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卫樹把他拽了回来,将他的双手拿住,球拍取了放到一边,“能亲你吗?”邱宝珠把一双眼睛瞪成溜圆的绿玻璃球。
“你不是说,不介意我对你好?”
“……”邱宝珠分辩,“不一样。”
卫樹松开了对方,在邱宝珠还没如释重负时,他的腰被单手箍住,前腰差点就贴到了卫樹的脸上。
邱宝珠的脸红成了一颗半熟的番茄,他抗拒又羞赧,像一只受到风的刺激后不停在空中弹跳的气球。
卫樹掌心轻柔地挨住少年紧绷的小腹,他仰头,从下往上撒开似捕鸟的网面,“回来之后,碰过这里吗?”
第52章
他们是什么关系
邱宝珠的脸急速变红,他把卫樹的手摁了下去,“这是我的事。”
“碰过吗?”卫樹执着地问道。
“……当然。”其实没有,邱宝珠在这一方面的需求并不强烈,他上一世有些被做怕了,重生后便一直清心寡欲。
卫樹:“我记得你不太会。”
“人总要长大的。”跟卫樹在一起是十八岁,他从那时候就主动又被动地停止了生长。
“你长大就学会这个?”
邱宝珠握紧球拍,“我要比赛了。”
卫樹出乎意料地放开了手,“去吧。”
邱宝珠站到球场上时,对面的李敛也刚就位,他想到卫樹说的话,目光禁不住去打量对方,不愧是网球社的,姿态十足十的专业,个儿也高,可能是对自己的级别极度自信,对方只能算是普通的一张脸竟也显得熠熠生辉。
李敛发球,一个高速球。
“我草!”嚼着薯片的卫宵一下站了起来,正对上正在往上走的卫樹的目光,他又坐下,“看不懂。”
比赛已经开始了,卫樹来不及坐下,他站在过道的最后,看着场地里的赛况。
邱宝珠擅变擅模仿,不了解他的话,会觉得他每场比赛的风格都不一样,打球的风格捉摸不定。但多打几次下来,就会发觉他的风格在跟着对手的风格变化,对方刚,他就柔,对方柔,他则刚,对方若是有什么技艺高超的绝杀,他很快就能学到个七八分送还给对手。
学人家的方式打人家这一点,卫樹没教过他,这是他后来在卫家自己琢磨出来的,无法发泄给卫樹的情绪都攒起来专门恶心对手了。
李敛很快就被邱宝珠缠得冒了一脑门的汗,表情也不如之前轻松了。
离球场近的甚至能听见他喘气如牛,他大张着嘴,汗如雨下,跑动的步伐也慢了下来。
差不多到了时候,邱宝珠连续几个落点四面八方的高速球,他跃起时,绿色的瞳孔像极了暗夜里对猎物虎视眈眈的猫科动物,专注到旁若无人。
李敛一个错身,球从左肩飞了过去,“砰”的一声砸在球场上,可以想见对面使用的力道之大。
场馆里响起欢呼声。
李敛在球网对面双手撑着膝盖,他缓过来气息了,给邱宝珠竖了一个大拇指。
邱宝珠朝他的方向举了举球拍,眼睛笑成两弯月牙,全然不见刚刚对着李敛各种杀的气势。
看台上的卫宵咂着嘴,“感觉他能拿到冠军。”
卫樹走到座位坐下,他坐下后,卫济冬的身影也终于出现了,卫宵不解地看着走上来的卫济冬,“你是不是前列腺出问题了?这都多久了……”
“薯片,吃不吃?”卫宵递过去。
卫济冬有气无力地坐下,“我不饿,你吃吧。”
“吃嘛吃嘛,邹妮买的进口货,这上面还是日文呢,瓦达西瓦吃嘛吃嘛。”卫宵把薯片的口子又撕开了一些,往卫济冬眼前送得更近了。
“说了不吃,你听不懂人话?”卫济冬一把挥开卫宵的手,卫宵没防备,手背被打得撞在了前边的座椅椅背上。
卫宵“嗷”了一声,“你他妈有病吧,不吃就不吃,你急什么,我又没招你。”
卫樹本来在看着球场,旁边两个眼见着要动手了,他才朝两个人看过去,“吵什么?”
