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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今日玄甲军宋大人来了,说是要扩建京卫府,毕竟如今玄甲军全部归她统领,京卫府也多年不曾修缮了,校场也小得可怜,扩建也在情理之中。”

    “哦!”金昌明给孙郎中倒酒,道:“宋大人要得着急吗?不能赶明儿再做?”

    “她说着急要跟户部打条子领银子,金兄也知道,户部那边一套繁琐程序下来,耗时太久,宋大人先做了经费预估打了条子,起码先排着队嘛。”

    金昌明眉头舒展,道:“确实,户部那边办事太慢了,便是我们这修缮河道的银子,如今才下来三成,说是这个月再给两成,如今还不给。”

    孙郎中道:“那也是没法子啊,如今打仗,银子都紧着战事用的,如今兵部用费,全部都是特批,咱们这些不着急的,全部延后,这也是宋大人为何要提前打条子的缘故。”

    金昌明疑虑消了,“吃菜,吃菜,别跟我客气。”

    第1332章

    渐渐浮出

    金昌明的全部信息资料都送到了于先生手中。

    金昌明,燕州人士,四十七岁,十三岁中了秀才,十八岁中举,当年在燕州也是被称做神通的。

    只是中举之后,因母亲的病耽搁了,没有进京赶考,而是在燕州当地府衙谋了一份差事,当了燕州府的主簿。

    他整个晋升进程都是没有问题的,不管是燕州还是工部对他的评价都是有魄力,能做实事。

    吏部三年一度的考核,他也是优的。

    甚至说,如今只做这河道司,也是埋没了他,当然也会有人说他没什么人脉,不然的话早就晋升上去,工部侍郎也是当得的。

    大商有许多像他这样的官员,官位不高,但差事件件稳妥,没有多大野心,低调且务实。

    他不出众,没话题,一妻一妾一子一女三个仆人,住的房子原先都是租的,近这两年才买了一间带小院的屋子,勉强住得下一家几口人。

    不过,话也说回来,河道司说白了也是个肥差,能到这两年才买得起房子,可见他为官清廉。

    也并非毫无破绽。

    于先生指出他手底下的几个官吏,日子过得要比他好。

    他手底下的人,俸银肯定是不如他的,但日子能过得这般好,少不了会把手伸向河道工程款里。

    在金昌明眼皮子底下贪墨,金昌明是真不知道?不可能。

    所以奇怪的点在于,他知道,他默许,但他自己不贪。

    真正清廉之人,是不可能容许贪墨的事情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除非他是大贪,只是藏匿起来。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便是他不贪,默许底下的人贪,收拢人心,让底下的人听他命令办事。

    这样无人注意地默默发展了这么多年,不管是力役还是河道工人,他要如何安插便如何安插,根本没有人会知道。

    于先生苦笑,“我们原先筛查的都是勋爵权贵,毕竟以前谢蕴便是同他们来往较多,想着总归能拉拢到一些人,殊不知,他竟然剑走偏锋,从这些不起眼的小官员入手。”

    宋惜惜也觉得心惊,细细分析了番,道:“因为有燕王作马前卒,他自然可以另辟蹊径,见缝插针,若是没有燕王在前头挡着,他也无法这样长久经营啊。”

    于先生点头称是,确实,如果燕王不谋反,各地不起山贼土匪,没有勾结沙国西京,就京城这些河道工也难成大事。

    那黄雀打的主意,就是让大商这头骆驼在重担之下不堪重负,他再压上一根稻草,能以最少的代价,做成最大的事。

    真是好算计的。

    “再查,把所有管事先行扣查,停工。”宋惜惜道。

    “这需要请旨,而且现在还只是我们的怀疑,没查到什么证据。河道工程事关重大,夏日已到,雨水渐多,河道工程拖延太久,容易造成水淹出人命,所以如果没有证据,皇上不会贸贸然叫停工。”

    宋惜惜想了想,“三天,我们查出点证据来,不能拖了。”

    “好,马上查!”于先生道。

    于先生刚走,红筱便大步进来,“王妃,查到点事情,关于齐帝师要找的那个人。”

    宋惜惜揉揉眉心,“找人的事不着急啊,眼下有别的事情要做。”

    “不,此人与宁郡王来往甚密,而且,根据调查,宁郡王在宁州所有的慈善开销,都来自于他。”

    第1333章

    图什么啊

    齐帝师让宋惜惜找的人,叫秋蒙。

    秋家老祖宗当年是陪着祖爷打江山,封了世袭罔替的定邦侯,但后来秋蒙不知道为何得罪了先帝,侯爵之位降为平安伯。

    他因此迁出京城,前往江南一带隐居,京城只怕记得他的人也不多了。

    “他一辈子都没有成亲,秋家商号就是他的。”

    宋惜惜吃惊,“他就是秋家商号幕后的东家啊?”

