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说到这里忽然感觉好累：“你们快点找到她吧，我真的不属于这里。”她说完转身就走。她哥哥的事情没有向林夫人提一个字，因为对一个能狠心舍弃亲生女的人来说，旁人的性命自然不会比她女儿的性命重要。
现在，她更想离开了，恨不得马上就能离开这里：她在等，她两个哥哥的回信，只要哥哥们平安了，她立时就走。
吃的再好、穿的再好又如何？在林府的每一天都让她沉重的要用力呼吸，不然就会被活活的憋死。
林夫人跟上了一步，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沈小小，可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找到素君后要怎么办？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她所思所盼就是两个女儿都能平安喜乐，可事实上她只能留一个：当年如此，现在也如此。
这样的选择，当年有过一次已经要了她半条命，现在又来一次，她真的痛的无法思考。
钱嬷嬷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夫人：“姑娘，姑娘，总有法子的，总会有法子。”
珠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看着明明一个生龙活虎的姑娘，一下子就失去了精气神。
她忍不住想去问一问瑚儿，可是瑚儿却不和她单独在一起，让她根本无法开口。
“三姑娘，我的三姑娘，”六姨娘带着喜气的声音飘进来，那声音甜的让人发腻：“快收拾一下，宫里来的车驾到了。”
沈小小真的很想很想回一句：“不去”，可是想到两个哥哥，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夫人呢？”
她要和林夫人进宫去谢恩才对。虽然她对林夫人有怨，但是进宫没有一个熟悉情况的人在，她还真的没有那个底气。
“皇后的旨意，夫人身体不好让夫人不必去了，好好调养身子；让老爷带着您和大姑娘、四姑娘一起进宫。”六姨娘亲自拿起棉巾要伺候沈小小梳洗。
043章
沈小小
沈小小忽然想到五姨娘一大早来找麻烦：“昨天没有进宫，夫人就是说身子不好？”
昨天因为事发突然，沈小小的全部心思都在当年的事情上，把进宫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完完全全的忘掉了：她不是林素君，也不是在林府长大。
所以她和林家人有着本质的区别，体现在细节上就是林家认为的大事，在沈小小这里却不是头一等的大事儿。
像进宫这种事情，沈小小就会忘掉，但是林夫人或是林家人绝不会忘掉；哪怕是事出突然，林夫人也能把事情摆平。
瑚儿轻轻的点头：“是。”有六姨娘在，太多的话都不方便说，她也只能给沈小小一个眼神示意。
沈小小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昨天的事情会让五姨娘那么敏感了，不过她想明白了也就放下了。
“六姨娘你坐，这种事情有她们就可以了。我都把她们宠坏了，姨娘再宠她们，她们就要造反了。”沈小小打起精神来应付六姨娘。
不过她并没有重新洗脸，更不想再洗澡，只是梳了头换了衣服而已。
林夫人不去，林丞相去也就罢了，还要带着林大姑娘和林四姑娘？这林丞相好能生啊——沈小小对林丞相的印像一直不好，现在就更差了。
六姨娘一直没有离开，笑着在沈小小身边帮忙，不时的夸上沈小小几句；相比起五姨娘来，六姨娘显然更会做人。
六姨娘没有儿女，也可能是她如此奉承沈小小的原因之一。
沈小小并没有多少心思应付她，所以时常六姨娘五六句才能得她一句，但是六姨娘没有半丝的不快。
直到把沈小小送到林丞相面前，她才笑着施礼后退，目送沈小小等人上马车。
林府门外摆着的是太子的车驾！
沈小小不懂，但是林丞相等人都懂，所以林丞相的脸色才那么的莫测高深：看不出喜怒来，不过沈小小见他没有瞧几眼车驾，便猜他是不喜欢的。
不管是太子的意思，还是宫里谁的意思，那车驾都不是沈小小或是林素君能用的：就算是已经成了太子妃的林素君，也不能用太子的车驾。
所以沈小小和林丞相等人所乘的还是林家的马车，只不过是跟在太子车驾之后。
只是用太子车驾去了接林素君入宫，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都是一件极为轰动的大事儿。
所以林素君姑娘的名声响亮了，在这一天在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沈小小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一来她对这些事情是真的不懂，二来她现在的心思全在如何才能早些摆脱林府上，所以她无知无觉的一路就到了宫外。