卫宵刚想打小报告,刚坐下没多久的卫济冬就站了起来,“我没项目,我先回去了。”
“……”卫宵的眉毛快要皱成了一条,他看着卫樹,求证,“他前列腺真的出问题了吧。”
卫樹看着卫宵没什么反应,很快,卫宵就挤出了有些尴尬和委屈的表情,“他怎么这样?”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卫樹慎独,卫宵跳脱,卫济冬憨直,卫樹的情绪向来藏匿得很深,心情写在脸上的只有卫宵,卫樹不惯着他但不怎么搭理他,无论他怎么闹也不真生气的只有卫济冬,卫济冬忽然下他的脸,对他无异于当门一道雷劈。
卫樹捡起飞到凳子上的薯片,放到卫宵腿上,不咸不淡道:“他可能心情不好。”
卫宵看着自己腿上那片孤零零的薯片,脸上一惊又一喜,受宠若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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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场是决胜负的比赛,刘一御比李敛要难缠多了,过刚易折,刘一御的打法却温柔似水,全是障眼法,邱宝珠不得不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应对,但就算是在超高度专注,他也有好几次差点失分。
两人比分互相咬得很死,你追我赶,最多不过三分的差距。
刘一御单手握拍,送了一个看起来很好接的球过来,但邱宝珠能看清楚,球在旋转,碰上拍子,可能直接就掉在地上了,况且球的落点距离他很远。
少年在往球落处目光瞄准球身一瞬不瞬,他必须挑选一个最适合的时机接球,让球拍能最大面积地接触到球,球才飞得回去。
追球的过程中,邱宝珠明显听见了脚下一声“咔嚓”,一阵刺痛从脚踝传至整条腿,但没影响他的速度,他精准地把握住了时机,将球压过球面。
球落地的瞬间,裁判吹哨,邱宝珠从落后刘一御一分到领先刘一御一分。
赢了?!
邱宝珠先惊喜地看向为他鼓掌的邱翡,又下意识地往看台上看去。
卫宵在看台上扭成海草。
他拎着球拍,一瘸一拐地往旁边走去,邱翡的眉头已经提前皱了起来,“怎么了?”
“刚刚好像崴了一下。”邱宝珠用球拍戳了戳脚踝,戳不痛,走路的时候才痛。
邱翡蹲下来捏了捏他的脚踝,比另外一直都要粗一点了,但肯定不是骨折,应该就是崴了。
“运动会而已,你太拼了。”邱翡坐在家属的位置上将整场比赛看下来,与邱宝珠性格完全不符的打球风格让邱翡感到陌生。
邱宝珠蹲在地上,他把球拍放到脚边上,小心地解开绷带,嘴里说道:“我以为你会说既然参加了比赛就一定要打好、打到最后、打到第一。”
乍一听,邱翡没有听出邱宝珠的言外之意,他说道:“但你这是挑战身体极限。”
邱宝珠没有说话,只留给了邱翡一个毛绒绒的发顶,乖顺的发丝在发顶绕成一个很不明显的发旋。
邱翡很快就明白了邱宝珠话里真正要表达的。
没等邱翡开口,邱宝珠撑着球拍站了起来,“奖金很高呢,你跟母亲说一声,晚上我请你吃饭。”
他正要离开场馆,身后传来卫宵的声音,“恭喜恭喜!”
