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号外号外!许寄又和人在校门口打起来了!”教室安静了片刻,随即男生呼啦啦地往外涌,女生担心地往外小跑,教导主任也往外冲。
许寄穿着蓝白校服,利落干净的短发,颧骨上有几条清晰可见的血痕,正渗着血。
明明是十恶不赦的角色,可大家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因为许寄不同于一般的坏学生,他很神奇,只打坏人。
打学校里霸凌弱者的高年级,打欺负女生的烂仔,打
骂他将来是个杀人犯的老师。
“许寄,”同班的一个女生忍着眼泪,“我感觉最近放学回家的路上有人跟着我,你能、能不能帮一下我?我请你喝奶茶……”
许寄:“嗯。”
最后他把一个猥琐老男人扭进了派出所。
掌管三条街这个名号也不是虚的,他追过偷便利店几十包辣条的小孩,去过卖菜老伯家里修电灯泡,爬过暴雨天的树把流浪猫从上面拽下来,打过来烧烤店闹事的群架。
总的来说,除了听课学习,他该干的事都干得差不多了。
可也因此,他不停地在受伤,不停地流血,不停地被叫家长,但许寄爽了,他只要看着他爸妈破口大骂的样子就爽。
“那时候太中二了,”许寄一口咬完了一串的牛油,“也不怎么懂事。”
李嘉平:“哪有啊老大!真的,我毫不夸张,虽然这么说很肉麻很那什么,但那时候很多人把你当神你知道吗?”
李嘉平,因出身农村、长相黝黑老实而被学校里的太子爷欺凌,被许寄路过出手相救。
“你也别说当时我为什么不敢反抗,我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嘉平喝了一口啤酒,“可那时候的我就是很害怕啊……。怕得全身动不了。”
黎听懂这种感觉,就是怕,没有理由的怕,怕得除了哭做不了任何事,但他没有李嘉平那么幸运,他没有遇到任何一个“许寄”。
吃完各回各家,许寄被浑身的烧烤味弄得不适,一上车就掏出备用的干净衣服换上。
一路上,黎听可疑地有些沉默。
许寄看了几眼,不知对方怎么了。
车稳稳停在车库,他被黎听扶着进了家门,隔着老远,他抬手,准确地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
“我先去洗澡了?”许寄说。
黎听朝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好。”
许寄有一个专用的洗手间,门外放着篓子,他习惯在门口把衣服都脱光才进浴室。
浴室地板光滑,他扶着墙走得很小心,结果还没打开水,他想起没拿内裤,只好拿毛巾围住下身,又艰难地走到门口。
他真的没想到,黎听会在门外,可单单这一条,还不足以让他定在原地。
黎听在闻他刚刚脱下来的衣服。
大半张脸都深埋了进去,薄薄一层布料被勾勒出五官立体的形状,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有一瞬的惊慌失措,睫毛宛如蝴蝶翅膀般煽动了下,又柔又轻,是被抓包的慌张。
似乎完全料不到他这时会出来。
许寄抿着唇,眼神很暗,他穿了一会的脏衣服,正贴在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上,味道都要沾上去了。
该死的是,他竟觉得这画面非常性感。
黎听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寄的表情,虽然他对对方的欲望从头到尾就没收敛过,但这还是第一次让后者直接直视到如此变态的行为。
最恶心、最阴暗的那一面硬生生暴露在喜欢的人面前,黎听的心那一瞬宛如坠入寒窟,没有人能够接受自己的朋友像只臭水虫子一样觊觎着自己吧?
直到———
他视线往下,看到许寄微微鼓起的浴巾。
心重重落下时带着沉闷的响声,好一会,他才涩声道:“你是变态吗?”
许寄哼笑一声,“你有资格说我吗?”
黎听把衣服重新掷进篓子里,他往前一步,贴上许寄的身体,低声问:“其实上次你也起了吧。”
“起了。”许寄没有隐瞒,只是那时裤子太宽松看不出来。
肌肤微微发烫,黎听佝着腰,鼻尖抵在许寄的锁骨上,手指一掐,富有弹性的肌肉陷下去。他感觉有点晕,迷迷糊糊的,快要醉死在许寄身上了。
第一次不受衣服的阻隔,肉贴肉地同许寄触碰。
许寄的手摸上了黎听的侧颈,大拇指指腹出了点力地揉着后者的下颚骨。
黎听细细嗅着,手落在许寄的尾椎骨上,修长的手指时不时伸了一点进浴巾里,很快又拿出来,他声音有点哑:“你脖子上还有两颗痣。”
许寄“嗯”了一声,有两颗贴得很近、竖着的黑痣。
忽然,他皱眉,侧了一下头:“你鼻涕流我肩膀上了?”
