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程越生挂掉电话,用牵住她那的只手扣住她下巴接吻。没持续多久,像突然兴起,又想尽兴的吻,所以探得深,缠得紧。
思绪被拉回来,顾迎清已经往嘴里塞了好些东西。
还是吃不了太多,多一口都想吐。
吃完饭就去画画,白天她可以借专心处理工作,来抵抗越发频繁的惊恐发作,晚上就只能专注画画转移注意力,实在手抖就先停一停,等那阵过去。
但她受不了自己容易过激的情绪,甚至想,程越生会不会觉得自己无理取闹?觉得自己哭起来看了都烦?
一个对他而言,帮不上什么忙,还给他找事的女的。
顾迎清想,明天还是去看看他的伤。
她制止不了自己对他的在乎,那就放任好了。
翌日,许安融没来公司。
梁倩说许安融生病休假一天,顾迎清讶然:“怎么回事?”
她鲜少知道许安融身体哪里出问题,除了赵南川去世那会儿,她都能很快走出来。
反倒是赵柏相,每次见面都觉得瘦一圈,越发病态衰颓。
梁倩悄声说:“不清楚,只知道昨晚进了趟急诊。不过就休息一天,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她年纪上来了,工作强度又高,而且我觉得许总在赵总去世后患了点心理疾病,借工作麻痹自己。”
顾迎清听到那名字,人恍惚了一下,微不可察地紧了紧眉心,很快又松开,恢复如常。
梁倩又说:“诶那谁出趟差怎么这么久也不回公司?许总又病倒了,连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
顾迎清笑笑:“朱董不是人?谭令不是人?”
“那不一样,那两位才是定海神针。”
许安融生病,工作上的事情,全由许安融的助理汇总处理。
那助理离开赵家后要替许安融去见客户,又落了份重要文件在公司,让办公室的人送去给许安融。
顾迎清已经收拾好东西要离开了,但被人点了名,要她送文件。
她站在那里,思虑了两秒钟,答应了。
眼皮在跳,直觉很不好。
也许是有好几次先例,她总觉得,就是许安融要见她,想制造这样那样的事端。
她抱着自虐的想法,会不会又是跟程越生有关?难道他还隐瞒了她其他事情?
程越生昨天都承认了是因为愧疚跟她在一起,她还是决定今天去看他。
她在试着麻痹自己,接受妥协。
顾迎清认为,就算有什么,自己应该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反正问程越生,他也不会告诉她。
她打车过去的,抵达桐阳路的赵家,门开了,她进去。
结果刚要进去,旁边一辆轿车经过,是赵家亲戚的车。
顾迎清顿了顿,转身看向靠边停着随行的保镖的车。
她上前,车床落下,露出蒋骁的脸。
顾迎清不安道:“你们跟着我进去吧。”
赵家今天有客人,如果真的是许安融诱她来,她还是怕有个万一。
毕竟她肚子里还有一个。
蒋骁带了两人跟随,剩下一个司机在外面,顾迎清这才发现,跟着她的保镖变成了四个。
进去之后,有人将她往待客厅引,满腹疑虑地看了眼她身后的人。
顾迎清没理,进了厅里,蒋骁他们在外面等候。
许安融坐在沙发上陪客人聊天,头发打理得不如平日里精致,未施妆容,穿着宽松,看着憔悴了许多。
见了顾迎清,许安融笑意转冷,看了眼她手里的文件,“给我吧。”
顾迎清依言递给她。
许安融又说:“等下吃完饭再走。”
顾迎清见这阵仗,突然退怯,不再好奇对方的用意,“不用了。”
她一转身,刚好跟从外面拄着拐杖进来的赵缙视线交汇。
身后传来许安融的声音:“行,正好人来齐了,饭你可以不用吃,但要等我话说完。”
第307章
暴
宾客不约而同地收声,一时间鸦雀无声。
顾迎清站在厅中央,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质疑和凝视的眼光,忽然生出一种落入陷阱的无助。
正巧,她从赵缙脸上也看到了一丝后知后觉的警惕。
他们俩像落入同一个陷阱,被危险环伺的羔羊。
只是顾迎清做好了有事发生的准备,在权衡之后,认为自己的人身安全不会受到威胁,才决定跳了进来。
赵缙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在状况之外,可转瞬也好像猜到什么,不动声色地恢复了寻常表情。
许久不见赵缙,州港之后,顾迎清也没再接到他的电话。
有那么两次,偶然听处理和凛兴国际有关的业务项目的同事提起过赵缙。
同事从凛兴的高层员工那里听说,赵缙大部分时间在家,开重要会议的时候,坐着轮椅去过两次公司,还说两次陪他一起来的是王朝岱的女儿。
一个多月过去了,他骨伤未愈,还需要拐杖辅助行走,身着休闲宽松的长裤,罩住伤腿,但脚上可见露出来的固定器。
他缓缓走到沙发上坐下。
许安融这才站起来,身着宽松垂坠质感的套装,姿态优雅,年近六十身形依然挺拔。
