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直到后来,边塞出了一位新可汗,骁勇善战,杀伐果断。边塞周边国家纷纷抱团。
北冀国力强盛,周边国家纷纷示好,就连那位新可汗,在北冀皇帝寿辰之时,还送过寿礼。
雁国和北冀离得不远,见新可汗都对着北冀献殷勤,于是也有了想与北冀缓和关系的意思。
他们在送和亲公主之前,本是想往这边送一个质子的。
冬狩时,雁国皇帝亲临北冀,也是带着那位质子过来的,宁迢在猎场见过他一面。
不过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雁国皇帝最终还是带着人回去了,质子一事本来就未挑明,众人也没说什么,最终不了了之。
宁迢稍稍冷静下来,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衔玉擦了擦眼泪:
“怀安体弱多病,她得知自己即将嫁人时,觉得自己从未见过殿下,害怕殿下对她不好,加上不舍得离开父皇母后,所以,她成日郁郁寡欢,最后郁结于心,竟开始吐血,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皇后娘娘心疼女儿,拼死不肯让她出嫁,整日和父皇吵架,怀安受宠,父皇也舍不得她吃苦,后来他萌生了后悔之意。
可那时候都已经要到出嫁的日子了,他们无法,最终……想了一通偷天换日,把我推了出来,他们想等怀安身体好些了之后,再来北冀,偷偷把我接走,换怀安过来。”
“万一……万一中途被发现的话,我亦可以被当成质子给北冀一个交代。”
宁迢听他说出这么荒谬的话,大为震撼,斥道:
“两国邦交竟如此儿戏,简直胆大包天!”
宁迢听着他说什么换来换去的计划,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是把本宫当傻子吗?”
魏衔玉被吓得一抖,他缩在床边:
“等姐姐身子好些之后,她会过来的。
殿下可以不将此事透露出去吗?若殿下直接把此事说出去,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同为皇子,宁迢虽贵为太子,但是北冀帝独宠贵妃,他虽然是中宫嫡出,可是小的时候,日子也就是比其他皇子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他也见过宫中不受宠的皇子是什么待遇,皇帝如果不管,宫人都会对其打骂欺凌……
看着床边瑟瑟发抖的人,他只觉头疼,自言自语道:
“这都什么事啊?”
魏衔玉仰头看着他,语气可怜:“殿下给我一条生路吧。”
如果把此事泄露出去,眼前这个人会死,而贵妃,佑王,晋王,他们几个人说不定也会抓住这点对他大肆嘲讽……
宁迢思衬片刻,问道:
“怀安什么时候可以过来?”
魏衔玉摇摇头:“不知道。”
宁迢说:“一个月,本宫最多只能保你一个月。”
魏衔玉感激涕零道: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魏衔玉站起来,宁迢终于注意到,魏衔玉比自己高一个头。
虽然他肤色白,长得也漂亮,不过体型比起女子而言还是过于壮硕,穿着繁琐的襦裙,还是很有违和感的。
宁迢不忍直视地挪开眼:“脱了吧。”
这句话略带歧义,魏衔玉没动,又喊他:“殿下。”
宁迢抬眸,注意到他脸颊泛粉,含羞带怯地看着自己。
宁迢倏地意识到这句话的歧义,顿时崩溃了,连忙解释说:
“不是!我是让你换身衣服!”
宁迢有点受不了了,抬脚就想往外走: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我会对外面的人说你重病缠身,什么宴会拜访,见父皇母后一类的事情……我都会推掉的。”
见他要走,魏衔玉笨拙地提起厚重裙摆去追:“殿下,殿下别走。”
裙摆拖地,魏衔玉没走几步路就被绊倒。
宁迢回头,结果看见他朝着自己扑过来。
结实的身体压在自己身上,不过后脑处似是有东西垫着,加上宫殿内本来就铺了厚厚一层地毯,宁迢没摔疼,不过被压的有点呼吸不畅。
魏衔玉慌张道:“抱歉。”
后脑处那个东西触感温热,宁迢意识到这是魏衔玉的手。
魏衔玉面不改色抽出手,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没事吧?”
