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听闻令堂当年争取过你跟她之间的婚事……”温如风神色如常地说道：“镇国公府一向不结党营私，镇国将军娶的梁氏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母族背景，虽然安国郡主当初嫁给的是个伯爵，可是那个时候的萧家，已经破落的不成样子，十成十的下嫁。温家这样的位置，若是这门亲事真的成了，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一个文臣之首，一个军功立足，结成了儿女亲家，想想都像是要谋划点什么。”
青年点头：“确实，如今情况不同了，镇国公府已经没有了那两个灵魂人物，只剩下一个空壳，若是这门亲事旧事重提，不但门当户对，还没有当初的烦恼。”
温如风沉默了一下，目光深远的看着远方从容地跟百姓们说话的崔安如。
“如今因为表妹，安国郡主不把温家当成仇人都算是宽宏大量了，这件事更不会成。若是她传出来的话是真，医仙弟子是她为翊王殿下请来，你倒是真的要多注意一下你这位堂兄了，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陆景尧还是笑容可掬：“我从未把堂兄当成敌人。”
“翊王殿下这些年生存艰难，若是能够得到医仙传人出手，倒是真的看到了曙光。”
温如风的话，还挺走心。
陆景尧说道：“只是这些年医仙一直都在帮温家的忙，这次却因为崔家嫡女派出了自己的弟子进京，还好皇祖母并没有多想，若是换了旁人，大概是真的要怀疑你们是故意不帮忙了……”
这个话换了旁人，估计都要担心到死。
温如风却神色平静：“温家这些年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宫中自然也都明白，只要行得正走得直，便不会怕那些误会。”
陆景尧看着因为崔安如进门而慢慢冷清的镇国公府门口，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地说道：“只是温家参与了林知音的事，似乎已经脱不开身了……刚刚安国郡主对萧家人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你觉得丞相夫人带着温氏上门道歉的时候，安国郡主是平静地表示不接受，还是把人打出去？”
这个问题，确实让温如风有些伤脑筋。
“我看她情绪算是稳定，应该不会突然对母亲发难……只要姑母知道自己是去道歉的，放下身段，不要说些没用的惹恼了她……”
说到后面，他自己已经意识到，这个有些难度。
陆景尧突然问道：“她刚刚那些话，明显是对皇后娘娘同样心存不满。只怕将来的路，更是不好走。若是有一天，因为林知音的事，温太师和丞相大人真的决定跟镇国公府为敌，你怎么办？”
第67章
送别太后
温如风没有回答，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这样的局面，他并不想看到。
过了一会，他又反问了陆景尧一句：“三皇子有没有想过，若是医仙一脉出手，翊王殿下的身体大概率会康复，再加上太后娘娘对他的偏爱，朝堂的局势又会发生变化……你这位堂兄，到时候会帮谁？”
这次轮到陆景尧沉默了，皇位，是他们这几个皇子永远绕不过去的话题。
征战让这件事冷却下去，如今大夏内患并没有浮出水面，外忧也已经解决，夺嫡的话题，必然会重新铺展在朝臣面前。
是保持中立，等着将来被边缘化，还是冒险选择一条船，拼一个未来，对于朝臣来说，何尝不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我看安国郡主是真的准备跟安南侯府鱼死网破了，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把将军夫人和小世子送走……她该等一等，至少等到小世子长大了，能够自保了……”
温如风说了一句：“鱼会死，网未必会破……”
之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陆景尧跟了上去，并肩而行。
“王爷，三皇子怎么也来了？”
另外一个方向，马车之上，虚怀好奇地问了一句。
“大概是陪着温家那位大公子一同来看看。”
陆景琛并不好奇，毕竟没有什么兴趣。
“这位安国郡主，刚刚似乎没有给温家留什么面子，都已经上门去喊话了，借着温家这位老太夫人来闹事，又嘲讽了一次，怎么感觉比起萧家，她更恨温家……”
若谷在一边认真的分析道。
陆景琛眼里闪过一丝光，似乎是捕捉到了什么。
“走吧，这里没有我们的事了……”
据说萧家那位老太夫人回家之后，就因为心脏不舒服，差点直接昏过去。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崔安如有任何同情。
“早就该死的人，多活了几年，够本了。”
梁紫玉现在相信崔安如拦着她的时候说的话了，若是当时她出门去跟这位老太夫人对峙，一定会忍不住冲上去扇耳光，说不定真的就要把那个老妖婆打死了。
“嫂子，虽然你们跟着太后娘娘离开，远离了这边的纷争，不过对你们还是有挑战，跟随太后身边的，都是见多识广之人，你在他们跟前，能学的东西多，会暴露的东西也更多。”
崔安如不免担心，只不过这个决定，她必须要做。
“跟你在这里面对那些豺狼虎豹相比，我和琅儿简直是出去享受……嫂子知道你的深意，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第二日一早，皇上免了早朝，带着文武百官一同送别太后娘娘。
