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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可我们已经仔仔细细把那条地道搜查过了,都没有发现异样,更没在别的地方发现第二条地道。”凯尔特仍然保持怀疑,他不是不相信西奥多,他是不相信兰斯洛特。

    他只是一位吟游诗人,还是一位怪怪的、跟反叛者伊索有过交集的吟游诗人。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凯尔特——假如那些不见了的尸体真的在玫瑰教派手里,他们想要用这些尸体做点什么,尸体会藏在哪里?”

    “当然是隐蔽的地方。”

    “对,隐蔽的地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的地方,你再想想?”

    靳丞循循善诱,凯尔特被他牵引着,又想起唐措传过来的消息,蓦地灵光乍现,“地道?!”

    靳丞打了个响指,“没错,地道。你们之前也有过推测,地道不止一条,对吗?没有发现,不代表它不存在。”

    凯尔特不由得被他说服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靳丞:“我们得更改计划,配合西奥多的行动。”

    第51章

    风吟之歌(十)

    唐措选择走地道,其实是受了靳丞的启发。

    靳丞想要用一个假消息引出彼得,唐措则在考虑伊索说的地道里的惊喜。他的主线任务是将巴兹送回青藤同盟办事处,可一旦送过去,任务可能会发生改变,系统限制下,唐措能不能再回到地道里就成了问题。

    最好的办法是在送回去的路上就把地道的事情给查清楚。

    但这里又有一个问题,唐措已经走过一遍地道,那地道没有任何岔路,也没有魔法阵的痕迹,平平无奇,那所谓的惊喜又在哪里?

    青藤同盟接管地道后,必定也仔细检查过,可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所以,唐措在马车上察觉到靳丞的计划后,灵光乍现,决定用巴兹来破解地道的谜题。

    唐措对于地道的猜想跟靳丞不谋而合,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在想那些不翼而飞的尸体去了哪里,彼得又躲在哪里,直到听见了伊索的话。

    如果法兰的地下存在一个四通八达的地道网,那一切就都可以说得通了。伊索让唐措再回地道查一查,那就代表这条地道里就有通往别处的通路。

    可唐措和青藤同盟双方都无法发现的通路,必定隐藏够深,最快的方法就是让敌人自己将它暴露出来。

    马车遇袭,唐措带巴兹改走地道,合情合理。玫瑰教派不应该猜到伊索已经将地道的秘密暴露,那么他们极有可能会通过地道来抓走巴兹。

    这叫出其不意。

    所以唐措也打算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

    沉闷的地道里,魔法灯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唐措走得并不快,一边走一边用剑柄敲击着墙壁。虽说他做局引人上钩,但对方会不会来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唐措还是决定自己找一找。

    巴兹好奇地问:“西奥多,你在干什么?”

    唐措:“地道里可能藏着东西。”

    “哦。”巴兹还是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左右张望着。唐措刻意放慢的步伐也给了他张望的时间,可他望了半天也没望出什么名堂来,便继续问:“西奥多,这是哪儿?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地方?”

    不等唐措回答,他又挠着头说:“我是不是不该多问?”

    “没事。”唐措并未多言。

    他在这个故事里,越是深入,越觉得这像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巴兹不同于小圆不同于英俊,不同于魔鬼城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他有着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情感,这让唐措很难把他单纯的当做一个NPC来看。

    而且不止是巴兹,这个副本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或许角色扮演副本的奥义就在于真实。

    “巴兹,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吗?”唐措问。

    “记得啊。”巴兹开心地打开话匣,“西奥多,你一直是位英勇且善良的骑士。那时候我的病刚好,没了积蓄,只好接点长途的送货工作。你知道的,这比在酒馆打工赚得多,可我的身体还不是太好,沉重的货物快把我的背压垮了,是你过来帮了我一把。”

    说到这个,巴兹眉飞色舞,“一位尊贵的骑士先生帮我运送了一箱葡萄酒,我向大家提起这件事时,他们总不相信我。不过没关系,西奥多,这不能改变我们是朋友的事实。我们是朋友了,对吗?”

    唐措:“对。”

    巴兹很开心,他为自己拥有一个吟游诗人和一位骑士做朋友而开心。他还总记挂着贝贝屋新出的果酱馅饼,再次说道:“西奥多,你跟兰斯洛特去吃了吗?那可好吃了。”

    唐措摇头。他跟靳丞忙着做任务,并没有走街串巷寻找美食。

    巴兹略显遗憾,随即说:“那下次我们三个一起去吃吧,再过几天我就能拿到我的报酬了,虽然不多,可几个果酱馅饼还是买得起的!”

    地道很长,他们速度又不快,过了大半个小时两人也没有走出多远。中间唐措在墙上看到一个玫瑰教派的标志,便问巴兹认不认识,巴兹摇头。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玫瑰教派还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

    继续往前。

    又十分钟后,唐措停了下来。按照推算,这里应该快到白叶区的边缘,可地道还是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是判断错误了?

    还是伊索有意戏弄他?