卫宵离开看台走下来了,卫樹肯定也过来了,邱宝珠吸了一口气,僵硬地转过身。
少年没看到卫樹看着自己的眼睛,对方眼神明显放在了他的脚踝上,弹力绷带跟之前缠的方式不一样了,又变成邱宝珠自己缠的那个丑样子。
邱宝珠最害怕被卫樹这么盯着,像要活生生把他剖开似的。
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脚腕上立刻传来钻心的痛,但他忍耐力异于常人,仅仅只是眼角抽了一下。
“你脚崴了?”卫樹终于看出来了异样,他撩眼看着眼神躲闪的少年。
“嗯。”邱宝珠不情不愿地从鼻子里哼唧了一声。
卫樹往前走了一步,“我背你回教室。”
“我不要。”邱宝珠往后退,瘸着腿。
邱翡把空水瓶放到了旁边的回收桶,“还是我来吧。”
“也不要你。”邱宝珠往左边闪了一下。
卫宵:“还得是我。”
-
邱宝珠被直接送到了医务室,医生看了看,开了一支跌打损伤药。
“要是今天好不了的话,明天的棒球项目我就参加不了了,我们班会缺人。”
“你还操心棒球呢,随便找个人站那儿不就行了,反正大家水平都差不多的菜,站最外边一圈。”卫宵说出了邱翡和卫樹都想说的话。
卫宵继续说:“没想到你集体荣誉感还挺强。”
外面广播传来有关几个项目的颁奖通知,邱翡正要站起来,卫樹却先开口了,“我去代你拿奖牌。”
卫樹一走,卫宵跟尾巴一样跟了上去。
邱翡又慢慢坐下来,他看着默不作声的邱宝珠,突然出声道:“卫樹对你还挺好的,跟他平时给人的印象,不太一样。”
“他给你的印象是什么样的?”邱宝珠往后坐了坐,好让小腿悬空,不用使劲,脚踝就不疼。
“不近人情,冷漠,阴暗……不是什么好的印象。”
“你现在觉得他好,是因为他对我好吗?我要是不喜欢呢?”邱宝珠向邱翡做了一个假设,却是真的好奇。
邱翡几乎没怎么多想,便说:“你要是不喜欢,那他对你再好,我也觉得没有必要在一起,互相喜欢才是最要紧的。”
邱宝珠脑袋垂着,点了两下,难得,能从邱翡嘴里听到“喜欢最要紧”这种话,不是上一世那个邱翡了。
楼下,网球项目的冠亚季分别站上颁奖台,念到邱宝珠名字的时候,站上去的是卫樹。
他们班临时搭建的棚子底下顿时喧哗一片。
“我去!我靠!我草!”
“他俩啥关系啊,都能帮忙干这个了?”
“卫家和邱家?没听说有啥合作啊。”
“之前不是说卫樹在给邱宝珠当保镖吗?帮忙领一下奖牌也没什么吧。”
“你消息也太落后了,去进修一下吧,卫樹是卫润唯一一个儿子,板上钉钉的卫家接班人,我妈还让我去和他处个朋友呢。”
邱宝珠用崴了的那条腿跪在垫了坐垫的椅子上,潘胜安给他垫的,他趴在窗台上,用力地看着下面。
他们的教室在三楼,碰巧的是,他们班的大本营距离教室的位置也不算远,所以底下时不时响起的惊呼,上面的人也能听见。
就算听不见,手机里不还有群呢。
邱宝珠打开手机时,班群里正在聊卫樹代他领奖的事,也没说屏蔽他。
[邹妮:让我们恭喜邱宝珠拿到网球项目的冠军,班级分加10分。]
[张笑民:怎么是卫樹去领的啊?]
[卫宵:邱宝珠脚崴了,我哥要背他回教室,他不让,我背的,然后邱宝珠肯定去不了领奖嘛,肯定就是我哥去啊,他俩关系平时就很好,你们不知道?]
[沉宸:我们好像没有问你这么多。]
[曾铭西:……我信了。]
[曾明媚:崴脚啦?闲着也是闲着,我想要一个发卡……]
[邹妮:棒球赛邱宝珠无法参加,由卫宵同学替补上场。]
[卫宵:卫宵知道吗?]
