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两人在十方苑里等素面。“许的什么愿？”胡瑶问他。
“说出来就不灵了。”阗野温柔地和她讲。
“你不是不信这些么，怎么又变了。”胡瑶忍不住吐槽。
“嗯……”阗野端过两碗面，笑笑，“对于愿望，还是希望他们存在吧。”
胡瑶拆开筷子，拨了拨这碗长寿面，被热汤溅到手。阗野接过筷，替她把面拌开。
“所以是关于我的么？”胡瑶突然对着他问了一句。
“吃面。”阗野说。
埋头吃面时，他耳根子红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的愿望简单到极点，是关于胡瑶的，可里面没有他。
第27章
你喜欢我吗
吃完面，下山。
雨停之后，四周又热起来，潮得仿佛要长出青苔。
胡瑶让阗野带她走小道，石阶窄悬，他缄默地护在她后面，光阴浓绿。
林间有翠鸟飞过，胡瑶抬眼望去，白胸翡翠没看见，倒看见阗野在后面半护着她。
她的目光刚扫到阗野手上，他就把手缩了回去，对她笑了笑，仿佛他和她之间只是朋友。胡瑶不禁想到阗野刚才在十方苑也是对着她羞红了耳根，但依然屏声静气，慢慢喝下素面里的汤。
阗野身上有一种矛盾感。
他喜欢她，但是又不敢太喜欢她。
“怎么了？”阗野倒还来问胡瑶怎么了，胡瑶摇摇头。
两个人沿一处坐下。
刚才飞过的白胸翡翠正停在树梢，看着他们。
四下无人，想的都是彼此，胡瑶想了一会轻笑着说：“你刚才吃面，耳朵都吃红了。”
阗野没说话，只是无声地勾了下嘴角。顶上那只白胸翡翠用细巧的嘴理理羽毛，叫了两声。
灵隐寺尚在不远处，他们稍抬起头，就能看见那座庙宇。
佛像下面，藏不住人间心事。
胡瑶把脚边的石头踢远。
泡在寺庙的氛围里，平时懒得说的话，她今天就愿意和他说了。
胡瑶看着边上那块浓密的树荫，开了口：“其实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跟我做朋友，还不让我碰你——真够拧巴的。不过既然我都看出来你喜欢我了，你就别再拧巴了吧。”
她难得温柔，却说了一堆狗屁不通的话。
不过阗野听懂了，不光听懂，还给出了古怪的反馈。
阗野问她：“那你喜欢我吗？”
胡瑶怎么也没想到阗野会来上这么一句。
“当然不喜欢啊！”她拧起眉，朝他看过去，对上阗野静谧的眼神。
“嗯……”阗野晦涩地笑了笑：“所以说，我们如果不做朋友，还能做什么呢？”
这句话其实还有下半句，但阗野没说出口：做朋友，还能陪你久一点，不是吗？
胡瑶看着阗野，他的目光明明暗暗，她背上忽然就出了一点儿汗，意识到他们两个人里面，阗野才是那个更犟的人。
他把自己忍成这样，到底图什么呢？
两个人没坐1314路公交车回去。
胡瑶接了个电话，是个认识的姐姐介绍她过去拍淘宝平面，报酬不错。
机会难得，胡瑶需要钱，因此也没犹豫，更没有避开阗野，她直接答应下来。
“怎么了？”挂了电话，阗野问她。
“我得走了，朋友给我推了个活，现在就要过去。”
阗野愣了会，又为她高兴：“去吧，是拍之前的那种平面么？”
“嗯。”
“要去的地方远么，我帮你打辆车？”阗野拿出手机要打车。
“他们有人来接。”胡瑶说。
阗野点点头。
现在十一点刚过，胡瑶起码要拍一下午。
“那你下午准备怎么过啊？”
她叼着根烟问阗野，是她叫阗野陪她来杭州，现在又把他撂在这，终归不好。
不过胡瑶也只是这么问问，心里根本没打算关心阗野。
就像她不管阗野皱眉，照样在他面前抽烟。
阗野拂掉落在她裙上的烟灰。
他语气轻松：“去满觉陇吧，或者到博物馆逛逛。”
“挺好，文化苦旅。”接她的车到了，胡瑶上了车，对他挥挥手。
阗野看着车开走。
他下午哪都没去。
胡瑶走了，阗野对杭州的积极性也没了。
他回了友好饭店，拉上窗帘，皱着眉浅浅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他头痛，老是梦见多年前的事，他母亲俯身画着那扇金屏风，笔尖轻簌簌，窗外落着白梅，屏风的柔光晃过他眉心，等那点光晃过去，母亲不知道去了哪里，地上只有一扇残破的金屏风。
阗野醒来出了一身的汗。
现在才下午两点。
从友好饭店到杭州七院很近。
阗野的药快吃完了，他索性去七院再开点。
出租车打到门口下来，有人在发小广告，也给阗野手里塞了一张。
阗野稍看了眼，是张不靠谱的个人名片，名字下面用黑体标着“心理学专家”，实际上就是就是没有证，又写了擅长治疗抑郁症、焦虑症，还特意注明独创性疗法，一次性见效，典型的虚假广告。
阗野扫了两眼就把名片扔进垃圾桶。
胡瑶在棚里拍照。
她今天要拍四十套冬装，时间很赶。
胡瑶在车上就把这家店的风格给过了一遍，美式复古，在酷拽中带着点性感，她五官冷傲不驯，倒也很贴和。化妆老师又着重突出了胡瑶的眉眼和鼻子轮廓，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只漂亮的猎豹，引人眼球。
胡瑶按着节奏摆pose，眉眼上挑，发丝飞扬，出片得很。
