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妈的,哪里轻松了……顾临渊赶紧转移话题:“差不多了,我们对东西防线动点手脚吧?”
夜弼瞥她一眼,“这就是我第二个想不明白的地方了,王后想如何两线同时推进?难不成还可以影分身?”
这种关键问题想不明白就直接信任她了吗!!你也太随便了啊千机!!
顾临渊暗暗吐槽,面上依然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你能够保证我支撑在这里——”她和獠牙对视一眼,后者托起她的腰,脚尖轻踮地面,刹那间两人径直从原地飞跃而起,仿佛要扶摇直上冲入云霄,半空中的视野更加宽阔,但这还不够,她阖眸,感知的力量自手臂上的袭缓缓展开,一点点流向远处,便于她去“看清”东西两侧河水的走向。待獠牙稳住身形后,她双手一展,原本分开的河水骤然闭合,同时,两侧的河水再度涌起,形成两道对称的水墙,径直向已经撤兵的侧面扑打而去——
“算了……先别杀魔王了,快解决那个麻烦的女人!”
夜弼微微一挑眉,随即很快将双臂化作翅膀飞至顾临渊身前。城楼上的人已经发觉了顾临渊的存在和重要性,在首领的指挥下将矛头转向了这个可怕的人族,无数附魔的利箭纷纷瞄准她的位置一齐飞来,白鹤轻呵一声,身体在空中轻盈地一旋,看似柔软的翅膀竟坚如铁壁,一瞬间将所有箭矢通通弹开。
就这些吗?他目光淡漠,扫向下方的低级魔族,相对高级魔族更加羸弱的身体无法支撑他们拉开更坚韧的弓箭,也没办法施展更强大的法术,这些看似阵势汹汹的箭雨在他的面前简直宛如小鸡啄米,那些箭头甚至伤不到他的一根羽毛。
嚓——!
这个念头不过电光火石一闪而过,他圣洁纯白的羽毛便被一道火给燎黑了一圈。
夜弼猛然抬头,中央城楼的屋顶上缓缓升起一个瘦小的身影,而他的背后,漆黑的魔石构成他的肌肉、滚烫的岩浆构成他的血液,来自远古的魔族巨人从火光中脱去虚幻的影子,重新屹立于城楼之上。
和他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红瞳对视在一起,如同火上浇油般掀起对立,夜弼强压下内心对他的叛逆反抗,将翅膀收回体内,原本被燎伤的羽毛不过外表,并未伤及内里,但他很清楚,对面的那个家伙一旦使用全力,可就不是羽毛受伤那么简单了。
“臭小子,原来你早就从那里逃出来了?”夜戮粗犷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中,他身后的巨人却随之发出嘲讽似的笑声,显然后者才是他本来的态度。
“哈…”夜弼扯开唇角象征性地回了个笑容,“老爹,你的那些把戏困不住我的。”
都是做娘的玩剩下的玩意,夜戮凭什么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
将军双手环臂,似乎并不为他这些话所动容,“可惜如今你不过是个没什么用的医生,我让你一只手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你。”他嗤笑一声,少年人的面庞上承载着不属于外表的沧桑老练,“收好你的羽毛吧,我都要打喷嚏了。”他说的打喷嚏可不是普通的生理活动,夜戮将军声名远扬,各种传说都在民间赫赫有闻,其中便包含了他当年在阵前打了个喷嚏结果触动身后的巨人,导致对军的前卫直接被一把火烧得裤衩都没了。他这话放出来,城楼下的士兵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没想到夜弼更是不屑,圣洁美丽的容貌配上他鄙夷的表情在如此剑拔弩张的环境下实在唐突过分:“你有种抱着我娘的时候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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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嘚吧嘚:上次更新得多一点所以这次就少一点。
第一百四十八章(1)
离经叛道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是说话也要这样吗?夜弼只觉得一团火被捱在心底难以纾解,是他这些年离经叛道落下的火,也是和父亲对抗这么多年积下的火,他不能理解父亲执意让他掌握魔族兵权的行为,因为他始终更喜欢那种闲云野鹤的生活,只有亲人和朋友需要他的时候他才会出手相助——归根结底还是他不喜欢拘束,做魔族的大将军固然风风光光,可背后要背负的责任也是沉重的,他自认为白鹤轻如云月,不该被这些东西压弯了腰。
夜戮却在此时大笑出声,粗犷狂放的声音如当年西北荒原上呼啸的干烈的风,“小子!”他从腰间抽出长刀对准自己从小宠到大的亲儿子,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犹豫,“想和你老子拌嘴皮子,先把你娘找出来吧!要是她在,老子现在给你磕个响头都没问题!”