[摄影师L:图片图片图片]
邹妮专门请了摄影师来学校给班里同学拍活动照,不管是在大本营里吹牛打屁还是在赛场上挥洒汗水,都有概率被抓拍到,能站上领奖台的话,被记录下来的概率就是百分百。
照片里的是卫樹,摄影师没有选用人像模式,所以除了人物,图片里的背景也同样清晰可见。
彩带从人物头上飘落,被阳光照耀到的一部分光华璀璨,但是在落在男生面前时,却骤然失色。
卫樹的脸无可挑剔,即使是在最擅长挑剔的镜头底下。并不算浓黑的眉,也不算浓密的睫毛,却有着削挺的鼻梁和犀薄的唇,共同促成一味恰到好处的冷淡又倨傲的脸。即使在这枚镜头底下,他眼底分明是有笑意的。
邱宝珠滑动着照片,肌肉记忆导致他长按、保存,反应过来后,他着急忙慌地回到主页,从图库里删除了照片。
回到群里,他接着看下一张,表情是一样的,只是手里的奖牌比前一张举得稍微要高了点儿。
最后一张,奖牌被举到了卫樹唇角的位置,男生微偏着头,半垂眼帘,暴露在镜头底下的一线眼神灼烈得让镜头外的人心悸,看起来像是正在亲吻着刻着邱宝珠名字的奖牌。
邱宝珠指尖麻了一阵,他心脏在身体里不停变换着位置跳动。
“好看吗?”一道声音,倏忽响起,与照片、夕阳同时出现,虽然倏忽,却不突兀。
第53章
我们在谈恋爱
“还行。”邱宝珠没抬头就说,说完后他呼吸放轻,轻得连羽毛都拂动不了,他机械般地抬起头,摁灭了手机,“其实,很一般。”
卫樹把奖牌放到了邱宝珠桌子上,“恭喜。”
“我应得的。”邱宝珠小声说道,把奖牌摸到了手里,上面的名字好像还带着温度。
他会得到越来越多的他主动选择的、最后属于他的东西。
放学,各班大本营收摊,邱翡让司机绕了一圈,先送邱宝珠和潘胜安回奶奶家。
万银瓷本来还想问问卫樹他们几个怎么没一起,一听邱宝珠脚崴了,立刻就把其他不重要的人抛却九霄云外。
“小翡也留下来,吃了饭再回去,我烧肚丝,做鱼汤!”
邱翡已经坐上了车,“母亲叮嘱我每天都要回家吃饭,等抽个时间我跟她说一声,再过来吃饭。”
邱宝珠抓着万银瓷的手臂,直至车尾消失在转角,他才小声说:"我饿了。"
打了一下午的比赛,虽然后面他也吃了几块饼干垫吧,但零食不占肚子,他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饿得胃中如同火烧。
“安安把宝珠扶进去,我去摘两把菜。”上了年纪的人最听不得小辈喊饿,万银瓷本来还想说一说邱翡实在是太听何英洁的话,这时候也顾不上了。
但她当祖母的,心中惦记着,吃饭的时候才重提。
“小翡比你看着有主意,没想到是个外强中干,何英洁把他当狗训,他也不反抗不吱声。”
邱宝珠大口刨着饭,咽下去后才说话,“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他不憋屈?”万银瓷给对面两个孩子碗里各夹了两只虾。
邱宝珠不情不愿“嗯”了一声,指出万银瓷的纰漏,“没剥壳。”
万银瓷不惯着他这毛病,充耳不闻,潘胜安见状,放下筷子,擦了擦手,将邱宝珠碗里的虾拎出来,“我给你剥。”
万银瓷对于这种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放下碗筷,从厨房里端了一摞保鲜盒出来,邱宝珠瞄了两眼,看见里面装的不仅有跟桌子上一样的菜式,还有洗净切好的水果。
“等隔壁几个孩儿回来了,宝珠你把这些送过去给他们吃。”万银瓷叮嘱道。
“为什么?”
“人家刚搬来,算是新邻居,跟你又是同班同学,你把礼数做好,以后有事儿人家也能帮个忙。”
“他们不吃这一套。”邱宝珠咕咕唧唧地说道。
上一世他也对很多人好过,后来家里破产,那些人不是避他如蛇蝎,就是对他境况漠然无视。
“去不去?”
“……去。”
潘胜安把剥好的虾放到邱宝珠的碗里,“要不我去吧。”
万银瓷也没有放过他,“你们一起去。”
饭后,潘胜安主动去厨房洗碗,邱宝珠坐在客厅的电视柜旁边给捡捡配着晚上的口粮,捡捡的尾巴在旁边快要摇成螺旋桨,他也没受到任何影响。
少年眼皮垂着,摇臂灯泻下的光散落在他的周围,他眼睛像沉积在眼窝经久不散的淤青。
抱着一篮子南瓜从门外进来的万银瓷看见这一幕,眼神晃然了一下,光团底下那忧伤的氛围不应该是从邱宝珠身体里发散出来的。
哪怕是在从小就被何英洁忽视的邱翡身上,万银瓷都未曾在对方身上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