黎听一愣,连忙吸了下,喉间顿时一股血腥味。他猛地抬头,几滴鲜艳的红像刺在许寄白皙的皮肤上,宛如绽开的血花。
“你……”许寄的语气非常迟疑,“流鼻血了?”
黎听的手张开托在下巴处,他僵在原地,粉红后知后觉地冲上他的脖颈与脸。
丢人。
可许寄并不认为,他喜欢这种直白坦诚的反应。
而且,血从来都是美人最惊心动魄的点缀品。
他端详着,黎听现在的脸是不是太漂亮了些,漂亮到危险的地步,断线的血沿着鼻下,一直淌到嘴角,坠在下巴。
许寄拂开黎听想去拿纸的手,他抚上对方的脸,指腹一蹭,温热的、湿润的血霎时被抹开,映衬得黎听浓墨般的眉眼越发清晰。
“让它流,怎么样?”
同为男人,黎听怎能看不懂许寄眼神底下的意思。
疯子。他笑出声,一滴血滴下,擦过唇,落在瓷砖上。
黎听握过许寄的手腕,贴住自己的小腹,“那你要先帮我,哥哥。”
第54章
“……许寄。”
浴室空灵,分不清是谁的喘息声很大。
两人身影重叠,交颈依靠。
浴巾掉在地上,许寄被怼得后背贴墙,额头枕在黎听的肩膀上,他感受着侧颈上黏黏糊糊的吮吻。
“别留印子。”他说。
黎听左手掐着许寄的腰,咬了下两颗黑痣所在的皮肤,“没留。”
许寄绷着小腹,笑了下,“你现在像吸血鬼。”
黎听的血已经止住了,他没答话,牙齿威胁般地往皮肉里更陷了点。
许寄笑意不变,手心湿润,拇指指腹重重磨过。
“嘶!”黎听猛地躬了下腰,掰过许寄的肩膀,对着后者脖子上留下微弱齿印的地方就是狠狠一嘬。
大半小时后,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两人并排站着洗手。
黎听衣衫不整,锁骨和脖子上明晃晃三个连啃带咬的吻痕,他指尖上的黏腻被冲掉,“你手艺还是不错的。”
许寄的浴巾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要掉不掉,明显是被扯掉后重新系上的,他也顶着侧颈上的一个红印子,懒洋洋道:“谢谢,你也不赖。”
黎听倒不是很在意吻痕的事,遮瑕扑一扑就没了,他看了几眼镜子几眼,反而因在许寄身上成功留下印记而兴奋。其实他原本以为许寄会让他口,但后者嗤笑一声,摇摇头,“不,我手你手。”
黎听闻言有点发愣,回想之前,他说不公平,许寄说“凭什么公平,是你想和我做”。什么意思,所以许寄现在也想和他做?
“出去,”许寄用纸巾反复擦着自己裸露的小腹,爽完就毫不留情地赶客,“我要洗澡。”
黎听装乖:“要不要一起?毕竟是我弄脏的。”
许寄看了对方几眼,伸手,看着像要揽脖子同意了,可快碰到时又变为了推拒。
门关上之际,黎听看到这坏人愉悦地挑着眉,“滚。”
房子是有三个卫生间的,一二楼各一个,主卧一个,但许寄发现,黎听每次都会等他出来后再去洗澡。
他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泄完就是神清气爽,“你干嘛不先去洗?”
黎听道:“万一你在浴室里摔倒了,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许寄很想说“酷哥从不摔倒”,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我做了双皮奶,”黎听弯了眼睛,“在蒸了,你等我出来一起吃。”
虽然这么说,但许寄还是非常好奇,作为一个完全不会煮饭的新一代年轻人,他很疑惑,双皮奶这么复杂的甜品,在家也能做的吗?
“很简单的,”黎听散着吹得半干的头发,“只用到牛奶、鸡蛋和白糖就没了,不过和外边的肯定有区别。”
许寄吃了一口,有被惊喜到,“好吃,不甜。”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G城人,谁不爱吃甜品?而对一碗甜品的最高褒奖便是:不甜。
黎听:“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许寄抬眸看过来。
黎听露出一个笑,是由衷的开心,“W大有一个艺术展,然后我被邀请去做一组公共玻璃艺术品。”
许寄见他这么严肃,还以为是说些什么坏消息,他看着对方的笑容,也跟着扬起嘴角:“恭喜,我不太懂,大学艺术展这种性质,应该很高逼格吧?”
“还行,”黎听勺了一点芒果放到对面的双皮奶上,“主要是给学生们看的,国外的大师们也邀请不过来,据说还有十多个玻璃艺术者也会到场。”
许寄:“好,什么时候走?”
黎听闻言,表情却有些犹豫,扫过许寄还未恢复好的腿。
许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你该不会为了照顾我选择不去吧?”
