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方挽玉对口腹之欲没什么欲望，小桃则是单纯地吃不下。我叹气，好酒好菜，却无人欣赏，真是寂寞啊。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喧哗的声音，
我抬眼望过去，看到旁边一桌坐着的，正是昨晚躺在床上的男人。
我的桌子旁不知为何围了一圈喝醉了酒的男人，一个个满脸横肉，虎背熊腰，看上去极为不好惹，像是要打架一样。
“你欠了那么多赌债，让你娘子陪他们喝杯酒，怎么？不给面子？！”
“不喝，今天就好好跟你算算账！”
姑娘怯怯地躲在男子身后，脸色苍白。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帮忙，可一旁的方挽玉却抢先出了手。
一旁看热闹的客人桌上饭碗陡然飘起，接着猛地砸向最为气焰嚣张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捂住头，一脸愤怒。
“谁？谁敢砸老子？”
我看向最近的一桌客人，大声质问：“是不是你？”
那两个男子连忙摇头，不愿惹火上身。
罪魁祸首方挽玉却端起一杯酒，若无其事地喝了起来。
看没人承认，男人也只好自认倒霉，将矛头重新对准了面前的男子和姑娘，嘴角露出淫邪的笑意。
“你若是为难，他们就做个交易。”
“你把娘子卖给他们，不仅前面的账一笔勾销，我再送你五十两，如何？”
男子怔愣了一瞬，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妻子，眼里明显有些意动。
小桃最是看不得这种强抢民女的戏码，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帮我。
若是在这里暴露，引起大范围惊恐，恐怕后半夜黑白无常就会过来把我抓走。
“依我看，这小姑娘明知丈夫懦弱，却还一直躲在我身后，不如就让这群人带走算了，也好长个教训。”方挽玉出声道。
我有些疑惑，这家伙刚刚不还在帮忙吗？
这也太反复无常了吧？
小桃欲言又止：“五公主，这......”
就在他们犹豫的这半晌，那几个男人已经把那姑娘拉走了。
姑娘哭喊着求饶，一直不停地挣扎。
那个男人恼了，直接把她扛到肩膀上带走，任由她拍打自己的肩膀。
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往一幽深的小巷子走，庆祝抢来了一个大美人，今晚有乐子了。
可就在街角处，突然一阵阴风划过，几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老大，你有没有感觉，这风，特别冷啊？”
“赶紧走吧，免得撞上什么脏东西。”
被这么一说，为首的男人想都不想，回头就是一巴掌。
“说特么什么呢？哪有脏东西？真有的话冲我来啊！老子怕你啊？”
身后小弟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哆哆嗦嗦地开口。
“老，老大，真的，真的来找你了......”
【第一世】-第19章
男人脊背一凉，可两个小弟已经尖叫着转身逃走。
男人咽了咽口水，缓缓转头，借着月色，看到面前是一片带血的衣角，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刚要抬头，一张满目疮痍的脸突然出σσψ现在我眼前。
两人距离只有几寸的距离！
我瞪大了眼睛，面色惨白。
原地站定了好几秒后才丢下那姑娘，转身尖叫着离开。
“有鬼啊！！”
那姑娘摔倒在地，也顾不上疼痛，一脸惊恐。
“我，我什么都没做过，别来索我的命......”
我拍拍小桃的肩膀，把衣服递给我。
“好了，人都吓跑了，穿起来吧。”
小桃立刻收起鬼脸，披风穿上，重新隐匿在黑夜里。
方挽玉靠在一旁墙上，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我走上前伸手，把那个姑娘从地上拉起来。
“姑娘别怕，他们就是路过的，看不得有人这么强抢民女，顺手帮了个忙罢了。”
姑娘虽然还是害怕，但闻言依旧点了点头。
“谢，谢谢你们。”
我对姑娘一笑。
“我送你回家吧，免得那几人再纠缠你。”
姑娘闻言，凄婉一笑。
“我如今，还能去哪里呢......”