“如果不是…”夜弼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他不该提及那个女人的名字,如果不是那些陈年琐事,母亲也不会早早避世归隐不再见他们父子一面,如今他们谁都找不到她,只是每个月都会收到她的一份信来证明自己平安无恙。
他顿了顿,最后在父亲不悦的目光下换了一份说辞:“你明知道你我都找不到她…”
下一秒,长刀裹挟着火焰巨人强大的威压径直袭来,夜弼长袖翻飞,白羽于空中躲闪不及,又被燎到不少,化为焦黑的灰烬零星落下,又是别有一番毁灭的美感,他圣洁的气质始终未被夜戮狠戾的攻势打破,一招一式都优雅从容,这都是母亲曾经的气场,如今他继承了她血脉的同时,将其一并完美学来了。
“那你说个屁!”夜戮啐了一口,长刀再次蓄势,很快又是一招横劈。夜弼躲闪不及,身后又有正在施法的顾临渊,无奈之下只好再次用羽毛构成壁障进行格挡,一旁的獠牙见状意图上前,可火焰巨人也随夜戮的意识伸出手召唤火焰,战势再次被拉平,可无论是一打一还是二打二,都不是一件简单轻松的事情。
“你保护王后,别让巨人动手。”夜弼侧过头吩咐獠牙,他知道,一旦火焰巨人动手,可就不是二打二这么简单了。
獠牙听命,又看向身后操纵大局的顾临渊,缓缓退到她的身边。
又一次被刀锋挫伤,夜弼稍稍后退一步,紧随其后的是夜戮激昂的吼声:“你太慢了!”他压下眉头,心底那股无名火起再次涌起、燃烧、膨胀,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点燃、变得火烧火燎,作为医生,他会随身携带一些小巧的刀具,但这些小把戏根本近不了夜戮的身便会被他周身的热浪烫得柔软如泥,眼前的少年…不,这个男人,哪怕受到天赋的反噬而身体日渐回缩,他也不输任何将领一分气势,哪怕是魔族的孩子见了他也会害怕得躲进母亲的怀抱里,也只有他敢骑在他的头上耀武扬威
。
……可那都是过去式了。
曾经在灰狼头顶开心笑着的小男孩,背弃了他设置好的道路,拿起了救人治病的药箱。
“太慢!”“太弱!”“你的防御脆得像纸!”…
夜弼咬紧牙关,目光如炬,熊熊燃烧的斗志在夜戮眼中却像是最好的调剂,他低下头挠了挠毛茸茸的耳背,依旧是一副轻视的态度:“这就生气了吗?哈哈哈…臭小子,你最好给我拿出点能打的招式来,从小到大,你除了读心和煮那些难闻的东西还会什么?也就你娘稍微心软松点口,不会逼着你到武场上练武…”“你都知道是逼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夜弼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夜戮的表情陡然沉了下来,“就凭你是我夜戮的崽子,我是你夜弼的老子!”
“那就来吧——”夜弼终于再次将手臂从羽毛中化出,掌心里凝聚着火焰,正如他心中剧烈燃烧的那团心火,他的视线紧锁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红眼睛,只不过对面是兽类极具侵犯性的竖瞳,似乎从气势上,他这个做儿子的就输了一大截,“是不是只有我打败你的时候…你才愿意放手给我自由?”
“自由?荒谬的笑话!”夜戮长刀一挥,溅射的火焰甚至将身后的城楼屋顶点燃,首领大吃一惊,连忙鼓起勇气朝天上大喊:“将、将军,他们下面,可要全部攻过来啦!!”
这灰狼野起来便连战局也不管了,他的目标好像只有自家的不孝子,压根没打算搭理下方的攻城战——可是个明眼人也知道,一旦对面全部攻过来,三面受敌的情况再加上往生河水的的威压,这谁守得住啊?
