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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男人抬头,看向少女苍白的面颊,眉宇间是满满的心疼,懊悔着:“只是,委屈了郡主,替微臣受了这次的伤。”

    “郡主知道吗?当微臣看到你受伤,真是恨不得杀了自己,只要能替郡主分担所有的痛,就算那毒箭把微臣射成筛子,微臣也愿意。”

    他想带给她平安喜乐,可却一次次叫她置身危险,这时候,偏执如他,也会反思,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毕竟,他本不该出现在小郡主的生活里……

    “裴寂,其实你不用这样。”少女轻声道。

    男人却呼出一口气,嘴角洋溢起一抹柔和的笑:“好了,真该喝药了,凉了会更苦的。”

    然后他舀出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少女嘴边,眼里的神色是不容拒绝的。

    魏云珠瞧了那黑漆漆的汤药一眼,紧紧蹙着眉,她生平最讨厌喝药,所有苦涩的东西,她都不喜欢。

    见她不肯张嘴,裴寂把勺子轻轻在少女的唇瓣上抵了抵,然后唤她:“郡主?”

    魏云珠迫于压力,猛吸一口气,终于张开了嘴,她以最快的速度将汤药喝进嘴里,瞬间,极度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肆无忌惮的散开来,少女痛苦极了,立刻就要吐出来。

    裴寂看在眼里,立刻威胁她:“不许吐出来。”

    少女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吞咽,那苦涩便顺着口腔滑进了喉咙里,终于是艰难的喝下了一口。

    生病的少女,愈发的娇气,只是一口药,就叫她委屈的不成样子,眼角红红的,双眼亮晶晶的,有泪意似乎要溢出。

    裴寂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低眉看了看手里的那一碗药,不禁有些愁,这么一碗药,按照小郡主的喝法,得喝到什么时候去?

    果然,当他把第二口递到少女嘴边,她就再也不肯张嘴了,逼近一下,她还一边摇头,一边期期艾艾的落泪。

    生病的是她,明明是为她好,怎么好像自己在欺负她似的。

    裴寂微微俯下身,靠近她,平齐的直视少女的眼眸:“郡主不喝了?”

    魏云珠点了点头。

    裴寂又逼近一分,鼻尖差一点就要抵上她的,沉声问:“真不喝了?”

    少女可怜兮兮的低哝,声音发颤:“苦……”

    男人少见的,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的确,这样喝药的法子不太好,郡主应该比较喜欢那样喝。”

    那样喝?

    少女有些疑惑,却见男人直起身子,将药碗送进了自己嘴边,不好的预感立刻涌上心头,她一瞬间警铃大作。

    果然。

    “唔!”

    下一秒,阴影笼罩,男人的薄唇已经不容拒绝的贴了上来,一点也不急躁,是柔软细腻的,缓慢的撬开紧闭的蚌壳。

    苦涩的汤药,就这样被缓慢地推了进来,一口一口,在绵软的纠缠中,原本苦涩又坚硬的汤药,变得柔软不堪,一下下因为她被迫地吞咽,滑进喉咙里。

    不咽下去,他就不叫自己呼吸!

    魏云珠的手掌抵在男人胸膛,原本还在拍打,可渐渐的,愈加无力,病重的少女全身都软绵绵的,真是没有一点力气。

    良久,男人终于松开了她,少女微微后退,张着嘴,急促的呼吸着。

    裴寂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声音低沉又幽深,抵着少女的额头:“真乖,全都喝下去了。”

    第138章

    伺候郡主,微臣乐意至极

    魏云珠猛然间后退,身子贴上了冰冷的墙面,撞击使她的伤口疼痛不已,便强忍着倒吸了一口气。

    裴寂瞧见了,但他眼里的笑意太坏。

    “郡主不用见外,微臣舍身伺候你,早就伺候惯了,没事的,这几日你昏迷不醒,喝不进去药,微臣都是用的这个法子呀。”

    真是不要脸!

    魏云珠脸颊骤然间发烫,染上了火烧云。

    耳边传来裴寂低低的笑声,眼看着他又要把药往自己嘴里送,少女着急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小郡主在生病呢,小小的欺负几下就哭的惨兮兮,裴寂瞧着心疼,便不准备惹她了,用勺子舀了汤药,吹凉了些许。

    少女却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惊慌地上前,一口咬住了勺子,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那汤药抿入了嘴中。

    因为她这动作太过匆忙,汤药便顺着少女的两片唇瓣中,漏出了些,顺着唇角滴到了裴寂的手背。

    魏云珠有些窘迫的眨眨眼。

    裴寂却眼底笑意渐浓,甚至以衣袖帮她细致的擦了擦嘴角的药渍。

    “用、用帕子吧……”

    少女微微躲闪,声音轻轻的。

    可裴寂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立刻沉了下来,扬起了危险的弧度。

    魏云珠知道,这人又误会了,自己又不敢真惹恼他,只能小猫似的讲:“我怕、怕把你衣裳弄脏。”

    男人微不可察的轻哼一声,眼神果然柔和不少,他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少女的唇瓣,真像芙蓉花瓣啊,又香又软,还甜。

    怎么会脏呢?

