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赵艳红低声提醒：“我早就说过，刘贵这人不行。他喜欢韩梅，跟你不是一路人。”李红枣狠狠踢了一脚积雪，恨恨的说：“哼，狗眼不识泰山，有他后悔的时候。”
皮宏亮走的慢，磨磨蹭蹭等着李红枣追上来。
赵艳红碰了碰李红枣，抬头示意她往前看，笑着调侃道：“呐，这位才是你的良人，这不比刘贵强？
我跟你说，别因为刘贵那张嘴，就觉得他是好人。刘贵人品不如皮宏亮，过日子光靠一张嘴可不行。”
李红枣眸子闪了闪，半晌没说话。她不服气，她和韩梅一起到陈家村，为什么刘贵偏偏喜欢韩梅？
韩梅模样、学识、性格，样样不如她李红枣，怎么刘贵眼那么瞎呢？
“李红枣同志，你在前面走，我跟在你们后头。让女同志断后太不安全。”皮宏亮这话说的敞亮。
赵艳红凑过去，偷偷对李红枣说：“看见没？这才是爷们儿。结婚过日子，他比刘贵强。”
李红枣羞红脸，压着声音说：“快别说了，别让他听见。”
路过皮宏亮身边时，李红枣不敢抬头，含糊的应了一句：“嗯，辛苦你了。”
皮宏亮咧着大嘴直乐，李红枣很少给他好脸色，这样害羞的跟他说话，还是头一次。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宁静的村庄。
杨大平用胳膊捅了捅身旁的陈洪录，催促道：“当家的，你去开门。”
陈洪录不情不愿的起身，嘴里嘟囔着：“大晚上的不让人睡好觉，谁呀？也不嫌冷……”
陈洪录走出门，大声问：“谁呀？”
江河扯着嗓子应道：“村长是我，江河。邢芳草同志不见了，您能不能广播一下？
让村里人帮着找找她？她中午出去就没回来，这么晚了，雪下的这么大，我们怕她遇到危险。”
陈洪录拉着一张脸，打开大门，本想斥责几句，看到门外站了这么多人，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哦，这样啊……别的地方你们找过了吗？她是不是出去串门，雪太大借宿在别人家里了？”陈洪录平静的问。
李胜利摇头说道：“我们问了一圈，都说没看到她。”
马兰芝领着女知青，从另外一条路走过来，见到大家都围在陈洪录家门外，急忙凑过来。
皮宏亮见她们过来，热心的问：“李红枣同志，你们有没有发现邢芳草的踪迹？”
李红枣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们去魏主任家问过，魏主任没见过她。”
刘贵沉思片刻，问道：“林娟同志呢？你们有没有去她们家找？上次在仓库里，我看见她们俩说话来着。”
王娜失落的说：“没在林娟那边。林支书知道这事，正往这边赶呢！”
许青山和陈家旺走过来，陈书宁坠在后头，像个小尾巴。
许青山拨开人群，挤到陈洪录面前，说：“村长，您看喇叭能不能用？人命关头，邢芳草出事，村干部也跑不了，都要担责任！”
陈洪录一噎，讪讪的说：“那行吧！咱们去办公室。”
杨大平穿好衣服追出来时，外头只剩下一片凌乱的脚印，人早没影儿了。
“这个杀千刀的，走也不说言语一声。”
雪渐渐小了，陈家村那么安静。只是没持续多久，就被打破。
“全体村民请注意！今天下午邢芳草同志外出没回来，谁见过她？请马上到大队。”
“邢芳草同志，听到广播请到大队办公室，大家很担心你。”
王思民侧耳听着大喇叭传来的声音，推了推身旁的陈二赖，大声的说：“二赖子醒醒，嘿，醒醒哎。”
陈二赖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问：“怎么了？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王思民坐起来，沉声问：“二赖子，你下午是不是看见邢芳草，往村外头的树林走了？赶紧去大队，村长广播找她呢！”
陈二赖翻了个身，不悦的说：“我不去。她那么大人了，用得着找？我还睡觉呢……”
“二赖子，你说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这就是最好的机会。赶紧去吧！”王思民苦口婆心的劝着。
陈二赖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当好人太难了，哎……”
说着陈二赖爬起来，拿起棉袄往身上套。
王思民笑着说：“当好人当然不容易，但是再不容易，也得做好人。你还年轻，有回头路可以走。不好慢慢改就行，时间长了，大家伙会重新接纳你。”
陈二赖套上棉裤，皱着脸说：“行吧！老王我听你的。”
第54章
陈二赖说出邢芳草踪迹
大队办公室人越聚越多，大家交头接耳，谈论着邢芳草失踪的事。
“你说，邢芳草到底去哪了？那么大个活人，还能不见了？”
“哎，陈万全，你下午串门，没看到邢芳草吗？”
“我从哪看见她去？再说我媳妇也串门去了，你们怎么不问她？”
魏春红脸上的笑容很尴尬，讪讪的说：“我也没看到邢芳草同志，哪就那么凑巧，正好碰上她。”
“下这么大雪，她能跑哪去？”
“哎？你们说，她会不会是让拐子给拐跑了？”
“……”
