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万老板,你说这附近哪儿有?买衣服的地方?我得给我老婆孩子带两身回去?。”张承志这回出来,还真?是要给家里人买过年衣裳的。他这么一提,就是江曼都心动了,葛澜的新年衣服还没买呢,大人穿旧衣,可孩子得让他欢喜欢欢喜啊,这还是他们第一年在广州过年呢,自己在这儿看摊子,一直没空去?逛街,她妈妈胆子不大,又不敢乱出门,至于葛宝生?,算了,儿子多高?他都没概念,指望不上。
万云不想?去?逛,也不想?买新衣服,就找隔壁的摊主借了本旅游手册,指路给张承志看,告诉他怎么坐车去?,又怎么坐车回白云:“十三行?就在越秀,那里一天到晚人都多,记得收好你身上的票子。”
张承志拿支笔记下来,谢过万云,让她还要货的话,再?打电话,他全年无休。
看张承志要走,江曼期期艾艾地和万云提:“老板,我能不能也跟着?去??我想?给葛澜买套新衣服过年。”
万云想?了想?,不是多大的事儿,给她准假:“去?吧,小心点,过年扒手多,不是开玩笑的。”
“哎,好,多谢老板。今天的工钱我只要一半,下午六点左右我一定回来帮忙收摊子。”江曼还是很珍惜万云提供的这份临时工作的,不想?给她留下坏印象,赶紧自己自扣工资。
万云笑笑:“曼姐,没事的,就半天功夫,今天人估计跟昨天的差不多,我顾得过来。你去?吧,给自己也买一套,红红火火过大年。”
江曼立即笑了,让张承志等等自己,坚持把两个饭盒洗干净了,才肯跟着?出去?,决定早去?早回。
“万云这个小老板有?意思啊。”张承志本就不太适应这儿,人多车多,有?个人跟自己一起?去?买衣服更好,又是个女的,还能帮他给老婆挑一套,女人看衣服的眼光总归比男人要好吧。
“是哦,我刚到广州不久,什么都两眼一抹黑,多亏万老板了。”江曼跟张承志走得不远不近,两人说起?话来。
她想?起?早上开档没多久,万云就说要出去?一趟,就是跟张承志对?接,直接把整个摊子和那一百多块钱留给自己了,江曼都觉得万云心大,她们才认识几?天啊,就敢这么放心自己,拉着?手不让其走:“不行?啊,阿云,我一个人看不住这么大的摊子!”
“没事的,早上人少,你昨天不是做得挺好的吗?我去?去?就回。何况我交代?了袁胖子,有?什么你就喊他。”万云其实也有?点纠结,但已经跟张承志和裘松龄约好了,不得不去?,要是离开一会?儿,江曼都撑不住,那能力高?低就有?待重新评估。
江曼真?是望夫石一样望着?万云往外走,双手合十求老天保佑顺顺利利,全身保持警惕看守摊档,不敢放松一丝一毫,生?怕老板不在,她给弄不见了什么,袁东海在旁边插科打诨,她都挤不出一个笑容。
好在,万云说去?不久,中?午午饭时分就回来了,江曼绷直的腰都松塌了不少。
今天跟昨天一样,路上客人不多,万云跟个土财主似的,尽职尽责点着?自己的货,偶尔想?想?早上在裘松龄那儿的奇遇记,那一大片墨水和那几?只野鸭子,时不时都冒出在她脑子里,这些东西的结算货币居然是美?金和港币,也真?有?人愿意花这么一大笔钱去?买一幅画,这人世间的事情真?不可思议!
万云又看看自己的双手,和这满摊子加起?来都不超过一万的货,真?是想?想?都惆怅,不过她比以前会?调节自己,尽量甩开这些跟自己生?活差距太远的事情,集中?精力放在自己的身上。
昨晚她和江曼是把糖果又重新收起?来装箱,除了挂着?的春联儿,其他的全都运回报社大楼一楼的小仓库里了,进进出出的,那保安不太乐意给他们开门,骂骂咧咧的,送了东西也不行?,大冬天的从暖和的保安亭出来开门确实让人恼火。
万云就觉得太麻烦了,想?跟袁东海一样,留在这儿过夜,尤其是等人多的那个月,一大早这儿就有?人来买年货了,早起?就早做生?意,能早点把货清完就最好了。
第138章
第
138
章
不到六点钟,
江曼就回来了,手上拎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里头是她给孩子和老人买的新年衣服,
葛宝生跟她本人是没有?的了,
天色已经半黑,她放好袋子,和万云打招呼:“老板,我回来了!”
