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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女孩点头,打开她随身拎着的链条圆筒包,掏出个气垫来,结果拿粉扑的手都在抖。

    这么一来,她跺了跺脚,哭得更厉害,崩溃道:“为什么我妈妈都没有问我一句,还好吗?”

    顾迎清不好发表意见,但是心里难掩好奇,猜测她到底是什么原因跟着邓荣涛的。

    “我妈妈的男朋友,是邓叔的朋友。”顾迎清没问,她便已主动倾诉,“他们平时对我们还是很好的,我妈说得对,是我太任性了,不该顶撞邓叔。”

    啪地一声。

    顾迎清听见自己三观碎掉的声音。

    顾迎清不想听下去,转移话题说:“我帮你吧。”

    对方很感激地把气垫递给她,顾迎清替她擦掉泪痕。

    这女孩皮肤底子很好,妆花了补一补,依然好看。

    女孩眼睛盈满雾气,跟她道了谢,便回了包间。

    顾迎清站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空气循环系统在运作,闷闷的,她听着这细微声,却感到神经被刺激,紧跟着头痛犯恶心。

    她抬眼,视线不经意地望见镜子里的自己。

    她跟那女孩,跟今晚那些作陪的女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凭色相赢得程越生短暂的庇护,躲过一劫,美其名曰让他帮个忙。

    可真实的性质什么?

    顾迎清搞不清楚,又或许是自我保护机制让她停止深究,她恶心得更厉害。

    顾迎清连忙冲进隔间,掀开马桶盖,想吐又吐不出来,窒闷在胸口。

    她盖上马桶盖,浑身无力地坐在上面,脑子既糊涂又清醒。

    有人聊着天进来,顾迎清正想出去,却不想从对方嘴里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我来的时候亲眼看见的,我越想越确定,百分之九十是程越生,抱着个女的在那儿啃!”

    “隔着那么远,光线又暗,万一看错了,只是他自己在那儿呢?”

    “呵,你就说巧不巧吧,那女的穿的是白衣服,身子是被挡住了,可她手抱着程越生,那袖子白得哦,明显得很。”那女的说着开始比划,“就这样……这个动作知道吧?手从腰这里地方伸出来的,你能理解吗?”

    顾迎清:“……”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裙子,理解。

    她重新坐回马桶上,叹了口气。

    那两人嗓门儿一点不低,聊得起劲。

    “程越生怎么这样呢?一边表现得非沈纾纭不可,结果沈纾纭跟他闹闹脾气,他翻脸晾着人不说,还乱搞女人!”

    “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这么多年你觉得他会没女人?你真觉得他会为沈纾纭守贞?那他儿子哪儿来的?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年轻时候什么样,浪子回头这种话,也就拿来糊弄恋爱脑的。”

    “说起来,我们上学的时候,有一回跟高年级的同一堂体育课,程越生跟他们班男的在器材室里抽烟,他同学要跟他打网球,让输了的人去追沈纾纭,你猜他说啥来着?他说没兴趣!”

    “还有这种事?”

    “对啊,你没跟我们一个学校不知道。我跟沈纾纭去拿器材,刚好听到,那时候她就很讨厌程越生了。”

    “那他后来怎么又开始追沈纾纭了?是跟人打赌了?还是有兴趣了?”

    “不知道哇,那都是又过了两三年的事了,就在程家出事之前没多久。”

    说到“程家出事”,女人的音量好似害怕惊动尘封的历史,压得很低,匆匆带过。

    “你说要不要跟沈纾纭说呢?”女人纠结。

    “说吧!我看她现在也上心了,要不然怎么得知程越生在这儿后,巴巴地跑过来?早点让她看清,免得把自己搭进去!”

    “你说以她的性子,不会待会儿直接去找程越生对峙吧?”

    “那又怎样!”

    两人说着,语气热血沸腾得像要去抓奸,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出去了。

    等脚步声走远,顾迎清起身回了包间。

    她在衣架上找到自己的风衣外套,穿上。

    回棋牌室时,程越生看她一眼,“你冷?”

    “嗯。”她站着,脚步朝向门口,刚开口说,“我想先……”

    外面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在跟服务生说找程越生。

    第70章

    算什么

    棋牌室的出口就那么一个。

    顾迎清系好风衣腰带,尽量往谭令他们那桌的位子靠,就近在一个陌生女人身边坐下。

    服务生知道来者也是贵客,没多加阻拦,只是在她们仨闯进来之前,匆忙进来通报了一声。

    紧跟着沈纾纭便带着两个女人进来了。

    身后那两个女人,容貌气质各有千秋,身上珠光宝气,又不显得土。

    那俩人打一进门,目光便如僚机上的红外线,炯炯地扫描起在座的女人来。

    有一人的眼光掠过顾迎清,在她脸上短暂停留,看了眼她的衣服,审查完毕,又迅速去看下一个女人。

    在每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身上,都停留了许久。

    然后皱着眉移开眼,继续搜寻。

    沈纾纭进门却是直奔麻将桌那边去了,诧异的同时绽开笑来:“邓叔叔?原来越生在这儿见的是你!”

