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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隔绝了热闹,用冷水洗了把脸。水哗啦啦地流,江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心烦气躁。

    就在刚刚,程嘉嘉吻过来的一瞬间,他又控制不住想到了昨晚的梦。

    连细节都栩栩如生,在脑海里重新上演了一遍。只是眼前的人却换了一个。

    洗完手出来,江问独自找了个露台吹风,吹了半天。

    他猛地拍了下栏杆,还觉不解气。原地转两圈,泄愤似的,一脚踹到墙上。

    谁也不知道,在这个发春的季节,在这无人的角落。

    铁树江少爷,已经把花骨朵开的轰轰烈烈,天崩地裂响。

    第19章

    周六晚上,简糖还没到营业点,逢宁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趴在柜台。

    休息了会,运货的大哥将集装箱领回来放到店门口。逢宁被喊过去,现场清点完,她熟练地把酒水分类,烈酒,开胃酒,甜酒,果酒,鲜牛奶依次排开,摆到冷柜的网格层里。

    和彤彤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彤彤拿着湿毛巾,手脚麻利地擦清洁酒吧台和工作台,看逢宁颓靡的样子,“你来大姨妈了?”

    “是啊。”逢宁有气无力,一边记单子一边说,“肯定是昨天那根冰激凌惹的祸。”

    她经期不准,第一天第二天一般都特别疼。有时候难受的没办法了,恨不得用刀子捅到肚子里一了百了。

    看看墙上挂钟,估摸着差不多到点了,逢宁把店里的气氛灯都打开。

    没一会就来了一伙人,聚在角落那桌吆五喝六。

    有个小青年跑来前台问逢宁,“你们这儿有水烟吗?”

    “有啊,西瓜味,哈密瓜味,味,蓝莓味,要哪个?”

    “你推荐一下呗,女生一般喜欢哪个味道?”

    逢宁想了想,“西瓜味吧,几根管?”

    “四根。”小青年扭扭捏捏,略带尴尬地说,“还有,你能帮忙烧点热水吗?我女朋友来大姨妈了,她想跟我们一起喝,我怕冰的她喝了肚子疼,所以想用热水温一下酒。”

    逢宁笑着说,“挺会心疼人啊。”

    找了个电热水壶,装满水,拿起装碎冰的玻璃碗上了楼,朝那桌走过去。她把插头插好,嘱咐道:“等烧开了就把水倒进这个碗里,还要的话去下面喊我。”

    小青年道了声谢。

    球形射灯三百六十度地往全场照射斑斓暧昧的光线,逢宁喝了口烫呼的红糖水,出了会神,忽然感觉脚被踢了一下。

    她抬头,“怎么。”

    刚刚送果盘的彤彤微微涨红了脸,指着门口,“有几个人找你。”

    *

    他们等在台阶上,赵濒临穿着骚包紫T恤,嚼着口香糖。

    一看只有四个人,逢宁问:“孟桃雨呢,没来?”

    “她爸妈不准。”郗高原指了指旁边的女生,“我把我女朋友带来了。”

    “欢迎啊,进去坐。”

    澄澄灯光之下,江问又高又瘦。他今天穿的衣服款式简单干净,一看便知家世良好。

    彤彤帅哥雷达启动,眼巴巴望着那边,不自觉出声点评,“老天爷,那个男生可太帅了。”

    逢宁闲闲道:“帅吧,哈喇子稍微收收,要淌到下巴上了。”

    彤彤被说的回神,还是恋恋不舍的,“呜呜呜呜,他是你同学?有没有女朋友啊?”

    “有啊。”逢宁低头摆着餐盘,不太认真,“人家不仅帅,成绩还好,家里又有钱,女朋友也是个白富美,so

    beautiful~”

    “我、靠,这么完美。”彤彤脸颊飘起一朵红晕,满脸都是向往的表情,“这、这一时之间居然都不知道该羡慕哪个。”

    逢宁亲自做了份酸奶水果捞。

    她去挑了几瓶口感不错的果酒,端过去。替他们布置好餐盘、纸巾、小灯,笑眯眯地道:“你们先玩,我这会还忙,忙完了来陪你们。”

    江问斜靠着,一只胳膊懒洋洋搭在桌沿。

    郗高原女朋友,林如好奇道,“她在这种地方打工啊?”

    郗高原不以为意,“这种地方怎么了。”

    “没什么,感觉有点…”林如没说下去。看他们玩了一会牌,她起身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途中,被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拦住搭讪,“小姐姐,能要个微信吗?”

    林如是个暴脾气,眼高于顶惯了,翻了个白眼,“让开。”

    “那我请你喝杯酒呗?”

