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可不是有疙瘩吗?但往日说了他也不听啊,如今大概是看着要打起来了,他心里没底,才主动跟他们融冰。不过,在两位军师的暗示下,齐麟和方天许也没提他的缺点。
武将的肠子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但军师心里是拐着弯的,王彪接受不了意见,从他来南疆驻守第一天,大家便都知道了。
现在让提意见不过是场面话,真提了,势必闹得不愉快,今晚主要还是来推演战事,制定作战策略,便是他说话不好听也得忍着些。
大局为重啊!
王彪命人倒酒!
酒,男儿汉哪里有不爱的?尤其长期驻守这里,远离自己的家人,酒成了排遣孤独的好东西。
只是往日喝的多是浊酒,今日难得喝上佳酿,虽心里想着节制,还是不免多喝了两杯。
好在酒量好,多喝这两杯也不碍事,脑子清醒着。
喝着的时候气氛好,齐麟便开始说了,“按照探子回报,以沙国如今的行军速度,大概三五日便可到,届时他们估计会直接攻城,所以我们首要制定的便是守城方案。”
王彪听得很仔细,也频频点头,唯一提过的问题便是齐麟说沙国的火铳并不具备太大威力,沙国应该还是会用重械,他错愕了下。
“火铳不具备威力?你这话不对。”
齐麟道:“末将说的是攻城的时候,火铳的优势很难展开。”
方天许补充了句,“因为火铳打一枪之后,要重新装弹,还需要瞄准,所以在攻城的时候,沙国人不会用火铳。”
“所以你们打算用弓箭来应对火铳?”王彪问道。
“弓箭是必须要用的。”方天许道。
王彪微微点头,但心里想幸亏他是打算逃跑的,不然真跟他们打下去,这条命迟早交代在南疆。
当初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打了胜仗的。
第1298章
难道是我们误解了他
两位军师察觉王彪的神色不对,吴军师忙道:“元帅还没看过我们神弓营的箭术吧?还有我们的弓弩机,改良得十分精妙。”
“见过。”王彪刚上南疆驻守的时候,也去看过他们的训练。
方天许也想起他去巡视过,只不过那时候是新选了一批弓箭手,在练精准度,都没用到新改良的弓弩机。
“火铳我们也是有的。”齐麟说,“但两军正式对垒,我们也不会用火铳,还不如刀剑好使,讲究是一个快。”
火铳就是巷战的时候好使些,大家都有屏障遮挡,打了一枪能躲着上弹。
面对面厮杀,那火铳还没举起来,脑袋瓜子就要被砍下来了。
齐麟还补充了几句,显然王彪也没什么兴趣。
方天许见状,知道他推崇火铳,便道:“末将听说兵部也在改良火铳,估计这一次会运送上南疆的。”
说这句话,本来就是为了振奋王彪的士气,他觉得沙国有火铳,我军不用,显得吃亏。
但是这句话不仅没给王彪鼓舞,反而让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源源不竭地运送武器到南疆,甚至原先不怎么起用的火铳都上了,足以证明与沙国人的战事会打得多激烈。
大家看到王彪的反应,心里头是生气的,但也都尽力压住自己的情绪,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别得罪他为好,他是元帅,兵符在他手里,他又这般小气,得罪了他于大局不利。
好在,他们提的几个守城与反攻的方案,王彪在斟酌过后,都同意,还给出了一些自己的浅薄意见。
着实是浅薄的,毫无营养,毫无建设性,只捡了些兵书上的法子,不适合如今对沙国。
谈至深夜,大家也有些困乏,王彪再叫人上了汤食。
大家都吃饱了,连连推说不用,王彪却笑着说:“这汤你们得好好品尝,是内子从京城差人送来的干蕈汤,送来的时候,还特意叫本帅给诸位带一些,本帅给忘了,如今干脆你们都在,便一同喝了。”
听得他说内子,大家都想起了平西伯夫人姬氏,如今王彪叫爱妾携子回京,不知道有多少闲言碎语会针对平西伯夫人。
下人端着五碗汤上来,一碗先端给王彪,剩下的分给了他们四人。
干蕈汤搭配鲜肉与火腿,炖得十分入味,香气扑鼻。
吴军师用勺子挑起干蕈看了看,倒不是他多疑,实在是吃蕈得看种类,有些蕈有毒吃不得。
他瞧了瞧,都是能入口的,便放心食用。
其他人也不疑有他,一口一口地饮着。
王彪看了他们一眼,轻轻地吹了吹汤碗,跟着喝了起来。
能放在里头一起炖的,自然是可以食用的蕈,只是那幻彩磨干成了粉,在出锅的时候撒上去,再搅匀,无人能察觉。
分量下得不多,要发作也得一两个时辰之后才发作,那时他们已经回去,被发现也顶多有人以为是吃醉了酒,等明日若不醒或者呕吐严重,自会有军医去给他们治疗。
看着他们把汤全部都喝了,王彪这才差人送他们出去。
他们走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因为自从得了探子情报之后,他们几次相商,都没有今晚愉快,王元帅没有一味地反对,甚至有时候表现出了夸赞之色。
齐麟还对方天许说了句,“倒是我们之前误解了他?今晚他挺好说话的。”
