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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宋惜惜点头,“好,宝珠送客。”

    宝珠道:“沈师兄说请方夫人去书房,他正在编著教案,说是要跟方夫人讨论讨论的。”

    “好,我马上过去。”颜如玉起身道。

    宝珠领着她出去的时候,恰好便看到瑞珠领着姬淑慎等人进来,便碰上了。

    宝珠微微蹙眉,瞧了瑞珠一眼,瑞珠显然也没想那么多,觉得方夫人和姬娘子也认识,便先带进来了。

    如今两方见了面,才想起那茬子事来,又想起王清如往日的行径,不禁微微担忧。

    好在颜如玉落落大方,含笑上前,“姬娘子,蓝娘子,三姑娘,你们也来了?”

    “方夫人。”姬淑慎也反应过来,笑着打了招呼,“是啊,早便想来了,怕耽误王妃养伤,如今想着她应是好些了,这才敢登门叨扰。”

    蓝氏也对颜如玉道了个万福。

    王清如打量了颜如玉一眼,一句方夫人是怎么都叫不出口,只是微微颔首,回了一个略带僵硬的微笑。

    第1423章

    也后悔的

    颜如玉福身,道:“那便不耽误你们了,告辞。”

    “慢走!”姬淑慎含笑相送。

    颜如玉走后,姬淑慎看了王清如一眼,见她眼底的光芒尽消失,只剩下一片暗淡覆盖,知道她又在后悔了,道:“过去的事情多想无益,进去吧。”

    王清如来探望宋惜惜,已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她欠宋惜惜一个道歉,一句感谢,今日说是陪着嫂嫂们前来,实则是她要面对过往的那些事。

    只是,她是有些高估了自己,虽说她能说服自己面对宋惜惜,可看到颜如玉的那一瞬间,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受。

    像是被什么狠狠地锤了一下,脑袋一片空白,那笑容也是勉强挤出来的,她真怕自己哭出来。

    她木然地跟着两位嫂嫂进到侧厅见到宋惜惜的时候,泪水已经含了两泡在眼眶里了。

    宋惜惜看了她一眼,便微笑邀请她们入座,奉茶。

    姬淑慎看到她的腿包得像粽子似的,担忧地问道:“要紧吗?伤得这样严重,一定很痛吧?”

    宋惜惜知晓她是真担心的,满不在乎地笑着安慰,“一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不痛的。”

    姬淑慎道:“怎么会不痛?听闻都摔断骨头了,这得养多久啊?以后走路不会影响吧?”

    “不会,不会,”宋惜惜还微微地抬了抬腿,混不吝的样子,“真的,这是小伤,比起战场上受的伤实在算不得什么的。”

    姬淑慎心疼地看着她,“战场上也受了不少伤吧?”

    “总有些的,都好了。”宋惜惜道。

    蓝氏在一旁说:“这一次守城,多亏了王妃,否则不知道百姓还要遭多大的罪呢。”

    “分内之事罢了。”宋惜惜问她们,“皇上给你们赐了宅子,你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姬淑慎说:“打算过几日就搬了,本不打算搬的,但毕竟是御赐,不敢不搬。”

    宋惜惜道:“是的,皇上的好意,便领了吧。”

    他们一家现在的处境也还挺尴尬,也不敢任由自己想如何便如何,尤其原先变卖家产的银子,暂时也不好用那么快。

    姬淑慎给王清如打了好几次眼色,王清如这才上前对宋惜惜道:“在天牢的时候,幸亏王妃请来大夫和送药,否则民……女怕是无法活着出来,救命之恩,万分感激,请受民女拜谢之礼。”

    “还有,民女原先做了一些荒唐事,请王妃见谅。”

    宋惜惜也没阻止,受了她的礼后道:“三姑娘请坐吧。”

    王清如谢过坐下,微微地松了口气,发现正儿八经地道谢和道歉也没有这么难。

    有时候回想起来,她自己也觉得很荒唐无谓,这样攀比的意义何在?