陈二赖揣着袖子，弯腰缩脖子，钻进办公室。看到这么多人在，他挺起胸膛，洋洋得意的说：“你们知道邢芳草下落吗？就往大队跑？”
陈万全瞪了陈二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你知道！你知道你快说啊！还嫌我们过来了，我们过来帮着找邢芳草同志，不是过来看热闹，真是膈应人……”
陈二赖伸出手擦了把鼻涕，嘿嘿一笑：“嘿嘿……你还别说，我真知道邢芳草的下落。下午我看到她了。”
陈二赖这个得意呦，别人都不知道，就他知道，别人得求着他说，真痛快！
陈洪录拨开人群，冲着陈二赖嚷嚷：“陈二赖你皮又痒了是不是？我们找人，你过来添什么乱？”
陈二赖把头一昂，不服气的说：“村长，你怎么能说我添乱呢？我真看见她……”
“陈二赖，我知道你急于表现，但是你也不能瞎说。”魏春红翻了个白眼，讥讽道。
陈洪录抓住机会，语重心长的说：“是啊！我知道你想立功，但不能瞎说。人命关天，要是因为你瞎说，让我们错过准确消息，那就犯下大错了！”
没人搭理陈二赖就算了，村长和妇女主任还带头打压他，陈二赖那混不吝的脾气哪里能忍？
“村长你连问都不问，就说我是过来捣乱的。你是不是，不想让我们找到邢芳草啊？”陈二赖愤怒的问。
林石头拨开人群走了出来，沉声说：“二赖子，我相信你。你说吧，你在哪见过邢芳草。”
陈二赖脸上这才有笑模样，嬉皮笑脸的说：“还得是我林叔。林叔我告诉你，下午邢芳草出村了。我看见她往村外那片小树林里走。我还跟她说了几句话，她瞪了我几眼，没搭理我。”
“嘿嘿……”
“哈哈……”
屋里响起一片嬉笑声。
陈洪江一脸不屑的说：“二赖子，人家邢芳草同志是城里来的姑娘，她能搭理你吗？”
王二秀附和道：“就是，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陈洪江，你是不是找揍啊？”陈二赖卷起袖子，就要打陈洪江。
林石头一把拉住陈二赖，心平气和的说：“二赖子，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快带我们过去找。真找到邢芳草同志，我记你一功。”
陈洪录涨红脸，怒气冲冲的说：“林支书，他的话怎么能信？你问问大家伙，谁愿意跟着他去找人？
我看他啊，八成是觉得大家伙看不起他，想要出风头，说谎骗人。”
陈书宁躲在陈家旺身后，偷偷看着陈洪录的反应。她心里有预感，邢芳草失踪的事，没那么简单。
“村长，支书，我相信陈二赖说的话，我愿意跟他一起去找人。”陈书宁率先开口。
王娜紧随其后：“我也相信陈二赖说的话，他没有理由骗我们。”
“还有我。”
“还有我！”
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陈二赖这边，他名声不好，但也不是大奸大恶的人。何况他和邢芳草没有交集，没有理由误导大家。
林石头轻咳一声，站出来说：“洪录啊，你不相信就算了，我带着二赖子去找邢芳草同志。大家伙静一静，愿意帮忙的都跟我走。”
陈二赖跟斗胜的公鸡一样，昂首阔步走出办公室，雄赳赳气昂昂的往村口走去。
林石头拿着手电筒，紧跟其后，不时的还回头招呼大家伙：“愿意去的都跟上！”
许青山、陈家旺立刻追上去。陈书宁落在后头，跟王娜女知青们一起走。
他们想走快点，但积雪太厚，根本走不快。一行人慢悠悠走出村子，穿过田野，来到树林外。
陈二赖停下脚步，指了指前头的树林，说道：“当时邢芳草同志，就是从这条小路，进树林的。
我跟她说话，她没有搭理我，我扭头回家了。她出没出来，我不知道……”
林石头长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大家伙五个人一队，分头去找。树林后面有山，大家不要大声喊。”
马兰芝四下看了看，扭头对身边的几个人说道：“我、王娜、艳红和红枣，加上书宁，正好五个人。大家没有意见，那咱们就这么定了。”
几个人互相望了望，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陈书宁。察觉到她们的目光，陈书宁笑着说：“都看着我做什么？我没有意见，要是你们也没意见，咱们就行动吧！”
赵艳红和李红枣没跟陈书宁接触过，对她的认知还停留在，当众和王二秀互殴的泼妇上，心里都有些怕她。
陈书宁看没有人说话，主动开口：“不说话，我就当你们没意见。接下来，大家跟着我走。
我从小就在这片树林里玩，这边的路我最熟悉。大家跟紧，不要掉队。”
王娜笑嘻嘻的说：“书宁我们都听你的，你带路吧！”
陈书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率先走进树林，往树林深处走去。一路上，她一直在想，如果邢芳草被困在树林里，她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这里没有河流，即便是有，这种天气也冻了冰，邢芳草不大可能出意外。