方天许说:“哪里误解?不过是如今大军压境,他要用我们打仗,自然要顺着点了。”
第1299章
军心动摇
天没亮,帅府的马车便启程了。
帅府里的亲卫还送王彪上了马车,因为元帅早就说过,要亲自送夫人和小公子。
车队徐徐出发。
原先是五辆马车,待到离开帅府之后,便又有几辆马车跟随,那些是王震早安排好的。
如今,王震等人在前头策马开路,骑的还是战马。
便是被人发现了也无所谓,他们只不过是送行,还会回来的。
但是,一直等到晚上,还没见元帅回来,帅府里的亲卫这才着急了,忙地去找齐麟和方天许。
可亲卫见不到齐麟,也见不到方天许,他们昨晚从帅府回去没多久,便开始头晕呕吐,因他们不是住在一屋,负责照顾他们的兵卫只以为是喝多了,便叫厨房煮了醒酒汤。
醒酒汤灌下之后,还是继续吐,吐完好些了,倒头便睡。
一直到午后还不见他们起,兵卫这才觉得不对劲,一打听才知道昨晚一同去帅府的人全部都有同样症状,立刻请了军医来医治。
军医为他们诊断之后,简直有些不敢置信,“他们是吃了毒蕈。”
当即,齐麟麾下的陈校尉立刻去帅府调查,因为他们昨晚是一起用膳的,如果他们中毒了,那么元帅也可能中毒。
这可是大事,大军马上压境,元帅和将领都中毒,这仗还怎么打?
到了帅府,元帅不见人,说是送夫人回京,出门之后就不曾回来。
陈校尉觉得不妙,但做梦也没想到王彪是临阵脱逃,只想着可能元帅半道上不适,耽误了回帅府。
现在首要调查的是下毒一事,看到底是误食还是被人下毒。
帅府的厨子说那道蕈汤用的料子,都是平西伯夫人从京城差人带过来的,按说不可能有毒。
那些蕈干还有,厨子还取出来给陈校尉看了,陈校尉不懂得分辨,拿回去给军医。
军医仔细检查过,发现全都是无毒可食用的,便亲自前往帅府调查。
厨子说昨晚剩下的汤他们全部都喝了,没一个人中毒的,也就是说问题出在齐麟几碗汤里。
军医脸色凝重,“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是被投毒的,投毒的人分量掌握得很好,没有要他们的命,只让他们中毒呕吐或者昏睡。”
陈校尉脸色一变,猛地想起了什么,随即骇然,不可能,不可能的!
此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王彪疯了才会这么做。
陈校尉当即派人去追王彪,看他是中途中毒了休息,还是真的逃了。
但距离王彪离开,已经足足过去了七个时辰。
如果知道方向,追是可以追上的,毕竟他们拖家带口,那么多马车,可偏生不知道他们去向何方,一路追一路打听,一开始还能打听到方向,之后便没人见过这车队了。
估计是分散走了。
人追不上,却在短短一日流言四起,说元帅王彪畏惧沙国大军,举家逃去。
还有说这南疆就是专门埋葬武将之地,宋怀安父子多厉害,不还是死在了南疆。
更有说沙国这一次来的不是二十五万大军,是八十万大军。
流言一起,军心便动摇了。
毕竟,连元帅都趁夜逃跑,证明此战不可胜。
第1300章
传宋惜惜
王彪的临阵脱逃,不仅动摇军心,就连齐麟方天许他们都感觉到了无比的心寒和气馁。
他哪怕是死在这里,也不会造成这样大的影响。
而南疆里流言迅速窜起,想来是有人从中捣乱,引起恐慌,杀一杀士气,如果第一战沙国胜,那么南疆军几乎就是要被压着打了。
八百里的加急,把这紧急情况送回京城。
只是加急未到京城,肃清帝先发现谢如墨不见了。
在谢如墨患心疾的第五天,肃清帝派林太医和吴大伴再去一趟北冥王府。
于先生本来想按照原定计划,说王爷去了庄子静养,但回头一想,皇上时隔几日,明知道情况有好转且有丹神医的医治下,继续派太医来,显然是疑心未消。
既是有疑心,推说去庄子养病也不行,林太医可以前往庄子,到时候见不着人。
所以,他告诉吴大伴和林太医,王爷昨日出门去了,说是回梅山养养身子。
皇上肯定不会相信的,但他不会派人去调查是否属实。
他只会觉得王爷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事,甚至大概都要猜想王爷是不是趁着燕王作乱的时候,去浑水摸鱼了。
或者更坏更坏的情况,他都会做猜想。
他猜想得越恶劣,那么等他知道王爷只是去南疆打仗的时候,才不会这么震怒。
也出于这份揣测,他不会对王府做什么,顶多是派人监视。
果然,吴大伴回宫回话之后,肃清帝铁青着脸,当即召见了吴越。
“你派人盯着北冥王府,盯着宋惜惜,看她每日做什么,接触什么人,还有他府上的那位于先生也一并盯着。”
吴越是他的心腹,对圣意是能猜测几分的,但事关重大他也不敢乱问,只应了下来。
吴越走后,肃清帝心乱如麻。
从谢如墨突发心疾的时候,他就觉得整件事情透着诡异。
因为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内乱起,外攘生,正是朝廷需要用人的时候,他的病来的如此迅猛突然。
如今果然印证了他的猜忌。
他一直奉命调查燕王背后的人,却没有调查出来,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燕王背后的人?