    至于嫁给站北望之后,觉得站北望心里有她,但仔细想想就明白,那都是和她没有关系的,是站北望的错。

    她现在能坦然面对那些事情,大概心里对站北望并无多少爱意。

    可想起方十一郎,心头是尖锐的痛,可能是因为爱,也可能是因为真的愧对他。

    方才看到颜如玉,见她脸色粉若桃花,便知晓她如今过得幸福。

    她幽幽地想,方十一郎虽然不怎么解风情,待人却是极好极宠的。

    可惜,那时候她是平西伯府三姑娘,嫁给他自认为是低嫁,总想着要方十一郎说些好听的话来哄着她,娇着她,偏生他不擅长情话绵绵,才让她生了些花花念头。

    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第1424章

    皇上或是肺积之症

    该来的人都来过了,宋惜惜可以安心养着。

    倒是林太医偶尔还会来一来,送些疗伤和去疤痕的药来。

    于先生都会在旁边守着,跟林太医道谢,再请林太医代为谢恩。

    这日林太医和吴大伴一起来的,于先生见机会难得,便请林太医出去说是请教去疤痕的问题,把他支开,让王妃单独与吴大伴说话。

    宋惜惜请吴大伴坐下,问道:“是皇上派公公来的?”

    吴大伴把拂尘扬在手肘上搁着,瞧了眼门外不远处跟随而来的亲卫,道:“是皇上派来的,也是咱家自己想来,王妃伤势可好些了?”

    宋惜惜犹豫了一下,直视他问道:“公公觉得,我这伤好了?”

    吴大伴叹气,“王妃通透啊,这伤虽有好转,却还没能下地行走。”

    宋惜惜苦笑,“正如公公所言,是有好转,却还不能下地走呢。”

    “王妃莫要心急,先养着。”吴大伴道。

    宋惜惜幽幽地道:“心急倒是心急的,但没法子,丹神医说伤筋动骨一百日,怕是这一百日都得好好养着了。”

    沈万紫过来了,瞧了一眼里头的宋惜惜和吴大伴,又瞧了瞧那两名杵得跟松木一般直的亲卫,含笑上前招呼,“我远远看了,还以为是戚贵大人呢,走近一看才发现认错了。”

    那两名亲卫却认得沈万紫,知道她是张启文大人的师父,连忙拱手见礼。

    沈万紫问了他们的名字,等他们自报家门之后,沈万紫哈哈一笑,“巧了,我那徒儿跟我说过你们武功不错,今日来得巧,我跟你们过两招,指点指点你们。”

    两人眼前一亮,要是能得她指点一二,于自己武功大有助益,连忙便道谢,然后跟着沈万紫去了外院的练武场。

    见他们一走,吴大伴飞快地道:“有件事情王妃要知道的,太医院诊断,皇上或有肺积之症。”

    宋惜惜猛地看着吴大伴,“肺积之症?是岩症吗?已经确定了?不是说头风症吗?”

    吴大伴眼眶微红,“太医院说可能,没敢确定地说,但院正带着几位太医一起诊断的,说辞都是一样,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皇上自己知道吗?”

    “太医院今日才下了这个可能的结论,原先一直说是痈症,唉,皇上是知晓的,但太后与皇后都不知道,朝中只有穆丞相一人知道。”

    宋惜惜脸色也有些苍白,岩症难治,几乎没听说过能治好的,而且这病来势汹汹,病入膏肓的时候痛不欲生,因此也被称为恶毒之症。

    “一年!”吴大伴声音里忽然便带了哽咽,“院正说,或许一年。”

    宋惜惜心头一震,简直不敢置信,“一年?”

    现在还没立太子啊。

    吴大伴泪水滚落,难掩伤痛。

    虽说伴君如伴虎,但皇上待他真不错,虽说有时候不认同皇上的一些做法,可作为奴才的他没有资格说话,只是偷偷地弥补着。

    今日他来王府,是知道如果皇上驾崩,唯有王爷能帮新帝稳定局势。

    王府早一些知道,就能早一些打算。

    吴大伴拭去眼泪,道:“王妃是养伤百日,还是再多养些时日,王妃思量便是,总之是不能如今便好的,皇上心里头正慌着,怕是会做出一些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事。”

    宋惜惜心头复杂得紧,应了句,“多谢公公告知。”

    “此事还得保密,以防传了出去,有些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宋惜惜胡乱点头,“这个我知道的。”

