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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这样,如果你妈没疯,这会儿应该跟宋薇在澳洲享福呢,宋薇那人自私自利的,她能让自个儿家的钱流入兰房依手里?就算没让她全部吐出来,估计也有一部分钱在她手里,所以才死待在澳洲不肯回来,你要不要去找她?我可以帮你。”

    宋清杳不知道怎么描述当下的心情,当时家里破产,她觉得天都塌了,宋薇又跑得没影,她就只能带着疯疯癫癫的母亲回国还债,现在告诉她,实际上家里破产时因为父亲有了情人,并且在家里出事的时候,母亲是想跟宋薇一起走的。

    她们没人跟她说过这件事。

    从头到尾。

    没有一个人跟她提过。

    也就是说,不管她同不同意,家里的这个债务就只能她来背。

    只是她蠢、她笨,傻乎乎的带着疯疯癫癫的母亲回国,辛辛苦苦像一条狗一样的在这里跑客户、赚钱还债。

    满腔愤怒犹如潮水朝着她扑面袭来,她紧紧捏紧了方向盘,强忍着眼泪,踩着油门朝着王府三禾开去。

    抵达王府三禾后,她立刻来到母亲的房门前。

    此刻的母亲已经吃完饭了,就坐在窗前发呆,她放慢呼吸,缓缓走到她跟前。

    对面的大楼里有老人正在跳广场舞,还有一些老人在楼下散步,因为疯疯癫癫的,护工极少带她下楼散步,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房间看电视、看窗外的景色。

    好在她发疯起来不会大喊大叫,就是会做一些让人很头疼的事,例如砸东西、打人。

    宋清杳走到她跟前,慢慢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手,说道:“今天陈奚舟跟我说,我爸破产是因为跟他的情人想转移资金,他情人想独吞才有我们家的惨剧,他还跟我说,你跟宋薇一开始就商量好了要去澳洲。”

    母亲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是看着窗外出神。

    “所以你是怎么疯的?是得知了真相疯的,还是因为宋薇临时反悔不带你去澳洲,双重刺激下你疯了?”

    她看着母亲质问道:“你疯跟我爸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吗?跟宋薇跑了,丢下你有关?”

    “说话啊。”她第一次摇晃着自己的母亲,“你说话啊,你说一句!你告诉我,我一直以来做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我要像狗一样的在沈明衿面前要钱、为什么我要风吹日晒的在外面跑客户,你还要骗我!?为什么!?”

    “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啊,我跟沈明衿交往的时候你说我配不上他,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只有他在爱我,只会他懂得爱我,后来我们回国了,你唯一清醒的时候就是借着我的名义去找他借钱,你知不知道我见到他的时候我有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抓着她的胳膊,双目赤红的说:“来,你告诉我,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辛辛苦苦还钱报答你们养育之恩是真的,你疯了也是因为家里破产,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宋薇抛下我跑路!说啊!”

    质问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绝望的慢慢的跪在了她的脚边,将头埋在她的腿上,泪水一滴滴的落下浸透了她的裤子,呢喃:“都骗我……都恨我……都不爱我……为什么啊……你们要是那么恨我,为什么生下我。”

    窗外路灯的光影散落进来,她像个虔诚的信徒一般,跪在母亲的旁边,身子轻颤着,小声的哭。

    哭到最后,也没有得到母亲的任何回应。

    她慢慢抬起头,抹干眼泪,看着母亲痴傻的模样,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顺着她的目光望着窗外的景色。

    在不知道这件事之前,她只想完成两件事,一件是还清债务,一件是帮母亲找到养老的地方,现在她的脑袋空空,居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目光再慢慢转移到母亲身上,嘴里呢喃道:“我本来想还完钱就想离开京市的,多谢你,让我觉得我不必有这么高的道德感,反正从一开始你们就没人爱过我,那我为什么要还这笔钱?但我还是得跟你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带我来到这个世界,谢谢你让我知道爱这种东西,有些人注定不会有。”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离开。

    但就在转身的瞬间,黄怡的眼里就沁出了不少的泪水,很快落了下来。

    路灯落进来时,黄怡紧紧捂着嘴巴痛哭起来。

    哭泣没有声音,光影拉长床上的影子,显得分外孤单。

    宋清杳折返回车上,坐在车里发呆,她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去哪,该做什么。

    想了半天才想到,她是出来吃馄饨的,馄饨还没吃到,于是开了车子往三合街去,开到一半,文雪又给她打了电话,问她在哪,叫她快点回来。

    文雪在电话里说:“想你啦,幺幺,好想你啊,怎么你走了一会儿就那么想你,快点回来吧,餐厅那些不合你胃口,我叫人给你做别的。”

    就这么一句话,一下子唤回了她的意识。

    她沉默了好几秒,才说:“好,这就回来。”

    “等你哦。”

    挂断电话后,宋清杳折返回了酒店。

    抵达酒店时,乘坐电梯来到二楼,刚打开门就听到休息区里传来了笑声。

    走近一看,就看见十几个人坐在沙发上玩,也不知道玩的什么,阚静仪看起来像是输了,有些无奈的冲着旁边的沈明衿说道:“怎么办。”

    沈明衿的衬衫穿得有些松垮,姿态慵懒,却显得矜贵,好似随便做什么举动都是好看的,他随手拿起桌面的酒杯,“没事,输了我喝酒。”

    一杯满满的酒,他说喝就喝了。

    全场欢呼。

    看起来确实很恩爱,恩爱得让人都不想参与、靠近。

    宋清杳正打算转身离开,文雪发现了她,连忙喊道:“幺幺,你回来啦!”

