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但你想过,是吧?”程越生嗬地一声,“我可没说。”将自己撇干净。
等他吃得差不多,顾迎清才问他:“我今早说的那是,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的意思当然是,不行。”
根据他的语气,顾迎清觉得这后面,还有个“但是”。
程越生说:“但你也不会听。”
他抽了张纸巾擦嘴,无意间瞄见,厨房旁的嵌入式酒柜,“你买那么多酒?”
定眼一瞧,还都是开封喝过的。
“之前看那种调酒的配方,买来玩的。”顾迎清转移话头,“州港那边怎么了,好事坏事?”
相处这么久,还是知道当事情顺利和不顺利时,他会是怎样一种状态。
当发生一件如他所料,尽在掌握的事,他身上会有一种面对挑战时,隐约的亢奋感。
很明显,今天发生的事情令他有些伤脑筋。
程越生说:“算不上坏,但也不是好事。”
他停了下,又问她:“今天没上网?”
“嗯。”
“不看是对的,”程越生停了下,“东江会那个老二,就之前跑路加|拿大,过年时被逮了那的那家伙,死了。”
第556章
不是不可以
人死了,还是死在牢里。
那人当时潜逃在外,被捕之前警方已经收集了足够证据等待,澳|门赌场一事算是请君入瓮。
此人被逮捕后,因警方那边证据确凿,直接将人羁押进了高度设防的惩教所中,等待公诉。
该所中是关押着的几乎都是有黑背景,作奸越货的囚犯,相互之间时有冲突。
那二把手便是丧生在一起囚犯群殴暴力事件当中。
颅骨损伤,胆脾破裂,但最致命的还是那处利器造成的外伤,扎在要害又失血过多。
最后没抢救过来。
那二把手被捕后,在警局待过十几个小时。
警方本来试图从他嘴里审出更多和沈家、以及背后势力往来的证据,可他跟律师见了一面之后,就只是认下了警方原本对他的指控,对其他的一概不承认也不松口。
本来警方还想用希望让他做污点证人帮他减刑,一直没没谈妥,甚至没等到庭审,此人就遭灭口。
顾迎清听得心惊,虽说这人该死,但背后之人能在重重监视之下灭口,可谓是手眼通天。
顾迎清问:“你们现在的证据够击垮邓荣涛么?”
“证据是有,但邓的爪牙多,后台也硬,牵扯甚广,就怕他们会相互包庇,所以只有尽可能多的人证物证才行。”
邓荣涛和楼家背后,北城、南江和南深,以及州港的势力不容小觑。
为了不打草惊蛇,连北城和州港的联合调查任务都是暗中进行的。
顾迎清沉默一下,说:“所,有没有可能,我的那个建议真的会是个契机呢?”
程越生立刻又要反驳,顾迎清不给他讲话的机会:“马上邓荣涛老婆就要生日,这个关头不惜冒着落人口舌的风险,也要秘邀官商权贵去为他老婆庆生,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要么是想笼络,要么是意识到风险的存在,提醒曾经有过利益往来的人关键时候保他。”
顾迎清说:“这不正好么?赵缙想让我出名,我参加的都是传艺的画展,传艺背后是楼家,是邓荣涛,大家一起出名。”
她甚至说得很轻松。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程越生稍想后果,脸色立马有些难看,斩钉截铁说,“你用不着管这些,赵缙找死成全他就是,我明天就去找赵家那老头。”
一切博弈的前提,都是为了将伤害和破坏性降至最低,打破了博弈的平衡,势必会承担一些对方狗急跳墙带来的后果。
但也不是不可以。
顾迎清心里一窒,不露声色,问他:“为什么不用我管?你是觉得我插手邓荣涛的事是多余,还是我不能亲自找赵缙寻仇?”
她瞧见他脸色陡地一变,连忙又说:“我知道你不想我犯险,但我的态度上一次跟你说得很明白了。”
“我跟赵缙、曹宾有仇,曹宾从传艺拿好处,赵缙又带上艺术展的事,如果因此损害了邓荣涛的利益,赵缙被邓盯上,那么就可以一箭双雕。恰好你跟邓荣涛有仇,这不是顺便的事么?”
顾迎清刚刚安定下来的心绪,再度凌乱,那种不安与焦躁沉压在心里,让她语气不由越来越激动,一气地说着,停不下来。
“你别说是顾及我的安危,才想阻止我去做这些。你担心我,你就没想过,我对你的担忧从去年到现在都没停过?我还做过好几次噩梦,梦见你……”
她记得有一次梦见他死,是在分手之后。
那种梦中体会到的真实的新鲜的痛苦,到现在回忆起来仍旧令她心悸。
“我怕你死怕你被人报复,怕我的事给你多增加几分危险,但我从没阻止过你。虽然我一开始是想让你帮我,但……但你是人,你没有三头六臂,我怕我给你增添负担。你现在别跟我说‘你用不着管’这种话,当然如果你只是单纯不想让我管你的事,那你也别来管我要做什么。”
第557章
你是顾迎清
程越生露出一瞬间头疼的表情,“行,那就暂且抛开可能面临的危险和意外不谈,你问问自己,真的能接受名声受损?”
