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青沪下雪是五年前刚入职那会呢。”他们兴奋地叽叽喳喳,原本沉闷的办公室内,终于有了些活泼气息。
“咳咳!”
这份活泼很快就被走过来的总监打断,总监对他们挤眉弄眼,有人眼尖,看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魏衔玉。
员工们见顶头上司来了,立马闭上嘴,讪讪回到自己岗位上继续工作。
沉闷的键盘声音继续起来。
魏衔玉看了员工们一眼,走出门时对总监说:
“各部门工作都完成的差不多的话,就提前放假,客户那边有几个还在过圣诞,他们节假日不工作也没办法对接。
春节将至,尽量让大家错开高峰都回家过年。”
总监压制着兴奋心情,连连点头:“好的魏总,我会转告他们的。”
魏衔玉颔首,抬脚走出公司大门。
司机小杨举着黑伞小跑过来:“魏总。”
魏衔玉上车,打开手机看着上面消息发呆。
“您定的东西到了,记得来拿。”
是他定的定位仪器和锁链……
魏衔玉这几天一直在想邱医生说的问题就是宁迢也会得心理疾病。
魏衔玉很纠结,一方面他很不想让宁迢生任何病,可是又总是觉得自己一旦放手,宁迢一定会离开他。
怎么办呢……
小杨见他在发呆也不说去哪,纠结半天,然后看向后视镜,试探问道:
“魏总,我们回山顶那边吗?”
魏衔玉回神,关闭手机,说:
“不,去鲸溪路。”
鲸溪路在三环外,这附近有一条古董交易市场,说是卖古董,实际上类似黑市,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卖的。
周围很多看不清脸的人,要不然戴口罩,要不然戴压得很低的鸭舌帽,魏衔玉让他把车停在路边。
然后自己戴上墨镜,一个人进了市场里。
他走到一个卖瓷器的老头面前蹲下身:
“我想要一个鸽子图案的,有吗?”
老头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问他:“我这有黑鸽子白鸽子红鸽子,你要什么样的?”
魏衔玉说:
“都不喜欢,有没有乌鸦?”
老头站起身,轻声说:“你想要的那种瓷器太大件,在店里呢,跟我走吧。”
他引着魏衔玉进了自家店里,关上门,踮脚从一个花瓶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盒子。
盒子里装着很小的两个东西,不用放大镜看都看不清是什么。
魏衔玉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他跟这家店也不是第一次交易了。宁迢头回那个耳钉在上次台风天的时候进水坏了。
魏衔玉一直想再弄一副,后来觉得宁迢又出不了家,所以一直拖着没弄,直到宁迢逃跑时,他才重新联系上这位制作定位仪器的人。
按照老头给他的操作完成之后,他爽快付钱从店内离开。
宁迢拢着毯子,望着窗外飘零雪花发呆。
快过年了,这种团圆日子,魏衔玉肯定回家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这里只剩他一个人,没手机没网,肯定无聊死。
宁迢蜷起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心里又把魏衔玉狠狠骂了一通。
门口那边传来电子锁滴一声,魏衔玉抖抖身上的雪,脱掉外套,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向宁迢:
“今天回来晚了。”
宁迢心里存着气,默默把自己身体挪远了些,不打算搭理魏衔玉。
宁迢一离他远了,魏衔玉立马凑过去。
就这样宁迢挪到沙发边上,退无可退时,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想往楼上走。
魏衔玉一把抓住他,手上用力,把他拉到自己腿上:
“又生气了?”
他冰凉的手抚上宁迢的后颈,激的宁迢一激灵,反抗道:
“离我远点。”
魏衔玉说:
“迢迢,你今天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我哪天心情好过?”
他一副懒散恹恹模样,魏衔玉担心起来,把人搂进怀里:
“医生说我恢复的不错,明天就能去拆线了。”
宁迢本来脑子里就在想春节自己怎么在偌大房子里过这件事,听他这样一提,没好气道:
“恭喜你,回家过年的时候,不用担心七大姑八大姨问你手上怎么还有伤了。”
魏衔玉抱紧他,奇怪道:
“家里哪来的七大姑八大姨?不就只有你吗?”
宁迢反问他:“你不回家过年?”
魏衔玉把脑袋埋进他脖颈处蹭:
“不啊,我和你一起过。”
宁迢一怔,没记错的话之前魏衔玉好像都是回家过年吧?
魏衔玉后知后觉品出那么点味来,眼睛顿时亮了:“迢迢,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所以在生气?”
宁迢炸了:“我?我还舍不得你?你怎么那么自恋啊?我恨不得你赶紧走——”
“迢迢……”
魏衔玉打断他,抱着他倒在沙发上,抱着就开始又亲又摸:
“宝宝。”
他啄了口宁迢的嘴,发出响声:“等我身上的伤好了,我就……”
宁迢捂住他的嘴:
“你想屁吃,门都没有。”
宁迢瞪大眼睛,立马去推魏衔玉的脑袋:“你干什么呢?”
宁迢今天穿的是运动裤,裤腰上面有两根带子,打着蝴蝶结。
魏衔玉叼住绳子,抬眼看他:
“还有更变态的,你要见识见识吗?”
宁迢缓过劲来,冲魏衔玉扔过去三个枕头:
“滚!你今晚上别想上床!”
