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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是余杭商户出身,你能想到我今日要进宫朝贺?”侯夫人轻轻笑了,“咱们命中带贵,身边这些人都是咱们养分。”

    白慈容面颊滚热。

    “哪怕不是王妃,也该是望族少夫人。”侯夫人又道。

    白慈容眼睛眨了眨:“若真如此,阿容之前孤孤单单的苦,就算没有白吃。”

    侯夫人轻轻搂着她,心疼不已。

    寅时末,侯夫人待要出门时,外面的天还是漆黑。

    宫里突然来了人。

    太后崔氏的寿成宫,来了位太监,宣了太后口谕:“着侯夫人携大小姐骆氏阿宁进宫拜年。”

    侯夫人跪下磕头,谢恩。

    手却在袖底,微微攥住。

    她不想带骆宁出席,免得骆宁盖过了风头,将来白慈容再出面时,旁人拿她们比较。

    一旦比较,白慈容会落下风。

    被吹嘘出来的才女名头、美貌,都不如“侯府嫡小姐”来得实在。

    侯夫人打定主意要把骆宁嫁去千里之外的韶阳。她到时候可以给骆宁一笔极其丰厚陪嫁,算作母亲的补偿。

    现在,太后却命她带骆宁进宫。

    不能违旨。

    白慈容听说了此事,脸上又有了藏不住的艳羡:“太后娘娘对阿宁姐真好,她真走运。”

    侯夫人的心都揉碎了。

    她实在不能接受白慈容羡慕任何东西。

    她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给白慈容。

    白慈容没有的,骆宁也绝不能有。

    侯夫人想到此处,立马翻箱倒柜,寻出一个小玉瓶子。

    她吩咐丫鬟:“早上熬煮的燕窝粥,端一份来。”

    丫鬟应是。

    侯夫人把小玉瓶里的东西,悄悄倒一点进燕窝粥里,叫小丫鬟用食盒拎着,送去文绮院。

    她也亲自去了。

    “……快些吃了东西,梳妆。太后娘娘特旨叫你去拜年。再迟一些,宫门挤满了人,不好进,耽误了时辰。”侯夫人笑道。

    她从小丫鬟手里,亲自捧了燕窝粥,递给骆宁。

    骆宁接过来,嗅到了一股子极淡极淡的香味。

    前世,她喝过两次这种燕窝粥。

    第一次,浑身发红疹,面颊肿得像猪头,受足两日的苦才消退;第二次,她心生警惕,又觉得母亲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还是喝了。

    同样发红疹。

    做了鬼,瞧见母亲用此招对付不太听话的双胞胎姨娘,份量大,叫一位姨娘皮开肉绽而死,骆宁才恍然大悟。

    是那么毒的药。

    只是给骆宁的,剂量极少。

    两次用药,都是抢了骆宁的机会,夺给白慈容。

    想到这里,骆宁突然笑了笑,捧着燕窝粥递给母亲唇边:“娘,您先喝一口。宫里不赏饭,您别饿肚子。”

    侯夫人似乎吓一跳,猛地往后一偏头。

    她自己也意识到反应太过,又笑道:“我刚涂了口脂,别沾花了。”

    又笑道,“你快趁热喝。”

    骆宁用袖子挡住碗沿,假意喝了一口,把燕窝粥倒一些在袖子内侧。

    她拢着袖子,笑道:“现在还不饿,我先梳头。”