万云点点头,
没和江曼多说话,刚好是下班时间,附近的人过来逛街,两人开始有?序忙起来,
再过了四十来分钟,
周长城来了,
他近来一下班就坐公交过来帮忙,
好让万云空出时间去吃饭。
吃饭时,万云跟周长城讲:“城哥,
我晚上还是想留在这儿?看着摊子,就跟袁胖子那样,不然这些货拖来拖去的,麻烦不说,
还容易弄坏,尤其是纸制类的,随便一碰?*?
就有?褶皱,还没卖完就成菜干了。你看我们对面那几个卖春联儿?和磁带的摊子,
也都?是在这儿?过夜的,大家有?伴儿?,
倒也不怕。”
周长城看着这个二十平的摊子,也是觉得东西过多了,每日收起来再放出来,很费功夫,但是夜里让小云在这儿?过夜,他又不放心:“那我跟你一起来,家里两张行军床可?以搬过来,睡觉时穿多两件衣服就好了。”
当时江曼在旁边给一个顾客称糖果,听着万云和周长城小两口有?商有?量的话,心中漫起一阵羡慕,感情真好啊,各自有?工作,可?还是形影不离的,她听其他的摊主?说,请了人如果要在这儿?过夜的话,要会多给点儿?钱,趁着万云和周长城不说话的间隙,她和万云说:“老板,我,我晚上可?以在这儿?过夜的。”
万云和周长城两人的话没有?瞒着人,江曼听到也不奇怪。
“曼姐,夜里看摊子,估计要睡不好,早上要跟袁东海一样去公厕洗漱,”万云其实能猜到江曼是想多赚点钱,这几天不管是吃饭还是做什?么,都?能看得出来她手上的窘迫,恐怕也是担心明年葛澜上幼儿?园的事儿?,想多存点钱,万云穷过,知道被钱束手束脚的时候会有?什?么表现,“还有?,你白天在这儿?工作,只有?晚上有?时间和孩子待在一起,他可?能也不习惯你不在家。”
江曼大力摇摇头:“没事的,葛澜这孩子很懂事,我跟他讲清楚是来上班,他就不会哭闹的,何况他也粘我妈,有?我妈看着就行。”她不怕家里顾不过来,就怕万云不给她这个机会。
没钱真是寸步难行,广州的物价也比老家贵,孩子小,大人总得想办法弄点儿?钱。
“曼姐,你要是愿意来的话,我倒是觉得挺好的,不过你最好得跟宝生哥说一声。”周长城接过万云手上的饭盒,要去洗碗,“毕竟是两口子,夜里要是不回家,也得沟通沟通。”
万云在旁边看了眼周长城,不知道他怎么同?意了,但夫妻俩儿?向来是同?一个鼻孔出气?的:“这样吧,曼姐,你要是夜里能过来守着摊子,我就给你开十二块钱一天的工资,行军床我也给你搬过来。你先回去和宝生哥商量好了,再跟我讲。不用?急,今天什?么都?没准备好,还是要搬回仓库去的,就是要过夜也得从明晚开始。”
江曼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升起:“哎,好!我晚上就回去和我妈他们说。”
万云敏感地注意到,江曼做这些决定,言语之?间,一直都?是考虑到她妈妈和孩子的情况,从未想过葛宝生这个丈夫要在中间出什?么力,或者应该和丈夫商量什?么,她本想出言提醒,后面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每一对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不是人人都?要跟自己和城哥一样的,就没有?说什?么。
晚上睡觉前,万云问周长城怎么同?意让江曼去摊子上过夜。
周长城就说:“冬天这么冷,我不想你去,我就想在家搂着你好好睡觉。”
万云亲他一口,嘴真甜。
第二天一大早,江曼在珠贝村牌坊边上的公交站旁遇见?了扛着张折叠行军床的万云,忙忙上前去帮忙:“老板,我把牙刷毛巾都?带来了,今晚就能住摊子里!”
