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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宋世安问道:“太公有什么主意?”

    宋太公点起了烟袋,嗒吧嗒吧地抽着,“日后如果王爷和惜惜若能生两个儿子,长子自然继承皇室亲王或者郡王之位,那么次子是否可以继承国公之位呢?”

    宋世安一想,“这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没有先例。”

    “回头等他们成婚了,再与他们说说吧。”宋太公吐了一口烟圈,“宋族没有出色的孩儿,就不能承爵,不能毁了怀安的威名啊。”

    “是这么个理!”宋世安也赞成。

    第235章

    莫不是梅山出了什么事

    到了八月中,眼看就是中秋节了,谢如墨还没回来。

    这一去便是个把月,宋惜惜觉得有些奇怪,原先不是说了,只去报一声然后便回来么?

    此去梅山不过两三天,算上住几日再算上来回,十天怎么都能回来了。

    莫不是梅山出了什么事吧?

    恰好,收到了沈万紫的信,沈万紫的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说的都是梅山上发生的趣事,还说棍儿买了些胭脂水粉回去之后,被师父关了禁闭,没有挨打。

    宋惜惜赢了。

    信中也恭喜她成亲,说等她大婚的时候,梅山上的小伙伴会给她送一份大礼。

    她大婚的消息在梅山里传开了,也就是说谢如墨到过梅山,去过万宗门,师父看来是喜欢谢如墨的,不然不会把她的婚事满梅山通报。

    沈万紫还说,如今师门正在为她筹办嫁妆。

    不过信中并未交代谢如墨是否还在梅山。

    宋惜惜派人去北冥王府那边看看,发现也没什么特别,只是在马不停蹄地筹办婚事,还有,准备迎接慧太妃入府长居。

    宋惜惜便也就不管了,提起笔来给师父写了封信,叫人送去梅山,谢如墨是否在梅山,送信的人回来就能知道。

    但也不甚重要,或许他有军务要办。

    过了几日,便是中秋了。

    国公府的灯笼早早便挂了起来,有点儿中秋的氛围。

    至于月饼早几日便做下了,是梁嬷嬷亲手做的,宋惜惜尝过觉得不错,叫人给澜郡主和平阳侯府老夫人送了些过去。

    姨母淮王妃那边就不送了,你如何待我,我如何待你,你欠不欠我不知道,但我没欠你。

    宫里头是送不进去的,太后没传召,她就不能入宫,且外边的食物要进宫里头也不是轻易的事。

    中秋团圆日,但宋惜惜并不开心,虽强装出笑意来哄着大家,可眼底那份悲切,也是藏不住的。

    宝珠知晓姑娘心思,便喋喋不休地在她耳边说话,“吃螃蟹,拳头那么大,还备下了黄酒,今晚咱都喝一盅,对了,院子里的金桂也开了,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听闻今晚有赏灯会,姑娘若是有兴致的话,奴婢陪您去啊,咱们去猜灯谜,姑娘这么聪明,一定可以拿到彩头的。”

    “不去赏灯会也成,咱们去放天灯啊,放天灯祈福,祈求以后日子都平顺安稳。”

    宝珠自己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

    中秋团圆,她也想家人,可家人都没了。

    宋惜惜抚着的头发,摘下自己的簪子给她戴上,“今晚你们出去玩,玩高兴些,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忘记。”

    宝珠想把簪子摘下,宋惜惜压住她的手,“戴着,豆蔻年华的女孩,就该打扮得精致些。”

    她对宝珠有一份愧疚,宝珠是家生子,自小跟在她的身边,一起玩大,一起去梅山,一起嫁到将军府,然后一起……家人都没了。

    宝珠以前也顽皮,但是自从出了事,她变得沉稳许多,尤其如今回了国公府,掌着她近身的事,那几颗珠全是她教养出来的,少不了要更沉稳些才能镇得住。

    可是,谁还记得宝珠今年也才十八岁啊。

    “给你寻个夫婿,可好?”宋惜惜感受着心底的痛楚开始密密麻麻地浮起来,连忙便寻了个话题。

    “不嫁,一辈子跟着姑娘。”宝珠撇嘴,掩饰眼底的泪意,“姑娘,您答应一辈子都不会把奴婢往外撵。”

    “好!”宋惜惜点了她的鼻子一下,笑着道:“你现在不想嫁人,那就不嫁,等哪天你想嫁了,姑娘给你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

