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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有小青小白监视,眠知非果然安分不少,只偶尔在春水跟前念叨海外多么富裕神奇,说得跟真见过似的。

    时间一久,他不再念叨,心思回到生意上,每天除了卖货送货准时回家,就没干别的。

    眠家人对此喜闻乐见,盯他的力度放松不少,反正有小青小白在,总不会让他在眼皮子底下出事

    霜降一过,天渐渐冷下来,道上没几个闲逛的百姓,反倒是衣不蔽体的流民们越来越多。

    他们多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游走官路小路,见人就跪地磕头求恩典。有些饿急眼的,二话不说上手强抢银两衣物,不惜伤人杀人,情节极其恶劣。

    临云县县令大怒,派官兵镇守各官道,将作恶者就地解决,驱赶其余流民至南疆。

    一时间流民们跑的跑死的死,也有躲到山上等风声过去,再下来混口吃的。

    春山村因位置偏僻,没流民摸进来,比别村多一份安宁。村民们事不关己,依旧下地干活,无事就坐大榕树下烤火扯家常,日子平淡清净。

    瞧着天越来越冷,春水不想顶着寒风镇上村里来回奔波,收拾衣物准备搬到镇上小宅上住。

    眠知非听闻此事,狗皮膏药似地黏上来,抱着春水一口一个好妹妹,求她带上自己。

    春水狐疑:你在甜食铺的活计不是有人干了吗,你还去镇上干啥,在家躺着领分成不舒服

    哎,这话不对,眠知非嘿嘿一笑,你开了这么多铺子,每月银钱流水般进账,那咋不躺家里收钱,还要去医馆累死累活干啥

    春水一噎,动动唇正想开口,眠知非赶紧压下:哎~且听我说来。我这是在效仿你呀,我不想只守一点小钱活到老,我要像小妹一样,在镇上、县里都开上铺子,赚大钱!

    所以我想去镇上逛逛,看看哪里开铺子最赚钱最方便。

    春水挑眉,含笑道:这简单呀,我帮你挑不就好了,省得你没经验被坑。

    啊,这……眠知非微不可察地皱了下脸,眼珠一转,谄媚再现,不一样呀,啥事都要你帮我做,我如何成器唉呀小妹,你就带上我吧,外面这么乱,我自然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放手让我自己试试呗!

    一边说,一边晃晃春水,眉眼下垂,可怜巴巴的。

    春水被他晃得无奈,神情微微松动,瞥着他:二叔二婶同意我就带你去。

    眠知非松开她,背起手为难地踢踢石子,小声嘟囔:娘要是同意我都不求你了……

    嗯春水歪歪头,双眸微眯,不善地打量他,你说什么

    嘿嘿,没有没有,你听岔了。我啥也没说!眠知非嬉皮笑脸狡辩着。

    春水没拆穿他,开口催促:别墨迹了四哥,赶紧去求二叔二婶同意吧,我马上就要出发了。

    经她提醒,眠知非想起正事,拔腿就往二房屋里跑,不忘回头丢下一句:

    小妹你等着我啊,别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了!

    *

    一番软磨硬泡、连哄带骗后,眠知非如愿以偿背着行囊坐上马车,和春水一同上镇。

    到镇上宅子后,眠知非简单打扫了自己的屋子,放好行李拍拍手推开房门,就看见两侧站守着一青一白两道身影。

    眠知非汗颜:那个,你们俩也去打扫一下自己的屋子呀,不用时时盯着我哇。

    五小姐吩咐过,来了镇上更要紧盯着您,一刻也不能离守。小青冷冷回答。

    ……

    眠知非啪一声关上门,在屋子里来回转悠。

    走到窗边,悄悄推开一丝缝,蒙尘光线透了进来,他眸光一亮,欣喜地将窗面推得更开。忽然,一张人脸从窗沿上倒下来,乌黑发丝遮挡所有光亮。

    啊啊啊啊!眠知非倏地抱紧双臂一脸惊恐往后退。

    四公子,需要奴婢做什么吗

    小白半个身子倒仰下来,白衫飘飘然,整张脸陷进阴影里,属实叫人脊背发凉。

    若现在是黑夜,眠知非定以为自己撞鬼了!

    他咽咽口水,双手不停抚顺臂膀,颤声道:不……没有,你你你,不要这么吓人!