    沈纾纭面对邓荣涛这等人,不仅不拘谨不怯场,还大方寒暄起来,在这环境里如鱼得水,显然是家世背景给予的经验与底气。

    邓荣涛放下牌,像长辈见了晚辈一样,慈和道:“这不是纾纭吗?女大十八变啊,都快不认识了,我跟越生刚才还聊起过你。”

    沈纾纭笑容秀静:“毕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从州港调迁到南江,已经十年出头了吧?”

    “是啊,时光如梭。”邓荣涛疑惑了一声,“你现在是随你二哥定居在南江吗?”

    “对。”

    “你爸爸妈妈没有意见呐?”

    “颇有微词啦,”沈纾纭调皮地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可这不都是为了公司在南江这边的发展嘛。”

    她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往程越生身上瞟。

    邓荣涛捕捉到她的小动作,立刻笑开:“当真是为了公司?”

    沈纾纭害羞一笑,不说话。

    程越生坐那儿稳如泰山,不为所动,甚至脸上肌肉几不可查地牵起个讥讽的弧度。

    邓荣涛邀请沈纾纭坐会儿。

    沈纾纭说:“不坐啦,我就是刚听我朋友说在这里看见了越生,过来看看,现在这么晚了,等您有时间了,我和二哥一起请您吃个饭。”

    “好好。”邓荣涛答应着,瞧了瞧程越生,“人家都来找你了,我也不留你了,时间不早了,散了吧。”

    他有心促成这桩好事。

    程越生也没有推迟,并且临近深夜,早已有人搂了女伴离开,邓荣涛发话,大家也都陆续收拾着散了去。

    顾迎清和谭令走在一起,不远不近跟在程越生身后。

    出了他们所在的包间,又要穿过一个做了山水造景的小天井,才到大堂。

    沈纾纭熟练地踩着高跟鞋大步紧随着程越生,脸色不见丝毫包间里的温柔懂事。

    她嘲讽道:“怎么,你没有女的要带走吗?”

    程越生对她话里的挖苦视而不见,反问:“你在乎吗?你管这么多有事吗?难道是想让我带来给你掌掌眼?”

    他一连三问,不带任何情绪,嗓音凛然,快速溶在春日冷夜里。

    沈纾纭瞬间被他逼哭,“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什么女人不能玩,偏……”

    “我怎么对你了?”程越生蹙眉打断她,定了脚步看向她,“如果你指的是,在你心里装着别的人,又不愿跟我确立男女关系的前提下,我玩了别的女人这件事,那没什么可谈的。”

    顾迎清踩着不算平整的鹅卵石小径,血液瞬间倒流的感觉,使她脚下无力。

    他声音是一贯的淡然,那个“玩”字咬得清晰又无所谓。

    程越生说完看了眼走来的顾迎清和谭令,冲她交代了句:“你先去车上等着。”

    语罢,平淡无波的眼神又集中在沈纾纭脸上。

    顾迎清面无表情,假装他嘴里说出的话,与她没有任何干系,连脚下步伐节奏都没变。

    但在看不见的地方,她像被一股力量凌空揍了一拳,又掐着脖子不允许她喘气,那股痛就闷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泄不出去。

    又像是,邓荣涛那巴掌重现,这回扇的是她的脸。

    沈纾纭偏头,看向经过自己身后的女人,那人穿着风衣,露出一双玉骨冰肌的小腿,衣摆和裙摆在走动间晃荡起弧度。

    “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沈纾纭压近他,重复着,怕别人听见对话内容,声音压抑,却掷地有声,她眼泪顺着脸流,“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我不跟你在一起,你就去跟害死赵南川的女人勾搭在一起,你这算什么喜欢算什么爱?!你的爱怎么这么变态?!”

    程越生垂眸,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的盈盈泪眼,满不在乎道:“不变态怎么能跟你耗你十年?不变态怎么会帮你给赵南川生孩子?嗯?”

    沈纾纭心里骇然。

    他说这话时,眼神冷静坦然得让人难以置信。

    程越生说完,迈腿朝外走。

    沈纾纭扭头就跟上,她边流泪边冷笑:“你是不是觉得赵南川死了,你没竞争压力了,我迟早都会跟你在一起?!”

    “你姑且可以这么认为。”

    走到大堂外,程越生又停下,看着她的泪眼,伸手为她拭去下巴上的水珠,低声道:“下次别用这招,究其根本,你这眼泪不也是为了赵南川而流么?”

    他不留情面地拆穿她,“你只是怕顾迎清过得好,怕我帮她,怕她今后能留在赵家,是不是?”

    沈纾纭恼羞成怒,咬牙道:“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去找个男人结婚!”