夜戮斜眸,喉间滚出一声冷哼,刀尖向下一指,火焰自刀锋蔓延向下,形成了一道火焰构筑的屏障,生生拦住了魔王军登上城楼的步伐,可那位置也很是微妙,竟一个士兵都没烧到,不过是拦住去路罢了。
“尔等,好自为之!”他甩下这句话便继续面向自己的儿子,刚才未说完的话此刻却又在面对他难看的脸色时难以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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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嘚吧嘚:森林中有一个神秘的洞穴,里面关押着很多恶灵,有一个看守者守着洞穴,有一天一个青年找到了这个洞穴,正准备摁机关打开大门,守穴人连忙大喊:不要开穴,会变得不幸!
第一百四十八章(2)
离经叛道
夜弼知道父亲崇尚力量,却也希望他能够在思想上真正认可他一次——但他能够找谁举例呢?在种群至上的魔族里,谁不是按部就班地走上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呢?实在不愿拿魔王同他作比,毕竟相对于黑蛇,自己所受的苦难和绝望实在是少之又少、自己的生活实在是过于幸福,以至于他每每面对缚杀,心中都是一片不忍——至于他在黑蛇身上找到了何种共鸣,又是如何感到不忍,他不能明说,可当缚杀潜意识里开始反抗蛇母时,他竟有那么一丝的惊喜,就好像从好友身上看见了真正的知音。
不过归根结底,黑蛇终究还是盘踞在王座上的黑蛇,他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蛇母,却还是始终在魔王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夜弼——!”最先开口的竟是往常倔得和驴不二的父亲,白鹤猛然抬起头对上少年炽烈的目光,手中火焰仿佛受到同类的吸引而更是兴奋,“你可知对着干这么多年来,老子究竟烦你哪一点?”
无非是他不听父命擅自学医,也不愿习武练就一身腱子肉罢了…老生常谈的东西在狼族里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荒原上一步步发展过来的种群,崇尚力量他能理解,只是总要与时俱进,包容差异,父亲老了,不仅是牙齿弱了,连同他的思想也随之停留在了那个茹毛饮血的时代,白鹤不屑的也恰恰是这种并不文明的杀戮方式,他行医问道这么多年,哪怕没有武艺傍身也可以解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不是什么都需要拳头来说话的。
夜弼也是这样回答他的。缚杀常说他和夜戮之间缺乏一些有效的沟通,可一旦面对就会剑拔弩张算什么有效,还不如问问那威风的大将军凭什么每次都要逼他走自己的老路,他累了,也倦了,跟父亲斗争的这么多年,如果今天不能打个痛快,也没办法收场吧。
灰狼再次举刀。
可他的眼神却不是这样说的,第一次,夜弼在其中看到了不QQ:2-3020-69-430独.家.整.理同于凶狠冷漠倔强或是任何应该出现在大将军身上的情绪。
…他为什么要想:应该?
“夜弼。”夜戮的嗓音低沉沙哑,“你从来都不明白为什么魔族得以存活至今。”
话音刚落,比此前更加骇人的火焰从刀尖涌出,形成了一大团火球,却只将夜弼团团包裹,就在火焰闭合的一瞬间,夜弼沉着冷静的声音从火焰的缝隙中隐隐渗出:“王后,叫他们继续攻城——”
顾临渊为了操纵河水始终紧闭双眼,依靠关闭部分感官来尽可能扩大自己的其他感知范围,从而顺利流畅地驭动河水,但这也导致她无力分心来管身前的夜弼——他和父亲夜戮的矛盾直至他在原文中死去都没有化解,而听闻儿子死讯的夜戮旧伤复发,也引出了将军夫人早已在游历途中死于白清延剑下的讯息,一代将军的疯魔,揭开了整个魔族走向衰败的序幕。
她隐隐约约听到他们提及了唁泷,却不敢多言自己了解的原文内容,现在这个战况来看,说出这个真相对哪一方都没有好处,甚至很可能会激化人魔矛盾,导致缚杀的计划落空。
但好歹大部分人都成功渡河,接下来就是靠他们自己来攻下护城河后的城楼了,这样想着,她微微睁开眼,调动一部分河水准备往裹着夜弼的火球上扑去——
铛!