宁迢摇头:“无事。”
魏衔玉握住宁迢的手,然后把他拉起来,又说:
“殿下今晚可以在这里留下吗?”
“若是殿下进来了,半夜又出去……恐会生出太子妃不受宠之类的话。”
宁迢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腕:
“方才你还让那两位侍女拦着我不让进呢,如今怕了?”
魏衔玉垂眸,盯着他的衣摆:“刚刚是为了性命着想,现在已经知道殿下仁慈,自是要考虑下一件事。”
宁迢笑了:“你倒坦诚。”
魏衔玉轻声道:
“我这也是为了殿下考虑,毕竟怀安是和亲公主,殿下一走了之,明日就该遭陛下和皇后娘娘斥责了。”
宁迢一想感觉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又转身走向床边:
“罢了,反正我们都是男子,一起睡一晚也无妨。”
魏衔玉也跟着走过去,诚恳道:“需要我为殿下宽衣吗?”
宁迢一阵鸡皮疙瘩,提醒道:“七皇子殿下,你……不是真嫁给我了,不必如此。”
魏衔玉掩去眸中黯然神色,说:“无人的时候,殿下喊我衔玉便是。”
宁迢改口道:“衔玉。”
魏衔玉不拿他当外人,直接就在宁迢面前开始脱衣服。
宁迢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外面衣服脱了还有里衣呢,而且又都是男子。
结果,魏衔玉当着他的面把里衣也脱了。
宁迢愣住,从他线条明显的腹肌一路看到他滚动的喉结,莫名其妙地,他的脸开始发烫:
“你,你为何把里衣也脱了?”
魏衔玉委屈地讲:“嫁衣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按照怀安尺寸定制,里衣也是如此,我穿着太紧。”
宁迢脸烧得慌,他背过身去,不再去看上身赤裸的魏衔玉:“你总有其他衣服吧?难不成这一路上都是扮成女子?”
魏衔玉掀开被子,躺进去,他盯着宁迢的背影,语气依旧听上去惨兮兮的。
不过倘若宁迢此时回头的话,就会发现他脸上没了楚楚可怜的表情。
“怀安留宫养病一事,知道的人自是越少越好,殿下猜对了,我确实是一路乔扮成女子,我这一路上都是穿着女装,难受的要命。”
宁迢闻言心中触动,他转过身去,入目是一张放大的俊美脸庞。
他没想到魏衔玉靠的这么近。
宁迢愣神,接着稍稍往后退了退,和他扯开距离,说:
“明日我会派人去给你做一些衣服。”
“多谢殿下。”
魏衔玉说完后,顺势抬手把床帘拉下,看着身边身体僵硬的人,嘴角缓缓勾起笑。
和亲番外3:柠檬太子和咸鱼公主
一片黑暗中,宁迢睡不着,他保持着侧身姿势一动不动,他此前还从未与人同床过,身边贸然多了个人,还挺不习惯……
“殿下睡了吗?”
魏衔玉靠近了些,声音很轻。
他们两个在同一个被窝里。
现在离得这样近,魏衔玉的体温,宁迢似乎都能感受到。
宁迢别扭地挪了挪身体:“没有。”
魏衔玉问他:“殿下,是睡不着吗?”
宁迢应声:“嗯。”
魏衔玉忧愁道:
“我也睡不着,我害怕。”
宁迢闻言,转了个身,和他面对面,问道:
“怕黑?”
魏衔玉静了静后,才说:
“害怕怀安来了之后,我无路可去。”
宁迢一怔:“不是说,怀安来了你就能回去吗?”
魏衔玉轻叹:“殿下好天真,替嫁一事,一旦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把我送过来,十有八九是想借旁人之手把我处理了。
是我命大,碰见了心肠慈悲的殿下,才保住一条命,若今日碰上个野蛮性急的,说不定会直接一剑砍了我。”
替嫁这事是雁国皇帝皇后安排的,他不解道:
“你好歹是个皇子,就算他们不喜欢你,但也不至于要杀了你吧?”