万云既意外,又觉得不惊讶,跟江曼一起抬着行军床:“还是叫我阿云吧,叫老板总是怪怪的。”又问,“和宝生哥他们都?说过了吗?”
江曼哪里能改这个称呼,她这四十来天,还要在万云手底下挣工资呢,笑说:“说过了,孩子听说我是去挣钱给他买玩具,立马就同?意了,给我一张他的照片,让我想他的时候就看看。”
万云笑了出来,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但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宝生哥也同?意的吧?”
大家毕竟都?是认识的朋友,不必要因为这些事儿闹什么不愉快,女人家在外头过夜,总得知会丈夫一声。
说到丈夫,江曼的笑容就淡下去一点:“他还行,也没什?么想法。”
万云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对葛宝生的印象莫名坏了一点。
到了下午,周长城过来了,万云让江曼辛苦一点,晚上还是回家吃顿饭洗个澡,和孩子见?个面,再过来看夜摊,等完全?收摊,大家交接后,她和周长城再回去。
江曼对万云的这个安排惊喜不已,她还以为接下来四十多天都要在摊子附近待着了,立马说:“老板,放心放心,我一定不在家拖时间,吃个饭洗了澡就过来。”
等江曼过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半左右,街上略为冷清,偶尔能听到治安队巡逻的声音,没想到葛宝生也来了,说是不放心妻子在这儿?过夜,要过来和她一起。
万云早上对他落下的那点印象,在此时又拉起来了一点,笑道:“宝生哥,你这样过来,我肯定高兴,可?我也实在没钱请两个人。”
其实江曼也异想天开地想过,万云把他们夫妻都?雇过来看摊子,但听万云这么一说,她忙忙摇手:“不用?不用?,他也不干什?么,就是夜里过来陪陪我,又不用?他干活儿?。老板你就放心回家去吧!”
葛宝生看不上看摊子的这点小钱,他是设计师,从毕业开始就坐办公室,不从事体力类的劳动,江曼说可?以问问其他摊子要不要人,让他也一起去看摊子,但葛宝生不愿意,两人在家里已经争吵过一回了。
不过因为江曼坚持要夜里来守夜,挣那多出来的两块钱,葛宝生也不好自己在家呼呼大睡,想了想,还是答应夜里过来陪她一起看摊档,白天他是不在这儿?待着的。
“长城,我们两口子,来给你们两口子打工了。”葛宝生心态还算好,还能开玩笑。
周长城赶紧说:“葛老板,谁不知道你才是大老板,这是心疼嫂子才来的,我还得向你多学?习。”
万云和江曼各自看着自己的丈夫,忽然间,各有?各的满意。
四人把所有?东西都?收了一圈,装进?箱子里去,又跟胖子和隔壁的摊主?们打声招呼,夜里要是有?什?么事,大家互相关照关照。
每一日卖货收到的钱,万云都?是赶在对面的邮储银行下班前,存进?去八成,剩下一部分自己揣着,第二天早上再存进?去一波,这样就算清了昨天的现款,钱箱里仍是剩下一百块用?来找零的钱。
而现在夜里江曼葛宝生夫妻在这儿?过夜,也不开摊子,江曼就强烈要求万云把所有?的现钱都?带走,不要留钱在摊子里,隔日早上再带过来,这也是为了往后的相处,她不想惹这种瓜田李下的腥臊。
万云对江曼这种小心的心态表示欣赏。
第一夜,多少带着一丝不放心,万云和周长城手挽着手,坐公交车回珠贝村去了,说起葛宝生江曼夫妇,都?觉得他们俩儿?跟最熟悉的陌生人似的。
“城哥,我觉得夫妻之?间,一定要团结,要是大家的力气?不往同?一处使劲儿?的话,各有?各的方向,那家庭真是难以和谐。”万云这阵子看着葛宝生和江曼两人的相处,就咂摸出这点感慨。
江曼和葛宝生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短,分开的时间长,分开时琴瑟和鸣,你记着我,我挂着你,举案齐眉,谁都?说他们是恩爱夫妻,可?现在,真正住到一起了,一开口,全?是经济纠纷。
周长城握着万云的手,略带保证的语气?说:“我不会只让你出门去挣钱的。小云,我不是那种男人,我不会让我的妻子没饭吃。”
万云心想,嗯,这个婚,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后悔过。