宁迢瘫软在沙发上,大口呼吸着,突然回想起来自己在垠沧的时候,某天晚上也有过这种感觉……
他稍稍回神,宁迢看着魏衔玉在用纸巾擦嘴,又是一阵面红脸热,抬脚踢了踢他:
“在垠沧时候你是不是趁我睡觉也弄过我?”
魏衔玉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嗯。”
宁迢沉默了很久,才憋出一句:
“你是真变态。”
魏衔玉咂咂嘴:“迢迢,你最近是不是菠萝吃的很多?”
迎接魏衔玉是三个沙发枕头:
“滚!你今晚上别想上床!”
第58章
定位器
魏衔玉接过枕头,重新摆到沙发上,然后穿上围裙,开始在厨房做饭。
和宁迢幻想中再次被抓到之后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以为魏衔玉会发疯动怒,把他关进那个小黑屋里永生永世不放出来,也许还会做一些更残忍的事情惩罚他,然后等他玩腻了,再把自己踢开。
可是自回来之后,除了最开始吵了几句嘴之外,魏衔玉待他和从前没有任何差别。
宁迢有时候在思考他怎么对自己容忍度这么高,自己都捅他一刀了……
他怎么还会待自己像伺候祖宗一样?
那日雨夜中,魏衔玉绝望痛苦地说他只有死了才能放开自己。
宁迢前些天退烧之后,脑袋里反反复复都是这个场景,甚至还梦见过好几次。
当时只感觉心里又震撼又不解,事后回想起来,宁迢心情十分矛盾。
他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这么强烈的情感,而且这份情感,还是针对他的。
从来没有人在他身上投入过这么……炽烈的情感。
事后宁迢每每想到他说离开自己会死,竟然诡异地生出几分满足感,正如当初看见魏衔玉疯疯癫癫的笔记时心情一样。
他意识到自己产生“满足”情绪之后,恍若五雷轰顶,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继做了自己最厌恶的工作之后,宁迢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恶心感。
太下滥了。
因为有人为他要死要活,他居然还很高兴……
魏衔玉就是眼瞎,竟然喜欢他这种烂人。
“迢迢,在想什么?”
魏衔玉俯身摸他脑袋:
“吃饭了。”
魏衔玉给他拉开椅子,然后动作自然地戴上手套给他剥虾,剥好后递到宁迢唇边。
宁迢没张嘴,而是从他手上把虾拿下来,看着他透明手套下,掌心处若隐若现的缝合线,皱起眉头说:
“我自己有手,不用给我剥。”
魏衔玉没听,照样给他剥了几个放在他盘子里,然后摘掉手套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盒子,推到宁迢面前。
宁迢吃饭的手一顿:“这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
宁迢放下筷子,去开那个黑盒子。
里面是一对耳钉,黑色的,看不出什么材质。
宁迢关上盒子:
“送我这东西干什么?”
话音刚落,宁迢脑海中闪现过什么东西,他重新把盒子打开,眯起眼睛,怀疑道:“定位器?”
魏衔玉坦诚点头:
“对。”
宁迢把盒子往旁边一扔:
“家里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你定位个屁,不戴。”
魏衔玉握紧筷子,拧着眉头,像是在做剧烈的心理斗争,差不多过了两分钟,他下定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说:
“你戴上,以后……可以出门。”
空气中安静下来。
宁迢以为自己在这地方憋久了出现幻听,不确定道:“什么?”
魏衔玉不情不愿道:“可以出去,但是我去哪你去哪,你不可以离开我三米之外的位置。”
这是魏衔玉能做到最大的让步了。
魏衔玉之前想的太简单,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只要我和宁迢永远在一起就可以了”
直到邱医生说宁迢也是有可能患上精神疾病的,这句话点醒了他。
精神疾病是一件很痛苦的人事情,魏衔玉自己清楚有多痛苦,所以不可能让宁迢也经历这种痛苦。
思来想去好几天,魏衔玉想这就是自己能接受的最大程度了。
宁迢握紧手中盒子,欲言又止:
“你今天没吃错药吧?”
魏衔玉闷闷不乐地走到他面前,从他手里拿起盒子,把上面耳钉取下来,小心翼翼地给宁迢戴上,附在他耳边说:
“迢迢,你想要出去我可以陪你出去,除了放你走,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不要再试图离开我……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宁迢被他的呼吸弄得有点痒,他缩缩脖子,得寸进尺道:
“你能把手机还我吗?”
魏衔玉想了想,说:“旧的那个别要了,我给你买,不过你不可以联系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他咬了下宁迢的耳朵,强调道:“尤其是那个叫阿德的,你要是联系他,我就狠狠惩罚你。”
宁迢上下打量着眉头紧皱的魏衔玉:“怎么惩罚我?”
魏衔玉急了:
“你不会真想联系他吧?我不给你买了。”
宁迢推开他,站起身说:
“联系他干什么?他离我那么远。”
魏衔玉跟在他屁股后面碎碎念:“难道离得近了你就要联系他吗?”
“他哪里好?没我高身材没我好长得也不如我好看……”
宁迢站在窗边,环臂看着外面的雪,漫不经心说了句:“他比你小。”
完了。
宁迢捂住嘴,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感觉自己身后散发过来丝丝凉意。
魏衔玉笑了声,咬牙切齿道:“是吗?比我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