    吴大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潸然泪下,掩面哭了一会儿,才道:“皇上之前数次梦到二少将军的时候,曾跟咱家说过一句玩笑话,说二少将军入梦如此勤快,莫非是想带他去了?估计皇上心里头有预感的。”

    第1425章

    龙体康健是最好的

    这个事情很大,让宋惜惜的脑子一时半会也无法运转。

    如果皇上驾崩,大皇子几乎毫无悬念是要当皇帝的,估计不久之后就会确立太子之位。

    年少帝王登基,必定是要有辅政大臣,而且不止一人,如此朝廷便会分党结派,到时候朝局便会乱。

    如果没有设立辅政大臣,有可能就是太后或者齐皇后垂帘听政。

    皇后是个有野心的,如今被禁足还在为大皇子筹谋。

    齐家势力大,最近是被皇上打压着,但如果皇上驾崩,大皇子登基,齐家的腰杆子就直了,谁会不想要权力?

    穆丞相年迈,且早萌了退意,就算想为新帝撑住,但到时候局面就由不得他了。

    这尚且是后话,最让人心惊肉跳的是,皇上如果真只有这一年之期,定会在他驾崩之前为大皇子清扫干净所有障碍和威胁。

    北冥王府,就是他认为的最大威胁。

    吴大伴也忽然想到了这点,脸色猛地一变。

    他得知皇上病情的时候,只想着唯有北冥王能辅助幼主,稳定朝局。

    如今看到王妃脸上的忧虑,他才从悲伤中抽离出来,猛然想到这可怕的可能。

    甚至,这还不是可能,这是真的会发生的。

    “王妃,你们不如离开……”

    宋惜惜伸手压了压,“公公不要说了,如今太医都不敢下结论,兴许就真的只是头风症,又或者是痈症。”

    她不想让吴大伴给建议,免得日后他心里总会觉得愧对皇上,愧疚自己不够忠诚。

    吴大伴手握拂尘,他知晓王妃的意思,微微叹气,“那咱家就先告辞了,王妃好生养着。”

    “公公慢走。”宋惜惜目送他告退而出,心里还是没理出一个头绪来。

    他们走后,宋惜惜坐在偏厅里发了好久的呆。

    沈万紫进来看到她这副模样,问道:“出什么事了?”

    宋惜惜抬头看着沈万紫,摇摇头,干涩地道:“没有,是吴大伴说让我继续养着,终日困在府里好烦啊。”

    “到底皇上是不是那个意思啊?”沈万紫问道。

    “从公公的话里听来,应该是这个意思。”宋惜惜努力拉回思绪,想起吴大伴说还是要继续养伤,证明现在皇上还有那种畸形的想法。

    沈万紫骂了句狗男人,想再骂几句,想起父亲临离开京城之前,说沈家人以后要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她生生住了嘴。

    这件事情宋惜惜没告诉沈万紫是有原因的,哪怕她知晓事情轻重,不会随意对别人乱说,只能告知自己人,但她有太多自己人了,棍儿馒头辰辰还有她师父师兄弟们,全部都是自己人,现在还包括母妃,她也视作自己人了。

    她在书房里把这件事情告知了沈师兄和于先生。

    两人同样震惊,也好一会儿没说话。

    各种可能都在他们脑海里过了一遍,都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两人分析出来,皇上的病,就像是悬在北冥王府头上的一把刀,这把刀什么时候下来,就看皇上的病什么时候变得严重。

    但是,皇上也会有考量,这把刀下来未必真能砍到北冥王府,相反,还有可能激发起北冥王府无数把刀对准他,对准他的皇位。

    至少,皇上认为会有这个可能。

    皇上还有可能会有另外的考量,便是如吴大伴最初说的那样,让王爷和几位大臣辅政,互相制衡。

    宋惜惜听他们分析了一阵,问道:“现在我们首要想,就是我们需要做什么,我们能做什么,怎么样做对商国对我们说最有好处,如何才能不影响到战事。”

    大家沉默思考,一时还真不知道首先该做什么。

    沈青禾道:“先确定皇上是否真患了岩症,是否真的没有办法医治,虽然目前我们处境也不怎么样,一直被皇上忌惮着,但不得不承认,皇上龙体康健于商国是最好的。”

    肃清帝不是最好的皇帝,但在施行治策的时候,是以民为本,而且战事将停,百姓眼看是可以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