后来的日子倒是也平静,除了愈发地忙碌。
江曼在万云的摊子上,帮忙卖东西,人多的时候,就是万云挡住左右攻势,一人同?时招呼五个顾客,而江曼则是拿着纸笔结账,在万云点她去翻存时,眼疾手快翻出来,两人虽然认识不久,配合得倒是挺顺畅。
尤其是江曼算数,脑子转得比万云快多了,一手珠算打得溜溜直响,也从未算错过数,惹得旁边的摊主?都?看过来,说要和江曼学?一学?这打算盘的手艺。
本来经过被抓暂住证那一晚,江曼对广州这个地方恨透了,她自忖,留在这儿?就是为了儿?子,可?没想到这阵子跟着万云走出来,接触到外面的人,有?本地也有?外地的,有?老有?少,她才发现这个地方竟然是这样多姿多彩,这样容纳百川的,人与人之?间互相帮忙、互相欣赏、互相进?步,还互相捧场,每一日,她都?能听到许多赞美?和鼓励的话。短短时间内,她在广州重新找到了一种对生活的新鲜感和热爱感。
不过,江曼虽是个令万老板满意的员工,可?她着实也没有?多少卖货的经验。
面对客人的时候,万云总是笑眯眯,很和气?的样子,有?时候明明看起来很难搞的客人,在她手上总是能顺利卖点儿?什?么出去,因此来买货的人中,大家都?更爱和万云说话。
江曼虽然没有?冷着一张脸,可?她似乎觉得对着陌生人笑出来是一件略微难为情的事情,在她的认知里,是没有?“好服务”这种概念的,老家的百货商店或是国营商店的服务员个个都?高傲,鼻孔看人,绝对不可?能对着顾客和颜悦色。
万云这种笑容满面的做生意方法,江曼一度担心她被客人欺负。
万云大概能察觉到江曼的想法,可?她实在太?累太?忙了,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提点她如何与客人打交道,广州摊档多如牛毛,竞争大,种类多,你没有?好脸色,人家就舍弃你,去别的摊档买,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所以在万云看来,只要江曼做好手上的事,不跟客户起冲突就行了。
可?有?时候,这种事,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有?一回,还剩十天要过年了,几乎各个单位、工厂、公司都?放假了,许多人出来买年货和年花,那一阵,整条年货街被人流围得寸步难行,个个摊档门口都?至少有?十几二十个人同?时问价格,摊主?们忙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说话说得嗓子发哑。
那日江曼给一个顾客打了秤,那顾客是个不到五十岁的大姐,她买的是贵价糖果,花了三块六毛三分钱,虽然这大姐买得起一块五一斤的糖,但显然也是个爱占便宜的人,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个袋子付钱后,又顺手在他们的篮筐里拿了三个其他口味的水果糖。
江曼一个做会计出身的人,对这种一分一毫、一颗一粒的东西都?是算得清清楚楚的,在她这里不能有?模棱两可?的账,因此她立即就按着那个拿糖果的大姐,说:“大姐,你不能够这样!你给的钱就是你袋子里的糖果数量,不能再拿其他的!”
那大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立即嚎着嗓子说:“你个外地人,不懂规矩!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东西了?我买了三块六,现在尝一下你的糖果都?不行吗?你就这么小气??满大街的摊子都?没你小气?!”
偷拿东西还要倒打一耙,这种占便宜没够的顾客,万云这几年来见?了不少,不过她已经习惯了,拍了拍一脸气?愤的江曼,让她别计较,那大姐看估计万云才是做主?的那个,脸色更是得意,竟说让万云开除江曼这种员工,有?这种员工在,生意都?不好做。
万云朝那讨人厌的大姐摆手:“行了大姐,你既然拿三个,就赶紧走吧,就当我给你免费试吃的。但是我也不是怕事儿?的人,你要是再敢在我摊子面前闹什?么,今天就是不做生意了,我也得把治安队的人叫过来,到时我也不求你赔偿,就要求到你的单位去,到你丈夫的单位去,让你们的领导给我道歉!”