    她支走侯夫人,叫她去外院厅堂静坐稍候。

    而后瞅准侯夫人再次进来催的时机,把碗放在唇边。碗里的燕窝已经倒掉了,她做做样子。

    “漱漱口,要上些口脂。”侯夫人满意而笑。

    骆宁果然照做。

    临到出门,还遇到了白慈容,她要去向老夫人拜年。

    她的衣着,比骆宁的华贵万倍。

    骆宁穿一件素面长袄,绯红色长裙,外面是绸缎斗篷;而白慈容,她穿缂丝妆花长袄,淡紫色幅裙,罩孔雀毛织的大斗篷。

    “姑姑,阿宁姐,你们要出门了?”白慈容笑道。

    眼神却不住打量骆宁。

    骆宁微微颔首。

    侯夫人似看不见骆宁衣着淡雅,眼底只有对白慈容的褒奖。

    白慈容太美了,又贵气,像她。

    “快去吧,天冷。”侯夫人拍了拍白慈容的手,这才带着骆宁出门。

    门口,停靠两辆马车。

    侯夫人特意准备的。

    “阿宁,用这种四乘马车,容易过拥挤,大家的六乘马车去皇城根下周转不开。”侯夫人说。

    骆宁知道这是实话。

    正旦拜年的人太多,大家都会用四乘马车,否则无处落脚。

    之所以用两辆,是方便中途送骆宁折返,否则母女俩各自只带一个下人,一辆就够用了。

    骆宁搀扶了下白氏胳膊:“娘,您慢些。”

    又露出手背上一点红痕,给侯夫人瞧见。

    天色仍是黯淡,看不清楚是红疹还是胭脂,侯夫人也不好细看,瞄一眼,放心上了车。

    看着白氏上了马车,她才上去。

    她对车夫道:“走安兴坊的近路。”

    第019章

    直接叫她王妃了

    侯夫人白氏的马车先出发,陪同她的,是她心腹甄妈妈。

    甄妈妈七岁在白氏身边,而后又做了白氏的陪嫁丫鬟,再后来配了小厮,做了管事妈妈。

    甄妈妈小时候挨过打,子嗣艰难,丈夫染时疫去世,她孤身一人,一直陪在侯夫人身边。

    是左膀右臂,是刽子手,是唯一知晓侯夫人所有秘密之人。

    “……茯苓,我待阿宁是不是太苛刻了?”侯夫人心头颤抖。

    她不忍心。

    她不喜骆宁,瞧见她就很烦,可到底是她女儿。

    给女儿下药,哪怕明知不伤她性命,只是遭一天皮肉起疹的罪,她还是心头难安。

    内心的情绪,总在与理智背道而驰。

    甄妈妈握住她的手:“夫人,您这是为了大小姐好。也是为阿容小姐寻一条路。

    一碗水总要端平的,大小姐得到太多,水满则溢,您适当给她减减,是替她积福。”

    侯夫人轻轻舒一口气:“你所言极是。”

    又似找补,“要是阿容如此辉煌,我也会压一压阿容,给阿宁一些机会的。”

    “是。”甄妈妈轻声叹道,“阿容小姐太可怜了,处处低一等。又聪慧、机灵、孝顺,您再如何疼爱她都不为过。”

    侯夫人说服了自己,一口气透了出来。

    她们走了一路,车夫没发现后面骆宁的马车不见了,只顾往前。

    越往皇城脚下,越是拥挤不堪,坐骑与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骆宁的马车,从小路挤过来,避开了通往皇城的几条要道,很快到了雍王府后门。

    她下车,拿出令牌:“我想见总管事。”

    后门当值的亲卫见状,没有叫她稍等,而是立马说:“王妃,您里面请。”

    骆宁微讶。

    赐婚圣旨还没下,只是拿了个令牌,准妃都不叫,直接叫她王妃了?

    “这令牌,不一般?”骆宁看了眼令牌。

    她带着丫鬟秋华,随王府亲卫往里走,去找王府总管事。

    她想让总管事帮忙,带着她从皇城的西北门进去。

    寿成宫距离西北门更近。

    骆宁需要赶在侯夫人面前,先见到太后娘娘,免得再生波折。

    侯夫人是打定主意要藏她。

    她不能露面。

    如果说,骆宁是初升的骄阳,白慈容便是晨曦的露水。露水依托花瓣,极其美丽,可一旦骄阳升起,她就会被抹杀。

    镇南侯府的嫡小姐、太后的救命恩人骆宁,如果先被人认识,往后表小姐怎么行走都在骆宁光环之下。

    侯夫人再想“以次充好”就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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