黎听想撒谎,想说“有点,你比较重要”,好在许寄心里留下好印象,但半晌,他实话实说道:“不会。”
“那就去。”许寄早有预料地勾起嘴角,像是笃定黎听就是这样的人。
黎听站起来,一边拿过碗走去厨房,一边道:“我已经买好机票了,下个星期一就走。”
“好。”
在对方看不到的背后,许寄垂下眼,他不得不承认,刚刚心里的确有一瞬心慌。
他不需要一方为另一方放弃的感情,这样只会让他觉得负担、让他感到压力,像道德绑架,他试过了太多次了,不喜欢,甚至厌恶。
许寄是在星期二的早上没吃到早餐时才猛地想起,昨天黎听去了M城。
迷糊运转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个透。
他的脚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但仍不能激烈运动,为了不上班饿肚子,他只能去汉景外那家难吃的包子店买早餐,咬了一口,发现更难吃了。
许寄拍下被咬了几口的包子照片发过去,并吐槽:“好难吃。”
黎听在半小时后回复他:这馅也太少了……无良商家。
许寄刚想打字,对面又发了一条过来:回去我试着做一做。
许寄:行。
他收好手机,一抬头就被吓得心一颤。
楚期踮着脚,脸离得极近,死死地盯着他:“老板,从实招来,刚刚聊天的是谁?”
许寄莫名其妙:“黎听。”
“你没了!”楚期突然大喝一声,把所有人都吓得够呛,他重复,“你没了老板。”
许寄倒也没反驳,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楚期后,工作去了。
“喂?”黎听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在做什么?吃饭了吗?”
天色暗淡,两旁的路灯亮起,许寄已经在汉景的沙发上躺了快半小时了,他道:“没有,在思考吃什么外卖。”
黎听住在学校匀出来的教师宿舍里,他笑了笑,没有说煮饭很简单的你学一学,他恨不得许寄一辈子不下厨,“之前你觉得哪家外卖最好吃?”
许寄有点迷茫,已经想不起来了,他这半小时,就是在搜寻一家想吃的外卖,可看来看去,都有点索然无味。
“啊随便吧,”他道,“鳗鱼饭好了。”
但是一搜索,有太多的鳗鱼饭显示了,他还要一家一家地挑选,看评论哪家好吃一点,避免踩雷,吃一顿不愉快的晚饭。
两人一直没挂电话,黎听那边有铅笔摩擦白纸的声音,应该是在画什么东西。
最后许寄哪家贵点哪家,下单后,他道:“我挂了。”
“嗯?”黎听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冷淡啊?”
“已经很赏脸了。”许寄没有被对方带跑,他平时压根没有和别人煲电话粥的习惯,但现在和黎听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也不讨厌就是了。
黎听问,“你不想和我说话了吗?”
这问法,狡猾得很。
许寄怎么会不懂,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嗯”了一声。
这下,轮到黎听那边猛地安静下来,铅笔的唰唰声都没了。
“开玩笑的,”许寄不逗他了,“没有不想。”
黎听窒住的呼吸变缓,他有些咬牙切齿地念许寄的名字,“我会生气的。”
许寄顿时低声笑起来,接下去:“那你要怎么才不生气?”
黎听两边的耳朵都戴着蓝牙耳机,那笑声带着气音,像贴在他耳边笑一样,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耳膜。
他放下铅笔,捏起自己身上的衣服贴住口鼻,“我现在和你说一件事,你听了不生气,我也不生气。”
许寄翻了个身,舒展身体,懒懒道:“那得看是什么事再决定。”
黎听小声道:“我带了你五件衣服过来……”
许寄:“……”他记得对方出远门一两个月,收拾的时候还说过行李箱要装不下了,敢情这个“装不下了”是指还能装上他五件衣服?
黎听继续道:“然后我刚刚没忍住,穿了一件。”
许寄:“……”
许寄:“怎么个没忍住法?”
黎听说:“就是我的手脚不听我使唤了,我让它别穿,它不听话。”
许寄一句脏话梗在喉咙里,他想骂人。
“许寄,”黎听忽然喊他,“你现在能出去跑一下步吗?”
许寄表情迷惑,“什么?”
黎听:“你外卖、什么时候到?”
“没那么快吧。”
许寄总觉得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像憋着气讲话,直到他听见那边压抑的、变快了的呼吸声。
“……你是精虫上脑了吗?”
黎听头仰着枕在椅背上,他叼着衣服,露出线条明显的小腹,喉结上下急促滑动着。见许寄不出声,他松开牙齿,语气带了点催促:“你说话,别停。”
许寄没出声,但也没挂电话。
“许寄。”黎听眉头微皱,临门一脚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烦躁与急迫支配了他的头脑,只能让他毫无办法地哑着声音,一遍遍喊许寄的名字。
那边没有回应,连呼吸声都很微弱,应该是手机被拿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