那大姐本还想和万云对骂,可?万云一脸凶相盯着她,她只好拿着那三颗水果糖,骂骂咧咧地钻进?人群中,事情便算过去了。
等那个顾客走后,江曼觉得自己委屈死了,为摊子、为老板争取属于自己的权益,还要被老板当场说不要太?计较,她是为了谁去计较的呢!?
周围还围着许多人,有?问糖果价格的,有?让拿台历的,有?让拿春联儿?和挂饰的,万云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招呼客人,江曼只是沉着脸做事,任谁都?看得出她有?情绪。
到了晚上,总算没什?么人了,所有?摊主?闲下来,都?着急忙慌吃东西,往摊位上补货,万云和江曼也是如此。
看江曼还是不怎么说话,万云喝口水,忍着疲惫,只好和她说:“曼姐,在开摊之?前,我就跟你讲过,如果遇到下午这种情况,她买了东西,后面还要顺一两颗,咱们就当是打发叫花子了,不要跟对方啰嗦那么多。”
“你这样想不对,如果每个人都?像那个大姐一样,个个都?顺走两个,那我们还卖什?么货?账目又怎么能对得上?”江曼不服气?,也不管万云是不是老板了,她就是要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万云问:“那你认为,下午的那个大姐,是个会罢休的人吗?”
江曼:“她不好惹,我也不好惹,我跟她去治安队说清楚!”
万云头疼:“那你的意思是,要为了三颗糖,放下这个摊子给我一个人?那个大姐嚷嚷的时候,有?多少人围上来,你看到了吗?里头有?两个我们平日里防范着的惯偷,你又看到了吗?”
“要是只拿几颗糖就算了,可?要是有?人趁机推搡,把我们的摊子给掀翻了,你说就我们两个女人家在这里,到时候有?谁能来帮我们一把?或者有?谁来拉我们一把?”
“这几张桌子是折叠桌,又小又轻,就只能放点糖果饼干,随便一推就动,趁着你和顾客逞口舌之?快的时候,稍稍有?个莽撞的碰上来,一不注意,箱子里的钱就会被人一把抱走。你说哪头重要?”
这还是万云第一回对江曼说这样重的话,平日里的她都?是有?话好好说,从不在语言上刻薄他人,可?今天万云也有?火气?,那大姐嚷嚷的时候,万云就扫到了摊子面前有?两个成日游荡在这条街上,专门割人裤袋和背包的小偷,那两个偷儿?看到她们摊档有?争执,马上就过来看有?没有?便宜可?捡。
江曼平日里挺聪明,可?怎么这回就犯糊涂了?
听了万云的话,江曼这才设想到这种可?能性,心中一阵后怕,怎么一下子就鬼打墙了,脸上带着点惶悚不安,又担心万云会不会因此扣自己的钱。
“曼姐,你这几天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今晚回家休息一晚?”万云想,大概是最近江曼白天夜里都?在这儿?,这两天气?温下降,夜里肯定休息不好,又终日防贼防偷,心理压力也大,干脆让她回去睡一晚,就是吊颈也得给人喘口气?儿?。
可?江曼却觉得是万云要炒掉自己,立马软下身段说:“老板,不是不是,我不累,我还能干活!干到年后我也有?劲!不需要休息!”
