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操”了声，邢野看着他笑。“我教你四手联弹吧？”盛任星突然说。
邢野还没回应，便被他拉到椅子上坐着，有点无奈：“我不会。”
“我教你啊。”盛任星不在意地拿出手机：“就弹这个，我们一起弹，然后我录下来。”
“录下来干什么？”邢野问。
“我自己看啊。”盛任星顿了下，“记录。”
他将手机调到录像的画面，靠在钢琴上对着他们按下开关。
邢野手搭在旁边，看着手机里的自己跟盛任星：“这就开始了？”
“对啊。”盛任星朝他笑，“把我怎么教你的都给记下来。”
邢野沉默了会，转头亲了他一下：
“这个也记下来。”
盛任星眨眨眼，下意识看向手机，手机里的自己也上扬着嘴角看过来。
他“啧”了声，缓缓靠近邢野，“你……”
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一串陌生的号码。
两人都愣了下。
邢野坐开了点，示意他接。
盛任星被打断，不爽地接起来：“谁？”
一手掩饰地在钢琴上随意弹了几个键。
那边沉默了两秒，男人温和地问：“在弹琴？”
属于盛焭的声音低沉有磁性，背景安安静静的，盛任星陡然停下手里的动作。
第71章：惩罚
他没回答，对方也没问。这安静维持了好几秒。
盛任星才回过神。
他面无表情盯着琴键，没看旁边的邢野，忍着挂电话的冲动：“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盛焭说，他像是闲话家常，“突然想到还没祝你生日快乐。不过迟了一个礼拜，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不缺。”盛任星却讨厌死了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态度。语气生硬的撅回去，又讥笑了声，“我都还没祝你新婚快乐呢，有什么想要的结婚礼物吗？”玩世不恭的，就是在故意戳盛焭的心。
“心意到了就行，你刘阿姨不会介意的。”盛焭声音不变，仿佛忘了他们上一次见面是怎样的石破天惊。话筒那边传来了“扣扣”均匀的敲击声。
“哦，”盛任星拖长了调子，漫不经心问，“她谁？”
“上次你闹得两家都不愉快，”盛焭沉默了会，叹息了声，“幸好你刘阿姨也不介意。”
“关我……”盛任星哼笑。
却被盛焭打断，“在我让了1股之后。”
“……什么意思？”盛任星坐直了身体。
“替你给刘家赔礼道歉。”盛焭说。
盛任星却明白了过来，他呆了两秒，差点跳起来，不敢置信又怒不可遏：“那他妈是我妈留给我的！你凭什么动？”
“还不是你的。”盛焭不为所动。
“你他妈有病吧？那是我妈交代给我的！你有什么资格拿我妈的东西去讨好刘家？就是在法律上……”盛任星胸膛起伏。
“盛任星，”盛焭的声音沉稳而毫无波澜，像是不近人情的典范，压没了他余下的话，“做错事了，就得付出代价。这你妈也是教过你的。”
“……”盛任星半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盛焭的话仿佛惊雷落下，将他这几个月的担忧、怒火，甚至害怕，全都炸了出来。
盛焭最知道他怕什么，他从小到大哪次斗过对方。
他想朝盛焭嘶吼，想咒骂，却也知道于事无补，木已成舟，一切尘埃落定，对方才会过来，既是告知，也是惩罚。
邢野看他脸色不对，捏了捏他的手，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盛任星目光看向他，耳旁盛焭的声音还没停，又温和了下来：“你去了宣城也好，刘家也消停，能给我省点事。”
邢野见他罕见地一脸失措，心里也是慌了起来，他伸手将手机从盛任星手上拿下来。盛任星紧紧握着手机，指尖用力到发白。
邢野安抚地揉着他的手腕，片刻才让他松了力道。
按了免提。
盛焭的声音传到两个人耳里，“不过课业还是不能懈怠，他们的考卷对你来说难度不大吧，怎么这次考出来的成绩瞧着也没进步多少？”他语气依旧不急不缓，就像是正常询问成绩的父母。
盛任星眼睫一颤，语气发紧：“你怎么会知道我成绩？”
“嗯？”盛焭笑了声，“这话问的。你们学校那个李主任告诉我的，我看着成绩就想，当初给你办转学，可不是让你用这种成绩来回报我的。”
“……”盛任星，“你给我办的？”
“你虽然自己都准备的妥帖，不过转学这么大的事，校方总得问问我。”盛焭像是叹息的笑，“小星，别这么天真。”
“……”
盛焭说：“成绩既然没有进步，那下次的数学竞赛就得好好写。我帮你把你的考场挪来这了，回来考也方便，顺便拿点衣服，总不能每次都让怀信帮你拿。”