这个阵势自然是彰显了他的孝顺，李皇后也盛装出现，看到跟梁紫玉依依不舍的崔安如，眼中都是寒光。
昨日崔安如在镇国公府门前说的话，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之中。
她一个孤女，竟然敢跟自己这个当朝皇后记仇，还在民间讽刺自己。
“行了，不用送太远了，哀家只是出去清修几年，况且有镇国将军夫人相伴，一路上不会太闷。若是实在无聊了，这不是还有个镇国公府的小世子么……”
太后娘娘说完，李皇后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三公主陆倾城心里更是气愤，皇祖母有这么多孙子孙女，一个都不想带着，反而带着一个寡妇，还故意说出这么亲近的话，让母后的脸往哪里放？
皇上倒是没有多想，交代了梁紫玉几句，恭敬地送太后娘娘离开。
眼看着太后他们的车队渐行渐远，崔安如回想着刚刚崔琅抱着她说的，等他回来一定会保护姑姑的话，不舍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郡主，我们先回去吧。”
丹青关切地问道，顺便侧身挡住了别人探寻的目光。
“听闻安国郡主跟医仙相识，马上到达京都的医仙弟子也是你请过来，为何之前从来没有透露？”
陆倾城没有忍住，当众问了一句。
李皇后没有来得及阻止，也就放任她去做了。
这个问题，她何尝不好奇？
“臣女不知三公主这个问题是何意，能够请动医仙弟子，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么？况且安如为人低调，医仙更是行踪不定，崇尚自由，臣女更是没有必要影响他想要的生活。”
崔安如虽然一口一个臣女自称，却没有让陆倾城感觉到任何恭敬。
原本就对崔安如没有什么好印象，那日把母后气成那样，还能全身而退，仗着皇祖母对她多有看顾，就得寸进尺，就是个趋炎附势的东西。
“这些年皇祖母和父皇都在寻找医仙，希望他能出面治疗翊王堂兄的病，你明明知道医仙的下落，你们镇国公府既然知道医仙的下落，为何一直不报？如今镇国公已死，你又拿出这层关心哄皇祖母开心，到底是何居心？”
李皇后这才象征性地制止了一句：“倾城，不可胡言乱语……镇国公父子忠心耿耿，若是他们早就认识医仙，怎么会秘而不报？”
所有人都在看着崔安如，既然三公主发难了，她总要给一个解释。
“皇后娘娘英明。”
崔安如的回答，让陆倾城像是嘴里塞了蜡一样。
“你说什么？”她非常不满意。
“敢问三公主，翊王殿下的病，一直都是什么人负责？宫里遍寻名义，这件事镇国公府知道么？我父亲常年在边关，兄长也常在军营之中，太后娘娘私下寻找医仙的时候，我们镇国公府如何知晓？三公主是觉得我们崔家在宫中竟然没有自己的眼线，实在是失职，是我们的罪过么？”
陆倾城指着崔安如，嘴唇都发抖了。
“你这是避重就轻！”
李皇后已经意识到不能让女儿继续说下去，她赢不了崔安如。
“倾城，本宫知道你也是心疼翊王，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皇上和本宫都很不忍，好在安国郡主已经愿意帮忙引荐医仙弟子，他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种阴阳怪气的话，皇上还没有说什么，刚刚多送了太后娘娘一段路的陆景琛刚好听到。
“本王竟然不知道，皇后娘娘和堂妹对本王的病情如此关心，想来这些年堂妹从未踏足翊王府，也是在自责没有找到医仙吧？如今安国郡主能够请来医仙弟子帮本王看病，怎么堂妹还不高兴了？”
第68章
没看到脸
陆倾城当时就没有脸继续说了。
李皇后还想解释，陆景琛却没有给她什么机会。
“皇上，臣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皇上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什么，点了点头让他先走了。
李皇后的话被堵在嘴巴里，实在是难受。
陆景尧躲在后面，其实很想笑。
众人都以为翊王殿下帮崔安如解了围，崔安如就该见好就收，没有想到她竟然主动出击了。
“这些年医仙一直都在照拂温家，温家却没有办法寻来医仙。可是这些年谁听说过医仙对我们崔家另眼相看？臣女只是觉得，温家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臣女自然不敢自不量力，这次也是机缘巧合之下通过别人传话给了医仙，想不到医仙真的答应了……让公主殿下误会，确实是臣女的问题。反正如今百姓们并不清楚，不如臣女回去就告诉百姓们，这次医仙弟子是公主殿下找来的……”
她这个说法，让温家人和陆倾城都黑了脸。
尤其是陆倾城，她感觉崔安如就差直接骂她了。
李皇后听着也格外不舒服。
“不用了，该是谁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崔安如解释了一句：“其实能够请出这位医仙的弟子，也是因为上次贺家老太爷生病……”
温家人当时就精神了，跟那件事有关？
皇上看到大家的表情，明显都想知道，就让崔安如说下去。
“这些年医仙多次在温太师的病情上出手，这次贺家老太爷不好，也是他事先留下的药丸派上了用场，实不相瞒，这颗药丸之前是寄存在杏林堂的……”
温家人都睁大了眼睛，这个消息他们实在是不清楚。
“那之前的……”
温继礼没有忍住，追问了一句。
“之前送到温家，给太师服用的药丸，原本也都是放在杏林堂……”
就连皇上都轻轻拧了拧眉头。
“这么说，医仙很是信任崔家……”
崔安如拱手说道：“臣女并不敢这样说，只不过这些年杏林堂并未让医仙失望，已经按照他的吩咐，每当温太师需要的时候，都会及时把药丸送上。”