獠牙眼疾手快地拦下了灰狼的刀锋,他的速度快得难以捕捉,就好像莽原上追逐猎物的天然猎手,那双血红色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她,“人族的小姑娘…”夜戮勾了勾唇角,“这是我和犬子的家事,你就别掺和了吧?”
嘴上虽然用着请求的语气,可顾临渊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如利剑当头劈下,她浑身一颤,连同东西两侧的河水都随之发生了不小的震荡。“王后…!”獠牙连忙收起匕首扶住身体颤抖的少女,后者垂着头,被人扼住后颈的窒息感始终包裹着她,连眼睫都难以抬起半分——这就是夜戮将军的实力吗?
而下方的人似乎发现了这个破绽,连忙再次组织远程攻击的士兵展开一波攻势,箭雨夹杂着法术从夜戮身后飞来,有些砸在前方那个纹丝不动的火球上瞬间融化,而更多则是360°无死角地瞄准了顾临渊射来,獠牙环顾四周,以最快的速度判断形势,随后双手结咒,一个浅褐色的土灵根屏障已经隐隐成型。
“别——”
顾临渊猛地攥紧他的腕口,虽然呼吸依然粗重,却也恢复了应有的节奏。这不过是攻下一个外城区都算不上的地方,不该暴露獠牙的能力,他只能是底牌、必须是底牌——
灵动的双手在空中飞快动作着,她强忍着夜戮对自己的压迫和维持河水的负担,勉勉强强捏出了一个像样的水灵根结界,獠牙那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已经在眼前变得模糊、出现重影,她这才感受到这段僵持的时间内自己消耗了多少力量,也许再撑不了多久,她就要完全失去意识了……真可惜,她本来就打算让夜弼给她搞点提神醒脑的东西多支撑一会儿的。
“他们…渡过去了吗……”她咬牙切齿地问。
獠牙艰难地“嗯”了一声。
像是完成了什么莫大的任务般,她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意识在一瞬间涣散成了齑粉,可仿佛有一阵轻盈的风,就这样温柔地接住了她的身体,没有下坠的感觉,也没有力竭的痛苦……冰冷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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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嘚吧嘚:《关于我爹看起来比我还嫩这件事》。
第一百四十九章(1)
耗子尾汁
缚铩捧着怀里柔软的少女,垂下的眼睫如同沾上露水的蝶翼,那双紫色的眼睛依然保留着如梦初醒般的惺忪,可它们扫向箭雨时却骤然恢复了清明与冷冽,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面前支起一道雷电构筑的盾牌,将任何妄图靠近的武器或法术一一化解。黑蛇一手揽着顾临渊,右手提剑,对准迎面而来的火焰,几乎是电光火石间,惊雷劈开烈焰,以极致的暴力将火从两侧生生撕开。余烬散去,夜的紫色与火的红色碰撞,夜戮冷哼一声:“你倒是找了个好姘头。”
缚铩斜眸,眼神温柔地掠过因力竭而昏迷的少女,“她很好,览群书,通事理,强大、美丽,从来都在自己的路上行走,而不似我们这般挣扎。”
夜戮更是气得失笑,他不过是想阴阳怪气一番,怎么眼前这人还当真起来,若是他想,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个娇弱的人族就能被他蒸成熟的。
包裹夜弼的火球似乎从内发出了一阵拍打声,兴许是白鹤感受到了黑蛇出动,他也没有想到,那个药丸被他体内的毒素轻易溶解,从而将药效抵去了大半。
临渊…她这又是何苦呢?