    他冲少女挤了挤眼:“伺候郡主,微臣乐意至极,又怎么会嫌脏呢?”

    “更何况,微臣最爱……”

    下一句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只精致的小手给捂住了嘴,少女完全预判了出来,他一定又要讲那些叫人面红耳赤的混账话!

    裴寂就着那小手,低低地笑了。

    “药真该凉了。”

    魏云珠这才放下手,任由他继续用勺子喂自己喝药,少女怕苦,喝药本就艰难,现在被裴寂一勺一勺的喂着,只觉得难熬至极。

    可又不能不喝,只能蹙着眉硬喝。

    裴寂看在眼里,看少女喝完最后一口,便立刻将一颗蜜饯塞进她苦涩的唇齿间。

    少女微微一愣,立刻得救般以舌尖将那蜜饯卷进了口中,以缓解那苦味,丝丝清甜的味道缓缓的散开,带着缱绻的馥郁,波澜渐起。

    “郡主,你该休息了。”

    耳边传来裴寂温柔至极的声音,少女却摇了摇头:“我不困。”

    裴寂却自顾自扶着少女躺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柔声细语:“受伤了,就得静养,听话。”

    男人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眼皮,意外的温暖,声音似乎带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乖,闭眼。”

    然后魏云珠就莫名其妙照做了,仿佛受到了催眠一般,困意来袭,眼皮立刻就沉重的不想再睁开了。

    之后,少女便陷入了绵长的梦乡,见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裴寂这才帮她掖好了被子,手掌轻轻抚上少女细腻的脸庞,无限留恋的爱抚。

    其实是他在汤药里加了安神的药。

    这次小郡主伤得不轻,那毒过于狠毒,而且加大了剂量,存的是一箭毙命的心思。

    然后,他起身走出了门外。

    仅仅是一瞬间,一门之隔,裴寂刚刚眼里的温存笑意全部都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入彻心扉的寒冰,萦绕着凛冽的杀意。

    寂然无声的黑夜,化不开的浓重雾气,一道道黑影已经整装待发,皆恭恭敬敬的跪候。

    宁错杀三千莫放过一人,是裴寂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

    ……

    寅时,顾府。

    顾延翊正惴惴不安的踱步,他心中十分不安,已经整整一个时辰了,派出去的人却没有一人回来复命。

    有侍卫进来,他便道:“立刻同我去暗卫所。”

    暗卫中,各个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人,是最忠心的手下,要说任务失败跑了,是不可能的。

    叛变,更是不可能。

    每年,他都拨下巨额的银票,纂养着这支私兵,他们训练有素,个个都是顾家的死士,已经十余载,若说所有人都忠心耿耿,恐怕过于以偏概全。

    但叛变,在暗卫所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一但发现叛徒,不仅本人的下场会凄惨至极,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寻到,然后处决,而且其家人也会被残忍杀害。

    所以他隐隐约约觉得此事不简单,必须得去暗卫所一探究竟。

    快马加鞭赶到时,平日里戒备森严的暗卫所今日却是大门紧闭,无一人看守,静悄悄的,空气中传来一阵诡异,又浓烈的血腥味。

    顾延翊翻身下马,示意身后的属下拔剑警戒,他则独自一人上前,将手掌轻轻抵在大门上,却没有推。

    低头,他瞧见门缝里有血迹渗出,就连边沿也有黏腻的血水,悄无声息,极其缓慢的时不时滴下来一滴。

    他手已经搁在了剑柄上,在大力推开门的一瞬间,自然也拔出了剑。

    向前望去,整个暗卫所空无一人。

    确切的来说,是没有一个活人,整个院落,连带着回廊,都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尸体,甚至于,暗卫所十一位军头的尸体,皆整整齐齐挂在廊下。

    各个都面部狰狞,大张着嘴,但都被凶狠地拔了舌头,血从他们嘴角流出,真真正正的血盆大口。

    这样惨烈的死状,足以说明,他们死前是如何的痛苦!

    一阵风吹过,没有一点人气儿,有的只是炼狱般的死寂,以及阵阵令人发呕的血腥气。

    顾家整整养了十年的心血,各个都是绝顶的高手,竟然一夜之间被屠的彻彻底底。

    顾延翊猛地踉跄了一下,动作太快了,而且,在他顾家的地盘,竟然也是如此猖狂!

    他踩着一地的尸体,赶去正堂,毫无例外,无一活口,下意识的,他手掌紧紧握成拳状,眼眸已经变得猩红。

    整个人因为心口剧烈的震动,开始不住的咳嗽,一旁的心腹立刻扶住他,却被伸手拒绝了。

    第139章

    为何郡主总不愿微臣伺候你?

