知道答案。
酒过三巡，皇叔叫了李芫儿的名字。
这位养在深宫中，几乎从不露面的四公主，这才从末位起来，第一次站在众人面前。
冯公公走上前，向她宣读了赐婚的圣旨。
李芫儿没有丝毫犹豫地接旨谢恩。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因为谁都以为，许家公子喜欢的是大公主，成为大公主的驸马已是板上钉钉。
没想到会出这种变故。
而且这个四公主听说体弱多病，无法生育吗?
这许家大公子，怎么会选她?
众人正惊愕间，就看见李沐儿不顾阻拦，跌跌撞撞从门外冲进来。
她早已没有了刚才那趾高气昂的模样，跪在御前，哀求出声，
“儿臣求父皇收回赐婚的圣旨。”
皇后见自己的女儿竟然公然抗旨，一时气急，急忙叫来宫人，
“大公主定是病得神志不清了，还不快把她带下去。”
李沐儿跪在地上死活不起，声音悲切，
“父皇，儿臣与许家公子自小就情投意合定下终身，求父皇成全。”
皇叔目光微沉，他看了我一眼，问道，
“许允，你怎么看?”
我大大方方走上前去，“回皇上，臣不知大公主为何要这么说，
“臣至始至终都把大公主当作妹妹，从未有过别的想法。”
“大公主口中的那位许家公子，或许是我的庶弟许承。”
李沐儿瞪大眼睛看着我，一脸惊慌，
“不是的，允哥哥，我口中的许家公子至始至终都是你，你怎么……”
她顿了一下，像是恍然大悟般，
“我知道了，你是在怪我那日没有向着你，所以想用四妹来气我对不对?”
我冷冷地看着她，“大公主慎言，我心悦之人自始自终都是四公主。”
听到我这样说，李沐儿突然发了疯，她面目扭曲着想要来拉我的手，
“许允，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背叛我。”
只是她还没碰到我，我就被拉着后退一步，是李芫儿。
看着她熟悉的脸，我忽然想到前世，她被万箭穿心后，还依然将我紧紧护在怀里。
鼻腔涌进一股涩意。
李芫儿拉着我，对李沐儿说，
“皇姐，你失礼了。”
李沐儿恶狠狠地瞪着她，“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放肆。”
皇叔的声音不怒自威，百官们纷纷跪到地上。
“把大公主给朕拖下去，从今日起，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李沐儿被拖下去时还在不死心地喊，
“允哥哥，你快跟父皇说清楚你爱的是我，不要酿成大错。”
我理都没理，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7
一夜之间，大街小巷的传言都变了。
众人都在传，大公主竟然为了许家大公子敢公然抗旨。
看来是知道了许家公子选了四公主，想要用那庶子气大公子呢。
我没有理会那些传言，因为我跟李芫儿的婚期定下来了，在一个月后。
中途，李芫儿找到了我。
她见到我，欲言又止，好半天才犹豫着说出口。
她说，要是我不愿意，她可以去向父皇请求，取消这门婚事。
我诧异地看着她问，“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愿意?”
她看着我认真道，“父皇生辰宴那天，我看见你不开心。”
我愣了一瞬，恍然想起，那天我站在李芫儿背后，想起她前世临死前还护着我的尸身，忍不住动容。
我以为没有任何人发现。
没想到却被她发觉了。
而且还误以为我是因为李沐儿才难受。
我只好解释，“我不是因为李沐儿难受。”
“那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你救了我，看见你我太激动，所以忍不住难受。”
她脸忽地就红了。
“你真的愿意娶我?”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从衣袖里拿出一支玉冠，递给我。
“原来的那个修补不了了，我命人重新给你打了一顶。”
原来那天的事她也听说了。
我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玉冠，跟祖母送我的那顶很像，却比那顶要更加莹润剔透。
想要找到这么一块玉，又要将玉冠雕刻成竹林的模样，她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我想了想，将腰间随身戴的玉佩解下来放进她手里。
这玉佩本就是母亲传给我，要我送给未来妻子的。
前世，我把它送给李沐儿，却被她摔碎。
这一世，李芫儿将它紧紧握在手心，郑重承诺，
“允哥哥，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回到府中。
我看见许承站在角落，看着我一脸羡慕妒恨。
他走到我身边，咬牙切齿地说，
“兄长真是好手段，想到要利用四公主来赢回沐儿妹妹的心。”
“可惜，沐儿妹妹根本不在意你，你做那么多，终究是白费。”
“京中人人都知，四公主不过是个无法生育废物，你娶了她你们永远都不会有孩子。”
“也就是说，未来的储君还没定呢。”
他说完，得意地笑起来。
只可惜还没等他笑够，仆人就匆匆跑来，喊道，
“大公子，不好了，您快出去看看吧，大公主闯来了。”
8
我赶到大门口一看，李沐儿不知用什么方法解了禁足，正气势汹汹的堵在太傅府的门口。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有好事者在讨论这太傅之子到底要娶谁?
