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陈万全本来就委屈,被杨大平嘲讽一顿,躺倒在地上,放声大哭。“呜呜……我这是什么命啊?怎么娶了这么个糟心玩意?啊……”
杨大平被他哭的头疼,气冲冲的骂:“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你能有我委屈?滚出去哭。”
陈万全打滚爬起来,跑出去继续哭。郭君山拉开椅子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记事本,准备做笔录。
孙援朝指挥着魏春红和陈洪录坐下。林石头怕他们打起来,挨着杨大平坐下,把他们三人隔开。
郭君山指着身边的位置,说:“陈书宁同志,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坐到这边来。”
陈书宁乖乖坐好,没有注意到郭君山嘴脸那抹淡笑。
众人坐好,孙援朝开口说:“杨大平你先说吧!你说要举报陈洪录和魏春红,说他们合谋害邢芳草,是怎么回事?”
邢芳草报案时说的很清楚,这两个人是奔着弄死她去的。邢芳草命大,侥幸活下来了。这件事有可能被定性为谋杀未遂,这个罪名并不轻。
陈洪录还想狡辩:“没有那么回事,我媳妇让我气糊涂了,胡说八道的。”
陈洪录宁可认下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也不敢认下杀害邢芳草这件事。
乱搞男女关系,最多撸官职,挨批斗。杀人会掉脑袋,即便邢芳草没有死,他也逃脱不了。
魏春红心里没底,她心里清楚,自己到底干过什么事。
杨大平不甘心轻易放过陈洪录,她眼里不揉沙子。喜欢陈洪录的时候,可以为他奉献一切。
陈洪录背叛了杨大平,杨大平不弄死他就不错,放他一马,怎么可能?
“公安同志,我亲耳听到他们说要弄死邢芳草,不可能有假。他们还说要去卫生院,找机会再次下手。”
“你说详细点。”郭君山提醒道。
有郭君山这句话,杨大平来劲了,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出来,末了加上自己的猜测。
“公安同志,我琢磨着,应该是邢芳草发现他们关系不正常,可能还勒索……对,一定是这样。”
“前几天,陈洪录跟我要了一块钱,也不说干什么用,我们俩因为一块钱打了一架。”
陈书宁在一旁看着众人的反应,将这件事的关键点,串联起来。想明白以后,陈书宁露出笑容,心想:邢芳草胆子真大。如果她有脑子,胆子大不算毛病。什么底气都没有,一味地胆子大,那是傻大胆。
再想到那天邢芳草,跑去找魏春红归还棉袄,陈书宁猜测,邢芳草养大了胃口,她把魏春红的衣服还回去,一定提更出过分的条件。陈洪录无法满足她,才会在背会下黑手。
郭君山和孙援朝对视一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应该把人带回公安局。
郭君山站起来整理公文包,朗声说:“你们跟我回公安局。”
陈书宁踌躇片刻,问道:“我还去吗?邢芳草就在卫生院,伤情你们可以问医生。”
“你也要跟我们走,人是你救回来的,你是重要人证。”郭君山语气平静。
陈书宁翻了个白眼,把不开心三个字写在脸上。
郭君山看她鼓成包子一样的脸,轻笑两声,惹来孙援朝的目光。
孙援朝心道:稀奇,郭君山会笑?
第65章
邢芳草报案引起轩然大波
郭君山到大河镇公安局时间不长,但是同事都知道他不爱笑。私下里,他们管郭君山叫郭冰山。
他总是板着脸,看到韩所长时,还有个笑模样。除此之外,没见他笑过。
陈书宁摸着饿扁的肚子,可怜巴巴的说:“郭君山同志,我还饿着肚子呢!能不能管我顿饭啊?”