    一旦政权更迭,不确定性太多了,但可以预见必定有一段日子的争权夺利,巩固势力,结党营私,天下百姓反而是变得次要了。

    好比一个商贾之家,家主没有话语权,家族里的人各怀心思,谁都想着多占点好处和话事权,哪怕损害家族生意也要有利于自己,那么终究是要从内部溃散,再被别的商家侵吞。

    第1426章

    人都有野心

    今晚,穆丞相是留在宫里过。

    肃清帝依旧没有入后宫,甚至没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宿在御书房里间的罗汉床上。

    穆丞相看着他喝完药,然后拿起一块饴糖递过去。

    肃清帝接过,却没有吃,眉眼笑了起来,“朕还记得,朕少时被父皇在御书房责罚,出了门丞相会给朕一块饴糖,再说一句鼓励的话。”

    穆丞相望着他,“是啊,老臣也还记得,皇上那时候也跟臣说,要做一位贤朕有让丞相失望了吗?”肃清帝把饴糖吃了,声音便有些含糊不清。

    穆丞相道:“没有,在老臣心里,皇上是贤朕不是。”肃清帝眼底透着失落,“朕还有许多抱负,可惜怕是做不了。”

    “太医院没下判定,皇上不该消极。”穆丞相的安慰,此时显得有些干巴巴。

    “朕是有些遗憾,不过更多的是在打算,”肃清帝半躺在罗汉床上,眸光沉沉,“首先,太子人选要定了,丞相觉得大皇子如何?”

    穆丞相道:“大皇子居长又是中宫嫡出,如今在太傅教诲下日益渐进,不复以往顽劣,相信假以时日……”

    肃清帝打断他的话,“假以时日的,朕看不见,只说当下,二皇子呢?”

    穆丞相略一沉吟,道:“二皇子聪慧伶俐,虽刚入读也看得出勤奋好学,但是否能持之以恒,尚未可知,且人是多面的,孩子也是,老臣对二皇子知之甚少,不好说。”

    肃清帝又问:“若说齐家与德妃娘家呢?哪个会成为更大的威胁?”

    穆丞相沉默,这还用问?德妃娘家如何比得上齐家呢?

    只是,有皇嫡长子,二皇子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除非废后,立德妃为后。

    如此,大皇子便是废后之子,二皇子则是继后所出,也是嫡子了。

    那这得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啊?

    如果真只有一年,皇上的手段定比会无比狠厉,不知道要掉多少颗脑袋才能平息了。

    “皇上不属意大皇子?”穆丞相直接问道,“是大皇子的问题,还是齐家的问题?”

    “大皇子是朕的嫡长子,朕对他最为看重。”肃清帝说完这句,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叹气,“但他是那种踢一脚才会动一动的人,如今只是不顽劣,连普通都算不上,更不要说优秀,他的进步,是和往日比的,纵然如此,也是太傅和母后花了不少心思才改造出来。”

    顿了顿,他苦笑,“外戚壮大,以他的性格将会成为最佳傀儡,就算日后能等到十八岁亲政,他骨子里的懒惰横蛮是改不了的,丞相可知,有些人注定是当不得皇帝,朕这些年忙于朝政,又是打仗又是不断施行新的治策,对他疏于管教,把他扔给了皇后,皇后宠溺过度,才导致他变成如今这般,朕有责任……若朕能活到四五十,还有日子让他慢慢改变,现在没有了。”

    “皇上……”

    肃清帝不想听安慰的话,短短一日,他已经在脑子里把千头万绪理顺了,直揪核心,“北冥王呢?”

    穆丞相微微耷拉的眼角抬起,“皇上是指哪方面?”

    “辅政,谋逆!”肃清帝拢了拢被子,眉心紧蹙。

    穆丞相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谋逆不可能。”

    “丞相说说他不会这样做的原因。”

    “收复南疆已是不世之功,他犯不着谋朝篡位,做乱臣贼子,遗臭万年的事。”

    “他若得了帝位,史书如何写,他决定。”肃清帝道。

    穆丞相没有办法为北冥王证明,他反问,“皇上认为他会?认为他会取而代之的原因是什么?”

    “人都有野心,谁不想当皇帝?他手握重兵,民心所向,朕如果是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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