    秋家商号在江南一带也算是巨富,财富虽然不能和沈家比,但涉猎各行各业,人脉广泛。

    商国姓秋的人不少,加上秋蒙早就隐居,拒不见客,所以任谁都没想到他会是秋家商号的东家。

    但秋家商号已经过百年,是老招牌,秋蒙离开京城之前从没听过他们家有做生意的。

    红绡很快解惑,说当初的秋家商号确实不是秋蒙的,是后来秋蒙到了江南之后,不知怎地,秋家商号遇到了很大的麻烦,银钱断裂,无法经营,便把秋家商号卖给了秋蒙。

    宋惜惜慨叹,“一个个的,隐藏得真深啊。”

    “他图什么啊?”红筱觉得很奇怪,“他无儿无女,与兄弟姐妹断绝来往,自己也是半截入土的年纪,莫非是记恨先帝降他爵位,想报复先帝?”

    宋惜惜认为不排除这个,有些人就是为着一口气活着的。

    但也要知道当初先帝为何会夺他爵位,知道这个的人,除了齐帝师,大概就只有穆丞相了吧?

    她琢磨着要去找穆丞相还是齐帝师,了解秋蒙的怨恨从何而来。

    最终她还是决定去找穆丞相,齐帝师身体不好,而且他似乎很关心秋蒙,如果让他知道秋蒙参与谋逆,气一气,命就没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怕他觉得愧对秋蒙,还相助于他,那可就真是天下大乱了。

    晚些,宋惜惜前往丞相府。

    丞相府里灯火昏暗,节俭了一辈子,唯有在案桌前舍得把灯火点得通亮些。

    所以,当他知道宋惜惜为先帝朝时候的一些事情来,便领她进了书房。

    听得秋蒙这个名字,他怔了好一会儿,回忆起,眸光渐渐悠远,也仿佛是带了一丝惋惜。

    “他曾经是文帝朝和先帝朝时的禁军统领,那时候还没成立玄甲军,京城里的禁卫皆由他来统领,深得先帝重用,都说天子没有朋友的,但先帝例外,秋蒙年长先帝十来岁,先帝当他亦师亦友,先帝的功夫也是跟他学的,他和齐帝师,算是先帝的武文老师。”

    宋惜惜听着,问道:“也就是说,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便与先帝来往?”

    “没错,那时候齐帝师还是少傅,一般选太子少傅,都会选学识渊博但稳重的,齐帝师是个例外,当时他才三十岁?不大记得了,但大概是这个年岁,秋蒙比齐帝师也小了七八岁吧?唉,也不大记得了,反正他们一文一武也十分要好的。”

    穆丞相笑着指着自己的脑子,“糊涂了,不大好使,王妃将就听便是。”

    宋惜惜道:“您说,年纪都不重要的,下官就想知道当年秋蒙为何会被降爵。”

    这倒是引发了宋惜惜的好奇心,既然先帝曾将秋蒙视作亦师亦友,这份情意非比寻常,为何最后却闹翻了,还被降爵夺官。

    穆丞相面有豫色,显然,这对他来说是比较难以启齿的。

    “为何想知道?”穆丞相问道。

    “事关要务,并非个人好奇心。”宋惜惜抿唇,微微心虚,确实也有点好奇心的。

    穆丞相又问道:“可曾去问过齐帝师?”

    “问齐帝师或有不便,想先来问问丞相,丞相也是不便相告吗?”宋惜惜问道。

    穆丞相道:“既是与要务相关,那也没什么不便告知的。”

    第1334章

    追查真相

    到底,话题有些难以启齿,所以穆丞相也喝了两口茶,才道:“其实,真相如何本相也不清楚,当初降爵对外宣称的是秋蒙大不敬,先帝一怒之下将他爵位褫夺了,后来才封了个伯爵,从御前流传出来的零星消息,说他与齐帝师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被先帝得知了,先帝最是不能容忍这些的,愤怒之下有时候言语便不加控制狠狠羞辱了秋蒙一番,加上降爵也彻底寒了秋蒙的心,秋蒙这才离开京城的。”

    对于这个原因,宋惜惜还是猜测过的,但是想着都是在御前当差的人,不可能敢曝露自己的心思,加上也知晓先帝性情,怎会不加收敛?