摄影师拿着单反，弓腰拍摄，闪光灯不停，拍照进程比想象中更顺利。
五点左右，所有的冬装都拍完了，胡瑶换下那套羽绒服，发现里面的衣服都被汗泡湿了，紧紧地贴着她，脱下来，就像是揭掉一层皮。胡瑶忍不住皱起眉，真想洗个澡。不过说来也怪，她拍摄的时候就没感觉不舒服。
后面她才明白，这是因为她在拍照的时候，她被周围的人认真地对待着。
不管是摄像，还是化妆，灯光，甚至是给她举着鼓风机吹风的场务，大家都很认真。
胡瑶从头到尾所要的，不过是被尊重，被平等地对待，她只是想被当成一个完整的人看待。
胡瑶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
众人围在那台15寸的MacBook边上看她刚拍的照片，一个劲赞叹。
看见她来，理着寸头的店主姐姐笑眯眯给她比出一个大拇指，胡瑶咧嘴笑了笑。
“咱们留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系。”姐姐走过来对她说。
“行呀。”胡瑶把手机拿出来。
扫了微信，姐姐又含笑看胡瑶的眉眼。
“怎么了？”胡瑶问她。
“嗨，没事儿，就是想到你还在上高中，有点惊讶。”
店主姐姐笑起来，露出点眼纹，但依然美丽。
“也不小了，明年就要考大学了。”胡瑶说。
“好好加油，你是艺术生吧？”
胡瑶摇摇头：“文化生。”
“哦……长这么漂亮我还以为学表演的呢。”姐姐点点头，“后面我们家还会出几次衣服，到时候联系你啊，你有空就来。”
胡瑶应承下来，有钱赚，她自然全身通泰。
走出摄影棚，外面天已经有些黑了。
胡瑶沿着外面的路走了一会，身上那种轻飘的感觉还没散去。
打开微信，店主姐姐估计在忙，加了她之后并没有发来新的消息。阗野倒发了两条过来。
阗野：结束了吗
阗野：要不要我来接你
从这儿打车回去要四五十块钱，胡瑶刚拿着手机打算打出“行”，边上就有车按喇叭，一声不够，又响亮地按了第二声。胡瑶皱眉看过去，旁边这辆黑色路虎慢悠悠摇下车窗，里面坐了刚才给她拍照片的男摄。
男摄冲她笑笑，按下第三声意味不明的喇叭。
“上来啊，乐姐叫我送你回去。”
刚才就是他接的她。
胡瑶也没拒绝，上车系上安全带之后说了句：“市区禁止鸣笛。”
男摄呵呵笑，打开高德问她：“你家住哪儿啊？”
“友好饭店。”胡瑶闷头给阗野发语音。
胡瑶：有人送我
男摄偏过来问她：“哟，给谁发语音呢？”
胡瑶松开手指，男摄油腻的话音不偏不倚地发送了过去。
回去路上，胡瑶边上这位男摄可太烦了。
“你是来杭州玩？我对杭州可太熟了，要不要做你导游？”
“不必。”
“听乐姐说你才高三啊，现在女生都这么早熟么？”
“对，比你早熟。”
“其实你跟我前女友挺像的。”
“她也是未成年？”
几个回合下来，男摄终于一言不发，专心开车。
等车终于开到友好饭店，男摄还是把车停好，送她到大堂。
阗野从收到语音的那刻起就等在大堂，刚抬起眼，正好撞见男摄送胡瑶回来。
“小男朋友挺帅啊。”男摄凑到胡瑶耳边说。
胡瑶本想一脚把男摄踹开，可看见阗野担心又吃味的表情，她忽然觉得有趣，也轻轻笑了。
他果然还是需要被刺激。
第28章
蛋糕
“妆很漂亮。”
进电梯之后，阗野和她说。
“是吗？”胡瑶笑了声，瞟了眼阗野的耳根，确认他很真诚。
电梯还在缓缓上升，阗野安静了会，又侧头问她：“他是你好朋友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胡瑶在心里憋笑，鱼终于上钩了，她就知道阗野在吃醋。
“他刚才把手放你肩上。”阗野声音有些晦涩。
“观察真仔细，那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阗野笑笑：“光看一眼，不好说。”
“哦，他刚才跟我告白了。”
阗野眉心跳了下。
电梯到了。
两个人都没有出去。
阗野看着她，语气客观：“那他长得一般，年纪还大。”
胡瑶对着阗野挑挑眉，她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刻薄有趣的一面。
她继续编：“也许吧，不过他对我挺好的，经常请吃饭，买礼物，还大老远来接送我。”
“我不是也这么对你么？”阗野按住电梯门，和胡瑶走出去。
他又说：“你要习惯别人对你这么好，你招人喜欢。”
“嗯哼，那他还是挺好的。”胡瑶糊弄地点点头。
“你答应他了？”阗野当真半皱起眉头。
他有些想打电话报警了，胡瑶可还是未成年。
胡瑶走到门口，对着阗野笑：“你进来，我就告诉你。”
阗野：“……”
进了门，胡瑶就抱住阗野，跟抱唐僧肉似的。
阗野回过神来，也不恼，只是半推开胡瑶说：“怎么越来越会说谎了。”
胡瑶翻了个白眼：“这位同学，明明是你自己傻，跟你说几句你就信，我哪有那么好追？”
阗野这才放松地笑了下。
“嗯，不要轻易就喜欢上别人，你这么漂亮，要有防范意识。”
说话间，阗野看着胡瑶，表情柔和地像杯温水。
胡瑶吐吐舌头：“你怎么跟老父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