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楚唯一的少年将军,谢宴洲死了。</p>死在大楚与突厥的最后一战。</p>
他跪在死人堆里,万箭穿心却依旧举着大楚的军旗纹丝不动。</p>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脑海里闪过女摄政王叶昔然的脸。</p>
叶昔然,是大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摄政王,也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p>
“姑姑,再见了。”</p>
你讨厌的拖油瓶,终于不会再打扰你了……</p>
阴曹地府,阎王殿。</p>
阎王正坐高堂,翻看着生死簿。</p>
“谢宴洲,你保家卫国,功德圆满,但生死簿显示你前尘未了,本王给你十日时间,了却人间执念再入轮回。”</p>
谢宴洲听得昏沉,再睁眼时,眼前不再是尸山血海,而是一座威严耸立的白玉宫殿。</p>
正红朱漆大门之上,悬挂着一个黑色金丝楠木的木匾,上面龙飞凤舞地提着四个大字‘摄政王府’。</p>
谢宴洲有些恍然,阎王一句尘缘未了,就将他从万里之外的边疆送回了京城王府。</p>
犹记得五岁那年,身为将军的父母鲜衣怒马去了战场,回时却是两尊棺木。</p>
年幼的谢宴洲趔趄的跟着送葬人群,满心的悲痛和茫然让他哭得喘不过气来。</p>
就在那时,叶昔然恍若天神来到了他身边,将他抱在了怀中。</p>
她说:“宴洲不怕,从今往后我保护你。”</p>
叶昔然将他带回了摄政王府,要他叫自己姑姑。</p>
小小的谢宴洲像是一只刺猬,防备着世上的所有人。</p>
他将自己关在柜子里,那黑暗狭小的地方,让他觉得和父母躺着的黑棺很像,也让他觉得更安心。</p>
所有人都说谢宴洲有疯病,可叶昔然却陪他一起蜷缩在柜子里。</p>
“宴洲,姑姑陪你一起。”</p>
柜子很冷,可叶昔然的怀里很温暖。</p>
谢宴洲依偎在她怀中,听着她的心跳问:“爹爹娘亲离开了我,姑姑以后也会离开我吗?”</p>
叶昔然抚摸着他的头,语调轻柔:“只要你需要,我就在你身边一辈子。”</p>
温柔的声音撬开了谢宴洲的心扉,他不再封闭在柜子里,每夜和叶昔然睡在一起。</p>
旁人说叶昔然给自己养了个夫君,可她也只是笑笑不反驳,依旧用自己的臂弯给他做枕头。</p>
直到谢宴洲十三岁第一次遗精,弄脏了叶昔然的裤子。</p>
两人才分房而睡。</p>
“宴洲,慢点长大,姑姑永远做你的避风港。”</p>
他十五岁生辰那天,叶昔然为他寻了三千长明灯,还在每盏灯上都亲笔写下了对他的祝福。</p>
无数明灯缓缓上升,犹如千万游鱼过江海。</p>
她说:“宴洲所想所愿,我都会为你做到。”</p>
那一夜,谢宴洲的眼里,突然看不见那些明灯了,只瞧得见面前这个人。</p>
他曾听说书人讲过情爱,可他觉得故事里最好的女子也比不过叶昔然。</p>
晚上,谢宴洲趁叶昔然饮了酒,悄悄爬上她的床榻,偷亲了她。</p>
细细密密的羞涩感爬上了谢宴洲的心间,准备离开的时候,叶昔然却扣住了他的下巴,将他压在了身下。</p>
谢宴洲心里又慌又怕,可是舍不得推开,任由她攻城掠地。</p>
“昔然——”他没忍住,第一次唤出在心里叫了无数次的名字。</p>
可叶昔然却猛然清醒,将谢宴洲一把推开。</p>
“谢宴洲,本王是你姑姑!你怎能做出如此龌龊无耻的爬床行为!”</p>
说完,她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指着谢宴洲谴责。</p>
“有这种胆子,怎么不去战场同你爹娘一样击突厥,取军旗!太令我失望了!”</p>
看着叶昔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谢宴洲眼里含泪,颤声喃呢。</p>
“我会拿到突厥军旗证明给你看,我配得上你!”</p>
十五岁的他,每日去军营练兵,持枪握剑,从来不曾懈怠。</p>
到如今十八岁的他,翻越尸山血海取得军旗,却再也证明不了什么了。</p>
思绪回笼,谢宴洲收回一直看着摄政王府门匾的声线。</p>
“十日后,得胜的军旗会和我的棺材一起回来,姑姑,我没让你失望。”</p>
不再多想,他跨过高高的门槛,抬腿往王府里走。</p>
经过叶昔然的静幽阁,谢宴洲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和一个男子紧紧相拥,唇齿纠缠。</p>
“昔然……轻点……”</p>
男人闷哼的声音透过门窗闯进了谢宴洲的耳畔。</p>
床头‘叮铃叮铃’的铃铛,在此时伴着男人粗喘的声音响得厉害。</p>
从前对除了谢宴洲之外的男人退避三舍的摄政王,此刻却和一个男人在巫云楚雨。</p>
谢宴洲的手下意识握紧,眼底无法自控地泛起了水雾。</p>
本以为自己赢得军旗会让叶昔然刮目相看,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妄想。</p>
“既然阎王给了我十日时间,那我就用这段时间了却这段尘缘。”</p>
曾经叶昔然是给他温暖的火花,可现在这团火却将他灼得遍体鳞伤。</p>
既然如此,他要亲手熄灭那团火。</p>
将叶昔然从心底挖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