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传说天女继承了上天的意志,寥寥无几,百年都难得出一个天女,而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奈奈,就是时隔百年来,唯一被选出的天女。从小就送往遥远的天山圣地,交与燕国神秘的祭司一族抚育成人,
相传第一任天女出世时,瑶光千里,金鹏展翅,十年风调雨顺,
天女现世,意味着一个太平盛世的诞生,
而燕奈奈,是燕国最新一任的天女。虽然从出生开始,就远赴天山,多年不见半点音讯,
但是她仍然是燕国百姓心中,提起来就心生尊崇敬畏的存在。
此番,天女回京,在燕国可谓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回京的消息刚一传过去,还未启程,燕国的百姓就纷纷裁衣制鞋,除尘扫灰,
每日都翘首以盼,准备以最美的姿态迎接天女,
皇宫更是早早地就忙碌了起来,各种千里难求的奇珍异宝纷纷送入皇宫,
深棕色的梨花殿门,透过鎏金雕花的窗,隐隐约约透着烛火,
身材伟岸,穿着黑色麒麟服的侍卫手持佩剑,一动不动地站在宫殿门前,
那是燕国的君主,仍然未曾就寝,连日来为此忙碌至深夜,
祈云衍作为六宫的表率,自然是要时时前去关怀问候,
不远处落着一泉潭水,月色入潭,波光粼粼,花树隐在暗处,依稀可见身姿摇曳,暗香疏影。
屋檐边错落点着精致的宫灯,长廊尽头,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从暗处走来,
月华如练,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皎洁的月辉流动,
墨发用冠束起,簪着枚白玉簪。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装饰,随着他的走近,容颜渐渐在众人面前显露,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上扬的凤目里蕴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月华如练,为他渡上了清冷,
比月色更冷的,是那双眸子,恍若山涧初雪渐融,世界万物都入不眼眸的漠然。
这位才是真正的燕国第一美人——祁云衍。
比起沈青云,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是曾经的丞相嫡子,虽然是个男子,可是他的才华并不输于燕国的任何一个女子,
风姿绰约,精采绝艳,当年不过年仅十六的世子,跟随大军出征,
藏于暗色,隐于营帐,从不轻易地显露于人前,可是在他运筹帷幄,算无遗漏之下。
大军势如破竹,挥刀北上,直指北狄皇宫。
在他的手下,绝无败绩,
不仅打得敌军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还收复了燕国被北狄侵占百年之久的疆域,用实力向朝廷那些不断跳脚的朝臣们闭了嘴。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祈云衍甚至可以成为史上第一个入朝为官、封侯拜相的男子。
他们在期盼,期盼着祈云衍将把燕国,变成一个强大得无可匹敌的国家。
只可惜,等到的,并不是祈云衍入朝为官的消息,而是他,凤印在握,入主中宫的消息。
从那以后,丞相之子祈云衍彻底退出了燕国的历史,
而偌大的后宫之中,多了一个父仪天下的祈云衍祈君后。
说句大不敬的话,大家的心里无不惋惜,
任谁见过了大漠的长河落日,金戈铁马,赏过了江南的柳絮纷飞,小桥流水,
都不会愿意将自已变成芸芸众生,拘泥于后宫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中。
守卫看到了来人,抱拳行礼:
“君后”
祈云衍面色温和,眼眸里却映着无比的淡漠:
“君上忙了有多久了?”
“回君后,君上从午时申时过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了。”
祈云衍“嗯”了一声,待守卫毕恭毕敬地替他把门打开,抬脚踏了进去。
里面忙碌的君主头也未抬,颇有几分威严的声音响起:“云衍来了。”
祈云衍唇角一扬:
“君上这听声辩人的功夫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君主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已然不再年轻的脸,
比起相貌俊美,似乎带了满身月辉入内的祈云衍,
她的面容十分平凡,虽然保养得极好,但是也老态尽显,
一个风华正茂,一个老态龙钟,两个人站在一块儿,隔了一个辈分,不像夫妻,反而更像祖孙。
君主向来严肃的脸上难得带了几分笑意:
“天女回京,可谓是天大的事,整个皇宫上下,
无一不是来去匆匆,也只有你,永远都那么闲庭信步。”
祈云衍示意小侍将食盒放在君主面前后,这才不疾不徐地开日道:
“性子一贯如此,陛下尝尝这碗银耳羹,臣亲自熬的。”
君主闻言眼神瞬间柔了下来,拍了拍祈云衍的手,
“辛苦你了。”
祈云衍淡笑不语,望着覆在自已手上,那只如同风干的树皮般的手,
眼底深处,是极深的厌恶之情。
他并没有在里面待太久,出了回承宫,身后的小侍飞快地递过来一块手帕,
祈云衍重重地擦拭着那一块被君主触碰过的皮肤,
直到肌肤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这才止住,
随手一扬,那块白色的手帕就如同垃圾一般,打了个转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自有身后的小侍捡起,
冷冰冰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恍若千年不化的冰雪,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烧了。”
跟在祈云衍身边的小侍们都是他从丞相府里带出来的,
对于君后厌弃君主,这件堪称大逆不道的事情,心照不宣,只默默地伺候好自家主子。
祈云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脚步微滞,侧首询问着后面的侍从,
“天女是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他的话,李响下意识地把腰身弯得更低了,
“三日后。”
第
324
章
女尊世界(三)
“三日后…”
祈云衍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长廊里的烛火映照在他如玉般的容颜上,他半阖着眼眸,明明灭灭的,叫人窥不透半分情绪。
李响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大着胆子望了一眼祈云衍,目光里流露出深深地纠结之色,
君后每回从君上那里回来,心情总是不太好的,他现在再提这个,会不会不太合适。
他的表情落到了祈云衍眼里,
“怎么了?”