陈书宁可没那么傻,忙来忙去,连顿热乎饭都混不上,那还忙什么?不如回家睡大觉。
郭君山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奶糖,塞进陈书宁手里,沉声说道:“这是奖励你的,你先吃一块。回公安局以后,我请你吃饭。热乎的,两菜一汤。”
孙援朝使劲揉了揉眼睛,大白兔奶糖,他从来没吃过,郭君山拿给陈书宁一把?
陈书宁笑着接过奶糖,小心翼翼塞进衣兜里。
“先吃一块吧!总是挨饿,容易低血糖。你是重要人证,如果饿晕,会影响我们工作。”
公事公办的外壳下,包裹着一颗滚烫的心。
陈书宁笑着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小心翼翼剥开糖纸,糖果放进嘴里。
“唔……真好吃!”
郭君山平静的看向陈洪录等人,目光落在林石头身上:“林支书,这几个人我先带走。这个案子比较复杂,我们会尽快到村里调查走访。到时候麻烦您……”
“别客气。我们有义务配合你们工作。”林石头诚恳的说。
林石头心里不是滋味,他做了这么多年支书,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丢人!
孙援朝见他神色落寞,安慰道:“老支书,这也不是你的错,谁也不想出这种事。哎,您先忙吧!我先走一步。离开办公室,新的难题冒出来,这么多人,一辆车坐不下。
郭君山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说:“女同志坐在后面,援朝你跟陈洪录坐副驾驶。”
“啊?我们两个大男人能坐下吗?”孙援朝不解的说。
郭君山答道:“你坐,让陈洪录坐在脚垫上。看着他,别让他乱动。”
郭君山提醒孙援朝,不要放跑陈洪录。陈洪录要是有意躲着公安,我们很难找到他。
孙援朝嘟嘟囔囔说:“早知道这样,应该多带几个人。哎,挤挤吧!”
陈书宁打开车门,对杨大平说:“大娘,您先进去,让魏春红坐中间。”
杨大平抬腿走上吉普车。心里五味杂陈,她没有想到,我这辈子第一次坐轿车,居然是这种情况。
孙援朝推了陈洪录一把,让他蹲在副驾驶下面。大家伙都坐好,郭君山发动汽车。
孙援朝羡慕的说:“君山,有空的时候,教我怎么开车吧!”
汽车在他们这种小镇上,是稀奇玩意,会开车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郭君山平静的说:“嗯,
我可以慢慢教你。回头你去县城考个驾驶本。没有驾驶本,会开车也不能开。”
“你先教我,不忙时,我就去考驾驶本。”
考驾驶本也是件麻烦事儿,他们镇上还考不了!孙援朝可不想一趟一趟的往城里跑。要是能学会再去考试,那就简单了。
刚刚在大队门口,杨大平举报陈洪录和魏春红的事,很多人都听到。等他们几人让公安同志带走,村里炸开了锅。
林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爸,您说的是真的吗?陈洪录和魏春红,真的要杀邢芳草?”
陈洪录和魏春红两个人,一见面就眉来眼去,他们不清不楚,林娟看出来了。
可邢芳草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把她牵扯进去了?
林石头坐在凳子上,低着头抽了口旱烟,不疾不徐的说:“那还能有假?杨大平亲口说的,我就在她旁边听着。
陈洪录疯了,他干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已经够丢人现眼。怎么敢害人命呢?”
蒋立春放下针线,问道:“他们为什么害邢芳草?”
林石头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回应道:“我听杨大平那意思,邢芳草可能敲诈魏春红和陈洪录。”
“啊?邢芳草勒索他们,她胆子有那么大吗?”林娟惊讶的问。
林石头叹了口气说:“有没有那么大,问问就知道了。你们娘俩待着吧,我去趟知青点。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支书有责任,我得摸摸情况。等公安同志过来调查,需要我配合。”
林磊洗了把脸,开口说:“爸,我跟您一起去吧!我也想锻炼一下。”
林石头看了儿子一眼,点头应道:“嗯,那你跟着吧!”