邢野一顿。
“你帮我报的名？”盛任星死死盯着手机，像是下一秒就要将手机丢出去砸了。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有兴趣。”盛焭，“你数学一直很好。而且，你总不能真的要在你现在那个学校就这么读两年吧？”
“为什么不行？”盛任星说，怒到极致他反而冷静了下来，深深呼吸两口：
“我想去比就比，不想去就不去，我考了怎么样关你屁事？盛焭，你已经管不到我了。至于那1，就当是我替我妈送那姓刘的结婚礼物，苦海无边，恭喜她一头栽进去。剩下的你最好别动，你跟刘家要体面，我又不要。真把我逼急了我就把股全抛了，谁也别想捞得好。”
这么说了一大串，到了最后他忍不住地声音带了点颤。
那边沉默了会，像是叹了口气：“盛……”
盛任星一把挂断，红着眼眶瞪着手机：“我他妈就不给你说完，憋着去吧！”
说着操作手机把盛焭这个号也拉黑了。
礼堂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沉默地连风刮动外面树叶的声音都真真切切。
盛任星用力抹了把眼睛，压着声发泄：“他妈的。”
邢野伸手摸了摸他。
盛任星转头看着他，由于刚刚太过用力，眼睛周围红了一大片：“我们打一架吧。”他现在感觉特别烦躁，就想找个东西来发泄，打架最好不过了。
邢野沉默着摇头，张开手臂：“过来。”
盛任星紧抿着唇控制情绪，几秒之后用力撞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脸庞埋在邢野脖颈间。
邢野一手搂在他背部，轻轻拍了拍，感受着手掌下身体的轻颤，他眸色深沉阴郁，深海中暗流涛涌。
看着礼堂大开的门外站着的女生，邢野另一只手用力按在盛任星后脑上，侧脸轻轻蹭了下。
对方本要来练琴，被他的冰冷的脸色吓了一跳，又惊骇于自己看到了什么，呆站了三四秒，转头就跑。
没一会功夫，盛任星带着鼻音闷声骂：“傻逼盛焭！”
邢野指尖探在他发根，轻柔摩挲了下：“嗯。”
盛任星：“烦死了！他就是故意来告诉我，他就是见不得我好，去他妈的。”
“嗯。”
“等我把他的公司抢过来，我就要他净身出户！气死他！”
“嗯。”
“再也不要见到他！”盛任星咬牙切齿。
邢野默了默，他垂着眼，没人能看到他眼中的情绪。
他手停在半空，克制地力道使得手背上经脉突起。好一会，他才轻轻落下，指尖碰到盛任星脖颈温热的肌肤，感受着皮下流动的鲜热。
“嗯，”他满足地低声说：“不要理他。”
第72章：沿江街
盛任星没再说话，他趴在邢野怀里，两人间的衣服柔软，被体温捂的热热的，跟冬天里早上的被窝一样，他不想起来了。
好一会，他情绪平静了些，微微扬起脸，不再蒙在对方的衣领里，刚刚被用力刮过正敏感的眼睛贴上了邢野侧颈上的肌肤，对方侧颈的温度却比自己还要高上些。盛任星蹭了蹭，随即感受到对方喉结轻微的震动。
“会不舒服吗？”两人现在的姿势半侧着身，都称不上舒服，盛任星嘴上问了这么一句，身体却一点没动。
“还行。”邢野调整了下姿势，如实说。
“哦，”盛任星吸了下鼻子，“憋着。”
邢野轻笑了下，喉咙震动扫过他的睫毛，有点痒痒的。
盛任星质问：“你怎么不跟我打架？”
邢野沉默了会：“你要打吗？”
盛任星不说话了，用力咬了咬他的衣服，牙齿搓过面料，低低哼了声。
刚刚跟盛焭讲话到现在憋的气没处去，他拿着邢野的衣服发泄。
“你哄哄我！”见邢野不说话也不动，他又忍不住挑刺。
“怎么哄你？”邢野问。
盛任星：“你问我？”
“……”邢野，“我没哄过人，怕说错话。”
“学啊！”盛任星又哼了声，“我还能嫌弃你吗？”
邢野沉默了会：“别哭了。”
“……我没哭！”盛任星被他一句安慰戳了肺管，张牙舞爪地就要从他身上起来，信了邢野没哄过人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欠揍的话！
就看到邢野正垂眼看着自己。两人离得很近，他能从邢野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惨不忍睹。
不只是眼睛鼻子红了，他刚刚在邢野颈窝里捂了这么久，整张脸都是红色的。
烧起来一样。
一点都不盛哥！
他自己也是愣了一愣，完全没想到自己是这么个模样毕竟他上次这么哭，还得往前数不知道几年了。
心里操了声，一扭头就又要往邢野颈窝里钻，一边咒骂盛焭，什么时候这傻逼威力这么大了！
邢野却拿手抵住了他额头，微凉的掌心捂在他有点热的皮肤，往后将他额前碎发拨了去。
接着微微低头，呼吸拂过他的睫毛。
