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琼姑姑正在拿鸡蛋给谢如墨压额头,看着是有用的,至少看着比之前更大了些,而且从鹅蛋变成了皮蛋,因为中间有一部分成淤黑色了。宝珠送来了姜汁糕,谢如墨吃了两块,宋惜惜让她们去准备晚膳。
用过晚膳之后,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宋惜惜已经能直视他的脸了。
谢如墨大手一伸,把她卷入怀里,眸子深邃,“你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搭理我了,都是倒头便睡。”
宋惜惜笑着问道:“但你的腿骨裂了,不方便。”
炙热的指尖在宋惜惜的脸颊上抚摸到眉骨,眼底深邃如海,填满了天然的欲意,“我听说,还有别的姿势。”
宋惜惜把手竖在他的唇上,薄唇微启,“我,不,会!”
谢如墨恬不知耻,张开唇咬住了她的葱白指尖,眸光越发暧眛,“我听说,练武之人最适合,横竖你每日早上起来都要习武,我觉得不若床笫间也好好练一练,说不准更能精进腿法。”
宋惜惜搂住他的脖子,眉目含情,吐气如云,“你听说,听谁说?我竟不知有人在幕后指点你这方面。”
“你甭管,总之是这方面有所钻研的人。”他侧头过去,掩住眼底的羞赧,他是不是把师父供出来的,师父如今都一本本地躺在书柜里,上了锁的。
“既是有专长之人教导,那倒是可以一试。”她一拂袖,把蜡烛全部熄灭,只留了一盏如豆般大小灯火,照着朦胧的光芒。
朦胧之中,听到声音,“能走过去吗?我背你?”
"我又不是双腿都裂骨了,我自己能走……你倒是扶一把,本来没这么痛的,蓝雀上药之后更痛了。"
又委屈上了,她怎不知道师弟这么矫情?
帐幔一层一层落下,衣裳一件一件褪去,那一盏淡淡的灯火,映不进重重帐幔,跳跃的光芒像是在说,羞羞羞,不能看。
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新奇且激烈,谢如墨并未餍足,贴近亲她的颈脖,“我觉得以我的体力,还能再来一次。”
宋惜惜躺在他的臂弯内,腿有些微微地发抖,声音也有些沙哑,“我觉得以我的体力,需要休息几天。”
到底心疼,拥抱着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睡吧!”
第871章
战北望去买药
绣工场的事情不管骂还是理解,最终是扩大了宣传。
绣工厂能赶在年后正式成立,这有赖于先生监督有功,加上手续早早办妥,路总管负责采买。
沈万紫甩出了一沓银票,豪气地说:“不够问我要。”
路总管并非自己去购买,而是兵部尚书李德槐的夫人带着去的。
家具物什,床铺被褥,锅碗瓢盆,织布机,各色丝线,绣针布匹,恭桶痰盂,但凡能想到的,李夫人都买了。
李夫人到底是掌家多年的人,再搭配路总管这位管着王府庶务的大总管,短短几日,便把该置办的都置办了,有些还需要订做的,都会在年后全部送过来。
绣工厂取名为素珍绣坊,是沈青禾亲笔题字,再刻在牌匾上悬挂在绣坊门楼上。
百姓皆不知道素珍是谁,纷纷觉得奇怪,这既然是收容女子的,为何不取个慈济堂之类的名字?
不过,很快就有人打探出来了,这位素珍就是那位自缢的将军府大夫人闵氏的闺名。
知道这个之后,很多人都叹息一句,没有再针对绣工场,反而说一句王妃还挺念情分的。
闵氏投河,是王妃救回来的,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救了她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所以王妃才会成立绣工场收容被弃女子吧?
当一件事情有了悲惨的故事背景之后,就很容易得到大家的共情。
没人再骂宋惜惜或者北冥王,反而有人说他们重情义,心胸宽广。
要知道,如果谁家娶了二嫁的妇人,那是绝对不允许妻子再与前头夫家的人来往,但王爷这份胸襟,实在叫人敬佩。
有赞誉的,就有骂的,骂的多半是骂他愚蠢,竟如此不自矜身份。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瑞儿就从书院放假回来了。
在王府待了一日,孔家就过来抢人了。
宋惜惜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宋家那边念他要紧,便同意他去了。
倒是慧太妃气得够呛,才回来第二天,就把人给带走了,是不是想着还在孔家过年啊?