王娜和陈书宁约好,帮她裁衣服。但是邢芳草出事,陈书宁跟着跑前跑后,没有过来。
王娜和马兰芝决定先织毛衣。过年的时候,她们想穿新毛衣。
林石头和林磊过来的时候,王娜和马兰芝正在缠毛线。王娜撑着毛线,马兰芝把毛线团成团,她们两个相互配合。
“林支书,林磊同志,你们怎么过来了?”
看到来人,王娜和马兰芝热情的招呼着。
“快坐,新烧的炕,暖和着呢!”
林石头摆了摆手推脱道:“不坐了!我过来问你们点事。你们跟邢芳草住一个屋,对她的情况熟悉吧?”
马兰芝咬着嘴唇,低声说道:“不算熟悉!她跟我们两个合不来,知青点的人都知道。”
王娜指了指对面炕上的韩梅,说道:“支书,韩梅和邢芳草关系最好,有什么事你问她吧!”
韩梅怕冷,窝在炕上取暖,听到王娜的话,翻了个身,转过头来:“林支书,您找我有什么事?”
林磊看到韩梅那副懒样子,扭过头去撇了撇嘴。这也太懒了,都什么时候,还躺着呢!
林支书看向韩梅,语气柔和的问:“韩梅同志,我过来是想问问,邢芳草最近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比如说,突然有钱了,或者吃了什么稀罕东西,或者做新衣服。”
韩梅想了一会,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有一天晚上,邢芳草穿着魏春红的棉袄回来,说棉袄是魏春红送她的。她还说过,等她做好新棉袄,把旧棉袄送给我穿。还有……让我想想……”
王娜撇了撇嘴,心里暗骂:占便宜没够,光记得邢芳草答应给她的东西林石头也不催,平静的说:“你好好想想,没事,不着急!”
过了良久,韩梅才说:“有一天晚上她回来,我闻到她身上有股肉味。我当时还问她,她说我闻错了。”
王娜的眼里是赤裸裸的嫌弃:除了占便宜和吃饭,韩梅还知道什么啊?刘贵到底看上她哪了?
马兰芝抬头问道:“林支书,出了事吗?”
林石头叹了口气,不想谈这事。转念一想,这不是他说不说的事。就算他不说,知青也能从别的地方听到。
“邢芳草报案,说陈洪录、魏春红合谋害她。”
第66章
郭君山审讯陈洪录
昏暗的审讯室里,一束刺眼的灯光打在陈洪录脸上,晃的他睁不开眼,只能低下头,埋头不语。
孙援朝拍桌子,语气冷厉:“陈洪录,看看我头上这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要是顽抗到底,一旦定罪,量刑的时候会从重。等待你的是什么,你很清楚。”
陈洪录当没听见,依旧低头装死。
杜鹃轻嗤一声,缓了口气,开口劝道:“陈洪录,你好歹也是干部,大道理都懂,不需要我给你讲道理。
你要知道,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赶紧坦白,把你干的事交代清楚。
量刑的时候,法官会酌情减刑。还有一条路,保持沉默。后果你清楚。”
“咚咚咚——”
郭君山推开门,走进审讯室。
“杜鹃同志,你出去休息一下。让我来吧!”
杜鹃感耐心即将用完,起身拿起水杯走出审讯室。
郭君山坐到椅子上,表情严肃,看着陈洪录开口说:“魏春红已经撂了,杀害邢芳草是你的主意。
也是你把人推下山坡。魏春红还说,是你强奸她,强迫她跟你保持情人关系。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洪录突然抬起头,暴躁的拍着桌子,大声说:“她放屁!我没有强奸她,我们俩好,是她自愿的。”
郭君山用舌尖抵着上嗓,漫不经心的说:“是吗?可是魏春红指控你强奸,你又没有证据,能证明清白。”
“放他娘的屁!你让魏春红过来,让她当着我的面,把那些话再说一遍。”
陈洪录对魏春红动了真情,不然也不会跟她暗通款曲三年。
他以为魏春红会跟他一样,顽抗到底。再也不济也会跟他一起承担责任,就是没想过,魏春红会出卖他。
郭君山慵懒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平静的说:“你们见不到面,而且她的口供,跟邢芳草说的一致。
邢芳草咬定,你们怕她说出你们的事,痛下杀手,情况对你很不利。你继续保持沉默,很有可能以强奸和杀人未遂定罪。”
陈洪录越发暴躁,他嘶吼道:“邢芳草骗人,明明是她威胁我,让我和魏春红给她买肉包子,做新棉袄,我们才动手的。
她太贪心,有这个还想要那个。一件新棉袄,我闺女要,我都得考虑一下。她张口就来,我拿的出来吗?”
