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祝知铉那双冷静到极致的眼眸与艾森尔娜对视：“你想囚禁我，是吗？就像你母亲对斐兰实施的暴行?一样。”“你们这样和那些参与贩售Aegis人的禽兽有什么。”
“区别很大?！这怎么能叫囚禁呢？”艾森尔娜并不生气，理直气壮地向她解释，“人鱼有很严重的基因?缺陷，没有皇室的供养，你们活不下去的。”
“我没猜错的话，人鱼是上岸后才出现的阿尔法3精神力缺陷吧，没有皇室插手，人鱼应该自由?快乐地生活在海洋中。”
“随你怎么说，”艾森尔娜撑着?下巴，笑吟吟看着?她，“这外面都设置屏障了，你走不出去的。”
“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反正是香香软软的Omega，我愿意受着?，”艾森尔娜倾身，金色的发?丝蹭在祝知铉颈间，有些痒：
“等你发?热期再来求我。”
祝知铉说：“滚。”
挨了骂，艾森尔娜唇角的笑意更甚：“好的，波赫利亚，晚上再来看你。”
艾森尔娜贴心地给祝知铉盖好被子才走。
但还没到晚上，负责照顾祝知铉的内侍就急急忙忙请见。
“抱歉，殿下，但是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把一条人鱼裹在被子里”
来帮祝知铉看病的还是狐狸医师，她抖抖耳朵，将祝知铉掉下的黯淡鳞片递给艾森尔娜。
艾森尔娜接过干燥的鳞片，有些烦躁地皱起眉：“房间里不是有浴池吗？都缺水成这样了，你们怎么做事的！”
Beta内侍战战兢兢回禀：“殿下，我们无法靠近波赫利亚大?人，她的反抗意识很强，您又不准Alpha靠近”
艾森尔娜从鼻尖哼出一声冷笑，走到床边，“怎么，你想通过自残让我心软吗？告诉你，没这个可能性。”
祝知铉抬眸，冷冷问：“我怎么过去？”
“走过去啊。”
“怎么走？”
“用腿”艾森尔娜一顿，目光瞄向祝知铉的鱼尾，一拍脑袋，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不会?变成人腿？”
“”祝知铉点点头。
“天啊，怎么会?有兽人无法控制变形！按照你的基因?等级，不应该啊，是有什么隐疾吗”艾森尔娜猛地顿住，“呃，我不是在指责你，我抱你过去吧。”
“浴池太小了，”祝知铉拉住艾森尔娜的手，轻声道?，“我要和大?祭司在一起。”
“不行?，你怎么能和斐兰住一起呢，母皇会?不高兴的，”艾森尔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让人给你重铸一个水族箱，保证又大?又漂亮，暂时先委屈一下。”
“行?，”祝知铉罕见的表现出乖顺，滑入柔软的被子中，盖住头，闷闷的声音传出，“我只是个残疾的Omega，还敢奢求公主为?我做什么呢。”
“诶呀！你这又是什么话，”艾森尔娜去拉她的被子，没拉动，“以后又不是不让你们见面，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谁说你残疾的？谁敢这么说就处死！没关系，鱼尾多漂亮啊，我就喜欢你的尾巴，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被子下轻轻的颤抖着?。
“喂，你不会?哭了吧？喂，祝知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呀！”艾森尔娜拉被子的手一僵，“你出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要的你给不了，”祝知铉终于松开被子，清冷的面庞上沾着?几滴泪。
她面无表情地缓缓眨眼，有泪珠滴落，轻轻道?：“我再也回不去联邦，也不可能回到海洋了，在这里我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我只想和我的族人呆在一起，这也有错吗？”
“反正孤独的人鱼也活不了多久，我只想拜托你，以后把我和大?祭司埋在一起。”
祝知铉阖眸躺下。
“就这样吧，不用准备什么水族箱了，谢谢，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她的声音很轻，像瓷器内部逐渐产生的裂痕，如?此沉默的走向灭亡。
虽然她给人的感觉和大?祭司斐兰截然不同，但此刻艾森尔娜还是微妙的感觉她们决绝孤寂的脸庞重叠一瞬。
人鱼是群居动物，当一只人鱼遇难时，星域内任何一只同族都会?接收到讯号，并向这里赶来。
当初女皇就是依靠这一点才将神秘强悍的人鱼族一网打尽。
难道?群居动物单独饲养就会?抑郁而死吗？
艾森尔娜咬牙：“我会?和母皇商量！”
年轻的小公主完全没有注意到，人鱼的眼泪会?变成珍珠，而祝知铉毫无情绪波动，她那些强挤出的泪眼朦胧纯粹是打哈欠惹出来的。
龙族吃软不吃硬，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的很好哄。
不久后，祝知铉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斐兰。
女皇同意每天让她们见面两个小时，不算很长，但起码有个盼头。