嫡庶有别。不管林大姑娘和林四姑娘心里如何想，她们只能在最后的马车上，到了宫门外，也只能跟在沈小小身后。
在林府之中如何是一回事儿，现在她们如果行差踏错一步，那可就是大罪了：对沈小小的不敬，那就是在打皇家的脸。
林大姑娘只能乖乖的踩着沈小小的脚印走，不过她的小小不平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她今天能进宫那就表示太子当日所说不是假的。
至于林四姑娘，在她看来不过是相陪罢了，今天不可能有四妹妹的事儿。
“林大人，皇上在御花园里。”秦公公迎上来一步：“林三姑娘，皇后那边已经打发人来接了。”
林丞相微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沈小小：他没有想到进宫后会和女儿分开——接到宫中的旨意，他还以为让他带着女儿入宫，是皇上和皇后等在御花园见他们父女呢。
但是现在不由他做主，皇上和皇后的旨意他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只能叮嘱了沈小小一句：“你带她们去吧，要注意言行，不要冲撞了皇后娘娘。”
有太多的不放心，可是当着宫中太监的面儿，他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一句了。
沈小小点头答应了，选对秦公公施了一礼：“麻烦公公照顾父亲。”
秦公公闻言多看了一眼沈小小，点点头：“姑娘放心。”他又对身侧的赵公公道：“有劳。”
赵公公笑着点头：“丞相的千金，洒家能伺候一路那也是洒家的荣幸。”
沈小小淡淡一笑，欠了欠身：“有劳公公。能见到宫中两位最慈爱的公公，是小女子的荣幸才是。”
秦公公和赵公公都是老头儿，一头银发是没有半根黑的；他们一辈子听过的奉承话儿多了，但还是第一次有人用慈爱两个字形容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赵公公伸手相让：“林三姑娘请。”
沈小小对林丞相施了一礼，然后大大方方的向前走去：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沈小小这样的人。
自幼无人教她什么尊卑，她和两个哥哥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挣扎长大对满天的神佛都没有了敬畏，又何况是皇家？
只要皇家的人不会砍沈小小的头，沈小小就不会想起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赵公公自然跟上了沈小小的脚步：林三姑娘是未来的太子妃，他当然要敬着；至于林大姑娘和林四姑娘——她们是谁？！
林四姑娘倒没有什么，她现在紧张都要喘不过气来了：自打进宫，她每迈出一步都让她紧张的出汗，哪里还有精神去关注其它？
林大姑娘却对秦、赵两位公公很不满，因为他们都把她忽视了，所说的话不是对她父亲的，就是直接对林素君的，就仿佛她是个透明人儿般。
要知道，她才是最得太子殿下欢心的人！
“太子殿下。”沈小小看到太子只能拜下去，正正经经的安着林素君所教拜了下去。
太子扶起她来：“我等了有一会儿，可是路上耽搁了？夫人身子可好些了？”他说话的时候却没有放开沈小小的手。
赵公公早让到了旁边，看着太子和沈小小笑眯眯的。
沈小小想抽回手来，可是这里是皇宫，当着一个老太监的面儿，她还是忍住了：“让殿下惦记，母亲好多了。”
对于为什么来晚了，她没有解释一个字。
太子却在这个时候对林大姑娘笑了一下，用口形对她说：你来了。
林大姑娘心中的不满一下子就不见了，她的世界一下子就光明无比，感觉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幸福的人。
太子殿下牵着沈小小的手就走，低头看到沈小小裙带长了些：“等一下。”他弯下腰去给沈小小系裙带。
僵硬了殿外所有宫人太监的身体，大家的眼珠子霎间就移开了，就连赵公公都有些不知道手里的拂尘如何拿才合适了。
沈小小的身体也有些硬，那是因为太子在她的耳边轻轻的道：“沈小小。”
044章
理直气壮
沈小小听到那轻轻的三个字后，就感觉耳边响起了滚滚的雷声，每一声雷都炸在她的心头，让她全身连指尖都不能移动分毫。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还有什么比太子吐出她的名字更可怕的吗？答案就是没有，绝对没有！
她不知道太子如何知道的，那也不重要了，因为太子知道了就表示事情败露了，就表示她要死了。
而她现在还没有确定两个哥哥是不是安全了。在这一刻，什么林夫人、什么身世都在她的脑中消失了，因为末日到了。了