如果是在平坦的地方，邢芳草更不会遇上危险。就算是不小心受伤，就算是爬，也能爬回去。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邢芳草被困住了，或许是山洞，或许是深坑。情况再坏一点，她可能还会受伤。
陈书宁走得快，赵艳红在后头拼命追赶，挺冷的天，生生累出一身汗。
“陈……陈书宁同志，你走慢点，我……我追不上。呼呼……”赵艳红实在走不动，靠在树上喘粗气。
李红枣有些不悦的说：“是呀！陈书宁同志，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陈书宁停下脚步，有些愧疚的说：“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你们俩休息一会，我等着你们。”
陈书宁这样温柔的跟她们说话，李红枣有些不习惯，心想：她不是一言不合就骂人吗？脾气上来还打人，怎么这么好说话？
赵艳红见陈书宁这么好说话，也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是我缺乏锻炼，我喘口气，咱们马上就走。”
这里头马兰芝最冷静，她问：“书宁，你走这么快，是有什么发现吗？还是说，你猜到邢芳草可能在哪里？”
陈书宁点头答道：“我也不知道，我的猜测准确不准确。如果邢芳草没有离开这片树林，那她一定被困在什么地方。树林深处就是山脚，山脚下有个特别矮的山洞……”
马兰芝握紧拳头，坚定地说：“那我们就去山脚下看看。”
第55章
陈书宁找到邢芳草
陈书宁摇头，不慌不忙的说：“不急，如果别的地方没有邢芳草的踪迹，我们再去山洞那边。
那里离村子太远，我觉得邢芳草同志，未必能走到那么远的地方。”
冰天雪地，山上光秃秃的，邢芳草不太可能去那边。就算去，也不一定知道那里有山洞。
陈书宁吐了口气，继续说：“我还知道两个地方，都是坑洞，或许她掉进去了。那两处坑洞有一人高，她爬不出来。”
王娜担忧的说：“啊？那么深，那她要掉进去，还不冻死？”
赵艳红拍了拍胸口，急促的说：“走，咱们不能耽误时间。”
“陈书宁。”
陈书宁听到二哥喊她，举着火把，回头应道：“哎，我在这呢！”
身后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我就说，前头肯定是我妹妹，差不了。”
“家旺，你妹妹可以啊！走的比咱们都快。”
而后是许青山的声音：“咱们快跟上去吧！人命关天，现在不是闲扯的时候。”
王娜惊喜的说：“是许青山他们。”
李红枣也很兴奋：“哎呀~，太好啦！就我们几个女同志作伴，吓死了。”
火光越来越近，很快许青山他们就追了上来。
在火把映衬下，陈书宁那张巴掌大的脸，出现在许青山视野里。他蹙着眉问：“书宁，你怎么走这么快？是发现了什么吗？”
陈书宁摇头，低声答道：“没有发现，我猜测，邢芳草可能被困住了。”
“那咱们赶紧找吧！时间拖的越长，邢芳草处境越危险。”陈家旺催促道。
王娜提议：“要不，我们试着喊邢芳草的名字吧？”
陈家旺摇头否定了：“不行！不能大声喊她的名字。这里离附山近，山上有野狼。声音太大把狼招来，那就危险了。”
王娜的提议没有被采纳，但她没有不高兴，陈家旺说的有道理，她可不想喂狼。
陈家旺的目光从众人脸庞上扫过，他沉声说：“我们排着队从小路往前边走。路上有坑洞，你们不熟悉，可能会掉下去。我打头，书宁跟在我身后。
这一路上，大家仔细听，有没有奇怪的动静。要是邢芳草在这里，听到脚步声应该会回应我们。”
大家没有意见，乖乖按照陈家旺说的做，排成长队，沿着小路前行。
“咯吱——”
“咯吱——”
寂静的树林里响起一串脚步声。
就在邢芳草即将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走路声，她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却发现徒劳无功。
邢芳草狠下心，死死咬住舌尖，一股剧痛传来，嘴里弥漫着血腥味，她的意识终于清醒。
“救——救命——”
“救我——”
陈书宁突然停住脚步，身后的王娜没有防备，“砰”一声，撞到陈书宁身上。
王娜惊呼：“哎呀，书宁你怎么突然停了，你没事吧？”
陈书宁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抹了一把脸，却还是晚了。雪花在接触到脸的那一刻融化，顺着领子流进衣服里。冰冰凉凉感觉，让陈书宁打了个冷战，头脑更清醒了。
王娜愧疚的看着陈书宁，看她沾了一身雪，忙弯下腰去给她拍打衣服。
李红枣捂住双眼，心道：完了！陈书宁一定会发火，不管王娜是不是有意的，她这次踢到铁板了。
李红枣预想的事情没有发生，陈书宁很平静，甚至她还安慰王娜。
“王娜，这事不怪你。是我突然停下来，你才撞到我。”
陈家旺回头过来，看着跟雪人一样的陈书宁，哈哈大笑：“哈哈哈……书宁，你怎么摔成这样？哈哈哈……”
陈书宁皱着眉头，咬牙说：“陈家旺，你闭嘴！”
陈家旺的笑声更放肆了，淹没了微弱的呼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