    第236章

    谢如墨来信

    午膳清淡,宋惜惜只喝了碗鸡丝粥,然后便去神楼拜祭。

    宋家是大族,有祠堂,父母和兄嫂的牌位都在祠堂里供奉着,但女子一般进不了祠堂拜祭,只能是在门外磕头。

    女子要进去的唯一方式,就是死后以牌位的方式上去,而且宋惜惜是上不去的,因为她是女儿,只有宋家妇可以上。

    所以当年母亲在父兄战死之后,在家中也设了一个神楼,摆放着父亲和兄长的牌位,方便时节拜祭。

    灭门之后,宋惜惜又把母亲嫂嫂侄儿侄女的牌位全部送了上去。

    福伯已经备好了祭品,有鸡有月饼有鲜果,她进去上了香,看着曾经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如今都成了一张张方长的牌位。

    上香之后,她跪在蒲团上,磕了九个响头之后,道:“父亲,母亲,太公曾与女儿商量要过继一个孩儿培养承爵,只是人选如今还没选好,女儿也不知道你们是否同意,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能听到女儿的话,给女儿一个指示。”

    过继一事,她心里拿不准主意,是否有合适人选,她甚至都没有去亲自挑选过。

    她只是觉得这爵位来之不易,拼了一家子的命,得了这国公之位最后却要拱手让给别家的孩子。

    虽然都是宋族的人,但不是一家人。

    尤其她见太公给出来的那些名单,都是有父母在的,年纪小的离了父母也可怜,年纪稍大的已经和父母有深厚感情,承爵之后,把自己的父母往国公府一接,谁还管得了?

    若说品行端正,日后行忠孝仁义之事的倒也还好,就怕性子长歪,仗着爵位行恶事,岂不把父兄的名誉毁于一旦?

    再说,继承过来也是要给大哥当儿子的,她所有的侄儿都很优秀,在她心中是无可替代的。

    种种考虑,使得宋惜惜对于挑选承爵人选一点都不热衷。

    牌位是不会给她任何答案的,只是在这里跪着,心里总会觉得踏实些。

    假装父母兄长还在她的身旁,有时候这样的自我安慰,也能把心头的痛楚减轻些。

    午时过,她回屋歇了会儿,便见宝珠领着陈福进来。

    “姑娘,王爷差人送信来,让您马上看。”陈福把信亲手交到宋惜惜的手中,“送信的人说是有要紧事。”

    宋惜惜连忙把信拆开看,信中只写了几个字:惜惜,速到灵州来。

    落款是谢如墨。

    宋惜惜认得是谢如墨的笔迹。

    只是这封信什么事都没说,只让她速去灵州,需要带些什么也没有说。

    “送信之人呢?”宋惜惜问道。

    “带下去厨房吃饭了,一路跑垮了三匹马回来的,瞧着是累得很。”陈福说。

    宋惜惜立刻吩咐,“宝珠,先帮我收拾几套衣裳和出门的用品,等送信之人吃了饭便带过来,我有话要问。”

    "是!"宝珠连忙进内堂去收拾东西。

    少顷,那送信的人用了饭便带到了侧厅去,宋惜惜已经穿戴整齐,抬头见带进来的是熟人张大壮,只是灰头土脸的又晒得脱皮,脸上又红又黑。

    都中秋了,还晒成这样,显然是在路上已经很久了。

    宋惜惜问道:“张副将,你不是陪同王爷去梅山吗?怎么去了灵州?他让我去灵州所为何事?”

    张副将吃饱喝足之后,打了个饱嗝,站的姿势有些怪异,想来是骑马太久的缘故,宋惜惜便让他坐下说话。

    张大壮谢了句,坐下来道:“王爷确实是带着属下去了梅山,在梅山逗留了三四日便要回来,殊不知到了叶县,属下的荷包竟被一个小贼抢了去,属下当场便把那小贼抓住了,想扭送去见官的,却见附近衣衫褴褛的几个小乞丐急急忙忙四散跑开了。”

    第237章

    去灵州

    张大壮一边说一边打嗝,事情说得一截一截的。

    就是在那群小乞丐四散的时候,谢如墨刚好抬起头看到一名小乞丐,长相与二哥的儿子宋瑞十分相似。

    那小乞丐是瘸了一只腿的,跑得很慢,谢如墨想要上前抓住他的时候,有人推着板车过来,撞倒了数人,谢如墨只得帮忙救人。

    他救人的时候抬起头看了那小乞丐一眼,小乞丐瘸着腿走,很快就被一个彪形大汉夹起来上了一辆牛车,他下意识喊了一声瑞儿,那小乞丐垂下的脑袋猛地抬起来,用不敢置信地眼光看着他。