“不能接受,事情也已经这样。”
“还可以挽救。”
“怎么挽救呢?”顾迎清看着他,餐厅的顶光幽幽亮亮的,将她黑瞳里的笑意照得无奈又有些孤寂。
“虽说已经最快速度将帖子限流,即使接下来全平台公关,但现在的信息社会,事情早被截图千百遍,金融圈、艺术圈都已经传开。”
顾迎清话头一转,忽然笑意渐浓,带上几分戏哂,“还是你打算站公开发声认爱,说,我来澄清一下,我和顾迎清的事,不是谣言。”
顾迎清本来只是开玩笑,对上程越生那张下颌紧扣的脸,讪讪收笑。
他冷笑:“你觉得我不想公开?”
顾迎清垂下眼帘,淡声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看戏的人并不会对我改观,只会说你是个情种,是被骗的凯子,而我是上位的小三,熬出头的婊子。”
从过去互联网上成千上万的例子里,顾迎清早就窥到了故事的结局。
她故作轻松说:“况且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没有名声可言,好像我们头两次见面我就说过。只是那时候不在乎,所以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不重要。现在也是,只要我在乎的知道我是什么样子就好了,其他人怎么看我,又有什么关系?”
程越生抬了抬眼皮,心下一动,眼底酝酿起暗涌。
一道穿黑色长裙的窈窕身影,穿透记忆的时间轴,鲜活跃入他脑海。
眼神孤孤单单,有几分可怜。
掌心传来当时覆上她胸口时,被围巾捂得温热的体温,细腻的触感让他觉得那片裸露在外的粉白胸脯,也理应带着一股冬日特有的馥郁脂香。
事实是,的确如此。
那人影逐渐与眼前的人重叠,她坐在灯下,此刻穿着珍珠色丝质连衣裙,外面套着差不多颜色材质的外袍,顶光打在她皮肤上、衣服上,衬得她整个人像一颗莹润饱满的珍珠。
程越生静坐片刻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下巴,指腹摩挲她脸庞。
顾迎清仰脸看着他缓缓在她面前蹲下。
“你不是小三,也不是婊子。”程越生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顾迎清眼泪顿涌。
他低声说:“你是顾迎清,你画得一手好画,跳舞弹琴也会一点,实打实的国画系优秀毕业生,现实中多的是人愿意为你的画买单,网上也有上百万人喜欢你的作品。你哪怕不懂金融,跨界做助理时,也会努力学习怎么看财报。”
顾迎清正感动,冷不防被他最后这句逗笑,忍不住挠他脖子一把。
绕不过去的《手把手教你读财报》。
“你受过很多苦,偶尔自卑,有时懦弱,但总有拼一把的勇气,始终不缺求生向上的韧劲。你有爱你的父母,关心你的挚友,你还有个聪明捣蛋的儿子,”程越生亲了亲她掌心,“和为你痴狂的男人。”
第558章
我也是
顾迎清怔怔看着他,眼泪氤氲使得视线朦胧,她使劲眨了眨眼,想看清他的脸。
她眼睑那么一翕合,泪水断线般直接从眼眶滑过脸庞,滴在他手上。
程越生抬手,拇指指腹滑过她眼下的皮肤,揩去泪水。
这动作他已经做得十分熟稔,好像做过无数次。
也确实做过无数次。
程越生后知后觉地为自己说出最后那句话,感到后脑勺发麻,喉头发紧。
他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泪涌得更加厉害,搞得他卡了下顿。
“你别只是哭。”他低沉的声线里染上几分无奈,“你总是用自己的缺点对标我的优点,才会被外界的声音带偏,连你自己都无意识地贬低自己,你找找我的缺点,来对比你的优点。”
顾迎清敛了下睫,又带出一串泪水,“你脾气很坏。”
“嗯。”
“太要强,死要面子。”
“还有呢?”
“没有道德底线……有时候。以自我为中心,什么事都得按你意思来,不坦诚,控制欲强,冲动,挑食,洗了澡不爱穿鞋老是把地板弄得湿漉漉,脱了的衣服随便乱扔最后都得我收拾……”
顾迎清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那些被中伤的愤怒和无助,自卑和羞耻,一点点的从心底浮出水面。
类似受欺负的小孩,被安慰后反而更加委屈的心理。
“但你是个好爸爸,是好儿子。”
她说话的声音逐渐从模糊到泣不成声,倾身用虚软的手紧紧抱住他,是那种渴求的热烈的,无论如何也不想撒手的,紧紧的拥抱,将全身的重量扎进他怀里。
程越生接住她,一下往后坐在地上。
她不管不顾地跪坐在他怀间,脸埋在他颈间,闷声说:“你是有很多缺点,但是我……”
“你什么?”