斐兰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总是在沉睡的她甚至开始妆点自己的水族箱，用淡水珊瑚给祝知铉雕刻小饰品。
人鱼可以借用海洋的力量，斐兰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切生命都孕育自海洋。
她作为?大?祭司会?使?用古老的「祈神咒式」，又或者说是某种特殊的精神力，她可以和海水沟通，每一朵浪花都卷携着?古老的故事。
当她接收到祝知铉死亡的讯息时，就是使?用这种能力将她传送至此。
准确的说，祝知铉已经死了两次了。
第一次是以本体在虫母的腹腔中，第二?次是以人鱼的身份在海洋中直面了核爆引发?的恐怖水压。
这是她的，第三次新生。
“人鱼不会?死，只是回归于大?海。”斐兰说这句话时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哀伤，她抬眸，从回忆中回过神，轻轻问，“那些幸存的族人，还好吗？”
祝知铉迎着?大?祭司充满期翼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认认真真编了很多故事。
不论祝知铉说什么，斐兰总是默默看着?她，安静聆听。
“我会?想办法送您回去的。”祝知铉向斐兰承诺。
斐兰有些惊讶地挑眉，眼波流转间又黯淡下去，低声叮嘱：“我相?信你，但这种话不要让任何人听见。”
祝知铉试图哄骗内侍的通讯器传达消息，但他们工作时用的都是宫廷内线，从不使?用私人通讯工具。
艾森尔娜担心她一个人呆太久会?抑郁，特意安排了几个贵族Omega定期来陪她解解闷。
不过适龄的Omega对艾森尔娜这位继承人多多少?少?有些意思，态度说不上是尽善尽美吧，至少?也能算是阴阳怪气。
祝知铉起先还试图接话拉近关系，再从她们身上找到突破口，但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后来她才微妙的发?现这些贵族似乎都是傲娇系，好好沟通不行?，于是靠着?“我来考考你”、“真的假的，我不信”、“哇，你好厉害，这都知道?”这些话术硬是把茶话会?变成了每日新闻。
从这些可爱的每日新闻中，祝知铉得知千垂野通过竞选成为?了新一任的联邦首席执行?官；Aegis的黎明空缆全线开通，甚至还发?展起了冒险旅游业；白虎公爵家的小孩又偷偷溜出去，气得她妈直接下发?了通缉令
好像她的离去并没有影响什么，这个世界的秩序依旧在稳定转动。
其中有一个狂热暗恋艾森尔娜的少?女出力最?多，祝知铉亲切地称呼她为?“蛋糕小姐”。
她第一次见面就穿了一套华丽到夸张的巴洛克晚礼服，看起来像一块可口的蛋糕。
蛋糕小姐曾为?了和祝知铉打赌惩罚她，硬是背下了万字长文星际通稿，祝知铉听完后速记了下来，将第二?次虫潮的细节和升迁名单翻了又翻。
故人的名字在纸上流淌，蜿蜒着?汇入她看不见的汪洋。
大?概也是，很好的故事。
祝知铉还会?悄悄从蛋糕小姐的裙子上揪下一些珍珠，作为?哄骗艾森尔娜的道?具眼泪。
有一次拆得狠了，不小心拉下一整条丝带，还好祝知铉眼疾手快把它又按了回去，低声道?，“小心。”
蛋糕小姐完全没有发?现，反倒是红着?脸和祝知铉道?谢。
不知是什么缘故，从那以后她就背不下长篇通稿了。
祝知铉感到非常遗憾。
蛋糕小姐的本行?是八卦情报组，祝知铉时常觉得零号应该和她很聊得来。
她从蛋糕小姐这里得到了海量的消息，再整理汇集，也推测出不少?宗室秘闻。
“你知道?吗！联邦的那位执行?官首次换掉了黑色丝带，被拍到和一个新晋军官Alpha并肩散步。这还是第一位Omega执行?官呢，不知道?联邦会?怎么称呼她的伴侣？”
这天，蛋糕小姐兴致勃勃地给祝知铉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祝知铉喝茶的手顿住。
“小道?消息，这位新欢很有手段，好像长得和执行?官死去的旧爱很像，性格也像，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最?可怕的是，生命树给出的匹配度竟然也是98％，和前任一模一样诶，不过，小道?消息最?后大?屏幕上的数值闪了闪又归零了。”
蛋糕小姐凑近，压低了声音，与祝知铉窃窃私语，“我都怀疑是她的政敌派去的仿生人伪人，联邦那边应该没少?发?展这种科技，很歹毒的！”
“诶，你怎么啦？！”
金色杯子应声而碎，祝知铉机械性地俯身去捡，升腾的氤氲热气中，她看见破碎瓷片之间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第70章
别想激我
“你?是不是傻呀！去捡一个破杯子，
”蛋糕小姐按住祝知铉被瓷片边缘划伤的手，急得?快要哭了，“这样子被公?主殿下?看见，
我们都要挨训的”
此时屋内只有她们两个人，蛋糕小姐刚想拉铃唤人进来，祝知铉忽然抬眸，
拉住了她。
“小蛋糕，
可以帮我在科技论坛上发一条帖子吗，
拜托了。”
她的名字太长，像贵族族谱的无限叠加。
祝知铉没记住，
只能?先这样亲切地喊她。
蛋糕小姐完全没想过祝知铉会这么叫自己，
短促的啊了一声?，犹豫道：“可是，公?主殿下?明令禁止”
祝知铉的伤口正不断渗出鲜血，在她们肌肤相触间细细蔓延，
描绘出肌理纹路。
明明人鱼血的温度偏低，
但?蛋糕小姐蓦然红了脸，像被烫了一般惊惶的想要收回手。
