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沈乔居然是最先回来的。她跑得满头大汗，却被漫到门口的血吓了一跳。
“裴逸舟，你别睡过去！”
她慌乱地拿出我给她的救命药：“你不是最喜欢争的吗?”
“这个时候怎么不争了！”
“你再不起来你的孩子就要被人抢走了！”
她用我教她的心肺复苏救我，我身体大幅度起伏着。
一次，一次，又一次……
大幅地跃动，似乎是还活着的样子，可死亡的气息，还是弥漫了开来。
过去了几炷香的时间，凤千姿不满地冲进来：“你是不是又心软了，还来看他?”
“我都跟你说安排太医了，你不去盯着绍景那边，要是出问题了怎么办?”
可我惨白的身体，让她愣在了原地。
沈乔却还不停手，大声呼喊着：“裴逸舟，你给我醒啊，醒啊！你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爹吗?”
咆哮声唤醒了凤千姿，她一抬脚却感觉无比黏腻。
这时她才看见自己脚下的一片血海。
凤千姿不可置信地看着，除了我和孩子尸体，以及疯魔的沈乔之外，再没有一人的房间。
控制不住地咆哮起来：“我安排的太医，稳婆呢！”
“人呢?人呢！你们怎么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凤千姿转头冲向门外，却撞上了国公夫妇。
国公一脸不悦：“你们都跑下来干什么?是不是裴逸舟又在作怪。”
凤千姿没理她，大力把人撞到一边，冲外面的羽林卫咆哮：“我安排的太医死哪去了！”
国公夫人接话道：“我安排去绍景那里了，给这个孽障留那么多太医干什么?”
“取个脊髓而已，还弄那么大阵仗。”
凤千姿扭过头来，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国公夫人：“你说你把太医调走了?”
国公皱着眉挡在前面：“千姿，你什么态度?虽然你和绍景还没成婚，可我们也算你的准公婆了。”
“不就是调几个太医吗?绍景那边都病入膏肓了，不多点太医看着怎么行?”
凤千姿重重给了他一巴掌：“里面躺着的不是你儿子吗?”
国公被打翻在地，还不等她说话，原本凤千姿安排的太医稳婆赶回来了。
他们朝凤千姿抱怨，自己一个看产妇的，让上去看其他病患有什么用。
凤千姿用手指着国公，语气狠厉：“你听见了吗?他们就管不了绍景的病。”
国公夫人扶起国公，语气不满：“那人多点，绍景看着心里也踏实些啊。不就是取点脊髓吗?再说了他还有系统，怎么会需要这么多太医。”
凤千姿没再理她，催促太医进去吊住我的命。
太医稳婆还没踏进房间，就呆住了。
见太医没动，凤千姿不耐烦地吼道：“还不进去救人吗?”
太医回过头：“陛下，人已经死了。”
凤千姿猛地揪起太医：“你是庸医吗?沈丞相不是还在救人?我刚刚还看见他胸口在跳呢！”
见凤千姿否认事实，太医露出一脸同情：“陛下，流这么多的血，绝对不可能还活着的。”
“而且，那边尸首都僵硬了，已经是生机完全断绝。您节哀。”
凤千姿的手无力地垂下，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怎么会……怎么会……”
她抵在了冰冷的墙上，脸上全是崩溃：“我明明，安排了最好的太医。不就取点脊髓吗，怎么会出事啊。”
“而且，而且他还有系统的呀。”
凤千姿念叨着，却又想起来那个孩子，她抓住太医：“还有个孩子！还有个孩子的，太医你快救救孩子。”
太医早就注意到了石台一旁孩子的尸首，他叹口气：“陛下，孩子也没了。”
“孩子七活八不活，更何况孩子生下来还没人看顾。”
凤千姿身体一晃，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颤抖着走上前，不过三米的距离，她却走得仿佛前面是万丈深渊。
最终，她还是看到了我和孩子牵在一起的手。
凤千姿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重重给了沈乔一巴掌：“你不是保证绝对没事的吗，你说的系统呢?”
沈乔倒在地上，沾了一身的血，嘴角也被凤千姿打得渗出血来。
可她还是浑然不觉，只是站起身来，继续按压：“醒醒啊，裴逸舟，你别演了！你再演我可就不要你了。”
凤千姿看着沈乔疯疯癫癫的样子，脸上的怒火更甚，她又一巴掌扇过去。
沈乔却躲也没躲，只是看着我。
一巴掌两巴掌，凤千姿歇斯底里地扇在沈乔脸上。
可沈乔不管倒了多少次，都只是再站起来，继续按压胸口，往我嘴里灌救命药。
凤千姿终究是崩溃了，她不再管沈乔，想要抱起孩子。
可她发现孩子的身体已经硬了，牢牢地和我握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
凤千姿匍匐在我的身上失声痛哭起来：“逸舟，逸舟……”
我看着这像闹剧一般的场面，心里却没有一丝畅快。
系统看着这闹剧般的一切，计算着两人的悔恨值。
冰冷的机械音里都带了一丝喜意：“宿主，你很快就能回去了。”
我心里毫无波澜。
我只想这一切快点结束，让我能跟自己的孩子说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