万云笑笑:“我不是要赶你走,每晚睡行军床肯定不舒服的,再说这几天也冷,要是休息不好,精神也差,你回去睡睡床板,陪陪葛澜和你妈妈,明天还要接着来上班的,我这儿?也离不开你。”
江曼听万云的语气?,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连连笑着说:“好,那我今晚回去,明天还来。”
于是今晚守夜的人就变成了周长城和万云。
小两口夜里在摊档里躺着,门口已经用?一块透明的塑料布遮住了,可?还是挡不住从缝隙里吹进?来的寒风,还有?时不时有?其他摊档的人响起的呼噜声,不远处的车声,各种夜里没有?听过的响动,随意动一动,周长城和万云都?会半眨着眼睛,睡睡醒醒,两个睡眠踏实的人,那一晚都?没怎么睡好。
“城哥,只有?自己在这儿?躺了一晚上,才知道给曼姐加的那两块钱有?多值。”万云摸着自己略微发麻的腰,又跺跺脚,睡了一夜,脚都?是不暖和的,倒像是回到了万家寨和万雪挤草棚的时候。
周长城也打了个哈欠,头发乱蓬蓬的,昨晚起风了,总觉得风就吹在耳边,哪儿?哪儿?都?冷,跟睡在屋子外头似的:“是,今晚就让她过来吧,你也别撑着了,晚上我过来接你回去。”
“哎,知道了。”万云收起行军床,伸了个懒腰,难怪江曼白日里要暴躁一些,任谁睡不好都?要脑子短路的,不过她也不会因此给江曼涨工资,原来说好什?么就是什?么,何况她也要赚钱。
关心成本,注重销售方法。
招聘员工,培训员工,担心员工不能胜任,对人既放心又不放心。
雇佣员工后,劳力方面得到了分担,自己的时间空了出来。
防止风险,一切以整盘生意为重,可?以克服其中的矛盾和令人不适的事情。
尽可?能地抓大放小,把事情简单化?处理,忍下小亏损。
不论从行为上,还是从心态上,万云都?已经逐渐从一个个体户,慢慢向一个小老板在进?化?。
今年的生意,万云发现账目比去年的要清晰多了,也这多亏了江曼,尽管在卖货方面的技能有?待提高,但在算数这件事上,万老板对这个临时员工的工作能力还是认可?的。
本来他们是准备摆摊到年三十的,可?到了年二十八左右,生意明显就冷清下来了,到了这个点儿?,该买的都?买得差不多了。
万云点了点货,不用?算数就知道今年是大丰收的。
挂历最贵可?卖得最快,不到半个月就清光了,后来万云还让张承志再捎了五十本台历过来,也很快卖完。春联和挂饰卖了九成,到年二十八,就买一送一,也几乎没有?剩下的。
到了年二十九那日,糖果饼干还有?一箱,万云看着这个光秃秃的摊子,今年进?的货,几乎都?卖出去了,真是舒服啊!于是干脆决定早一日收摊,把剩余的糖饼分成几份,送人的送人,自己吃的自己吃。
本来看少一日摊子,江曼以为万云会算少一日钱,谁知拿到手上一数,万云并没有?少算年三十的那日,还额外给她送了一袋糖果和一副春联。
“曼姐,今年辛苦你了!看了四十多天的摊子,快拿点儿?糖回去跟孩子一起过个好年吧!”中间江曼请假,少守了一晚上的夜摊,万云都?没有?算进?去了,这么些天,江曼的努力和用?心,她是看在眼里的,实在没必要苛刻地克扣。
“万老板,多谢你,明年要是还有?这样的机会,我还来!”江曼拿着到手的五百多块和一大袋糖饼,心想,这个年过得肥!广东果然是个发财的地方,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从年二十五开始,周长城日日就和万云去出摊了,到了年二十八这日,他们彻底收了摊档,还桌子,拆摊子,卖纸皮,给袁东海结午餐的账,给三轮车加柴油,买新鲜的肉菜和海味,再回珠贝村。
夜里,周长城和万云拿着存折和手头的现款,对着那本皱皱巴巴的账本算数。
老天开眼,这四十多天风雨无阻去出摊,没有?遇上大偷儿?,也没有?被人拦路打劫,收到手上的总数有?一万三,减去进?货、摊位费、人工费和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他们至少赚了有?七千多!
从借出钱后,存折上空虚好一段,夫妻俩儿?对于钱的饥荒感,总算随着这个月的进?项消了下去。
第139章
第
139
章
1990年是20世纪末最后十年的第一年。
这一年,
是马年,在十二生肖中?,它排第七位,
处于中?间的位置,
像是前?面六个生肖轮完一圈的结束,进?而成为后面六个生肖的新开端,承上?启下。
若是站在历史发展的时间横轴上?,从后往前?看,
1990年似乎是一个全世界格局发展变化的巨大岔口,不论是国际上?还是在国内,都发生了许多值得一提、重复咀嚼的大事。
这是苏联解体的前?一年,在这一年,
多个社会主义国家先后脱离苏联,
宣布独立,
形势风云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