慧太妃会生气,倒不是她有多在乎瑞儿,她是喜欢瑞儿的,但没到那个程度。
她是准备了很多精怪话本,打算叫瑞儿给她读的,瑞儿这孩子机灵得很,读话本的时候不是毫无感情地读,还会学精怪的声音,时而惊悚,时而顽皮,听着特别带感。
再说,府里头做衣裳的时候,她特意叮嘱给瑞儿多做几身冬衣,打算第二日试穿的,结果她还没起来孔家就把人给带走了。
宋惜惜知道她恼,便劝她进宫去陪陪太后。
慧太妃是听劝的,但主要是沈万紫最近总不在府里,说是去教那些男人习武,留下她对着高嬷嬷很是乏味,不如回宫去陪陪姐姐,跟德贵太妃齐贵太妃她们斗斗嘴。
将军府那位,终究是撑不住了。
战北望亲自去药王堂跪了几个时辰,一开始没有人搭理他,但跪了四个时辰,到了申时,丹神医一般都在这个时候喝点下午茶,吃几块点心,于是叫人把他带进后堂去。
战北望以为有希望了,直接跪在丹神医的面前,“丹神医,您说多少一颗便是多少钱一颗,我绝不还价。”
母亲终于变卖了一些首饰,如今三千两在手,她也松口说,若还不够便继续卖。
丹神医看着他,却不跟他说丹雪丸的事,“我以前很看好你的。谁知竟是看走眼了,你真让我失望。”
第872章
丹神医的语重心长
战北望眸子悲沉,“晚辈知道,晚辈辜负了神医的寄望,晚辈也是悔不当初的。”
“当初宋家选婿,门槛都踏烂了,却唯独选了你,知道宋夫人看上你什么吗?”
说起已故岳母,战北望声音哽咽,“知道,她说晚辈踏实坦诚,加上晚辈也承诺绝不纳妾……是晚辈的错,晚辈失诺了,对不起她。”
“其一也,第二个原因,是你分明是次子却愿意肩负家族重任,可见你是个有担当的人,说句不好听的,将军府要重新立起来很困难,尤其凭你一人会更难,在这艰难打拼前程的过程里,她认为你会像当初的宋怀安将军那样,有顽强的意志和心无旁骛的专注力,因为实心眼有担当的人都是这样做的,如此你主外,惜惜主内,你未必会有很高的成就,但立一个战功回来在京城谋一份差事不难,如此你们这一辈子未必可以风风光光,但一定安稳平顺,她所求的,不过是女儿的平顺人生。”
“但是,她用她历经世事的眼光来看你,本就错了,你祖上是显赫过的,到你父亲这一代已是没落,家训不严,母亲不慈,因而你没长过什么见识,没遇到过什么诱一惑,你自制力不够,辨别是非能力也不够,在你肩膀上只有家人强行压下给你的重担,你自己也想让将军府重回当日巅峰,说句实在话,你是有本事的,但不是大才大能,如果你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有萧大将军和惜惜助你,总归是有一番成就,回不去将军府最显赫的时候,起码有一席之地。”
“遇到易昉,你被她所展现的所谓女性自强震撼,但凡你多一些见识,便知道她说的都是谬论,当一个女子以轻贱别的女子来拔高自己,她本身就不尊重女子,加上她立功之后,你对她更是敬慕不已,那时候的易昉,光风霁月地站在一众将士中,她是拔尖出众的,你更认为宋惜惜比不上她。”
“你的错,在于你年轻,没见识,脑子糊涂,利令智昏,幼稚天真地以为遇到真爱,到这个时候你其实也并非无可救药,只要回京有长辈为你明辨分析,你应该能清醒过来,但你母亲目光短浅,恩将仇报,不安抚惜惜反而以婆母身份欺压,想让她出银子给你和易昉办婚事,不成之后更策划休妻夺嫁妆,你竟没阻止还参与策划,一步错,步步错,当你们这样做的时候,死路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不过是因着闵氏,她才能多活这些时日。”
丹神医一番话说完,一杯茶饮尽,再看着战北望问道:“本是早就入土的人,因着两位儿媳的孝心才活命至今,算是有福气的人,但现在人走人死,她的福气也就没了。”
“而你,真的不无辜啊,你真不知道有些事情是错的吗?你知道,但你做了,你看似没有大奸大恶,可所做的事极为恶心人,但也因为你没有大奸大恶,你还有机会重新做人,掏心掏肺的一番话,希望能让你醒过来。”
战北望浑身一震,也满脸煞白。
丹神医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他的心坎上,回忆往事,每一桩每一件,他都错了一步又一步,正如丹神医所言,他真不知道有些事情是错的吗?但是他为什么会去做?