    而且因为此事降爵,听起来感觉有点小题大做。

    现在听来,或许是秋蒙是真拿先帝当做朋友,才会没有太多掩饰,也有可能这样的事情多了,先帝越发不悦,才导致最终的结果。

    “那丞相认为,秋蒙离开京城之前,是否对先帝心怀怨恨?”宋惜惜问道。

    穆丞相见她丝毫不觉得意外,便知她大概有过这方面的猜测,他神色也自在了些,道:“表面自然是没有的,但心里有没有,他自己才知道,又或许,齐帝师知道。”

    宋惜惜是不想让齐帝师知道,在这样要紧的关头,最怕出现感情用事的情况,微小变数也可以改变全局。

    “您觉得除了齐帝师之外,还有谁人知道?”宋惜惜问道。

    穆丞相想了想,“吴大伴的师傅万公公应该是知道的,他侍奉先帝多年,先帝驾崩之后,皇上特许他在京城养老,吴大伴还给他买了屋子,如今虽耄耋之年,但身体还算硬朗,当年的事他应是记得清楚,只是他不怎么见人,最好是请吴大伴带你去。”

    宋惜惜暂时还不想让肃清帝知道,而且肃清帝素来不怎么喜欢吴大伴和北冥王府来往,便道:“我请吴大伴怕有不便,不知道丞相可否领我前去?”

    穆丞相见时辰还早,便道:“既是要务,如今便去吧。”

    万公公住在城西乐平巷,地处偏僻些,宅子也不大,入夜之后门口也没有点灯,敲了好一会儿的门,才有人过来开。

    开门的是一名身穿灰色衣裳的老仆人,他提着灯笼照了一下,见两位衣着不凡的客人,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显然,除吴大伴之外,很少有人登门拜访。

    “二位贵客找谁?”老仆人也不认识穆丞相,更不认识宋惜惜,打量着问道。

    宋惜惜立刻道:“请禀报万老爷,便说穆丞相拜访。”

    听得是丞相,老仆人也不用去禀报,立刻恭谨地把人迎入内。

    屋子不大,小小的正厅,里头是卧室和配房,外头有一条小走廊,连接厨房和仆人的房间。

    除老仆人外,还有一个丫鬟,忙着上来端茶倒水。

    老仆人说万公公已经歇下,这便请他起床。

    没一会儿,他便扶着万公公出来,万公公头发全白了,满脸皱纹,脸色倒是还红润的,就是腿脚不怎么利索。

    他身材高大,但或许是习惯弯腰行走,所以瞧着要比实际身高矮一些。

    他见到丞相,露出高兴之色,便要下跪。

    穆丞相连忙扶起他,“万公公,不必这般拘礼,快快请坐。”

    他笑着,又打量了宋惜惜一眼,到底是在御前伺候多年的人,虽宋惜惜身穿简单男装,但一眼便看出宋惜惜身份不简单,便朝她行了一礼。

    宋惜惜还礼,也不自己介绍身份,只直接问当年秋蒙的事。

    万公公大概是没想到时隔多年,还有人提起这事来,他沉默片刻之后,看了看穆丞相,知晓丞相这么晚来,问起当年的事定是要准确答复的,便对丫鬟道:“阿訇,你去把我柜子里最高那一格放置的锦盒取来。”

    第1335章

    但齐帝师成亲生子了

    那是一个暗红色的锦盒,封满了尘埃,万公公吹了吹,再用袖子擦拭一下,啪地一声打开了暗扣,从里头取出一块玉佩。

    他示意把玉佩交给穆丞相。

    穆丞相狐疑接过,看了一眼,只见环形玉佩上雕刻着龙纹,显然是先帝的物件。

    “丞相看背面。”万公公说。

    穆丞相翻开背面一看,整个人石化。

    背面依旧是有一圈龙纹,但龙纹裹着一张枫叶,而且枫叶的旁边,还雕刻了一个很小的时字。

    枫叶和时各占一边,一大一小。

    宋惜惜也看到了,但是她不解其意。

    穆丞相叹气,轻声解释,“时靖,先帝的字,至于秋蒙曾在江湖行走过一段日子,得绰号铁枫公子。”

    “这玉佩是先帝赐予秋统领的,背面本来只有一圈龙纹,那枫叶与时字,是他自己雕刻上去的,这玉佩秋统领一直随身携带,用锦囊装着,不知怎地被先帝发现了,先帝一怒之下扔到了角落里头,老奴捡起本来想交还给秋统领,但后来一直没有合适机会,直到他离京,这玉佩也还放在老奴这里。”

    宋惜惜瞠目结舌。

    这……这是什么意思?