缚铩垂眸,下方的战况始终是有利于魔王军的,只不过一想到如此顺遂的优势是顾临渊拼尽全力换来的,他就顿时失了任何喜悦的想法…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应该是扩大优势来换取最速攻取,顾临渊不懂这些,那就他来。
“夜戮将军,”他语气淡淡,“我无意与你交战,如今战况容不得再拖延,若你的意愿仅仅是教育千机,那么目的显然已经达到,可以回去了。”
意思很明显了,夜戮打过大大小小那么多场仗,哪里不晓得:面对目前的形势,最优解就是速速撤军准备下一场战役,哪怕他启用天赋解放身后的巨人,也不过是铩敌一千自损八百,再说,他的目的确实已经达到了。
他环臂冷哼一声:“可不能就此作罢!”话虽如此,他却从腰间取下一枚信号弹,“撤——”
下方的守军不少都是他带来的部下,而原本的守军跑的跑伤的伤,能够战斗的已经所剩无几,见将军都这样说了,便连忙井然有序地撤离城楼。夜戮回头望了一眼自己带了这么多年的军队,还是忍不住叹下一口气,“不给夜弼继承,实在是浪费了。”
缚铩顺着他的视线拉长目光,“再好的军队,在他想明白之前交给他,都是无用的。”夜弼虽然嘴上说着向往自由、拒绝束缚,却在无意中把千机这份工作做得完美无缺,就好像他身上一丝不苟的衣服和装饰一般,容不得半分差错,而他手下的医部也在慢慢壮大,并不像他所说的那般散漫随意。归根结底,他不过是和他父亲一个倔性子、不愿意承认罢了。
火焰巨人缓缓退回阴影中,只留下残破的魔影在灰狼的背后随风晃动,少年转过身,长刀回鞘,他最后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少女,目光深邃悠长,像是透过他看见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好自为之。”他哼笑一声,这是第二次说这个词,却带了几分玩笑意味。缚铩遥遥目送他离去,少年人挺拔的背影后是积重难返的天赋反噬。他不知何时会悠悠睡去、再也醒不过来,身体一度萎缩,机能渐渐回退,而故事的结局,他会回到自己生长的荒原,那里没有什么夜戮,也没有什么大将军,只有一个脱离族群踽踽独行的小灰狼。
而今算来,母亲那个时代留下来的遗老已经所剩无几,他们的眼中承载着那段尘封的沉重的历史,再也容不下也接受不了又一次割裂重解,而夜戮的放手,更像是旧时代真正将王冠交付于他的手中,一个属于他、却依然属于黑蛇的新时代即将到来。
待夜戮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那团火球也随之消散,夜弼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一点千机的形象都不复存在,黑蛇就站在他身边,耐心等待他一脸痛心疾首地清点自己失去的羽毛。“我想,我们最难过的一关已经过去了。”他轻声道。
“无论如何…”夜弼阖上眼,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在咬牙切齿,“我和夜戮难逃一战。”父亲绝对是下真手了,他可以确认,这些火并不是玩玩的测试,而是真的招招往他破绽上打,火球内的空气都被高温扭曲,他不断躲避其中的攻击,好不容易才熬到他离开,其中辛酸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夜戮是真的对他失望了,还是说哪怕作戏都要做全套?还有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他不懂”?他熟读那么多书,难道都是摆设吗?
缚铩无言,他知道此刻帮着夜戮说话只会更加激怒愤懑中的白鹤,权衡之下,他一把拉起地上的男人,“我先带临渊回去。”
看得出来,夜弼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冷静才能从和父亲短兵相接的失败中缓过神来,而他怀中的人儿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待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他已经给她输送了一些修为,只是她的身体一直在潜意识里抗拒这些力量,所以只能堪堪恢复一小部分,最终还是得回到营帐里等她自然恢复。
——
作者嘚吧嘚:《霸道爹地叛逆儿》
第一百四十九章(2)
耗子尾汁
黑蛇与白鹤擦肩而过,后者微微回过头,盯着他的背影出神半晌,那眼中却并未聚焦,只是单纯望着一个模糊的物体,而那个物体单纯是魔王、和他一直相互扶持到现在的伏湛罢了——而究竟是什么时候,他也变了、变得和从前不同了呢?