“回去吧,大冷天的也别跪了,你堂堂御前侍卫领跪在我药王堂的门口,不知道要给老夫招惹多少是非,更辜负了三爷为你断了一臂。”
战北望羞愧至极,心头钝痛,但到底那位是她的母亲,却不得不再求,“丹神医,就一颗,让她过完这个年,可以吗?”
“不配!”丹神医叫了声,“来人,送客!”
第873章
药不用吃了
战北望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药王堂。
红雀进来问道:“师父,为何要同他说那么多?”
红雀不解,师父最恼怒将军府的人了,平日搭理一句都不愿意,今日竟牺牲自己休息的时间给他说一番道理。
丹神医轻轻叹气,“不想让世人觉得,宋夫人当初将女儿嫁给他,不止瞎了眼,还盲了心,就算是事实,但师父就不爱听到别人这样说她。”
他站起来,夹了一块银丝炭在炭炉里,暖和着双手,“再者,他确实不算大奸大恶之人,大是大非上他是分得清楚的,萧家三爷为了救他没了一条胳膊,如果他再不醒悟,被他母亲裹挟一路错下去,三爷这条胳膊,断得冤枉。”
“师父,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红雀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师父既是厌恶一个人,是绝对不会跟他说那么多的。
丹神医眸光幽暗,"别问了,希望用不着。"
战北望求不到药回去,其实府中的人都有心理准备了,那么多次都求不到,他出马又能如何?
再说,丹神医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他去更不行。
老夫人还清醒着,她知道儿子去求药了,她心里还怀揣着希望。
果然,儿子回来手里就捧着一个小木盒,她认得,那木盒是装着丹雪丸的。
她心头狂喜,“求……求到了?”
战北望掩住眼底的苦涩,吩咐孙妈妈,“拿小半杯子热水来开药吧。”
孙妈妈是知道内情的,只按照他的话去做,药开了之后化成了水,战老夫人迫不及待地喝了。
但是,药液入口她就发现不对了。
味道完全不一样。
丹雪丸入口带有淡淡的参香味,更有清冽口感,她吃了那么久的丹雪丸,便是有细微的区别她也能分辨出来,更何况除了那点儿参味之外,完全不相同。
她喘了一口粗气,一手打翻了药,“不……不是。”
“母亲!”战北望眸子沉沉地看着她,“这药是朱大夫开的,也是治疗您的病,虽不若丹雪丸有用,也能让您舒服点。”
“不要!”战老夫人怒气冲冲,却越发上气不接下气,"只有丹雪丸……只有丹雪丸有用。"
“老夫人,您不要任性,这药也是很贵的。”孙妈妈抹着眼泪劝着。
“没用的东西,一个个都是没用的东西。”她眸光扫过每一个人,“少欢呢?叫少欢回来……平阳侯府可以,可以买。”
“她要回来早就回来了,派人请了几遍,她都不回来。”战北望心尖钝痛,但这痛多了,竟也觉得麻木了,他觉得很烦躁。
原来对着一个久病之人是这么烦的,为什么宋惜惜当初可以伺候一年而毫无怨言?
他这个亲儿子,都觉得心力交瘁。
“废物,一个个全是废物。”老夫人急怒,胸口那股子闷痛感又传来了,用力喘气,却很难喘得上来,只不断地发出呻声,“救,救我。”
战北望派人去请大夫,大夫来过几次了,早就判定她过不了年的,熬到如今也算她顽强。
诊断过后,大夫出去跟他们说:“也就是这几日了,准备后事吧,接下来她会更难受,因着气喘不上来,她或会出现些幻觉,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你们也别害怕说是见鬼了。”
大夫说完,又添了句,"方子也不必开了,吃了也是白费的,喝药也遭罪。"
第874章
战老夫人没了
年二六的晚上,战老夫人果然便出现了幻觉,她身体情况瞧着反而是好了的,甚至还能坐起来指着空气骂,“你给我滚,滚出去,没用的废物,你们全部都是没用的废物。”
“闵氏你大胆啊,你敢掐我?你大不孝啊你……”
她双手握住自己的脖子,像是在努力挣扎的样子,憋得是满脸紫黑。
因着大夫早就说过她的情况,所以大家也没想着她是见鬼了,战北望去拉开她的双手,大声喊着,“母亲,没有人,大嫂也没来。”
“她来找我报仇,她恨我。”战老夫人抓住战北望的袖子,脸上的凶狠变成了惊恐,“你告诉她,我不是要她死,我只是要给她立规矩,我要教训她,啊……快走开,闵氏你大胆啊。”
她双手不断地挥舞,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战北望的脸上,战北望也不动,任由她打。
折腾了半个时辰才总算消停,但是,她已经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
她偶尔还有意识,会睁开眼睛看围在身边的人,但她每一次也不见战北卿和孙子孙女,她翕动了一下嘴唇,“北卿……”
战北望在床边候着,“母亲,想喝水吗?”