    她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朝着这边看过来。她有些麻木的点头,“嗯,吃了碗馄饨回来了。”

    “那快过来玩游戏。”文雪贴着她耳边,笑声的说,“司秦跟我哥的手气超级差,我们俩玩死他们!”

    文雪拉着她走到沙发坐下。

    十几个人的局,没什么能玩的牌,只能玩传统的比大小,首发者抽取一张牌,下家抽取一张牌,首发者大则下家喝酒,下家大则首发者喝酒,并再重新抽取一张牌,由下下家抽取来比,以此类推。

    几轮下来,司秦跟阚静仪的手气都很差,只不过不同的是,司秦输了自己喝酒,阚静仪有沈明衿帮她喝酒。

    如果有人不想喝酒也行,可以选择大冒险。

    宋清杳的上家刚好就是坐在旁边的司秦。

    司秦瞪了她一眼,抽取了一张卡为9,宋清杳抽取一张卡为3,司秦笑出声来,“喝吧。”

    “我不喝。”她看着他,“我选大冒险。”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明知道司秦不喜欢她,还要选大冒险。但在那个时候她还真想司秦选一些让她难堪的事,让她不开心的事。

    但没想到,司秦犹豫几秒种后,笑咪咪的说:“选择在场的男士,舌吻!”

    下一秒,宋清杳直接朝着他靠近,馨香的气息一下子就紊乱了司秦的呼吸,他觉得对方应该哭丧着脸,然后不知道找谁,陷入窘迫中,谁能想到她会直接亲他啊。

    司秦吓得连忙后退,脑子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

    “不会吧。”宋清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嘲讽道,“玩不起?”

    司秦一颗心跳得极快,这要是搁在平时早就骂回去了,可这会儿也t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骂不出口。

    他觉得沈明衿肯定就是这样被她骗的,这女的撩人有一手。

    妈的。

    差点中招。

    “你喝酒吧。”他稳了稳心神,说道:“谁想跟你舌吻。”

    “我不喝。”

    “操,那你玩毛啊。”司秦拿起她面前的酒杯一口喝尽,“得得得,看见你就跟看见瘟神没两样,我替你喝完下桌,你别玩了。”

    宋清杳当然不想玩,她这会儿什么也不想干,就想坐着、找个地方坐着。

    沈明衿就这么侧目望着她,深邃的眼眸望不见底,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雪为宋清杳抱不平,冲着司秦喊道:“司秦,你的嘴巴怎么永远那么臭啊,能好好说话吗?”

    “我对她,就不能好好说话!”

    宋清杳慢慢对上了司秦的眼眸,一字一句,“那好,那就咱们俩玩,谁输谁喝酒,你敢不敢?”

    嚯。

    司秦都忍不住替宋清杳这送死的行为鼓掌了,正愁没地方整她,她偏要自个儿撞上来。

    他微微侧过身子,“那你别求饶,我对出轨的人不会手下留情。”

    在场很多人都不知道宋清杳的过去,只知道她是文雪的朋友,听到司秦这话,气氛都开始变得微妙了,打量她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可宋清杳就好像当做没看见似的,“行,来。”

    司秦觉得她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只能坐直身体跟她玩。,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开始大家都有赢有输,面前满满的两瓶酒很快就见底,宋清杳酒劲上头,白皙细嫩的皮肤已经泛起潮红,却还在坚持。到了后面基本就都是她输了,一杯酒一杯酒的往肚子里灌,看得人触目惊心,就连文雪坐在旁边帮她倒酒都有意给她倒少点,她偏偏要她倒满。

    司秦见她发疯的喝,眉头紧皱,“你,你他妈真想喝死在这里啊?没人给你收尸啊,你死了我也只会叫人把你扫到门外去。”

    宋清杳喝完最后一口酒,醉醺醺的看着司秦,刚想说话,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幸好文雪在身后抱着她,才不至于让她摔倒在地上。

    十几个人里只有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还是阚静仪,怎么扛宋清杳上楼?

    司秦肯定不愿意抱她上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站起身来去抱她,软绵绵的身体像水一样,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气,香气不是市面上常闻的味道,是很特别的味道。

    一抱起来才发现轻得很。

    他抱着她往电梯间走,文雪紧跟其后。

    乘坐电梯上楼后,将她送回房间。

    出来后,司秦拼命的吸氧,胸膛剧烈起伏,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文雪见他那样,问道:“你干嘛?”