李响硬着头皮,脑海里回忆着暗卫对自已说的话,
“暗卫说,自从上次五殿下在清凉亭撞见了您之后,这几日每每一到那个时候,便出现在那里,似乎是在等您。”
本来这种事情是不该说的,毕竟少爷已经成为了君后,
在尔虞我诈、水深火热的后宫里,每天都有无数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试图用尽各种方法把他拉下那个位置。
君后和皇女,本就该避嫌,可是谁能想到上次那么巧,
君后在相府的时候就有月下独饮的习惯,上次被五皇女撞见了,
他们当时还以为以君后的性格,肯定会礼貌地请走五皇女,
可是谁能想到,不仅没有,一贯清冷的君后竟然和五皇女相谈甚欢,颇为投缘的模样。
他们当时看到这一幕,别提有多震惊了。
可能是君后这一举动给五皇女释放了什么信号,
她竟然一连几天,都出现在了清凉亭,这个出现,不言而喻了。
李响不知道自已把这个消息告诉君后的行为合不合适,
毕竟五皇女是天下第一美人,长成了那副模样,应该没有几个男人会拒绝她的交好吧。
君后应该对她也有点不一样的心思,不然怎么会和她相处得那么和睦。
但是问题来了,如果君后真的对五皇女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那他这个举动,不就是把君后推向五皇女吗?给他们两个创造机会吗?
那……那……这不是……霍乱后宫?
回头被君上发现了……
李响想到这个可能性,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他现在恨不得回到刚才,狠狠地扇自已几个耳光,
李响心惊胆颤地等待着祈云衍的回答,
回头君后被感动到了,前去见五皇女,那……
那他李响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阻止君后过去。
李响的眼前甚至都出现了自已冒死阻止,血溅当场的画面了,
可是下一秒,祈云衍清冷中带着些许不解的声音响起,
“五皇女是谁?”
李响:“……”
他刚才想了这么多,敢情都是在自作多情了吗?
见李响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旁边的内侍怕祈云衍怪罪,急声补充道:
“就是沈青云殿下,那个燕国第一美人。”
他特地在“燕国第一美人”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希望借此能够唤醒自家君后的记忆。
燕国第一美人。
祈云衍回想着那日的情景,脑海里关于那个“第一美人”的面容却是模糊的,
如同水墨在宣纸渲染开来,不真不切,尽是朦胧。
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连数年前在战场上一件小事的细节都能回忆清楚,
而关于与那个沈青云月下对饮,却连她的模样都记不得了,可见这件事情实在没什么值得挂齿的。
天下第一美人,看来不过如此。
不然何至于记不住她的容颜。
“清凉亭又不是我一人的,她既然常去,说不定也是出于喜欢,与我何干。”
一个出身卑贱、却有着狼子野心的东西,也敢来借他祁家的势?
简直痴人说梦。
祈云衍那双如岫玉般美丽的眼眸里,隐藏着的是对万事万物都不萦于心的冷淡。
“下次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这种话,即使你是我从丞相府里带出来的,也严惩不贷。”
祈云衍说到最后,语气已然变得严厉了起来,
李响脸色霎那间惨白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响知错了。”
祈云衍“嗯”了一声,
“下不为例。”
直到那道月白色的身影自视线里消失,李响这才如蒙大赦地起身,
“没事吧?”
旁边的侍从同情地看了一眼李响,
李响苦笑着摇摇头,见侍从指着自已膝盖处的衣服,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沾上了灰尘,
“谢了。”
李响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还是忘不了祈云衍临走时的神情,
没有勃然大怒,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冷淡,可是那一刻,却让人如坠冰窖,
祈云衍不在这里,李响四下看了一圈,见只有他们两个,忍不住多嘴了几句,
“我有时候是真的搞不懂君后,明明那一天,和沈殿下相处的那么愉悦,
除了五皇女子以外,我就没见过君后对哪个女子的态度这般柔和过。”
“没错没错。”
另外一个侍从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十分赞同,
“我那时候还在想啊,咱们君后这般出色,本就该配五皇女那般好颜色的女子,谁能想到,命运弄人……”
命运弄人,君后却嫁给了年纪足以做他祖母的君上。
别说君后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每每看到君后和君上站在一块儿,都恨不得自戳双目。
两个人的交谈声越来越远,声音越来越模糊。
他们没有注意到,假山后,一个人渐渐地站在了那里,不知道听了有多久。
此人,正是他们刚才嘴里的五皇女。
沈青云躲在了假山之后,黑色的长衫与暗色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