    谢如墨立刻起身去追,但那板车又横了过来,扫了几名百姓在地上,谢如墨几个跳跃去追牛车,等追到牛车的时候,发现牛车上的彪形大汉与小乞丐都不见了。

    叶县的街道人多且杂,到处都是横街杂巷,也不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因谢如墨出门只带了张大壮,张大壮又顾着抓住那小贼,根本不知道王爷去追谁,只是发愣地站在原地,等着王爷回来。

    谢如墨没追到,回来的时候便审问那小贼,小贼也是乞丐打扮,而且他一被抓住,那些小乞丐就四散而去,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谁料那小贼是个哑巴,也不会写字,所以什么都招不出来。

    谢如墨扭送他到了官府,知县听得是北冥王,急忙亲自出迎。

    听得是问这些小乞丐小贼的事,知县也摇头叹气,“这些乞丐在叶县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他们有些是乞讨,有些是偷盗,背后是有人控制的,只是我们抓了几次,都没抓到背后的人,不止我们叶县有,好几个州府也有。”

    “他们多半是被毒哑了,有些是被打断了腿,问不出身世,也自然送不回原籍,只能暂时安置在本县的善堂,可前脚送过去,后脚他们就逃出去了,像王爷今日抓的这个小贼,因是盗窃已经被关押过两三回了。”

    谢如墨发了一通脾气,质问知县怎么会抓不到背后之人,知县见瞒不下去了,才说他们都是丐帮的人,个个都懂得功夫,剿他们的时候官府的人多有损伤,久而久之便不管了。

    谢如墨以渎职之罪发落了知县,然后留在叶县开始追查这些小乞丐的下落,同时派人上梅山送信,让宋惜惜的师父去信丐帮帮主。

    最后丐帮出面才得知,这些人也不是真正的丐帮人,只是借着丐帮人的名头,抢了孩儿做乞丐做小贼,他们所行乞到的或者偷盗的全部都要交给这些头目。

    “王爷借丐帮的人打听,一路追踪到了灵州,终于是把那孩儿找到了,但那小孩被毒哑了,腿也瘸了,问他是不是叫宋瑞,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对爷十分警惕,三番四次想要逃走,爷想把他带走,他要么自残撞墙,要么就咬爷,回京这么远的路,爷怕他真闹出个好歹,所以才叫姑娘您去一趟的。”

    宋惜惜悬着心听他把事情阐述了个明白,心头怔然,下意识地摇头,“不可能的。”

    不可能是瑞儿,瑞儿尸首分离,脑袋被砍得稀巴烂,孔阳抱着他的头颅……

    瑞儿已经死了。

    那一幕浮起心里痛得厉害,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这些假的希望……但是她却叫人马上牵闪电出来,她要立刻出发去灵州。

    第238章

    千万不要怀有什么希望

    宝珠给她递包袱过来的时候,手都是发抖的。

    大家都不敢去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因为当时清点人数并没有少。

    尤其孩子,府中的家生子小厮和少爷姑娘们都是没少的。

    宋惜惜嘴里一百个不相信,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丝的希望。

    可想起那一幕,除了那颗脑袋,还有那一截身体所穿的衣裳,虽然染满了鲜血,她也认得是瑞儿的,因为那身衣裳,是她命人给瑞儿做的。

    那时候她回娘家,给所有的侄子侄女都做了衣裳。

    宋惜惜接过包袱,眼神直发怔,嘴里喃喃地说道:“宝珠,我就是去看看,我知道不是,我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是……但是你去水蓝阁取一件瑞儿最喜欢的玩具,是那个弹弓,我给他做的那个,弹弓刻着他的名字,那木杈子我还涂了颜料……”

    “知道,知道,奴婢马上去拿。”宝珠急忙又跑去了,下石阶的时候双腿发软,直接摔了下去,丝毫没有停顿便又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跑。

    没一会儿,弹弓取了过来,递给了宋惜惜。

    宋惜惜接过弹弓,伸手抚摸着上头雕刻着瑞儿的名字,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到宝珠的膝盖渗出血来。