    “信,怎么不信?”程越生轻描淡写,笑着威胁,“我敢保证,你结婚那天,就是顾迎清在赵家站稳脚跟,享受赵南川遗孀该有的待遇那一天。”

    车就停在餐厅外的露天停车坪里。

    在等沈纾纭的两个女的还在议论,到底跟程越生亲得难舍难分的是谁?

    “你肯定是眼花,在场穿白衣服的没一个是程越生的菜!”

    “你这么说我真的怀疑自己了……”

    谭令见顾迎清往大门外走,疑惑道:“顾小姐,你不搭程总的车?”

    顾迎清勉力一笑:“不了,不顺路。”

    第71章

    沉沉

    这边是近郊,算是今年发展得不错的区域,但深夜的主干道还是不如市中心繁华,车辆稀少,飞驰而过掠起一阵风声。

    顾迎清这个时候在网上打车来不及,她走出去,站在路边,想碰碰运气,看会不会有出租车。

    很快,一辆出租车从远对向处驶来,远远地,顾迎清看见了亮着红灯的“空车”两个字。

    她连忙上前招手。

    司机看到她,往前开了十几米,在虚线处转弯开过来。

    顾迎清快步上前,拉开后座车门,她鬼使神差地回了头。

    那男人站在院子中间,黑色轿车缓缓开到他跟前停下,他目光沉沉地锁住她。

    顾迎清毅然收回视线,弯腰钻进了车里。

    有什么呢?

    本来就是她送上门的,他恰好觉得她对味,玩玩怎么啦?又不是没回报她。

    抱一下亲两下,再举手之劳帮她解个围,以为就有别的情愫?

    哪个男的亲嘴不上手?

    她就是想起自己跟他做那些亲密无间事的时候,会忘记这是条件交换,不知天昏地暗。

    再结合他那番话,他真的清醒多了。

    对比起来,她就觉得自己特低贱恶心。

    邓荣涛前一刻对那女孩温柔有加,下一刻就会因为忍受不了她的叛逆顶嘴,一个巴掌勾销所有温情。

    程越生也一样会。

    再说,上一秒跟她眼神粘黏,吻得不可开交,下一秒翻脸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干过。

    她刚才就是被逼得进退不得,又被他那“快求我,求我就帮你”的眼神迷惑,才会犯蠢。

    顾迎清悔不当初,她一手抱着胸,一手捂着头,脸深陷掌心中。

    司机从内视镜里看了她好几眼,终是按捺不住说:“你好,你是不是喝酒了想吐,要吐提前说啊,别吐我车上……”

    顾迎清抬头,不悦地拧着眉撒谎:“我没喝酒。”

    路上手机响了,金玉吟跟她说,把周六的动车票改成明天傍晚的。

    金玉吟的妈妈五十大寿,周六要在村里大办流水席。

    金玉吟妈妈要她俩坐周五下班后的动车回去,但她俩要上班,下班后去坐动车,回家都挺晚了,金玉吟做主买了周六的,回去就能直接吃中午饭。

    结果金玉吟她妈天天打电话来骂她,要她必须周五晚回去。

    “你是我女儿还是客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我过生日办席,你什么忙都不帮,带着张嘴巴回来吃就够了是吧?你这个不孝女,你干脆气死我吧,让我死在五十岁之前,墓碑上就写:被女儿气死的可怜女人!”

    金玉吟跟顾迎清模仿完她妈的语气,说:“我真的服了,明天下午我要是不回去,她恐怕能拿这件事说我,直到她六十大寿。我改签了六点五十八的动车,你跟我一起回,还是照样周六早上?”

    顾迎清听完,揉揉脸说:“我跟你一起吧,下班过去应该赶得及。”

    回家后,顾迎清拖着疲惫的身体,收拾了周末回老家要用的日用品和换洗衣物,刚好能用大号的托特包装好。

    弄好之后,又给自动喂食器装好猫粮,给宠物饮水机换了水,多准备了一盆猫砂。

    顾迎清平常回家都会抱着公主撸会儿毛,再假装它能听懂人话一样,跟它说话。

    今天她回家后一直不言不语,也没有摸公主。

    公主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她蹲着铲屎的时候,公主也坐下,歪着头看她,认真的表情像是在皱眉,说:“为什么你今天不摸我?”

    顾迎清跟它对视几秒,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又去挠它的下巴。

    公主立刻伸着下巴,享受地眯起眼睛来。

    第二天上班,顾迎清跟梁倩提前说,今天她到点就要下班,如果有什么活儿,提前给她,或者麻烦她帮忙做一下。

    “你有什么事吗?”

    顾迎清说:“我要回趟老家。”

    梁倩说:“回去要多久,下班后再走会不会来不及?你不如请个半天假。”

    “不用,正常下班过去来得及。”

    “你老家在哪儿啊?”

    “永溪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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