    外头的日光斜斜的自窗户缝隙穿插而过,燥热下,没有一点风。

    魏云珠就是在这股燥意的驱使下醒来的,发了一身闷汗,身子倒是反而轻松起来了,伤口好受了很多。

    她微微坐起身子,不知自己这是睡到什么时辰了,然后,就见到裴寂推门而入。

    他瞧见刚刚醒来的少女,自外而来的戾气还未完全卸下,眼角的笑意却是温柔至极。

    “郡主。”

    不知为何,魏云珠觉得今日他身上的杀气尤为重,但嘴角的笑意却十分友好,总之,多么温柔都掩盖不住那种凛冽之气。

    男人缓步靠近,却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转身去了盥洗架旁,他将自己修长冷白的手,浸在水里,仔仔细细的洗着,不知为何,他固执的洗了很久。

    然后扯下搭在上方的干净棉布,颇用力的擦拭着,一边还不满意,仿佛手上沾染了什么污秽之物似的。

    说实话,裴寂这双手,除去掌心因为常年习武而留下的茧子,骨相是极好的,指节修长,十分的赏心悦目。

    男人瞧见了少女眼里的疑惑,这才走至床榻边沿:“刚从外面回来,手上不干净,怕冲撞到郡主。”

    魏云珠见他面露疲惫之态,便问:“你一夜未归?”

    裴寂点了点头,笑的莫名邪气:“微臣去点灯了,挂满了一整个回廊,很美呢。”

    少女有些狐疑,又不是什么节日,哪里会点这么多灯呢?

    却忽然想到,每年上元节,整个长安城都火树琪花,一盏盏彩灯光彩溢目,云安殿前那颗槐花树,也是由她亲自将祈愿灯挂上去的。

    魏云珠面露伤情,语调有些落寞:“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花灯呢?”

    裴寂不动声色看在眼里,然后他发现少女的发丝不听话的耷拉在额角,便伸手,轻轻帮她别至耳后。

    “怎么没有,郡主若是喜欢,微臣可以带你去看。”

    魏云珠抬头,眼前一亮:“真的吗?”

    裴寂低低地笑着:“自然是真的,微臣说到做到。”

    不过,魏云珠心里还藏着一个事,现在解药也有了,不知裴寂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回长安呢?

    正在她思付着该如何开口时,裴寂却道:“郡主,你该换药了。”

    “啊?”少女惊呼了一声。

    她知道,自己的伤口是在左边的肩膀处,要换药,就连里衣都要退去一半,便支支吾吾:“你出去吧,我、我自己来。”

    裴寂却一副真诚的模样:“郡主受了伤,会不放便的,还是叫微臣伺候你吧。”

    少女立刻诚惶诚恐的摇摇头:“不行!”

    男人倒是被这句话给逗笑了,他摊了摊手,甚至露出颇为君子的模样:“郡主想哪去了,微臣只是给你换个药而已。”

    “这里不比皇宫,没有宫女丫鬟,只有侍卫,郡主伤的位置自己又不好动手,就只能微臣干了。”

    他说完这话,还故意叹了口气,好像是被迫无奈似的。

    虚伪至极!

    见小郡主不肯松口,裴寂抬起自己的手,左右掂量着瞧了几下,一副伤情的模样:“如果是顾侍郎那双手,郡主是不是就不会嫌弃了?”

    魏云珠皱了皱眉,他又在胡扯什么呢!

    “郡主,微臣的手真的不好看吗?”

    然后,他将手伸了出来,完完全全展示在少女面前,像在极力的表现,和一个求表扬的幼童没有两样。

    少女不明所以,她虽然知道裴寂对自己的容貌身段一向是极端的自负,可莫名其妙问她手好不好看,又是怎么了?

    恶蟒的心思,你别猜……

    见少女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也不回答,男人顷刻间就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仿佛都苦恼到了极点:“微臣的手好看,还是顾延翊的手好看?”

    魏云珠微微一愣,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什么都要同顾延翊攀比,现在连手都要攀比了……

    为了不激怒这头恶蟒,魏云珠只能无奈道:“我不是嫌弃你……”

    裴寂挑了挑眉,好整以暇:“那为何郡主总不愿微臣伺候你?”

    魏云珠叹了口气儿,你见过哪个女子会挑个男人来贴身伺候自己。

    更何况,他所谓的“伺候”,她……消受不起!

    不过,魏云珠现在已经学聪明了,对付这头凶狠的恶蟒,强硬是不可取的。

    思及此,她便道:“你是首辅大人,身份尊贵,又怎么能像个奴仆似的,伺候我呢?”

    好一顶高帽子。

    裴寂面色毫无波澜:“那有什么,要说身份尊贵,郡主的身份可比微臣尊贵多了。”

    巧舌如簧的恶蟒!

    “那好,本郡主命令你在门外候命,一但本郡主需要,喊你了,你再进来。”

    小白兔真是学聪明了,裴寂磨了磨后槽牙,干脆直接耍赖:“郡主就是嫌弃微臣,哪哪都嫌弃。”

    挺有自知之明,还真是!

    但魏云珠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大着胆子继续拿话压他:“裴寂,你是不是要违抗本郡主的命令?”

    裴寂一向脸皮比城墙还厚,竟然状做思考一番后,还点了点头。

    然后大言不惭:“微臣违抗过的命令,还算少吗?”

    魏云珠无奈极了,有些恼怒的瞪着他,不肯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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