当她看到太子的一双黑色眸子时，脑中就闪过了一个词儿：灭顶之灾。而她，不要说是还手之力了，连动动嘴唇的力气也没有啊。
“母后在等着了，仔细脚下。”太子殿下的笑容多么的温暖啊——这是所有殿外宫人太监的心声。
可是这样的温暖在沈小小的眼中，全化成了恶鬼的狞笑，让她全身的血都要冻住了。
“见过母后，我们再去我宫里说话，好不好？”太子爷笑的更温柔了，并且轻轻的把沈小小的散发给她抿好。
他弯下身子：“如果现在就穿了帮……”不用再说下去，他直起来看着沈小小笑的深情无比：“汪侯爷今儿也进了宫，不过正和父皇说话呢。”
汪轻侯？沈小小现在的脑子已经不灵活了，不知道太子倒底想要做什么：他来与不来同自己有关系？
太子手臂用力一带沈小小，硬是牵着沈小小向大殿而去，只不过他又和沈小小耳语起来。
林大姑娘气的脸色有些发青，想要跟上去听听太子和沈小小在说什么，可是却被赵公公给拦了下来。
赵公公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不必说什么，这就是规矩：太子要和谁说什么，其余的人当然只能躲的远一些。
“如果穿帮了，我会杀了汪轻侯，也会杀了那个姓温的小子，嗯，就是那个晚上进你闺房的男人。”
太子的眼中深情如水，脸上柔情似水，可是谁能想到他吐出来的话，已经让沈小小惊的心都要生生的裂开了呢：
“我杀了他们，你说林素君会不会放过你？”太子轻轻的吹了一口气：“不要想走，至少在我没有允许的时候。”
“现在，打起精神来，笑一个，对，要笑的温柔。”他抬起头来，看着宫人们挑起了大殿前的珠帘。
殿内幽深，并不能看到殿上有什么人。
沈小小的手脚都已经麻木了，僵硬的就像那不是她的手脚；可是太子最后的几句话还是让她清楚，现在绝对不能穿帮。
太子知道了，可是其它人并不知情；不管太子想要什么，在她的哥哥们安全之前，她只能乖乖听命。
也为了她自己的小命。
抬高腿她要迈过那高高的门槛，但腿脚太僵硬还是出了差错，眼看就要重重的跌一跤。
没有摔在地上，哪怕泛着金光的地砖已经在眼前了，可是沈小小还是落在了太子的怀中。
“唉，不要紧张的，母后很和蔼。”太子带着七分的怜惜与三分的责备开口：“以后走路要仔细脚下，总是这样笨手笨脚的怎么可以。”
沈小小却听的一身冷汗，感觉他那语气就像是刀锋，在警告她有半点差错，就会让她人头落地。
“我、我……”她紧张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寄儿你如此，林姑娘就是有三个胆子，也被你吓到了。姑娘家很害羞的，哪有你这样的。”一个和和气气的声音解了沈小小的窘境。
开口的人高坐在宽大的凤椅上，她的左侧还有一把椅子，端坐着一个双眼狭长的妇人，也正在打量着沈小小。
沈小小连忙推开太子整理衣裙，对着凤座上的皇后拜了下去：“臣女林素君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笑着抬手：“快起来，不要拘束。来人，赐座。”她说到这里看向沈小小身后：“这两位就是素君的姐姐和妹妹了吧？”
“你们也起身吧。素君以后有你们相伴是幸事，也是你们姐妹的缘份。”皇后打量了一眼林大姑娘和林四姑娘后，便收回了目光。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赐座。在宫中，皇后在太后面前是有座位的，太子妃在皇后面前也是有座位的，可是做为太子的侍妾就算位份再高，也只有在太子妃身后站着。
林大姑娘扫一眼坐着的沈小小，咬了咬唇暗中下决心，总有一天在皇后面前坐着的那个人会是她，一定是她！
林四姑娘完全惊呆了，傻傻的跟着林大姑娘站到了沈小小身后，脑中却只有皇后的那句“有你们相伴”——什么意思，难道她也要入东宫？！
“禀皇后娘娘，宫宴已经设好。”赵公公开口后，皇后便起身，带着沈小小姐妹三人直奔御花园。
太子一直伴在沈小小的身边，沈小小的手也一直被他握着，而沈小小此时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哪里敢对太子所为有半丝的不满？
“我还以为你是个胆大包天的，没有想到你如此怕死。”太子脸上的笑容很温柔，不过此时的语气却极为冰冷。
因为此时他们周围没有半个人。
沈小小看一眼远处的人：“你不怕死？”怕死有什么丢人的，她又不是什么无敌大将军，更不是什么盖世英豪：“我就是一个小女人，自然很怕死。”
理直气壮的让太子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正要说话，就听到身侧有响动转头，就看到一个粉嫩的小脸。
“太子哥哥。”粉嫩的小脸上全是惊喜：“我们种的那棵海棠，今天结果了呢。”她说着话看也不看沈小小，上来拉起太子手就要走。
太子没有动：“改日再看。慧儿，这是林三姑娘；素君，这位是英郡主。”
