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哪怕……他告诉我早已变心,我也会原谅他,然后和平分手——这样至少证明,我亲眼确认过的孩子,还有改过的可能。
总不至于无可救药。
“告诉我吧,小优。”
小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开了口,缓慢而坚定,仿佛要给我一个答案:
“一开始去见你……”
他的话被打断,手机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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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划破了静谧的夜,突兀地横亘在了我们之间。
手机握在他的手中,恰好正面向上,我瞥了一眼,是那天我们因我跟李唯酒后乱性争执时,打“错”了两次的号码。
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所以记了下来。
小优的眼内掠过一丝慌乱。
他很快掩饰过去,表情恢复如常,而我却尽收眼底。
他没有想过这个电话会在此时响起,只好抬起手指,要把电话挂掉:
“可能是……”
“又打错了是吗?”
我接过了他的话。我的声音很轻,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了。
我想我的心彻底凉了。
居然到现在……他还在想方设法地敷衍我。
我不想再要什么体面了。
我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机,他没有防备,就这么被我夺了过来。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是李夕,我做不到什么云淡风轻的和平分手,我只能用郁西的方式,狼狈地、不堪地结束这一切。
而我本能地感觉……这个电话也许就藏着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铃声湍急,还在催促着主人把电话接起。
小优没有再从我这里拿走手机——
他知道,他已经被我将军了。
如果他拿了回去,就彻底坐实了他对我的隐瞒和欺骗,我们从此恩断义绝;但如果他不拿回去……
他就只能这样看着我,用那双曾让我神魂颠倒的眼睛恳求着我。
恳求我,不要接起。
可是小优,我累了。
我始终只想要一个能够说服我自己的答案,然后结束,回到我郁西身为普通人的宿命中去。
我按下了接听键。
世界寂然。
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很好听,甚至好听到……我过耳不忘。
“喂?小优,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就像在淡紫色海面轻然起落的潮汐,又像在悠然山野间的盛开的温雅茶花。
我无声地笑了起来。
对方似乎在等待着我们这头的回应。
我放下了手机,慢慢地把它推到了几乎失魂落魄的小优面前。
小优眼里已无光亮。
就像我未来的人生,终将隐于这背德的夜幕。
我按下免提键,露出了近乎得体的微笑:
“你好啊,
李……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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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上一直在笑嘻嘻(剧情真相受伤)29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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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上一直在笑嘻嘻(剧情真相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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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理会电话那头李夕的错愕,挣扎着爬了起来。
眼泪滑过脸颊,我笑着拍了拍小优的肩,他仿佛恍然大悟般,像个孩子一样慌张地想要向我解释起来。
“嘘——”
我伸出了食指。
我不想再听了。
小优。
在过去的这两个月,六十天,八万六千四百分钟里,你只需要从中抽出五分钟的时间,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而你非要无路可退,才会回首向我坦白。
“没关系的……小优,”
我轻声道,就像只是一声普通的道别。我解下了右手腕上的手表,放在了他的手上,
“那……就这样吧,再见。”
我转过身,看向入户大厅的灯光,明亮而安逸。
然后跌跌撞撞地朝着电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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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了门。
屋内一片漆黑,没有一个人,只有我的煤老板蹲坐在玄关处,抬起头望着我。
我跪了下去。
煤老板爬进了我的怀里。
这个时候……也许只有他能够陪伴我了。
他眨着宝蓝色的眼睛,“喵呜、喵呜”着把小鼻头凑了过来,用粗糙的小舌头舔起了我的脸。
我不敢再相信人心了。
一个三十九岁的女人,还天天想着爱不爱的,的确愚蠢而可笑。到了这个年龄,哪怕被骗也只会得到一句“活该”。
煤老板的体温很温暖,他不断地舔着我,似乎把我当成了他的宝贝。
我突然痛彻心扉,抱着煤老板大哭起来。
这十七年,我就好像是一本笑话合集,从闹出第一个笑话……到最后一个笑话,居然形成了一个轮回。
我不知道小优和李夕是什么关系,但我想他们认识应该早于我跟小优重逢之前。而小优一边听着这十几年我因李夕而受到的间接伤害,竟然既不告诉我他与李夕的渊源,也还和李夕保持着可以深夜通话的亲密联系。
也许他在听到我绝望的哭诉后,还会笑着跟李夕分享这些“趣事”——
就像李家人所做的那样。
我努力地活着,却最终还是活成了笑话。
我不知道我哭了有多久。
直到眼泪已经流干,眼睛肿的眯成了一条缝,我才觉出一点渴来。我爬了起来,摸黑去了厨房,想要倒点水喝,却打碎了茶杯。
这个茶杯……是我跟小优一起买的。
我蹲了下去,想要借着月光拾掇起地上的碎片,结果膝盖一软,直接摔了下去,右手的手心先着地,瓷片深深地扎进了肉里。
人生总是祸不单行。
我放弃了喝水,也放弃了收拾,咬着牙拔出了瓷片,起身踉踉跄跄地来到客厅,找了半天医用纱布,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买。
我没有再叫外卖送药。
我放弃了。
我瘫倒在客厅的地毯上,看着右手汩汩涌出的血,沿着手腕蜿蜒而下,染红了一道旧时的疤。
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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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小优吗?”