顾迎清将脸从他颈间抬起来,下巴搭在他肩上,两颗头颅挨在一起。
“我还是忘不了你的好。”
程越生没做声,屈膝让她靠着,手臂圈着她,抚了抚她发端。
顾迎清嗅着他的气息,闭上眼,平息好了一会儿,问他:“你跟我说这么多,是想让我打消参与进你和邓荣涛的恩怨之间的想法吗?”
程越生低笑,反问:“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你开头讲那些,是为了威胁我同意你以身涉险?”
顾迎清轻哼了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前几天为我痴狂那个男的去哪儿了?”
程越生沉默良久,当她“嗯?”地催促,他才说:“上班,开会,应酬,借酒浇愁。”
顾迎清其实意识到了他失联是为什么。
她收紧手臂环住他,说:“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不甘心,也不是因为执念,是因为我爱你。”
程越生微震,搂着她的手也微微僵硬。
顾迎清带着残余的哭腔:“我只是……因为以前的事,总是不想承认。总感觉在知道真相之后依然爱你,对以前的自己有种背叛的感觉。”
“现在呢?”程越生声音不大自然。
“现在……”顾迎清手指摩挲他的后颈的发茬,“看见你就想亲近,生活里发生任何事都会先想到你,想跟你分享遇见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看过什么风景,心情是好是坏,想到如果你的未来没有我会很难受……”
她呼吸不匀,说:“我爱你。”
程越生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大掌裹住她后颈,没什么目的地摩挲抚弄了半天,喉头艰涩滚动,说:“我也是。”
第559章
暌违已久
顾迎清再度感受那种胸口饱胀的感觉,有什么汹涌澎湃,呼之欲出,以至于有股奇异又熟悉的暖流,从肌肤相贴的地方蔓延到指尖,足够卸掉一个人的理智、顾虑和所有力气。
那种感觉充斥她身体的时候,他的吻覆下来,没有确切的路径,从发际到眉心,又从鼻尖到眼睛,忽然蹭了下她鼻翼,将头埋得更深。
顾迎清得到某种信号,抬起脸,也不知道是主动吻上了他,还是被他深吻。
她只是本能地将自己往他怀抱更深处挤,想更加确切地感受着他开始偾张充血坚硬的肌肉,和愈发重而快的心跳。
周遭的空气在厮磨中升温,染烫了顾迎清的脸颊耳根。
地上始终不是一个舒适的地点,程越生一手托住她的臀,另一只手臂穿过她膝窝,将人抱起。
纠缠的唇因此分开,顾迎清也得以低头看他。
她迫不及待,想吻他,但又想一直这么看着他。
于是她吻他一下,又稍稍退开些,捧着他的脸,用视线描绘他的眉眼,额头,鼻梁,嘴唇……又吻下去,缠绵悱恻,若即若离地蹭着、吮着,又再看看他。
程越生双手无空,只能由她。
顾迎清双眼尚余泪痕,看他的眼神让他受不了了。
顾迎清伸手抚上他因咬牙而紧绷的下颌,喃喃说:“我爱你……”
程越生视线紧锁着她,声音微哑:“我也爱你。”
只是这般亲着抱着,她总觉得不够,总觉得无法表达心里的感受,似乎说也说不明白。
她使劲收拢手臂,贴着他的脸庞,紧紧抱着他,一边流泪一边低声重复:“好爱你……”
程越生将人放在岛台边缘,她忽然重重吻他,脱他的衣服。
直到场面濒临失控,无法在大开的落地窗内上演。
两个人情到深处又正经历着精神上的久别重逢,双方既有恨不得长在对方身上的热烈,又兼具暌违许久的温暖与安全感,直至结束仍难分开。
程越生紧搂她许久。
顾迎清缩在他臂弯里,迟迟无法平复,眼角的生理泪水风干后又变得濡湿,反反复复过好多次。
头发黏在颈间脸侧,不知是在浴室被淋湿之后没有干透,还是又被汗水重新浸湿,脸和身体皮肤被染上不同程度的粉。
男人呼吸仍然急促,胸腔起伏着。
顾迎清抬起虚软的手臂抱住他。
良久,程越生翻身抱住她平躺下去,重叠的身体位置颠倒。
已经不是开暖气的季节,春日的夜晚气温仍低,顾迎清汗湿的后背晾在空气中,瞬间打了个哆嗦。
程越生将杯被子往上拉了拉,将人盖好。
呼吸都还有些急,没人说话,房间里静了好一会儿。
顾迎清耳朵贴在他心口,听他的心跳一点点地恢复平稳。
她抬起头,眼神扫过他像剧烈有氧过后通红的脖子和胸膛,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
程越生抚着她的胳膊,“困不困?”
“嗯……”
“吃药?”程越生要起身去给她倒水。
顾迎清抱着他没撒手,“一会儿再说。”
过了会儿,她恢复了点力气,想到要洗澡又要换床单,一点也不想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