如今燕王叛变,他装病前往燕州,以他的魄力可以势如破竹地把燕王势力接管。
当然这样猜想也存在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例如燕王背后还有一个人,是他提出来的,如果这个人是他,他完全可以不提。
除非是为了转移视线,让他参与到谋逆案去,可以更多接触那边的人。
但庐州的事也说不通啊,难道他知道那五千人只对燕王死忠,他评估过无法控制,所以便借用梅山的力量铲除?
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
他心乱如麻,也恼怒至极,更有不可忽视的恐惧。
造反,没有人比谢如墨更适合的,他既有皇室身份,又是将帅之才,更有南疆兵力拥护,最重要他立下赫赫战功,在民间有民望,得民心。
只缺一个名正言顺起兵造反的理由。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动北冥王府的原因,因为一旦动了,便给了谢如墨这个理由。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命吴大伴,“传宋惜惜!”
第1301章
塌天大祸
宋惜惜单膝跪在御书房,接受着肃清帝冷锐的审视。
她眼睑低垂,无半点心虚,更瞧不出野心,依旧如以往般恭谨。
甚至肃清帝想起她的身份,她是宋怀安之女,觉得之前的猜忌有些荒诞,宋怀安之女怎么会谋逆?
可这信任只有一瞬间,针对的也仅仅是已经战死的宋怀安。
出嫁从夫,宋惜惜和谢如墨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朕派太医去看过墨弟。”肃清帝开口了,声音很是平静,仿佛心头那些惊涛骇浪的想法不存在过,“府上的于先生说他去梅山静养了。”
宋惜惜道:“多谢皇上。”
肃清帝抿了抿唇,这句多谢皇上显然有些顾左右而言他。
“朕觉得他是劳累太过的缘故,你前阵子也一同陪着去了庐州,如今又管着玄甲军,工坊和女学,府中总要有个做主的人,不能夫妇两个都病了,横竖你前些日子便告假,朕便再放你半年假,好好打理工坊和女学吧,至于玄甲军朕会暂时交给吴越统管。”
宋惜惜面容微微诧异,但其实心里一点意外都没有。
因为入宫觐见之前,于先生便分析了,如果皇上觉得王爷有谋逆之心,肯定会先夺她玄甲军指挥使的权,不让他们内外勾连。
如果皇上只是传她问几句王爷的情况,没动她官职,证明皇上心里是相信王爷的。
诧异一闪而过之后,宋惜惜道:“是,多谢皇上体恤。”
没有怨气,没有着急,更无心虚慌张。
肃清帝盯着她良久,才缓缓地道:“去吧。”
“微臣告退!”宋惜惜这才能站起身来,眸光里依旧是坦荡荡的。
御书房外,吴大伴垂手站立,看到宋惜惜出来,他眸光微微泛起了一丝担忧,宋惜惜冲他微笑,大步而去。
吴大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但他可以肯定王爷绝对没有谋逆野心。
皇上说如今真是用人之际,却没想过,不管是剿灭燕王叛军还是南疆沙国来袭,他都没想过用北冥王。
皇上曾与他说过一句话,人的野心是一点点地滋养大的,就算有些人以前没有野心,但立下了像是收复南疆这样大的功劳,得了民心,野心也会被滋养出来。
这句话说的就是北冥王。
吴大伴心里轻叹,怀璧其罪啊!
北冥王府被监视着,宋惜惜则是做出了一副无官一身轻的松弛感,去工坊游一圈,又去女学看学生们上课,到傍晚的时候教武学。
监视了两日,南疆的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丞相台,再从穆丞相手中送到了御前。
肃清帝看到加急密报的时候,整个人如同遭了雷劈,脑子瞬间空白,身体也僵直。
好一会儿,他才气得浑身哆嗦,大吼一声,“王彪!”
吼出来后,他眼前一黑,几乎昏了过去。
兵部大小官员,吏部尚书和两位侍郎,还有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召进宫来。
李德槐作为兵部尚书,之前就一直为此事忧心,明知道皇上不喜,也还是进言奏请皇上让北冥王前往南疆接管帅权。
但那时候皇上不采纳,他只得加紧赶制六眼铳,先运送一批上南疆再说。
如今看到这密报,他气血涌上头脑,心脏却是蓦地一冷,王彪这一次是闯下了塌天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