祝知铉拉得?很紧，低声?道，“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你?是我在宫廷唯一的朋友，我可以相信你?吗。”
“朋友吗，
我们是朋友是哪一个科技论坛呢？”蛋糕小姐僵硬的神情正在融化。
祝知铉将她的手心摊开?，
用手指在上面勾勒出一串字符。
“这个速度可以记住吗？发到任意?一个关于五维模型的论坛就好，
”祝知铉想了想，
又补充了一句，“狗血一点的八卦论坛也可以。”
科技无?界限，
科技论坛大概是两国之间沟通最自由的地方了。
八卦论坛虽然有星际网络墙，但?零号大概经常会爬墙去逛。
蛋糕小姐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问?，“这是什么呀？”
“机器码，有一点长，辛苦”
祝知铉话音未落，忽然察觉到一股极为?霸道的气息涌来。
“你?们在做什么？”开?门声?和艾森尔娜的身?影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她瞬间就来到了两人面前，金色眼瞳中尽是寒意?。
祝知铉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在抬头对视的刹那?不动声?色按下?拇指，轻轻摩挲开?，将蛋糕小姐掌心的痕迹均匀涂成一片红。
鲸木整理
艾森尔娜皱起眉，扼住蛋糕小姐的手腕，重复了一遍，“你?在做什么？”
这次她的语气愈发森冷，周围的气压都低了下?来。
“你?弄疼她了，放手。”
祝知铉想要拉开?艾森尔娜，却忽略了现下?她们体能?之间的巨大差异，完全无?法撼动分毫，不由得?也沾上几分怒意?，“是我不小心打碎了杯子，她在帮我，你?不要这么”
“我在问?她，”艾森尔娜偏过头，冷冷一挥手，甩开?祝知铉，“还轮不到你?说话。”
蛋糕小姐白皙的腕间已经被捏红了一片，泪水也随之涌出，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咬着唇，死死盯着艾森尔娜。
艾森尔娜向着蛋糕小姐冷笑：“怎么，以前是欺负她，现在还借着欺负动手动脚起来了？你?忘了我和你?们说过什么？”
“她没有欺负我，”祝知铉对艾森尔娜的怒火感到莫名其妙，“真要说动手动脚，也是我对她，你?和一个小姑娘乱发什么脾气？”
艾森尔娜更生气了：“你?还好意?思说？你?能?不能?有一点作为?的自觉？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你?松开?她我就伸，让她先走。”
“你?竟然还敢和我谈条件？！”艾森尔娜的声?音提高了三个度，但?还是委屈地照做了，挥挥手示意?下?人把她带走。
蛋糕小姐攥着裙摆，走到门口又鼓起勇气扭头，气鼓鼓道：“活该人家不喜欢你?！”
虽是无?心，但?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祝知铉伸出手，被划破的地方已经微微翻起白边，她在军中呆惯了，浑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落入艾森尔娜眼中就是一片触目惊心，立刻神情暗下?去，让内侍去把狐狸医师提过来包扎。
而祝知铉慢吞吞摊开?了另一只手，掌心赫然是一片锋利的瓷器碎片。
艾森尔娜的表情逐渐凝固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好看，就捡起来了。”祝知铉淡淡道。
其实如果刚才蛋糕小姐不答应，她也会逼她答应。
“你?想杀了她？”艾森尔娜稍加思考，猜测的语气透出些不可思议，“是因为?她之前让你?徒手剥火荔枝吗，还是逼你?在金沙上爬的那?次？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更过分的？”
这些是祝知铉之前和贵族Omega们打赌输了的惩罚。
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惩罚，换来很多她需要的情报，这很划算。
祝知铉敏锐地抓住重点，挑眉：“你?都知道？”
艾森尔娜的气焰弱下?去，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你?被欺负了都不和我说，我只是”
“你?在等我和你?示弱。”祝知铉替她总结。
艾森尔娜憋红了脸，将那?枚碎片拿走，小心的捧着祝知铉的手，低声?道：“我不会让她们再来了。”
她们打赌聊天时内侍基本都不在场，艾森尔娜会知道这么多，那?些所谓的玩伴中一定?有她安插的眼线。
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有没有将她们讨论的内容也一并告诉艾森尔娜，如果是那?样可就糟糕了。
祝知铉垂眸，酝酿片刻，甩开?了她的手，清冷的神情也蒙上了一层雾，“所以那?个人带头羞辱我，也是你?指使的？你?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吗。”
“不知道”
“那?你?也不必知道了。”祝知铉躺回椅子上，阖眸，“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