    “宝珠,快去处理一下伤口。”宋惜惜收回心绪,道。

    “姑娘,奴婢陪您去,不用处理伤口。”宝珠道。

    “不,我自己去,府中的马没有闪电快。”她看向陈福,梁嬷嬷,黄嬷嬷,他们眼中都盈着泪水,还有那小心翼翼地藏好的希冀。

    不敢希冀,就怕是一场欢喜一场空。

    宋惜惜要出门的时候,梁嬷嬷叫了一声,“姑娘等一会儿。”

    她飞快地下去,用油纸包了一封月饼,又急匆匆地回来递给宋惜惜,“如果……如果万一……唉,你路上吃。”

    宋惜惜知道她想说什么,如果那人真的是瑞儿,把月饼给他吃。

    她收下放在包袱里,然后牵着闪电出门,翻身上马的一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大家都站在门口,那忍了许久的泪水齐刷刷地落下。

    宋惜惜心头一酸,泪水也悄然落下,马鞭一扬,双腿一夹马腹,身子稍稍俯下,闪电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就跑。

    闪电狂奔出城,宋惜惜心头默念,爹爹保佑,母亲保佑,二哥二嫂保佑啊,保佑一定要是瑞儿!

    此去灵州,起码两千里路。

    闪电号称可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里,但那是拼了命的。

    一天能跑个五百里,然后休息一晚上恢复体力,第二天跑四百里,第三天跑三百里,第四天又可以跑五百里。

    如此,四五日便可到灵州了,只是闪电会十分疲惫,到了灵州,起码要休息好几日才能恢复体力。

    八月,秋高气爽,也是马儿发挥最好的季节。

    宋惜惜心如飞箭,恨不得马上就到灵州,就到谢如墨的身边,看一眼那孩子……

    如果,如果瑞儿真还活着的话,那么他现在已经快七岁了。

    原来一眨眼,灭门之祸已经过去快两年了。

    不能想,什么都不要想,这一趟就是出门去走走,没什么目的的,别怀着什么希望。

    千万不可生了什么念头,那失望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第239章

    见到那孩儿了

    五天,抵达灵州,刚好是正午过。

    宋惜惜一路上虽有投栈,但是吃不下饭,也不敢多喝水,怕白日上路的时候解手耽误了时间。

    短短五日,她足足瘦了一圈。

    按照张大壮给的地址,她牵马问路,找到了青梨街十三号。

    这里是灵州知府置办的产业,张大壮说王爷带着那孩儿就借住在这里。

    宋惜惜唇焦舌燥地站在门外,这宅子位于巷子中,巷子还挺宽敞的。

    门口有一个人守着,看服饰应该是官差,应该是谢如墨借了府衙的人过来帮忙守着门口。

    官差见一女子牵马停驻,却不敢敲门的样子,他便试探地问了句,“是宋姑娘吗?”

    宋惜惜点点头,嗓子里发不出声音来,只觉得有些什么东西把嗓子和胸腔都给堵住了。

    官差见她点头,便敲门了,“爷,宋姑娘到了。”

    没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是一身青色衣裳但略显憔悴的谢如墨。

    他显然也瘦了些,眼底乌青,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看到宋惜惜,他微微地舒了口气,又皱起眉头,“怎么瘦了那么多?”

    宋惜惜嗯了一声,有些哽咽,眼睛却往屋里看去。

    谢如墨吩咐官差,“把马儿带下去喂料。”

    “是!”官差伸手去拉缰绳,宋惜惜却紧紧攥住不放手,精神极度紧张。

    谢如墨见状,伸手去牵着她冰冷的手,道:“进去吧,不管是与不是,总要认一认。”

    宋惜惜放开缰绳,但取下了包袱,从包袱里拿出弹弓,深呼吸一口气,“他在哪里?”

    “关在房间里头,这孩子……”谢如墨叹气,“力气挺大的,而且还挺疯的。”

    他牵她进门,然后把门关上,再上一道锁,见宋惜惜怔愣地看着他,他苦笑,“逃过很多次,虽然瘸了一腿,却很灵活,有股跟人死磕的劲,本王也恐伤了他,只得先把他关起来。”

    “很像?”她抓不住自己的语调,双脚也似乎踩在棉花上,跟随他一步步地进了屋中,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牵着。

    谢如墨道:“像,但是本王不敢肯定,因为本王上南疆战场之前,也有好几个月没见过他,而且他像你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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