    “滚开,我不想喝。”

    好不容易甩脱,刚回到位置上坐下。那个背头也跟了过来,手里还端了杯酒,好整以暇:“小姐姐,就请你喝杯酒,怎么还骂人呢。”

    背头后面跟着几个人痞劲儿十足,熟络地在他们的沙发上坐下,咋咋呼呼地喊,“你们几个人啊,我们一起玩怎么样?”

    赵濒临几个面面相觑。

    郗高原听林如说了刚刚发生的事,大为光火。冲动之下,他抄起手边一杯酒,泼到背头脸上,“孙子,你调戏谁呢。”

    背头神色一顿,安静两秒。

    桌子被轰地掀翻在地,杯子四分五裂的碎片溅开。

    郗高原喘着气,一左一右两个人压着他的后肩,他奋力挣扎着大骂,“傻X,放开爷爷。”

    远处传来喧哗,彤彤忙拉过正在和别人说话的逢宁,“宁仔不好了,出事了。”

    逢宁急匆匆赶到,借着周遭微弱的光线,她认出来,闹事的人里面有个是熟人。

    阿信抽了郗高原一嘴巴子,“小兔崽子,挺狂啊。”

    旁边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这个架势,都自觉散开。有的人看戏,还有的人掏手机。

    阿信手指向四周,大声一喊:“我看谁他妈敢拍。”

    眼见着闹起来。服务生来了又离开,过了一会,下面被清了场,往日热闹的酒吧安静地让人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阿信神色自若地玩着一把水果刀,彤彤吓得腿软,悄悄问赵慧云,“要不要报警?”

    赵慧云抱臂靠在一边,“报警没用,这群人不知道犯了多少事儿,随时准备跑路的。我们别惹,不然以后麻烦多。”

    逢宁独自站在阿信跟前,“信哥,这几个都是我同学,能不能先把他们放了。”

    “放了,那泼我一脸酒的账怎么算?”阿信打量她两眼,“我知道你,你是孟瀚漠妹妹?你认识他们?”

    逢宁点头,“对,但今晚这事儿和我哥没关系,我担了。”

    阿信身子往后一靠,环着手臂,浑不在意:“你担了?你想怎么担,担几个人,规矩知道吗?”

    “他们四个。”

    阿信看着她,考虑了两秒,“行,我今天就给孟瀚漠一个面子,算你三倍,十二杯,怎么样?”

    逢宁停顿一下,“可以。”

    阿信吩咐手下,“去挑酒。”

    彤彤跟着一起去。她有心挑一些度数低的果啤混在里面,被那人似笑非笑瞄了一眼,“妹妹,拿啤酒打发叫花子呢?”

    彤彤脑门留下一串汗,不敢再做小动作。

    很快,满桌黄的、白的、红的,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逢宁粗略扫了一眼,拿起其中一杯,“这些够了吗?”

    阿信扬了扬下巴,“差不多。”

    没等别人说,她自顾自一仰头,咕噜咕噜,喝干净了一杯酒。

    彤彤看着逢宁像没有知觉一般,一杯接着一杯。

    她想到刚刚被男朋友宠着喝温酒的女孩,心都在抽搐。

    窒息感从升腾到喉咙处,江问也被人按着。他使劲挣了两下挣不开,热汗从后背涌出,“放开我!别让她喝了!”

    林如哪见过这种场面,哭哭啼啼地,抽噎不止。

    逢宁当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目不斜视,灌完了,继续去拿下一杯。

    江问脑袋被人摁着,呼吸不上来,觉得无力,“别喝了。”

    第十二杯,眼见着快要到底。

    旁边几个人已经被震到说不出话了,有人撇开眼,甚至没勇气再看下去。阿信也慢慢收了戏谑的神色。

    暗沉的光影交错,其他声音统统都消逝。逢宁什么都听不见,直到旁边的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杯,“行了,够了,别喝了。”

    她停下,用手背抹一抹嘴角的酒液,竭力把声音镇定下来:“这事完了吗?”

    等到阿信终于点头,逢宁像是松了口气。她扶着东西往外走,东倒西歪走了两步远,跌跌撞撞冲出门口。

    钳制着江问的人冷不防,被他一把推开。骂咧声还没出口,他头也不回地追到酒吧外面。

    逢宁醉醺醺地扶着树干呕,地上一滩被吐出来的东西,白的夹着红血丝。

    腿软站不住了,就蹲下来。

    江问无措地伸手,想碰她,又不敢。笨拙地拍她的背。

    她不停催吐,吐到后来,喉道微微痉挛,什么都吐不出来了。逢宁大着舌头苦笑,“唉,果然,女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她勉力起身,却往后倒。

    江问垂首,下意识用胳膊箍住她的腰,防止她继续往下滑。

    逢宁已经完全没力气,恹恹地任由江问抱在怀里。

    一团朦胧中,他的衣衫凌乱,眼睛里全是慌张。即使意识不清,依然能感受到那失控的力道。

    “喂,你抱我抱的好用力…”逢宁整个身体都微微止不住地发抖,还在笑。

    她失去意识前,听到有人在耳边,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

    *

    夜晚降温降得厉害,马路上风大。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急吼吼拉开车门,把司机师傅吓了一跳,“怎么了?”