    司秦瞥了她一眼,说道:“有点儿理解你哥了,这女的……”

    太他妈撩人了。

    难怪出轨了还对她念念不忘。

    文雪恶狠狠的瞪了司秦一眼,觉得他就是故意的,非得跟一个女孩较什么劲。

    她去楼下拿了一些醒酒药后,就上楼了,结果刚进房间就听到宋清杳狂吐的声音,而且人就躺在床上,平躺着呕吐,吐出来的都是酒水,水像是封住了她的口鼻,连带着周围的床单枕头都给洇湿了,吓得赶紧给沈明衿打去了电话。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沈明衿冲了进来,看见宋清杳这副模样,眉头紧锁,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走进卫生间里,将她放在洗手池前拍打后背,让那些灌进去的酒水顺利的吐出来。

    吐了一半,意识像是回笼,微微抬头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和站在旁边的沈明衿。

    她艰难的想推开他,说道:“不用……你管……你走……”

    “你以为我很想管?”沈明衿皱眉,“你想死就死远点,别死我眼前。”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呕吐感再次袭来。

    沈明衿走到她身边,拍打她的后背,“既然这么想死,就再多喝点,喝到酒精中毒。”

    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洗手池的两侧,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略显狼狈地说:“那好,你去拿酒来,我继续喝。”

    “闹够没有?”他语气冰冷,一把捏住她的脸,“你听好了宋清杳,世界上没人围着你转,大家一大堆事,别拿你自己那点小情绪出来作,没人惯着你。”

    “你现在要么老实点把酒吐出来,要么就送你去医院洗胃,自己选。”

    第25章

    第

    25

    章

    宋清杳想都没想,

    张开嘴一口就咬在了沈明衿的手上,想咬到他疼、想咬到他松开她、想咬到他打她,可一口咬下去,

    直至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口腔,他也没有松开手。

    耳边传来淅沥沥的水声,

    一滴滴的落下在狭小的淋浴间里无限放大。

    她慢慢松开嘴,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望去,就看见镜子里的沈明衿用那双冰冷的眼睛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

    一种无措的委屈感涌上心头。

    她趴在洗手池旁痛哭。

    文雪见状,

    说道:“哥,她这样不行,

    你们都喝酒了不能开车,我没喝,我开车送她去医院,你跟我一起去,

    在后座看着她,不然我害怕她被酒呛死。”

    她说着就去外面取了件衣服披在宋清杳身上。

    沈明衿面无表情的抱住了她,

    搂着她往楼下走。

    等上了车后,宋清杳就强撑着靠在车边,

    车外的光影一束束的打进来,

    就像是生命进入了倒计时,一分一秒都在往前进,

    微微睁开眼眸只觉得自己陷入了生命的长廊中,

    眼前闪过的是小时候跟长大后的一幕幕。

    想着想着,身子就不自觉的倒在了沈明衿的腿上,

    淡淡的雪松香味涌入鼻间。

    真好闻啊。

    想起以前每次拥抱他的时候,都觉得他身上的味道明明很凛冽、像是零下几十度雪松凝结成块的味道,

    可就是这样凛冽的味道会紧紧包裹着她,用最炽热的温度将她融化。

    她慢慢睁眼抬眸望去,就撞入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他也在看她。

    “还有意识。”他说,“现在就送你去喝酒,多喝点。”

    “哥。”开车的文雪皱眉,“你干嘛呀,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老是这么凶巴巴的……”

    “开你的车,少管闲事。”

    宋清杳没说话,她真的很难受,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理上的。

    她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衬衫,只抓住了很小的一角,但就是这样一角却给了她莫大的安慰,渐渐的,胃不再疼了,睡意袭来,沉沉入睡。

    说来也奇怪,这一觉睡得很舒服,醒来时,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努力的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就看见沈明衿正站在旁边倒水,滚烫的开水倒入水杯,又浇入些许的焦黄的液体,随后转身,看见她在看他,就把水杯递给她。

    意思让她自己喝。

    可她折腾半天硬是坐不起来。

    “你赚那些钱不如直接充到医院,一个月里最起码要跑十趟,何必还要还什么钱。”

    他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后,继续说:“给你三年的时间,目前就只还了三十万。”

    她抿了口水,“对,你说的都对,所以剩下的钱我不打算还了。”

    沈明衿愣了一下,微微皱眉,“这样啊,那就不用等三年了,我直接拿着你签字画押的合同去法院起诉你,等法院强制执行,把你开的店、赚的钱都直接划到我名下,还比你直接还钱来得快,就是被法院强制执行后,你出门都很难,知道吗?”

    “随你便吧,你想怎样就怎样。”她声音低沉,“这笔钱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我都还不起。”

    沈明衿低头看她,见她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抖着,苍白细腻的肌肤有着不同常人的病态感。

    他将那杯水全都喂完后,说道:“我记得你上次要跟司秦拼酒,是因为在工作上受了委屈,那这一次呢?委屈到连自己签字画押的合同都不想偿还了是吗?宋清杳,我有没有说过你这个人有个特别大的毛病,就是遇到一件事,总觉得天塌了,总觉得活不下去了,总觉得人走到这一步就算完了。”

    宋清杳紧紧抓着被子,像是被戳中似的,一双眼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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