——
夜戮大步流星地踏入殿门内时,宫内一片鸦雀无声,王座上空无一人,而摄政王秦温翘挺的臀正落在王座一侧的扶手上,倒是比端坐在王位上还远高了一截。
见灰狼归来,她露出一个还算和善可亲的笑容,慵懒地鼓了两下掌,脚尖勾起下方一个男人的下颔,努了努嘴:“夜戮卿辛苦了,倒是你,派了那些送死的货色去守城楼,能守住天都得塌下来。”
男人隐忍不发,任由她的脚趾把弄着他的脸,直至腐蚀的力量侵蚀蔓延开,带来的剧痛感才令他倒吸一口凉气,却也依旧不敢挪开脸蛋半分。
“是…是属下无能。”
一代废物摄政王秦温好男色,这是魔域人尽皆知的笑话,可孰知所谓的废物却是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他根本不敢在这个女人面前造次,如若凛雪还在,那还有周旋的余地,毕竟他之前也是秦温手下的一员,可如今凛雪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能堪堪接过叛军的指挥权,继续想办法把魔族的浑水搅得再乱一点。
正如那位神秘的长者所说,高级魔族只会带来剥削和压迫,他们要成就一个真正的国度,就必须联合起来打造“真正的魔族人”,而非将思想扭曲在人族传播进来的龌龊腌臢里。
第一步,就是挑起魔王和摄政王的矛盾,让魔王以为摄政王有反心,无论他们软禁他多久,都会激化双方的矛盾,掀起新的一轮对立,届时再把魔王曾经宣扬人魔和平的言论拉出来溜一圈,总能激起大部分民众的激愤,进一步逼他交权退位——一旦魔王下台,摄政王不过是个废物,自然可以很好地解决掉,最后他们就可以借助新的王权来废除等级制度、建立真正的魔族国度了。
…可一切都乱套了,本不该是这样的。
摄政王,这个喜怒无常又捉摸不透的女人甚至比力量强大的魔王还要恐怖,与她共事的日日夜夜里,男人不知承受了多少次不该有的骚扰和调情,他根本支撑不住,黑鸦的手法老道熟练,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处在最激奋的时刻,又抛却他轻飘飘地去商议新的事项,他受不了这个女人了…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
秦温的身子沿着向前倾斜的扶手微微一滑,那精致圆润的大拇指便由他的鼻梁一路滑到了他的裆部,不轻不重地踩在男人半勃的性器上,女人浅笑嫣然,不顾一旁看戏似的夜戮,又加重力道隔着裤裆揉了揉那根阳具,“你说你是凛雪卿安排的接任者,孤却怎的也看你不顺眼,哎呀,还要怪凛雪卿那方面的本钱也不错,倒是给孤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至于你——”
她的脚趾摆弄着他已然挺立的性器,目光却从宫门投向远方:“孤那小侄子也快来了吧?有些事情,总该清算一下来得好,既然他能破城门,无论如何都该给些奖励。”QQ:2-30d20-69-430独.d家.整.理
男人心下大喜,虽然身下依然备受煎熬,但一想到秦温真打算对付魔王了,他也感受到了自己这几日疯狂吹枕边风的好处,如若他没有那等的抱负,指不定也会沉醉在摄政王的温柔乡里,毕竟她的身体是真的很柔软啊——
“来人。”
黑鸦眼神一凛,伴随着夜戮一声欢快的口哨,从宫门外快速步入几个蒙面士兵,他们的耳朵处都是漆黑细碎的鸦羽,想必应是她的亲卫。男人依然怀抱着心中那份对摄政王的幻想,然而下一秒,一根黑羽已经横上了他的脖颈,森然冷气从后颈处传来,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视线里最后的颜色便是那抹干净澄澈的蓝,美得像是魔域北部最纯洁的湖泊,哪怕冬日里结了冰,太阳一照便能映出四面环绕的山山水水,万物生灵。
“——就拿他的首级作礼吧。”
秦温的语气很是轻松,仿佛在考虑今天该睡哪个心仪的面首,夜戮在一旁似乎早已见怪不怪,而朝堂之上,众臣早已沦为一块块缄默的木头,无人敢在这一男一女面前说任何一个不是,他们就是力量、他们就是权威、他们就是律法。
至少此刻,王座之下不该有任何多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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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嘚吧嘚:摄政王代善人。