她从顾迎清递给她的文件里抽出一封薄薄的牛皮纸袋,她在空中扬一扬,笑容不善,“昨天,我收到了一样东西,上面的内容,我想不通,需要赵缙和顾迎清两个人出面解释。”
许安融明显是压着怒意在,从里面哗地抽出两页纸,翻到第二页,走上前怼到顾迎清面前。
她环视众人,拔高了音量,一字一顿道:“这,是一份亲子鉴定,样本取自顾迎清和赵星淮。”
许安融嗓音清亮,顾迎清听着她声音,却听不出在说什么,注意力全被眼前白纸上的黑字吸引。
排除那些冗杂的科学医学用语,她只在大段字的末尾,看见简洁明了的一句话——“鉴定意见:检验结果排除顾迎清是赵星淮的生物学母亲。”
顾迎清很平静。
平静到没有情绪,没有反应,甚至头脑安静,只是嘴角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发不出声音。
她只是蹙起秀眉,表达对这份亲子鉴定结果的否定。
赵笙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看向赵缙,却见他只是神情微变,目光犹疑地看了眼顾迎清,随后便紧抿薄唇,默不作声,不知是不是在想应对结果。
两人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顾迎清怀孕月份大了之后,赵缙才告诉赵南川这件事,还借口顾迎清身体不好,流产大概率以后再也无法生育,为的就是让赵南川迫于道德层面的绑架,接受这个孩子。
当初孩子送到赵家来之前,他们提前就考虑到,赵家不可能随便就接受一个送上门的孩子,得有证据支持,便提前先做了DNA鉴定。
结果竟显示,这孩子与赵南川非父子关系。
他当时就产生了怀疑,回忆当初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差池。
那晚把顾迎清送到赵南川床上之后,他就在那家小酒店同一层的某间房里,让两人在外面盯守,他在房间里喝了点儿酒,困了便眯了小半宿,直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被人叫醒。
事后再想去调取监控,时隔几月,早已被抹得一干二净,无处可查。
怪就怪在,他当时为了掩人耳目,把地方选在小酒店,经营这种小店的老板更好买通,证据不易留存。
孩子从出生后就被他带走,二十四小时有人看着,不可能出现被换的可能。
纰漏只可能出现在他睡着那期间,被人抓住机会。
然而事到如今,孩子生出来了,赵南川那边也早就知会了,早已无路可退。
赵缙便买通了鉴定中心的人,篡改了亲子鉴定。
孩子送进赵家之后,得知许安融又安排要到另一家鉴定中心做了鉴定,赵缙只得再次威逼利诱鉴定机构的人,出钱改了结果。
照理说,孩子只可能跟赵南川没有血缘,为什么会跟顾迎清是非母子关系?
许安融继续说:“这上面写着,顾迎清和赵星淮非母子关系。”她语气愈发掷地有声,眼神如刀,瞪住顾迎清,又射向赵缙,“请问你们二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下哗然。
有人低声讨论,有人质问当事人“天这到底怎么回事”,有人狐疑是不是搞错了,也有人问这是哪里来的鉴定证书是真是假。
赵柏相一看这场面,立马明白许安融是故意而为。
昨日傍晚,许安融突然高血压头晕送急诊,今天她便把自己身体不适的消息传出去,亲戚自然说要来看望。
许安融便顺势叫人来吃晚饭。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可许安融现在等不了,一秒都等不了,装沉着也装不下去,不等人说话,她劈手指着赵缙,“当初孩子是你送来的,你来说。”
赵缙先不慌不忙地应声:“这不可能吧,当初我也怕出错,所以做过南川哥和孩子的亲自鉴定,至于顾迎清……”
他皱眉,缓缓道:“我没有做过他们的母子关系鉴定,我想着孩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他茫然状,看向提到的那个女人,说,“我也不清楚了,或许你们应该问她。”
于是,所有的眼光再次回到她身上。
顾迎清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接收着所有的鄙夷和打量,一动不动看着把所有问题推到她身上的那个男人。
她在想,为什么当时去了州港,而不是拿刀去捅死他。
又在想,做这份鉴定的到底是谁?又是什么目的。
显然,孩子是怀了九个月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不可能跟她没血缘。
有人出声:“星星长跟南川小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肯定是南川的孩子,至于孩子的妈妈……顾迎清,你会不会认识孩子的亲妈?”