我低着头,嗫嚅着问。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一切都光怪陆离起来。
管家向我介绍起眼前的人,我偷偷地抬眼,瞄了过去。
自从尹优出国读书后,我们只在社交软件上联系过,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少年的模样上。
“刚回国不久,先来拜访您。”
佣人上前,替他脱下了外面的大衣。
我低下眼睛,默默地看向了他的下半身。他穿的是深色休闲裤,不是会让我心惊胆颤的……西裤。
“哦……”
我确认过后,缓缓地点了下头,
“那……你坐吧。”
佣人听见吩咐,搬来了一把扶手椅,陈特助拿来了一只靠枕,扶我坐了起来。
青年的小优很英俊,映着窗外的枫红,显得格外温暖。
然而当他看向我时,我却本能地害怕起来。陈特助试图安抚我,但梦中的我似乎很畏惧她,挣扎起来。
小优阻止了她。
我这才对小优稍微放下了戒备,抬起头,看向了他的眼睛,那里澄明清澈,仿佛融进了阳光。群⑦零⑤8﹑8⑧〉⑤⑨﹔零追更﹀
与之相对的,却是他眼里的我——
靠在床头,手上正输着液,面色惨白。大约因为失眠,眼下一片乌青,眼窝也凹陷了下去。
就像……久不见天日的恶鬼一样。
小优坐了下来。
他没有像一些奇怪的人一样对我问东问西,我更安下心来——
我害怕一切探究的眼神。就像这里的女佣,虽然友善,但总喜欢对着我湿漉漉的胸部,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小优不会。他用温润的声音,讲述起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
资助过的孩子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让我难得打起了精神,全神贯注地听了起来。
他的声音逐渐空灵。
就像天上飘着的云,笼住我筋疲力尽的全身,我置身云端,虽然听不懂那些专业名词,但很想徜徉其中。
我们聊了很久,似乎谈的很投机,但我又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的合伙人在丽景大厦买下了顶层,如果您有需要——当然我希望您没有这方面的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丽景大厦吗?
那似乎是我工作室所在的大厦。我已经很久没去了,是姜特助在接手我的工作。
李唯告诉我我生病了,要好好休息,然后把我带来了他在郊外的别院。每年秋天这里的枫叶都很好看,我喜欢坐在床上,透过大片的落地窗,看它们簌簌落下的样子。
宛如夏花之绚烂。
我点了点头,记下了小优的请求。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感谢您这么多年一直在帮助我……”
他请佣人拿来了手提包,从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盖打开,内里是一只华美的女士腕表,金色表盘上似乎镶了一圈钻石,缀着两条由珍珠串联而成的表链。
“太……贵重了。”
我低下了头。
当我感到害怕时,就想避开别人的眼睛。
只是小优却坚持让我收下,随后起身,微笑告辞道:
“那么,我们就算约定好了……我会在诊所等您,期待您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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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了高烧,烧到完全失去了意识。
我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出现了许多千奇百怪的人和事,有的与小优有关,有的与小优无关——
但都让我很伤心。
我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在李唯家的三天后了。
李唯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据管家说他向大先生请了假。
我望着他的侧脸,凌厉的下颔线似乎柔和起来,一向淡漠的眼里也多了一丝温情。
难得他一个卷王也会请假。
“还好Kathy第二天去家里拿东西,发现倒在了客厅里的你,西西,以后不舒服要跟我说,就算……你不想跟我说,也要及时去看医生。”
李唯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他看起来有些累,似乎没有休息好。
我想起了把他拉黑的事,觉出了一丝愧疚,但没有吱声。
女佣端来了洗漱用品,她们扶起了我,因我右手不便,又帮我洗漱起来。待我洗漱好后,有人呈上了煨好的粥和一些佐粥的小菜。
李唯端起了粥碗,用汤匙搅拌起来。我没心思继续看他,又要来了我的手机。
我其实没有想象中那样放得下。我打开手机,直奔和小优聊天专用的社交软件,然而会话界面一片空白。
他没有发来新消息。
他……并没有跟我解释的意愿。这仿佛另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脸上。
明明欺骗我、做错了事情的是他,可放不下的却是我。
我……就这么不值得他留恋一下吗?
我熄了屏,放下手机,难过地抱住双膝。
李唯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坐到了我的床边,勺起了一口干贝花胶鸡肉粥,试了试温,然后喂到了我的嘴边:
“不烫了……西西,先尝一口,看看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