    哦,好的。小白收回身子,顺便把窗也关上了。

    眠知非松了口气,沉闷地坐到床上,望着床顶发呆。

    怎么到镇上后,看管他的力度更大了还。不行,得再想想办法……

    *

    往后的半月里,眠知非没事就拖着两条尾巴在镇上闲逛,看看铺子看看行情,结交了不少掌柜东家,偶尔带上春水同交好的掌柜们去酒楼吃喝详谈,瞧着是真没心思往海外飘,只想在镇上发展了。

    某个天暖日,眠知非再次邀请春水陪他一起去酒楼会客,春水婉拒了,只叫青白二人看好他便出门忙活别的事。

    最近她发现一个新商机,兴冲冲准备中。

    这要从几日前说起,她在医馆上班,偶然接待了一名伤到手腕的画师,给她擦药时不慎碰落她画筒里的画,一幅如梦似幻的美人图就这么滚落开来。

    春水赶忙捡起,扫见画中女子的眉眼,霎时被那精湛画技折服,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给来上妆的姑娘们画一张像。

    相信大多数人在化完妆时,都喜欢先拍几张把今日份妆容保存下来慢慢欣赏。咱们古代美女们也不例外,只苦于没有保存方法,期盼妆粉高质一些,让妆面贴脸久一些,上完妆恨不得在街上逛八百来回展现自己最美时刻。

    现在春水要对她们说:

    你们不用苦啦,因为你的画来了!

    出一组套餐消费方案,含有餐点、画像服务,让客人们体验不一样的上妆服务,保持客户忠诚度。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画工,花妆阁面向女性市场,必然不能招男工,可画工里十之八九都是男人,怎么组建画师团队成了问题。

    她犯难之际,那名受伤的画师没两日又来医馆了,这次手没受伤,倒是脸伤腿伤一大堆。

    好歹也有一面之缘,春水关切地问了两句,画师大概太过气愤,把受伤过程全倒出来,滔滔不绝。

    她今日去冯府给冯老夫人绘寿像,只因画得太久让老夫人受累,就被冯老爷叫人打了一顿,银子都没给就把她丢了出来,到处与人贬低她的画技。

    就因为我是女人,他们就处处占我便宜,觉得我好欺负好骗,画师咬牙切齿,满目愤恨,我不就比那些男的少块肉,色彩、人像、景色哪点画得不如他们了!

    说完,想到什么,一身气全都泄走,颓靡低语:又要好久不开张了,这镇子真是没法待了,唉……

    默默上药的春水听及此,停下动作盯着她,犹豫片刻,开口道:我这倒有个好去处,不知姐姐意愿如何。

    见识过此人的画技,春水认为她绝对能胜任花妆阁首席画师这个称号。

    画师猛地抬头,不巧扯动脸上裂口,面容微皱了下,又立刻恢复奕奕神采:怎么说

    春水把计划全盘拖出,打算在花妆阁附近开一间画坊,收人传授画技,专门为阁里的客人们画像等等。

    画师越听眼越亮,最后豪迈地一拍桌子应下此事。两人约定好再谈日期,她便在众人不解目光下抱着麻痛的手掌欢快回家。

    今日正是约定之期,两人坐马车上县城,细细商谈画坊事宜。

    说巧不巧,县城花妆阁旁边的两间铺子正挂着旺铺出售字牌,春水大喜过望,这不拉屎就有人递纸么!

    牙人领着两人在铺子里逛了两圈,春水大体是满意的,只要把阻隔空间的墙面打通,再装修一下把格调拉上来,就有像样的专属画坊了。

    谈好价格买下铺子,春水带着画师去酒楼吃晚饭,才吃两口,雅间门哗一下被人拉开,露出谨兰又急又恐的脸:

    小姐,四公子不见了!

    什么!春水倏地起身,刚走两步就心慌得身形一晃,画师察觉异变,赶忙上前搀扶。春水这才想起还有旁人在,她勉强扯出个笑,抱歉啊祝姐姐,我家中有事,今晚不能陪你共用晚膳了。你在这慢慢吃,一会我让人接你回家。

    祝文英摇头道:不急,你先处理你那边的。

    春水朝她抱歉一笑,步伐飞快跑下楼,谨兰在后面紧跟着。

    天地黑沉压抑,烈马迎风疾驰,车前两盏灯笼剧烈摇晃,泄出两点稀微烛光,谨兰借着这微弱的光线努力控制车轨,朝大鹏镇奔去。

    大鹏镇,码头口岸。

    春水一下车,小白将一青年拽拉过来,抬腿狠踢一脚那人的膝盖弯,待他跪下后,自己也跪在春水面前:请小姐责罚!

    春水冷冷瞥她一眼,径直走到桥口,扯住一船夫厉声问:最近一条船开走多久了,还能不能赶上

    她当然知道这是无用功,可还是没忍住问,期望对方给她一个满意答复。

    希望还是落空了,老船夫哆嗦身子怯懦开口:我不知道……你,你要是追,现在也赶不上了。大风夜,没人敢出船……

    春水松开他,怔怔地望向远处。

    夜幕下的水面像一口陈年古井,深不见底,浪纹泛映点点晶莹月辉,如此幽静,如此沉谧,却叫人染上一层寒意,从脚底凉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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