她的意思是,顾迎清为了嫁给赵南川,从别人那儿偷来了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还得是赵南川亲生的。
顾迎清觉得实在好笑,他们把她想得真有本事,因为实在荒谬,她都不知道该从何反驳起。
有人提议:“要么就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第308章
风
“亲子鉴定当然要做,赵缙也休想脱掉干系!”许安融病后苍白的脸庞,因为过激的情绪而出现几分血色,她厉声道,“顾迎清是你介绍给南川认识的,孩子也是你抱来赵家给南川的,你以为来个不清楚就能把自己摘干净了?你和顾迎清二人自小相识,一领证,南川便不顾阻挠给了顾迎清股份,当晚就丧了命……”
说到此处,许安融声音难掩颤抖,问众人:“这二人什么居心,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赵柏相见她越来越要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拉她,低声说:“这件事是意外,你别再提,有什么事私底下再说,现在这么多人……”
许安融发怒的眼神瞪向他,字字带着敌对的寒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你现在最好给我闭嘴!”
赵柏相心中一凛。
这几个月来,许安融没日没夜饱受丧子之痛的折磨。
即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是一场意外,但她坚信世上没有这样的巧合!
赵南川从前有过几位女友,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怀孕,跟顾迎清一晚上就有了?
如果不是赵缙和顾迎清,就不会有孩子,她儿子也不会因为孩子娶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
这场悲剧的根源,跟那场隐秘的领证晚宴始终挂钩。
跟顾迎清有关,更跟赵缙有关。
而今,却有人告诉她,顾迎清不是孩子的生母。
那孩子的生母又是谁?
南川,和他们整个赵家,竟然被这对狗男女耍得团团转!
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都导致了她儿子的死。
许安融怎能咽下这口气?
顾迎清恍惚像看到了赵南川葬礼过后,给自己巴掌的那个许安融。
她现在管不了什么居心不居心的,咽了下喉咙,理智又冷静地提醒许安融:“或许,许总你应该先查证一下亲子鉴定的来源,是否是有心之人刻意为之。”
“你少管来源,再做一遍你和孩子的亲子鉴定,什么都真相大白了,”许安融痛恨地盯着顾迎清那张故作镇定的脸,“但我想知道,如果结果和我手中这份一样,你们又该如何解释?”
顾迎清不假思索,只说明强调一件事:“其他的事与我无关,我只知道,孩子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她声音清晰且坚定,“这我能确定。”
不知想说服他人,还是为了让自己在杂乱和不确定中,让自己不被带偏。
赵缙却徐徐开口问她:“你能肯定你生了个孩子,还是你肯定生的就是南川哥的孩子?”
顾迎清的理智在一点点瓦解,或者说,在从许安融拿出亲子鉴定的那瞬间,在她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她的理智已经不复存在。
这则突如其来的荒谬消息,让她情绪紧张,导致她的身体出现持续的轻微的,让人不易发觉的颤栗。
整个人有种灵魂出窍的抽离,她静静地旁观着这一切,试图保持头脑清醒,吐字清晰,努力想自证,想辩驳。
而此时,她也只凭借本能发出疑问:“你什么意思?”
赵缙摊手:“就是说,你是生了孩子,我和赵家都分别做了亲自鉴定,星星和赵南川的确是父子,但跟你却不是母子,问题出在谁身上,一目了然。”
顾迎清感觉周遭一片死寂,那么静的环境,赵缙说的话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耳朵里。
她直接走到他面前,激动哽咽:“赵缙我问你什么意思?”
赵缙故作哑然,安抚说:“你别激动……”
顾迎清断然道:“赵缙,当初是你带赵南川来永溪镇,是你说他是你堂哥,是你制造我们相处的机会,也是你给我和他的酒里下了药!”
所有人像被齐齐按了静音,呼吸声都不敢太大,生怕错过一个字。
顾迎清眼里无他,她只想证明,过去几年,她所有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身上的。
她被人设计过,醉酒一夜醒来发现身旁躺着赵南川,她被人威胁控制,怀了孕,宫缩阵痛好多个小时生下来了一个孩子。
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不是现在因为一纸来源不明的鉴定,就一人一句,想要把她那段过去轻轻抹掉。
就好像孩子不是她生的,赵缙也与此事无关。
赵缙不自然地偏开头,假模假式地笑了下想要缓解气氛,又说:“我知道你被人误解后的心情,你觉得这其中有误会的话,只要再做个鉴定就可以了。”
赵缙没想过孩子会不是顾迎清的。
如今只能咬死说他只做过赵南川和赵星淮的鉴定,至于顾迎清,一概答不清楚就行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星星既不是赵南川的种,也不是顾迎清的。
但可刚才有人说过,赵星淮和赵南川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也许那赵星淮还真是赵南川的孩子。
可当初为什么他的鉴定结果显示的是排除父子关系?
赵缙也从一开始的无措中冷静下来细想到,或许出问题的,还不止那一晚。
只是顾迎清才是现在最大的麻烦,她不惜在众人面前自揭伤疤,自爆丑事。
顾迎清执着地看着赵缙,一字一句道:“我怀孕之后想要打掉,是你用我爷爷奶奶威胁我,要我把孩子生下来,怀孕期间是你把我安置在城西的老别墅,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是你在孩子刚出生后就抱走了他!你如今问我生的是不是赵南川的孩子?”
她说完,一个巴掌扇他脸上,低低说:“你就是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