还没等我说话，许承就推开我朝着李沐儿走去。
“沐儿妹妹，你是来找我的吗?”
谁知李沐儿却一把推开他。
许承没料到李沐儿会推开自己，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李沐儿看也不看，径直走到我面前，深情款款地说，
“允哥哥，我来嫁你了。”
我只觉一阵嫌恶。
“大公主是不是弄错了，你要嫁的难道不是我庶弟许承吗?”
她急步上前，我早有防备，让丫鬟挡住了她想要靠近的手。
“不是的，允哥哥，你听我解释，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谁也比不上你。”
我冷笑，“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那是气话，我只是想用许承气一气你罢了。”
看她一副诚心的样子，要不是经历过上一世的惨死，我差点就信了。
许承听到她说这话，急忙爬起来看着李沐儿。
“沐儿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当初明明说，会按照驸马的标准让我进公主府的。”
“你滚开。”李沐儿不耐烦地甩开他。
“要不是你从中搞鬼，允哥哥怎么可能会为了气我娶别人。”
事到如今，李沐儿依然觉得我是为了气她才会选择李芫儿。
她毫不客气地再一次推开许承，从衣袖里取出一顶玉冠献宝一样举到我面前，
“允哥哥你看，那天的玉冠我想起来了，是许承偷了你的，还故意把它摔碎了。”
“我重新打了一顶给你，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我瞟了一眼那玉冠，跟我祖母的那顶一点不像。
且做工粗糙，竹林也歪歪扭扭的。
一看就是急急忙忙找人赶制的。
她不顾丫鬟的阻拦，硬将它塞到我手里。
“允哥哥，收了玉冠你就别生气了，去跟父皇请旨退婚，你娶我好嘛。”
我想也不想，抬手就将玉冠摔了个粉碎。
“大公主你听好了，我许允不喜欢你，这辈子也不会娶你。”
“今天大伙都看见了，也听到我说的了，你若还要纠缠，只怕会影响你的声誉，请回吧。”
周围的百姓全程围观下来，自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都在小声议论，
“这不就是作吗?人家对她好的时候不在意，现在要娶别人了，又巴巴地贴上来，还指望人家回心转意，哪有那么好的事。”
“就是，晚喽。”
我命丫鬟牢牢关上了门，无论她怎么喊也不准理会。
后来小厮告诉我，李沐儿一直在外面喊到晚上。
直到站立不住晕倒在地，才被人抬回去。
许承跟在她身后，到了宫门口李沐儿不让他进去，被赶了回来。
“现正被老爷罚跪在祠堂里，让他面壁思过。”
我听后只是点了点头，他二人如今在我心里已经掀不起半点涟漪。
9
成亲这日，外面一大早就锣鼓喧天。
我骑在马背上，想着刚刚偷看四公主娇媚的容颜，心里涌起一阵甜蜜。
再一次成亲，走在同一条路上，此刻我的心境跟上一世相比竟大不相同。
前世，我战战兢兢，担心李沐儿中途反悔让我成为京中笑柄。
这一世，我只想赶紧举行完典礼，回到公主府好好再看看李芫儿的模样。
谁知行至中途，竟停了下来。
锣鼓声也跟着停了，周围一片安静。
我看着大公主穿着嫁衣拦在路中间。
没想到，我跟李芫儿是奉旨成婚，李沐儿竟然要抗旨抢亲?
看来她真是疯得不轻。
李芫儿从轿子里走到我身边，和我站在一块，
我轻声告诉她：“一切交给我来处理，别担心。”
她点了点头，随即听到李沐儿的叫喊，
“允哥哥，同我回宫，我们一起去向父皇请旨，你今天要娶的人，本该是我。”
我只觉得荒唐，我以为那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没想到她会这样执迷不悟。
“大公主，你这是在公然抗旨，你可想过后果。”
“允哥哥，我不管，她根本配不上你。”
随即，她拿起一柄短刀冲过来，李芫儿下意识想站在我面前。
我担心她受伤，挡在她面前。
身前的李沐儿声音破碎，“允哥哥，你为什么要保护她?”
