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日霸气狷狂的玄龙，在我面前哭了。

    像个孩童一般，低声啜泣，庞大的身子微微颤抖。

    他低着头，眼泪顺着高挺的鼻梁打在被子上。

    我挣了挣手，背过身不再看他的脸：“我累了，要休息一下。”

    玄龙惨然应了一声。

    “你且歇息，落冰雨已被囚禁在日炎牢中，她生性喜水，如今却日日暴晒，如今已经被烤干了一层皮！信我，我定会让鲛人一族付出代价！”

    我没有应他。

    下午时，玄天和玄心一起来看我。

    他们看着我脸上满是伤痕的脸，往日喜怒不言的孩儿都哭得一塌糊涂。

    “母亲，我们必定会替你讨回冤屈！那贱人的双眼已经被我取下，你的眼睛会再次复明！”

    他手一挥，我眼前一亮，忽然看到玄心哭得乏力的身子正趴在我的膝上。

    兄弟两人的眼睛都红得不行，眼下还有乌青。

    玄天扑通跪地，撇着嘴痛哭，只为朝我忏悔当初把我摔在地上之事。

    “是儿子的错，那时候不知道是您，才如此粗鲁！”

    我叹了口气：“便是寻常的女婢，你也该尊重，玄天啊，为母也不过是一只卑微的蜘蛛精罢了。”

    玄天飞快地点了点头，再次朝我磕了好几个响头。

    “玄天知道错了。”

    大抵是心中有愧，玄天不敢逗留太久，先离开了寝室，而玄心还未走。

    他和我很是亲昵，赖在我身边怎么也不肯走。

    “当初与她相处我便觉得不自在，可爹爹说鲛人性子柔和家世也好，劝我别过早下定义，如今我真是恨不得当初早点推了这段姻缘，就不至于让您受这般磨难！”

    他声音有些嘶哑，这些天哭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还大病了一场。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谁又能料到，这看起来纯良的鲛人，私底下如此恶毒。

    我们都受了鲛人的蛊惑，被她的假象蒙蔽。

    “错的不在你。”

    玄心微微抬头看我，点了点头。

    犹豫片刻后，他又启唇：“其实爹爹也是受了蒙蔽，他心里一顶一重要的人是你，那时候没认出你才……”

    我摇了摇头，止住了玄心的话语。

    心中知道错的都是落冰雨，可当日被他轻视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就消散的。

    那一遭，让我恍然回到刚入府时，玄龙只把我当作容器的时候。

    眼神冰冷，像是死了就再换一个，待到试出合适的。

    是我太过卑微，总是忍不住沉浸在过往的痛苦中。

    见我合上眼，玄心抿了抿唇，知晓我这时候不想听这些大道理，便拉了拉我的手以作安慰。

    我点了点她的额头：“就连你爹爹和大哥都认不出我，你又如何能认出我的?”

    玄心一怔，脸颊绯红。

    “我自由养在您的膝下，怕是爹爹都没有我和你相处时间长，而且母亲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你今日穿了什么衣服，做了什么打扮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你看，我便是从你这对朴素的耳环认出是你的。”

    这耳环极为普通，寻常婢女也会佩戴，却不料他是从这耳环，认出面目全非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