家家户户都穷,陈洪录不比别人多什么,他哪能轻轻松松的,就拿出件新棉袄来?
再说,他们家都是杨大平管钱,上次拿一块钱出来,杨大平都跟他打架。再往外拿钱,杨大平能饶他?
郭君山坐直,表情严肃的说:“说说吧!邢芳草怎么敲诈你?”
陈洪录从狂怒中冷静下来,额头都是冷汗,他意识到,自己中了郭君山的套。
郭君山并不在意他的反应,平静的说:“话说到这份上,你瞒着也没用。从邢芳草发现你和魏春红的事开始说,不要隐瞒。”
孙援朝在一旁劝:“陈洪录,你做出这种事,肯定有原因的。早点说清楚,我们也好帮你争取宽大处理。”
陈洪录已经交了底,瞒着没用。他不说,任由邢芳草和魏春红胡说八道,他只有死路一条。
“我说。事情是从我发现邢芳草,偷着去牛棚,给王思民送东西开始……”
“谁知道,她把这件事告诉魏春红……我正解释……她突然就出现……”
“她把春红的棉袄穿走了,还勒索我,让我给她买肉包子……”
“……”
郭君山面无表情的看着陈洪录,问道:“你们满足不了她的要求,所以就把她骗出来,想要杀她?”
陈洪录摇头,开口说:“我就是想给她个教训,把她推下去后,她没动静,我们就害怕了。
我跟魏春红都以为她摔死了。不敢过去看她,急匆匆跑回家。”
“然后呢?”孙援朝追问。
“后来,知青找不到她,就跑到村里找,这件事就闹大了。我不想让大家找到她的尸体。
我一直跟陈二赖唱反调,故意拖延时间。谁知道她命这么硬,竟然能活下来。”
陈洪录心里后悔,他恨自己心不够软,也恨自己心不够硬。
心再硬点,下去看看邢芳草,要是没死透,直接弄死她,不会有今天。
要是心再软一点,从一开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到邢芳草给王思民送手套,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郭君山叹口气,这件事确实是魏春红和陈洪录不对,但邢芳草也有责任。
“郭公安,孙公安,我这种情况,要判几年?”陈洪录充满希冀的问:“邢芳草不是没死吗?那我应该判不了死刑吧?”
孙援朝答道:“具体怎么判,要等开庭之后才知道。我们这里是公安局,没办法给你量刑。”
陈洪录一脸绝望,要上法庭啊!看来这一关,他躲不过去。
“你不要太悲观,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们会向法院说明情况。”郭君山的语气很平静。
孙援朝语气平和许多:“你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陈洪录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郭君山把笔录整理好,轻声对孙援朝说:“先收押,我去跟局长汇报一下。”
韩振国很重视这个案子,他到大河镇公安局十年,这十年里,从未发生过这种恶性案件。
“君山啊,邢芳草的情况怎么样?”
郭君山答道:“全身多处擦伤,左手骨折,还有几处冻伤,医生说会留下后遗症。杜鹃在医院照看她。
根据邢芳草的供述,左手骨折是她跌下坑洞时摔的,和陈洪录没有直接关系。”
韩振国点头,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