我看着她，冷声开口，
“你闹够了没有，她是我的妻子，我不保护她，难道保护你?”
看着我冰冷的表情，李沐儿脸色难看到极致。
许承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抱着李沐儿不松手。
“沐儿妹妹，你不是答应嫁给我的吗。”
李沐儿挣脱开他，急急向我解释。
“允哥哥，他是胡说的，我没想过嫁给他。”
说罢她又低声哀求，
“允哥哥，我已经知错了，你真的要做到这一步?”
“我发誓，这一世我会一辈子一心一意只爱你的。”
我已经不想同她废话，低声对李芫儿说，
“把她交给皇叔吧，我们不能误了吉时。”
李沐儿听到我说这话后，面上一片死寂，由着禁军将她带了下去。
所幸李沐儿的抢亲没有影响到这场婚礼。
我回到轿子里，锣鼓声再一次响起。
后来听说，李沐儿被打了二十大板，再一次被幽禁在自己的宫中。
10
新婚夜，跟李沐儿喝了合卺酒后，我温柔地替他一一取下头上繁重的发饰。
我想了想，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在此之前我们从未见过，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身形一顿，轻声回答，
“我们见过，只是你不记得了。”
我惊讶看向她，“见过?在哪里?”
她笑着。
“你不记得了?那片竹林，你天天来玩的。”
我猛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迷路，无意中见到了一个瘦弱的小女孩。
那时她瘦瘦小小脸色雪白，可怜兮兮趴在窗框上看着我。
我朝她问路，她摇了摇头，说自己没去过，随即叫来一个嬷嬷带我回去。
后来我才知道，她因为生病，不能出门，每天就只能趴在那里解闷。
我觉得可怜，就每天去找她说话，我记得，她的房前有很大一片竹林。
可后来我遇到了李沐儿，就再没去看过她。
“原来那个小女孩就是你?”
她点了点头，“我那时身中剧毒刚恢复不久，还不能出门，如果不是你每天来陪着我，我只怕撑不下去。”
我一想到后来没再去看过她，不免有些内疚，同时又担心。
“那你现在好了吗?外面传你身子不好，难道是毒还没去干净?”
她捉住了我的手，笑道，
“早就好了，只是父皇担心我再被奸人所害，所以对外宣称我久病不愈，无法生育。”
“其实是想要保护我。”
我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一夜，红烛摇曳，暖帐生香。
一月后，嬷嬷给我带来府里的消息。
她说许承自从那天被李沐儿当众拒绝后，就变得有些神志不清。
时常在外面拉着个人就说自己是驸马爷。
父亲担心多生是非，就将他送去乡下的庄子上疗养。
谁知他半道上竟然跑不见了，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嬷嬷叹了口气说，“只怕是凶多吉少。”
我听后一言不发，看来这就是许云柔这一世的结局了。
再后来，李芫儿怀孕，生下长子。
冯公公传来消息，说我和她的孩子即位太子的诏书这几日就会下来。
可宫里却暗流涌动，隐隐透着不平静。
这日，芫儿特意叮嘱我别出公主府。
虽然她没说，可我知道，我们的寝宫周围布满了暗卫。
直到傍晚，宫人匆匆赶来传消息。
我这才知道，原来李沐儿反了，她想当女帝。
她挟持皇叔立诏书传位于她。
幸好芫儿带着禁卫军及时赶到，阻止了她。
李沐儿被打入天牢，说要见我一面。
她说，她有一个秘密要告诉我，事关重大。
于是，我去了。
结果让我很失望，她说的秘密就是重生。
她披头散发模样疯癫。
“允哥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重生的，我们上一世是夫妻，我是公主你是驸马，我们过得很幸福。”
我看着她轻轻笑了，
“幸福?那你告诉我，我上一世是怎么死的?”
“你，自然是寿终正寝。”
事到如今，她依然在说谎。
我毫不留情戳破她的谎言，
“我是被你的面首毒死的。”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随即发出一声惨笑，
“原来你也重生了，我明白了，所以这一世你才会选择了四妹。”
她颓然倒下，仿佛已经被这件事抽走了所有生机。
我没再理会她，转身离开了天牢。
身后传来狱卒的惊呼，“快来人，大公主自刎了。”
这呼喊惊不起我心中半分涟漪。
我拾级而上，一步步走向我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