第一百五十章(1)
瞒天过海
破城后,绮妙率先进入中央城楼的地下室内解决了那里为数不多的守军,顺便关闭了城楼的防御模式,护城河缓缓降下,鸩明艳的身影在城楼之上如同竖起的旗帜,象征着魔王军朝着目标又近了一步。
在城楼的通道被打开后,攻城梯迅速拆解以防有心人利用,缚铩安顿好顾临渊后便带着人一处处清算守军留下的可利用资源,可惜原本拿来对付他们的守城大炮因为低等魔族及其首领缺乏使用经历而荒废了大半,摆在城墙一角的弹药被胡乱填装了一小部分,剩下的由于往生河水的无差别攻击而受潮腐蚀,已然不能再使用了。
所幸军中还有对于这方面略知一二的将领,在拆解完炮弹的外壳后,其中的材料依然有其对应的利用价值,这倒是让众人松了一口气,毕竟制造炮弹的成本过高,缚铩也希望能够尽量减少损失。
白日将尽,一众将领商量了一阵,最终决定把营地定在王都外郊的一片荒地上。一声令下后,众人便开始训练有素地安营扎寨,缚铩和夜弼坐在城墙上,相望无言。
他们身后的布包是方才一位鸦魔送来的、据说是摄政王交给他们的“礼物”,然而哪怕是摄政王自身携带的馥郁体香也掩饰不住那从布料缝隙中透出的浓重血腥。检查确认过后发现竟是现任叛军领袖的头颅——一时间,对此前她突然的反水和如今古怪的礼物一起形成了一个逻辑怪圈,将秦温完美地圈在其中。
缚铩盯着夜弼手中的酒壶出神,白鹤瞥了他一眼,又抬起手冲他晃了晃酒液。“一起?”他知道黑蛇极少沾酒,具体原因说不清楚,好像也和他那个后期嗜酒如命的父亲和严于律己的母亲有关,不管怎么说,他如今打算脱离出儿时的阴影,一口烈酒或许可以缓解不少心中的积郁。
缚铩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就像一个受到诱惑的好孩子般愣愣看着他手里的酒壶,半晌才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父亲当年也喜欢喝这种酒。”他无数次在男人身上嗅到过一模一样的味道,醇香浓郁,和他这个人的作风相差无几。
“是嘛?”夜弼别过手嗅了嗅壶口,“行医路上随手救了一村子,当时有个剑客也在那里暂居,和他喝过几次酒,这便是他送给我的陈酿,至今还有两三坛埋在我住过的小院里,之前想到要和你折腾这一出,便去挖了一坛出来带在路上慢慢喝。”
放下酒壶却见黑蛇恍惚地盯着他,那双紫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大吃一惊,白鹤后知后觉,猛然揪住他的手臂:“那会不会是——”
可被这种可能性一下子击中的黑蛇却有了几分退却,他轻轻摇着头,慢慢坐直身子回到自己原本待的地方,“这…”他一时哑口无言,又并无可以反驳的论据,只好陷入缄默。夜弼见他这副模样,便知他心中也是念着父亲的,索性沉下心,仔细回忆了一番当初那剑客的模样,半晌才道:“实话说来,那剑客的五官…确实有几分和你近似。”
缚铩的身子又是一颤。
“他还活着么…”应是庆幸他还活着的。虽然当初的不告而别过于残酷,但也让他一夜间成长不少,从此走上独自挑大梁的路,那时他还奢求可以找回父亲,可惜手下走遍山川河海,也不见他的身影,几番折腾下来他便死了心,或许自己最后一个亲人就真的这样抛却他而去了,他们就像一趟马车中的乘客,总有人要先他一步走的。
可他如今又不敢去确认这条消息背后的真实性了,毕竟他若还是活着,却又没有再来找他,那势必是有他的缘故,他再贸然寻找倒是不如他的意;他若是已经死去,那也是意料之中,不幸中的万幸便是能找回遗骸,葬在他一直深爱的母亲身旁。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脏在听到这条讯息时便开始由衷地向外发散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一如母亲死去的那一天,他也是这样悲哀地跪在她的尸体前,时间都如白驹过隙。
“啊,对,”夜弼的声音突然出现,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维,“那个剑客…他一下子就识破了我身上的安宕香,我们跟过家家似的打过几个来回,他那剑法确实和千华宗类似,哪怕是木剑也能和我玩个有来有回,只是他同时也会魔族的一些基础法术,所以当时我一直以为他是混血,只不过和你差不多,父母有一人属于道修。现在看来,或许他的成分和…还挺相似。”
魔族的…法术?