    是她所理解的意思吗?

    但秋蒙不是与齐帝师之间,有些瓜葛不清吗?怎么这里头有先帝什么事?

    她一直以为,是先帝发现他和齐帝师之间有些问题,又或许秋蒙是做了些过激的行为,才导致先帝把他撵出京城去。

    毕竟,先帝对男风之气最不喜欢,秋蒙是御前的人,皇上会认为他明知故犯。

    “万公公,秋蒙便是因为这个,被皇上夺爵的?”宋惜惜觉得问这句有些多余了,但还是忍不住问。

    万公公顿了顿,“或许是,毕竟是出了这事之后,先帝龙颜大怒,夺爵之后,皇上也念着往日君臣情分,加上秋家先祖的功劳,才重新给了伯爵之位,至于秋统领离开京城,想来,是那时候无人替他求情。”

    “是齐帝师没有给他求情吗?”宋惜惜又问。

    “谁都没有求情,齐帝师自然也没有的。”万公公看了宋惜惜一眼,看来他们知道不少。

    宋惜惜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但,秋蒙不是和齐帝师之间有情义吗?”

    万公公眉心跳了跳,纵然时隔多年再说起此事,他也觉得先帝的眸子在盯着他,仿佛在告诉他,这样的话题半个字都不能提。

    但穆丞相今晚亲访,他还是要说的,“但齐帝师成亲生子了。”

    万公公说完这句,推说精神不济,要早些安置,言下之意便是要送客。

    他能说的便是这么多,自认为表达得也很清楚。

    宋惜惜所理解的是,原先秋蒙或许对齐帝师有一份情义,但齐帝师迫于家族繁衍子孙的责任,成亲生子了,背叛了和秋蒙的约定。

    秋蒙伤心之下,加上日日陪着先帝,先帝的容貌自然是出色的,从肃清帝和秦王以及师弟便可看出来。

    脆弱的秋蒙,最终移情先帝,这可就是触了先帝逆鳞。

    因此,是爱而不得的怨恨?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哪怕细节不清晰,脉络却是有的,按照常理推断,秋蒙对先帝是有怨的。

    作为臣子,他要忠心,但这份君臣之情掺杂了其他感情,不纯粹了,便不再为臣子者必须忠君的规条限制。

    而宁郡王有秋蒙襄助,怪不得从来没向沈家主伸手。

    当然,也可能是现在不伸手,到了紧要关头,他或许会伸,因为他很清楚,救命之恩不可滥用,定是要用在刀刃上。

    这边调查清楚,于先生那边对河工的情况也摸底清楚了。

    第1336章

    停工抓人

    这几年河道工程征用的人,都是京城内外的力役,用的都是同一批河工及苦力。

    整个河道司都以金昌明为首,借修河与排水灌溉工程为由,侵吞了不少山头和土地。

    在这些地方分散,零零散散地建造起了房子,没形成规模,河工和部分力役就住在这些地方。

    河道纵横交错,他们所占据的地方东南西北都有,于先生把他们标记出来划线一连,恰好是对皇城形成包裹之势,如同天罗地网一般。

    如果他们是黄雀的私兵,守着城门没有用,他们一直都在城里,平日无工可做的时候,到处勘察地形,大概,连巡防营和京卫都没有他们熟悉京城。

    宋惜惜看着舆图,觉得心惊胆战,但同时也提出问题,“他们征用这些土地,想来是得到工部和皇上的首肯。”

    “没错,但是,既是作为修河道和排水所用,就不能建造房子,他们现在安置了不少人在这里,我去衙门查过户籍,这些人都是没有登记的。”

    “力役也是住在这里吗?”

    “大部分,城外征调的力役基本是住在这些地方的,这些人常年做苦力的,力大无穷,抡起几十斤的大锤大刀,也是轻易的事。”

    宋惜惜拧起眉毛,修建河道,筑基围堰,有时候需要开石,他们有现成的大锤斧头大刀等趁手铁器,而这些武器还是朝廷提供的。

    现在还只发现部分的,有无其他还未调查出来。

    宋惜惜也不敢再拖了,翌日一早便进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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