“北卿……”她的长子,她的长子呢?
“大哥出去了一会儿,马上就回来。”战北望安慰道。
站北森擦了眼泪,怒气冲冲地道:“大哥没良心,母亲对他这么好,他也不来给母亲送终。”
老夫人眼睛睁大,送终?她快要死了?她快要死了。
她的长子没来,她的女儿也没回来看过她一眼,二房那边也没一个人过来,她就这么遭人恨吗?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她殚精竭虑也是为了将军府,希望将军府能重回当日辉煌,她还不是为了他们?
老夫人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嗓子,呼吸越发地困难,很冷,她很冷,止不住地全身颤抖。
她不甘心哪,她本该有最好的大夫,吃着最昂贵的药,夫婿虽没多大出息但听她的话,娶的儿媳也都……不,都走了,都走了。
“娘后悔了……”浑浊的泪水从她眼角流出,却也再说不出别的话。
她后悔什么,没人知道。
亥时三刻,战老夫人断气了,眼睛没合上。
战北望哭了一场,之后便开始办丧事。
因着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所以丧仪办得仓促,停灵一日设下香案等人来上香。
休朝放假,大理寺也封了印,宋惜惜虽然可以休息,但京卫,巡防营,禁军,御前侍卫往往在过年才是最忙的时候,半点松懈不得。
宋惜惜偶尔会回去看看,但不会一直守在京卫府或者是领侍卫府。
战老夫人死了的消息,第二天传到王府的。
大家也没说什么,毕竟早就传出她不行的消息了。
倒是于先生说了句,“如此一来,战北望就要丁忧了,这御前侍卫领要丢了吗?”
皇上本来就有意把御前侍卫从玄甲军里独立出来,所以御前侍卫领是必须要有的,以前有没有都不打紧,但现在是要有。
可战老夫人这个时候死了,作为儿子的属于大孝,大孝定是要丁忧的,目前也没有看到什么契机能让皇上起复用他。
说白了,御前侍卫领不是非他战北望不可的。
第875章
易昉出吉祥居
沈万紫对战北望是同情不起来的,道:“听红绡说,战少欢没有回去奔丧,倒是易昉出了吉祥居为那老婆子披麻戴孝。”
自从被刺杀之后,易昉就鲜少离开吉祥居,时节也不会出来,战老夫人快死的时候她也没出来看一眼,现在倒出来披麻戴孝,这不奇怪吗?
如果有人要再杀她的话,趁着府中办丧事,趁机混进去也不是难事。
不过易昉大概也有脑子,才查了谋逆案,这案子还没结案,谁敢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
“丧事是谁帮忙操办的?”宋惜惜问了句,王清如早产之后身体一直没养好,她是不可能办,易昉应该不会出面操办丧事。
“二老夫人。”沈万紫说,“到底妯娌一场,又不是十怨九仇的,且也没有真正分家,该办的事她还是要办的。”
“二老夫人其实有情有义。”宋惜惜说了句,“很难得了。”
大家都点头默认,对二老夫人这样爱憎分明的人,他们是打心里佩服。
敬佩二老夫人的同时,也会在心底默默地骂一句战老夫人。
唯有谢如墨没有骂。
他自然恼恨战老夫人,但也因为她的刻薄寡恩,才让他娶到惜惜。
恼恨她也是因为她薄待过惜惜。
他的伤势基本大好了,走路还有点不自然,额头的鹅蛋肿如今只留下一点淡淡的淤色,乍一眼看去,有种印堂发黑的感觉。
于先生说他这个印堂瞧着不是很吉利,非得叫张大壮摁住他,给他抹了点粉遮住。
所以现在谢如墨基本是无事不外出。
亏得太妃进宫陪伴太后了,不然的话见他这个印堂,也得叨叨个没完。
天气寒冷,太后挪到了寿安宫暖阁住。
嫔妃逢初一十五会来给她请安,皇帝则是隔日便来,再勤政他也不忘过来请安。
谋逆案的时候,他也会抽空过来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