    赵濒临喊:“去医院!”

    “你别激动小伙子。”逢宁冒着浓烈的酒气,司机师傅闻到味,打下计表器,“喝了多少这是?”

    逢宁衣领已经被酒液打湿大半,唇薄苍白,脆弱地让人心惊。

    赵濒临坐在车上,扭头看向后座。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她被人用手臂紧揽着,贴在胸口。

    视线移到江问脸上,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默默地转头,看向窗外。

    江玉韵赶到医院已经很晚。

    几个小崽子并排坐在外面,各个都是一脸沮丧样,负罪感全写脸上了。

    看到她来,赵濒临有些慌乱地站起来,喊了声姐。

    江玉韵心一沉,“发生什么了?小问呢。”

    郗高原一脸欲哭无泪,讲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

    “谁他妈的欺负到我弟头上来了,哪个酒吧?”

    江玉韵简直气到爆炸,咬一咬牙,拨了一通电话出去,“帮我查几个人,我明天不把那几个混混一窝端了老娘就不姓江!”

    见她发飙,几个保镖安安静静,无人敢开腔。

    打完电话,把手机递给助理,江玉韵平复了一下呼吸,“你们那个同学怎么样,没事了吧?”

    赵濒临摇摇头,紧张道:“洗胃了,还在里面躺着。”

    站在病房门口,江玉韵微微侧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自家弟弟坐在床边,前倾身子,抱着极大的耐心,用湿毛巾帮别人擦手,从指关节擦到手背。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说了什么。

    江问迁就她的高度,额前的发滑下来,含胸凑近了听她讲话。

    咔哒一声,门轻轻推开,江玉韵停了一会。

    房间里飘着消毒水和药味。

    江问坐在床边,视线停在逢宁身上。他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对别的动静置若罔闻。

    她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说,反手把门带上。

    第20章

    再次有意识,是被渴醒。

    逢宁手撑着身子,坐起来一点,打量了一下四周。挺高级的套间,悬挂式的电视机,碎花壁纸,欧式沙发。要不是点滴瓶,她都没反应过来这是医院。

    实木壁灯发出淡淡的光。她一动,趴在边上的人就醒了。

    窗帘半开,外面一片漆黑,月亮挂在天边很模糊。她勉力提起精神,“几点了,你怎么在这。”

    江问揉揉眼睛,声音低哑地有些沙,“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逢宁胃在抽搐,强撑着跟他说话,“有水吗,帮我倒点来。”

    时间很晚了,周围几乎没有别的声音。温水灌进喉咙,干到冒烟的嗓子终于缓解不少。

    暗淡的光线里,江问立在几米远处,神色萎靡,整个人凌乱不已。

    目光交汇,逢宁对上他水润润的眼睛,轻松地笑了笑,“我好好的,你摆出这个样子干啥啊?”

    他顿了顿,“今天…”

    “我初中就出来卖酒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说了,逢老师只是以身作则,告诉你们形势比人强。上次嘴皮子碰碰你们都听不进去,这次够形象生动,够印象深刻了吧?”

    她打了个哈欠,依旧是玩笑的语气,“行了行了,翻篇翻篇,你瞅瞅你自己那个晦气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跟我哭丧呢。”

    “……”

    隔了好一会,逢宁动了动身子,感觉小腹一阵血崩。她拎着自己衣领嗅嗅,差点又呕出来。

    逢宁抬头,“嗳,帮我个忙呗。你去附近转转,找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随便买件棉短袖,还有一包夜用的卫生棉。”

    江问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隔了好一会,他艰难开口:“什么牌子…”

    深夜便利店。江问一个人独自徘徊在女性用品这边,脸上有点不正常的潮红。

    旁边有个下夜班的小护士路过,好奇地看着他。

    被人这么注视着,江问不得不假装淡定地弯腰,从货架上取下那个包装纸蓝蓝的七度空间。

    拿去前台结账,速战速决。

    店员也没什么精神,把货码一扫,懒洋洋地说,“挺宠女朋友的啊。”

    他神情淡然,含糊地应了一声。

    逢宁洗完澡出来,发现江问合起眼帘,呼吸沉重,似乎是累极了,倒在沙发上直接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过去。看了会,找了薄毯子给他盖上,把灯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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