林志远脸色很是难看，他说道：“若是你中间用了什么手段，将来我们不会放过你……”
这个话，让皇上和百官都是脸色一变。
温继礼闭上眼睛，忍着脏话。
为什么妹妹当初就看上这么一个傻子？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就连李皇后都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要攻击崔安如。
陆倾城很庆幸，有林志远帮自己吸引了注意力。
趁着没有人注意，她重新蹭到了李皇后身后，不再言语。
萧让闭上眼睛，昨日那件事让他更恨崔安如，他也想赶紧让崔安如身败名裂。
可是他也能感觉到，岳父刚刚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想不到崔安如隐藏得这么深。
崔安如没有搭理林志远，而是冲着温继礼的方向说道：“医仙存放在杏林堂的药丸已经尽数用上，原本崔家和温家无仇无怨，自然不会在药丸上做任何手脚，即便后来有了林知音一事，崔家也未曾利用医仙的嘱托，对贺家老太爷动手，污染医仙的名声。若是温丞相不信，大可请太医会诊，看看温太师贺老太爷是否有用药不当的病因或者中毒的迹象……”
她从出现就一直没有给温继礼正脸，包括那些百官。
毕竟她是一介孤女，今日原本没有她什么事，若不是梁紫玉和崔琅要跟着太后离开，她甚至不必出现。
所以，她一直都在队伍的另外一侧，跟百官中间有宫里的贵人们相隔。
温继礼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崔安如低着头，状态放松，并没有任何拘谨。
经历过劫难的女子，还能有这样冷静的思维和处变不惊的气魄，确实让人敬佩。
哪怕没有看到崔安如的脸，温继礼还是想象着崔安如此时一定很淡定。
“这些年有劳郡主保管家父的救命药，这份恩情，温某铭记于心。”
崔安如却说道：“我也只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毕竟这件事并不是我主动想做的，而是从我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存在，我只不过是接替她完成这个任务而已。至于医仙为什么对温家如此照顾，并不是我能理解的，或许他那个时候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温家的外孙女，会从崔家嫡女手中抢东西吧。”
一直没说话的萧让脸上非常不自然，终究是没有辩解。
崔安如不想听温继礼继续说什么，而是冲着皇上行礼。
“皇上，皇后娘娘，既然三公主的疑问已经得到了解答，臣女先回去了……”
皇上摆了摆手，让她离开。
他也该带着百官离去，总在城门口堵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温继礼看着崔安如模糊的背影，突然萌生出了想要亲自跟这个奇女子谈一谈的想法。
他甚至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往前走几步，看看这个连温家都不放在眼里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
林志远似乎刚刚意识到，他说错话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又一次暴露了他有眼无珠，莽撞冲动的短板。
就连萧让都开始怀疑，这个医仙和镇国公府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照顾温家，要借着崔家的手？
陆倾城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让这个崔安如跪下来求自己。
她真的看不惯崔安如那个一切尽在掌握的高傲。
一个没人要的孤女，当着这么多人让她这个嫡公主下不来台，她该死。
崔安如并没有理会那些人在得知医仙的药丸从杏林堂出手之后的反应，反正下次温太师再犯病，再也不会有医仙的特殊照顾了。
两日之后，孟氏带着非常不情愿的温氏上门了。
得知温家这些年用的医仙定制药丸是从崔家出手，温太师就更加觉得有修复关系的可能。
崔安如出现在前厅的时候，孟氏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眉眼之间都是坚强，这种坚强却没有办法掩饰她的美貌，反而让她更添了三分吸引力。
崔安如一边走一边自然说道：“难为丞相夫人了，带着一个不要脸的人来这里假装道歉。我猜，这应该是温家那位老夫人的主意吧？”
第69章
区别对待
温氏原本还想着压一压自己的脾气，没想到崔安如完全没有给她机会。
“崔安如——”
她刚想撒泼，就被孟氏压制了。
“小姑，你别忘了今日过来是做什么……”
温氏听到这个声音其实更加烦躁，可是想到温家如今的态度，确实没敢太过于造次。
“嫂子，你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孟氏却说道：“小姑，你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有人抢了知音的夫君，你又当如何？”
温氏毫不犹豫地说道：“谁敢？老娘活剐了她！”
她刚刚说完，就意识到孟氏的意思。
“嫂子，你故意的？你是帮她还是帮我？”
孟氏心平气和，对于小姑的话早就有所准备。
自从她嫁到温家，跟这个小姑从来也没有达成过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