魏衔玉又凑的近了些,他身上还残留着扮女子时的脂粉香气,宁迢闻着这股味道,耳朵阵阵发烫。
只听魏衔玉说:
“在皇室里,手足血亲又算什么呢?”
宁迢被他这句话弄得心中也多出几分伤感:“说的也是。”
魏衔玉趁机又靠近了些:“所以我怕,怕怀安来了之后,我没了庇护,到时候……可能会死在北冀,也可能死在回家的路上。”
说着说着,他声音中竟是带上了几分哽咽。
宁迢伸出手,但是对于安慰这种事不太熟练,于是他抬着手不知所措。
魏衔玉哽咽声停了一瞬,他顺势钻进宁迢怀里,然后才继续抽噎。
宁迢浑身僵硬,但是魏衔玉都哭了,男人之间抱一下而已……
宁迢这样催眠自己,然后把手放到他光裸的背上,轻拍了两下:
“若如你所说,若只有一死的话……如果你愿意,我以后会在雍都这边,给你寻一处宅子,想必在天子脚下,他们不会轻易动手。”
魏衔玉抱紧他,强压着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继续演:“殿下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宁迢不习惯和别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但是眼前这人听上去还在哭,推开好像也不太好……
正当宁迢纠结的时候,怀中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听上去睡得很香,不过抱着他的手却没撒开。
宁迢想掰开他的手,尝试各种办法都不行,一番折腾后,他也起了困意,便不再反抗,由着他抱了。
他没了动作后,魏衔玉悄悄抬起头,嘴唇亲在他的下巴上,悄悄喊:
“迢迢……”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衔玉,你心里有人了吗?”
怀安抽走他墨痕未干的纸,魏衔玉也不恼,反问道:“姐姐有没有从这首诗里,想到什么人?”
怀安疑惑:“人?”
她拿起纸张,挑眉道:
“真是巧了,我那素未谋面的夫君,好像名字里有一个迢字。”
说到后面,怀安意识到什么,她对上魏衔玉沉沉目光,顿时变了脸色:
“衔玉,你……”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尖细嗓音在殿外响起,紧接着,皇后走进殿内,她身着一袭曳地华服,头戴金钗,姿容艳丽,像一朵灼灼牡丹花。
“母亲。”
“母后。”
怀安偷偷想把自己手里的纸藏起来,可是她的小动作瞒不过皇后的眼睛,皇后上前几步,慢悠悠俯下身,从她手里把纸张抽出来,打开看到上面的诗句。
怀安一惊,下意识回头去看魏衔玉,却发现他面色不改,跪在地上仍旧气定神闲,仿佛皇后手里那张纸不是他写的一样。
皇后挥挥手,示意他们站起来,然后转身对着身后一群人说:
“都退下吧,大婚在即,我与公主说些话。”
“是。”
宫人们纷纷退了出去,魏衔玉在往外走时,被皇后喊住:
“衔玉,你跑什么?他们是外人,我才让他们出去的。你是本宫的孩子,怀安的弟弟,你有什么不能听的?”
魏衔玉折返回来。
等宫人把门给关上后,皇后把纸张递过去,轻飘飘道:
“一个不想嫁,一个相思病,我可真是得了两个好孩子。
你们父皇重病在身,我垂帘听政,前朝后宫的琐事管都管不来,你们两个还在给我添乱。”
怀安还想装傻:“母亲,你在说什么?儿臣听不懂。”
魏衔玉懒得装了:
“母后,儿臣喜欢北冀的太子殿下。”
怀安瞪大眼睛,小声斥他:“你疯啦!”
皇后喝了口茶,淡淡道:
“你母亲当年把你托付给我,不是让我在今日听你说自己是断袖,还喜欢未来姐夫这种事的。”
魏衔玉开口:“二姐姐三姐姐出嫁,四哥去年和五哥争斗,被父皇发现,二人各打一棍,封王分地,已与储君无缘。
剩下的只有我和六哥,我过继在母后身边,六哥是贵妃所出……”
皇后重重把茶杯放下,打断道:“你是在议论储君之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