盛任星下意识闭眼，停下了动作。眼睛上有轻轻按压的触感，不算很柔软的蹭了蹭他。
邢野亲了他眼睛。
他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眼睫却忍不住轻颤着扫来扫去。感受着邢野呼吸拂到左边，他所有神经集中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脑中漫无目的的想，这倒确实是，真的用嘴哄了。
突然一颤，盛任星感觉到一点湿热，从自己眼上一扫而过。
接着对方退了点距离，他睁眼，仿佛错觉般就看到邢野嘴唇比平常稍红。
对方抿了下唇，皱了皱眉：“好咸。”
“……”盛任星噎了下，挣开了他的怀抱，目光游移地盯向面前的琴键，“你还嫌弃上了？”
这么一遭打乱，他倒是从牛角尖里钻回个头了，手指轻轻在琴键上敲了几个音符。
“跟你说说我爸吧。”邢野转眼，试探地在琴键上敲了几下，平淡地说。
盛任星动作一停，目光落在他敲着琴键的手指上，邢野手指修长，骨节突出，用上点力手背的筋脉就会浮现。
很好看。
但是细看，他手上有很多的疤，大大小小，一眼望过去他都没数清。这不是双高中生该有的手。
盛任星安静了下来。
“我对他没什么记忆了。”邢野垂着眼，似乎是在回忆，“长相也快记不清了。”
“不过在邻居嘴里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盛任星问，想着他爸欠下来的赌债，这句老实人从何说起。
“嗯，”邢野说，“他不是街里长大的，似乎是个木匠，跑来接我妈上岸的老实人。”
盛任星短促的“啊”了声：“……那后来怎么，”染上赌博的？
听到邢野这么一说，他脑子里不自觉的想，难道背后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有人设计陷害他染的瘾？比如家里急缺钱想赌一把？
“不知道，”邢野微一偏头，是个摇头的动作，“可能是无聊，图个乐子，或者就是单纯随大流。”他单纯的猜着，像是谈论陌生人。
随大流？盛任星看着他，却没问，只专注听着他说。
邢野却转头看他，勾了下嘴角，像在笑，却没有笑意：“沿江街里，五毒不沾的老实人才是异类。”
“可能他是后悔了吧，自以为是人家的良人，结果只是接了个注定砸手里的盘，还把自己赔进去了。”
盛任星被他的话砸的有点晕，已经无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原本热的烧人的体温已经在这几句话里凉了下去，嘴巴张合好几次，才问出口：“……你妈妈也赌吗？”
“以前吧，”邢野坦然点头，“生了我之后就不了。”
“男人指望不上了，就指望儿子。异想天开能在老鼠窝里下个凤凰蛋，带她飞出去。”
他说起这些来，脸色平静的吓人，甚至看着盛任星的脸色，还理智思索了下自己是不是讲的太过了，收回了点：“刚开始几年是这样，后来也就认清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不作白日梦了。”
盛任星却皱起了眉：“你是什么货色？”
邢野一愣，改了口：“她看出我达不到她期望，就不再管我了。”
盛任星脸色并没有好转。
邢野继续：“这几年琢磨过来味了又觉得自己亏得很，居然在我身上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总想拿回点报酬。”像是认同自己一样微一点头，看向他，“所以她再找你你别搭理她了，也别觉得她可怜。”
盛任星想着上次见到邢野妈妈的样子，觉得对方没他说的那么冷漠，只含糊地一点头表示知道了，转了个话题：“你妈妈为什么不自己出来找工作？”
如果讨厌现状，为什么不自己改变，要把宝压在老公跟儿子的身上。
“嗯？”邢野也不纠结上个问题，稍微想了下，“你觉得她能找到什么工作？洗头小妹，服务员？”
“一个月听人差遣忙死忙活的也就一两千，她躺几天就赚完了。她不会去的。”
他说的话，跟之前魏欢说的话奇异的重合。
“人打拳没几场就能抵在我这工作一个月的了，是你你来？”
盛任星像是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似的，他心里有些奇异的不服气，他想问邢野，你呢？是你，你会去吗？
但是话没问出来，他就在心里知道了答案。邢野没日没夜去看场子、不顾危险打拳赛，可不是因为兴趣。
可是他又禁不住的想，如果，邢野的债务还清了呢？他会去吗？
到最后，他也没问出来，他觉得那些还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