沈小小只能屈膝行礼：“见过郡主。”
英郡主皱起了眉头来：“我知道她，一个不要脸、到处勾三搭四的女人！太子哥哥为什么要娶她，这天下那么多好女子。”
沈小小眨了几下眼睛，再屈膝行礼：“郡主说的是，天下那么多好女人都可以成为太子妃，我是最不配的。”
“最能配得上太子殿下的人，就是郡主您了。我现在就去禀明皇上和皇后，让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再赐婚于郡主好了。”
她被太子吃的死死的，那是因为小命在他手上，可是这个英郡主是什么东西，居然见面就要欺负到她头上来？！
她沈小小向来什么都吃，但是绝对不吃亏。
045章
生啥气
英郡主自小就喜欢太子，这对她来说是秘密，因为女儿家的脸皮薄，所以再喜欢她也只能压在心里。
她能做的，就是把所有追着太子的不要脸女子赶走，许多年来她也是这么做的，而且太子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且还待她极好。
所以，她见到沈小小后全身的刺都张开了，不屑又毫不留情的打击沈小小：认真说起来，林素君的名声的确不是那么好。
不过却没有人会像英郡主这样明目张胆的当众说出来而已。
英郡主说出那些话来，就等着沈小小发作，然后她就要可以让太子看看这个女人多么的不要脸，多么的不成器。
也正好让皇上和皇后知道，林素君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压根儿就配不上太子，将来更不配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太子还真的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先扫了一眼沈小小才打量了一番英郡主。
英郡主见太子看过来，心头甜丝丝的，就像是吃了最甜最浓的酒，整个人都轻了三分。
她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太子爷想的是：这颗棋子，应该清理一下了。他虽然很喜欢看那个小野猫炸毛，但是不表示其它人也可以欺负她。
太子目光瞟了一下远处，有些不耐烦起来；因为他本来是想好好的逗一逗小猫的，看着她着急露出小尖牙。
却被一个不相干的人扰了，他的好耐性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见了，现在他手痒的很：真想一把抓起英郡主丢一旁去。
不过，在听到沈小小的话，太子改了主意；他忽然发现，其实看着小野猫欺负人，也挺不错的。
张牙舞爪的小模样，眼底那一丝算计的光芒，怎么都让他心头生出一丝愉快来。
英郡主等了半晌，见太子看了她一眼后就没有下文了，没有像从前牵起她手来就走，让她有些不适应。
不过她马上把太子待她的不同，归罪于沈小小：全是因为这个不要脸的女子，有个什么太子妃的身份，才让太子同她疏远了的。
她瞪起一双眼睛来：“你，大胆！还不给本郡主跪下。”她自幼长大，对付他人的手段，也不过就是来来去去的那么几句话。
因为她是郡主，所以只几句话也让她无往而不利！
可是今天她遇到的人是沈小小。
沈小小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郡主生的什么气？您说我不配成为太子妃，我承认了。”
“难道您在生这个气？您认为我就应该是太子妃了？”她瞪着眼睛瞧着英郡主，一脸的无辜却没有半丝的惧意。
英郡主被她的话气的差点倒仰：“你当然配不上太子哥哥，不配成为太子妃！”
沈小小很乖巧的点头：“对，郡主您说的对，我的确是不配成为太子妃。啊，您在生气我要去禀明皇上吗？”
“我不配成为太子妃，郡主指点后我明白这一点，自然是要辞去的；而天下间最能配得上太子的就是郡主您了，我向皇上也说明这一点，不正好？”
她说完翩然转身：“郡主，您马上就能心想事成。”
哼哼，想欺负她沈小小，就凭着自己是神马郡主，就想让她乖乖的跪在地上？！啊呸！
这天下间最大的人是皇帝，不是郡主。而林素君和太子是赐婚，敢说她不配成为太子妃——沈小小认为，这事儿她还是想问一下皇帝。
皇帝正和身边的贵妃说话，满脸的温柔，一只手还牵着贵妃的手；至于皇帝身侧的皇后，只能自己坐在那里和几个妃子说话。
沈小小提着裙子跑的很快，到了皇帝和皇后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小女子请皇上的旨意。”
皇后一看是沈小小，眉头微微一挑，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满，但还是温声让人把沈小小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