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
半屋子的人，坐着的站着的都有，全都在吃早饭。我一时说不出话，王萌小心翼翼喊了我一声，低着头递过来一个袋子，我接过去一看差点背过气去。
你他娘的是傻逼吗我教训着他，让他下次不要买这家的包子，皮厚馅儿少全是葱……
闷油瓶比我冷静，拿过去就吃，我又数落了王萌几句，想起了被关在门外的小张哥。
我咬了口包子打开门，就见小张哥端着一塑料碗，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呲溜呲溜喝豆腐脑。
……
哟！小张哥朝我打招呼，见我盯着他的碗，笑着说了一句，追你们时候买的，味道不错。
我们对视了几秒，闷油瓶出来了，和我一起看着他，小张哥被我盯着没事，被闷油瓶一盯就开始紧张，一口喝完站了起来，喊了句：族长。
闷油瓶没有反应，屋里的人听到他这句族长后都站了起来，聚在门口。
这些人我之前看了一圈，除了小张哥没一个认识的，也没看到一直跟着小张哥的道士张千军万马，张海客和墨脱见过的那些人也不在，但能看到有些人的手指和闷油瓶一样，食指和中指异于常人，应该是小张哥为了复兴张家从各地新召集回来的张家人。
一群人挤在铺子门口实在招眼，我把小张哥请了进去，说实话我不想和他多接触，这货张口闭口都是族长，这次来说不定也是喊闷油瓶回去当霸道总裁，播洒爱种，为复兴张家出人出力。
果然，他一进去就跟在闷油瓶屁股后面，犹犹豫豫的，拿不住闷油瓶是认得他还是不认得。
我看闷油瓶表情就对他摇了摇头，小张哥看上去有点失落，坐在一边不说话。
我对他的印象虽然不好，但也不是这样容易消沉的人。
闷油瓶的失魂症我也经历过一次，刚开始挺难熬，但后来我和胖子带着他跑来跑去，为了帮他找回记忆去到巴乃，那时候我几乎忘了他是不记得我们的。
他们张家的事情太复杂，我不想插手，就坐在位子上修复前些天收到的新货——拓片。
小张哥消沉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嘴炮连连骚话满满，和闷油瓶尬聊，说一些过去的事情，夹杂着公司的事情，畅想着未来的事情，扯的没边儿。
说来说去就是想闷油瓶跟着他们去尼泊尔。不过闷油瓶肯定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我看他昏昏欲睡，就知道这事儿没戏。
小张哥骚话功夫天下第一，扯淡不行，和闷油瓶扯淡的功夫他还得多跟胖子学学，那家伙可是能忽悠闷油瓶去偷鸡的人，虽然到最后胖子会挨邻居和我的一顿臭骂，但还是乐此不疲鼓捣闷油瓶干些他平时不会干的事情。
说起胖子就有点想他，要是他在，场面或许不会这么尴尬，他肯定第一时间打着闷油瓶铁哥们的名号和他们称兄道弟，然后再把人都忽悠吃喝一顿送走。
我是做不到胖子那样活跃气氛的，但请吃饭把人都送走还是非常愿意的，再且都不是外人，作为闷油瓶的好哥们，他的亲戚们远道而来，我还是要尽一下地主之谊的。
想着我就让王萌把楼外楼包了下来，微信叫了几个会说话的伙计跟着我撑撑场面。
坎肩来的很快，几乎我刚群发消息他就来了，我怀疑他可能早就来了，看屋子人多就没进来，在外面观察，他真能做出这事儿来。
他人比王萌机灵，也很会说话，我给他发微信他就猜到我喊他做什么了，进来之后回我，要我给他发红包，我转账给他两百五，他收到给我发了个呲牙的柴犬表情包，就和张家人套近乎去了。
可能是我和闷油瓶相处久了，就觉得张家人都和他一样闷闷的不爱说话，进来就没管过他们，虽然我也见过几个很会说的张家人，但那也只是冰山一角很小的一部分，我对他们的了解局限于我对闷油瓶的了解，把他们晾在一边或许是我本能反应，因为他们不是来串门走亲戚，而是要把闷油瓶带走。
我把拓片收起来，看着他们聊天，小张哥说的多了，闷油瓶应该是想起来什么事情，偶尔回他一句能让小张哥激动半天。
中午我们去楼外楼吃饭，我经常包场，逢年过节请伙计们吃饭，谈生意的时候请生意上的人吃饭，但最多的还是和闷油瓶胖子一起来。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这顿饭吃的比早晨融洽百倍，就像公司聚餐一样热闹，按张家人的尿性闷油瓶应该是会喝酒的，但我没见他喝过，有张家人过来给他敬酒，我就替他喝了，几次之后就没人来了。
回去的时候我喝多了，脑子还算清醒，吃饭的时候闷油瓶应该和小张哥说了什么，回了铺子他们拿上东西就和我们道别。
小张哥还是不舍的，一步三回头，闷油瓶看着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看到小张哥的眼眶湿润了，说了句他还会再来的就坐车走了。
今天的风非常舒服，天也不热，把他们送走后我就躺在门口醒酒，闷油瓶坐在我旁边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很快他就先我一步睡着了。
王萌在铺子里反省，应该也是睡着了，我听不到他玩游戏点鼠标的声音。我看着天空，渐渐也睡了过去。
梦里我看到了闷油瓶，看着他朝我微笑，然后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喊了我一声吴邪。
之后我又看到了很多人，胖子、三叔、潘子、小花、瞎子、秀秀、黎簇……
他们都朝我走过来，喊我天真、大侄子、小三爷、吴邪、徒弟、吴邪哥哥、吴老板……
最后我看到了我的父母，我朝他们走过去，快走到的时候我醒了，我应该说了梦话，闷油瓶正侧着头看我。
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对他说道：我好久没回家了，想家了。
闷油瓶躺了回去没有说话，我知道他会去的，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我妈很高兴，我和她说会带个朋友回去，她没问是哪个朋友，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小哥，我从没带朋友回去吃过饭，你是第一个。
我不知道他醒着没有，就自顾自和他说话，你说过要我带你回家，虽然隔了这么久我才实现诺言，但总归还是不晚的。
故人在侧，初心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