我一愣，是啊，她还能去哪里呢？
她的丈夫不久前才把她给卖了，等那几个混混回过神来肯定会上门去找她，娘家留已经出阁的女儿也不符合习俗。
偌大的京城，居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吗？
我感到一阵悲戚。
就在这时，方挽玉忽然走上前：“我知道一个地方，跟我来吧。”
“你都......”我本来想说“死”，突然想起还有外人在，赶忙含糊。
“这么多年，你确定能住人？”
“不知道，先去看看吧。”
这一路，方挽玉的话格外少。
到了城外，在山脚下，有一个小木屋。
怪不得她有自信说有地方住，这样的位置，的确没人在意。
几人一同走进去，开始狭小，十几米后豁然开朗，里面暖洋洋的，我偷偷施了个法，不仅房间内亮了起来，甚至各个东西都齐全。
“你可以在这里久住。”
“啊？”姑娘有些受宠若惊。
“这不好吧？这处地方你用不上吗？”
我：死了的人，用来干嘛？做凶宅？
“我明日就会离开京城，你无需担心，安心住着吧。”
姑娘感激地点头：“谢谢，谢谢！”
因为怕他们三个吓到乔姑娘，我决定回到最开始的住处，休息一晚，准备明天启程。
可第二天晚上方挽玉消失了。
我有些恼火。
好不容易要完成任务，结果方挽玉又不见了，这不是平白添乱吗？
小桃从袖口探出头：“我觉得五公主应该去了那个男子那里。”
我眉头微蹙，“去那里干什么？”
“昨晚的男人，长相酷似当年辜负了五公主的人。”
她和方挽玉属于同一年代。
当年方挽玉和邻国太子的爱情被世人流传，津津乐道。
可后来，在皇子的夺嫡之战中，男人却给方挽玉下药，将她作为礼物送给了竞争对手，方挽玉被那位皇子囚禁起来，凌辱了数月有余，最后还成为太子的男人一剑赐死。
后来成为皇帝更是血洗君家府邸，让天下再没有人敢置喙这件事。
【第一世】-第20章
我倒吸一口冷气。
所以，昨天那个卖妻抵债的男人，数万年前，其实是方挽玉的仇人吗？
我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我要生生世世缠着我的仇人，然后......”
“把他们，千刀万剐。”
我有些心悸，方挽玉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哪怕五方鬼帝亲自出面，都保不住方挽玉。
厉鬼作乱人间，会将其打入畜生道，生生世世不能为人。
我立刻腾空而起，在城内疾驰。
很快，我就察觉到一阵阴气涌动。
她不会已经得手了吧？
想到这里，我立马传音。
“方挽玉，你不要乱来！不然我就在这里......”
可走进城南一个小屋内，我却发现她站在床边，纹丝未动。
而那男人，还在床上静静地躺着，安然无恙。
幸好。
我松了口气。
“幸亏你没有犯下大错，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方挽玉沉默了半晌，幽幽一叹。
“我的确是想杀了他的，就像我曾经说的，千刀万剐。”
“可到了动手之际，我发现自己没办法下手。”
我叹了口气。
“既然不能下手，不如就放过他，他并不是当年那人，不是么？”
方挽玉讽刺一笑。
“数万年来，我每时每刻都想离开忘川河。”
“我想找到他，想要一个答案，可现在却发现，答案是一场空白。”
“过去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过去了，困住我上万年的，其实就是我自己罢了。”
一行清泪顺着方挽玉的脸颊滑落。
鬼魂按道理是没有泪的。
除非，魂悲......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沉默了半晌，才干巴巴地开口。
“我知道你还有执念。”
“前尘旧事，你自己忘不掉的，我可以帮你忘掉。”
“我会和五方鬼帝说清楚，你这次下凡有功，功过相抵，让我亲自送你转世为人，只要你不再作乱。”
方挽玉没有说话，只是一股淡淡的杀意从她身上飘出。
许久，她回头淡淡地看我一眼。
“不必了，人间事，我早就腻了。”
“不来也罢。”
我摇摇头。
这人间啊，多的是痴情人。
我已经忘了，我自己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而且结局更加惨烈。
“既然如此，那便跟我回忘川河罢。”
方挽玉深深地看了眼那个男人，随后收回目光。
“走吧。”
在天亮之前，一行人回到了忘川河。
离开之前，小桃又对我俯身。
“大人，我儿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我点头：“你且宽心。”
随着结界合拢，天地间又只剩下了我一人。
我甩袖。
“出来吧，阿鸾！”
一道流光飞出，在我的身侧化身一个红发小姑娘。
这便是我找到的不死鸟的第一世转世身。
这次去人间，我利用二人的神魂感应，找到了她。
可惜不死鸟生前是被折磨致死，尽管五方鬼帝帮她稳了神魂，但这一世命运依旧惨然。
自幼年，她就父母双亡，小小年纪就流落街头。
我没有丝毫犹豫，将她带在了身边。
“玄祈哥哥，我好想你。”
不死鸟眼泪汪汪地将脑袋钻进我怀里。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
“跟我去见五方鬼帝大人吧，接下来八次转世，我会一直护你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