缚铩微微拧起眉,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虽然放之于被誉为天才的父亲身上并不令人惊讶,但他更多是奇怪于人族可以学习魔族的法术,毕竟除却千华宗的实验以外,历来的古籍都有强调,人族和魔族的术法并不同源,一旦两者同时修习便会产生冲突,肉体凡躯难以承受这两种力量,便会直接爆体而亡。
思来想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答案:“你是说…獠牙?”
第一百五十章(2)
瞒天过海
这是由母亲一手训练并掌握的双人小队,两人的名字都是獠牙,而他们过去的姓名就好像沙海中的一粒尘埃,伴随着他们的身影落进了魔族浩瀚的历史之海中,自他们训练结束的那一刻起,也就是他们见到缚杀的第一天,在小黑蛇的注视下,他们一齐盘上了大殿后的两根石柱,犹如两座不倒的丰碑般一动不动,直至缚杀呼唤了他们的名字。
而正因为这个过程仅仅由蛇母一人参与,所以獠牙的来源和本身的力量就成了一个谜,哪怕是在缚杀的追问下,獠牙们也闭口不谈自己的过往,最常见的一句回答便是:成为獠牙的那一天起,他们的过去就是过去的自己的过去,而现在的他们是獠牙,獠牙没有过往。
直至幻象破除的那一天,他才明白:母亲原来动用了禁术。
“事实上,我可以感知出来,他们体内的法术来源属于低级魔族,可他们展现出来的实力并非低级魔族可以达到的水平,”夜弼用手背抵着下巴,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蛇母已经掌握了赋予低级魔族更强大法术源的能力吗?”
缚杀目光放空,陷入了某些回忆中,他喃喃细语,声音也随之变得又轻又缓:“…是禁术,扩大低级魔族体内容纳力量的容器,从而使其能中和道修之力和魔族的力量。”
“禁术…”夜弼狠狠地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她想利用这些把所有低级魔族都抬到能和高级魔族平起平坐的位置?”要知道当年蛇母最开始也是从低级魔族起家的,她是魔族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自我领悟天赋的魔族,因而史料传记中都少不了对她的传颂。
“不,”缚杀摇着头,“这项技术并不成熟…至少在我和他们初遇的记忆中,每一个獠牙身上都有着浓烈的血腥味,来自与他们同源的关系里。”如若母亲真的想把这个方法推广,势必会导致魔族人数锐减,这绝对是错误的。
“这项禁术违背天道、难以推广,而它得以瞒天过海的原因便是让两股不同源的力量来平衡世界的天平,这样的话,天道便不会轻易察觉到力量的不平衡,只有引起神明警觉后,才会亲自来探查这不平衡背后的原因。”
“…你说的那个剑客,很可能也是利用了天道的疏漏而习得了魔族法术,只不过他和我们一样,都在进行着瞒天过海的事——在这一点上,他确实很可能是我的父亲,毕竟他和我的母亲分别是人族和魔族的顶尖人物——然而这种事,谁都没把握能隐瞒到最后,不过面对现实,我们必须尽一切努力把真相压到最后。”
“缚杀…”夜弼蠕动着唇瓣,最终只是叹下一口气,“这是在逆天而行,你就不怕报应么?若是遭了天谴,也不知后世该如何揪着你不放了…”
缚杀没有回答,他的长尾垂在身后轻轻晃动着,象征着他起伏跌宕的内心。夜弼耐心等待着他的回答,他知道这太为难一个未来渺茫的人了。
“报应——”良久,黑蛇沉声道,“如果报应真的存在,这世上便不会有没遭过报应的人了…”从人族的立场上来看,他该千刀万剐天打雷劈,可从他魔族的立场上来看,道修们的祖坟都该被掘地三尺当场鞭尸——可这样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如果报应是一个人摸不去的污点,那没有人是非黑即白的,既然大家都有污点,那就不必比谁更干净,黑蛇很清楚,他的罪孽早就洗不脱了。
他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报应真的降临到他身上,也不会对他的种群、他的爱人造成任何影响。只是在万全的打算中,他依稀保留着对某些奇迹的渴望、渴望着自己在逆天而行的情况下能够真的把握住机会,前往顾临渊所在的世界与她厮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