    恰在这时,地道里突然刮过一阵阴风,竟将魔法灯吹灭了。唐措瞬间警觉,拔剑将巴兹护在身后。

    可变故就是发生在眨眼之间的事。

    “啊!”身后的巴兹突然惊呼。

    幸好唐措时刻记得敌人的真正目的,二话不说立刻抓住巴兹的手腕,同时提剑向他身后斩去——巴兹身后的墙上忽然出现一条岔路,一个身穿黑色魔法袍的人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腕,企图把人带走。

    唐措一剑斩去,那人没料到唐措的反应这么快,只得暂时后退。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人退入岔路后,岔路自动消失。沉闷的地道里只剩下唐措和巴兹两个人,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刚、刚刚那是?魔法吗?”巴兹惊讶不已,甚至忘了刚才遭遇过的危险。

    唐措蹙眉,没有答话。岔路出现和消失的时候确实有细微的魔法波动,但现在又没有了,哪怕唐措把手贴在刚才岔路出现的地方,也没有感知到任何东西。

    他又用剑狠狠砍向墙壁,墙壁破损,露出里面坚硬的石块。

    岔路不见了,这或许意味着,它是活动的。

    可以移动的通道,没有办法确定具体位置,难怪青藤同盟没有查出端倪。可通道开启的秘诀掌握在对方手上,除非趁通道出现时闯进去,否则无解。

    唐措紧握着剑,思忖几秒,当机立断带着巴兹离开。

    既然已经知道了地道的秘密,那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完成主线任务,让剧情进行下去。

    可敌人显然不想让唐措带着这个秘密离开。

    “轰——”岔路又在前方闪现,魔法攻击同步释放,熊熊烈火扑面而来。

    来不及后退了,唐措立刻横剑在前,剑上圣辉一闪,一个透明的镌刻着繁复魔法阵纹的光盾便从剑身上弹出,旋转着在两人身前放大。

    这是唐措对抗伊索时,把自己的血抹在剑身上触发的技能,他后来在巴兹的出租屋里休息时查阅系统面板发现的,名字很通俗易懂,叫做——圣光护盾。

    火焰打在护盾上,强烈的劲气吹得唐措衣衫猎猎,但没有一丝火焰能穿过护盾。

    敌人没料到这招,眸中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又再次遁入通道,消失不见。唐措却不敢有任何的放松,甩了甩剑收掉护盾,余光一直留意着四周。

    蓦地,“铛!”

    唐措回身一击,恰好架住一柄砍来的大剑。

    这一次,通道在两人身后闪现。

    巴兹紧紧躲在唐措身后,不敢远离又不敢靠得太近,看到那剑上闪过的寒光,他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浑身僵硬。

    可对方有备而来,又是剑士与魔法师的搭配,一个牵制住唐措,另一个则直奔巴兹而来。暗处不知道还有没有,危机四伏。

    “西奥多!”巴兹惊呼。

    唐措一剑荡开剑士的攻击,转身回防。他的动作很快,方寸的距离被他用上了疾跑,只眨眼时间便拉着巴兹后退。

    当然,如此变态的技能使用让他的大脑都有点晕。疾跑又疾停,晃得晕。

    唐措的脸色因此变得有些苍白。

    巴兹的脸色也有些白,被吓的,因为唐措的剑正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他低头就能扫到那泛着寒光的剑刃,森冷、可怖。

    “西、西奥多?”巴兹喉咙干涩。

    敌人也被惊到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措。

    唐措面无表情,持剑的手更紧几分,语气冰冷,“别动,再动我就杀了他。”

    整个地道顿时落针可闻。

    唯有“叮、叮”的系统提示音在唐措脑中响起,这是系统在提示他违反人设了。但唐措没有理会,依旧沉着镇定。

    这时,对方的魔法师忽然嗤笑一声,收起惊愕,说:“别想唬我,你根本不敢动手!”

    可他话音刚落,巴兹的脖子里就多了一条血痕。唐措挑眉,属于西奥多的英俊而正直的脸上出现一丝冷漠的挑衅,“你可以试试。”

    “你!”对方脸色铁青,“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可是你的同伴!”

    唐措:“如果放任他落在你们手里,不如杀了他。你们想带他去做什么?继续你们邪恶的勾当吗?我并不觉得他落在你们手上会比死更痛快。”

    如此说着,唐措脑内的提示音减弱了一些。

    唐措摸到了关键,继续说:“我不会让我的朋友成为令邪恶蔓延的工具,我宁愿杀了他,再为他报仇。”

    与此同时,唐措的另一只手偷偷抵在巴兹的背上写字,告诉他这只是计策。

    字写完,“叮、叮”的提示音彻底消失。

    敌人已经彻底愤怒,但却不单单为唐措威胁他们的这一举动,而是他口口声声的“邪恶”,“你们这些愚蠢之徒,永远无法看见真正的光明。你的朋友早就已经死了,在白叶区寒冷的冬夜里暴毙于苦难之中,可他现在还站在这里,为什么?”

    “因为他得到了不死的王赐予的永生。”

    闻言,巴兹错愕得睁大了眼睛,甚至忘了脖子里还架着一柄剑,迫切地想问怎么回事。他一动,鲜血就更往外流,散发出淡淡的时光之井的气息。

    “是吗。”唐措语气冷淡,抓着巴兹的手却兀自用力,将巴兹的理智唤回。他能感觉到巴兹很惶恐,他的手在抖,想要回头从唐措这里汲取到一丝希望,可剑还架在他的脖子上。

    接下去该怎么办?

    唐措定定神,目光紧盯着对方,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一位骑士,向来只遵循事实。”

    “你可以亲眼去看。只要你愿意迷途知返,你也可以获得永生的赐福,跟随不死的王创造伟大而不朽的事业。”

    也许是唐措的问话使魔法师收敛了愤怒,他张开双臂,极尽蛊惑地露出微笑。提到“不死的王”这几个字时,那眼中的崇敬与狂热便似燎原的火光,仿佛能燃烧一切。

    双方僵持,气氛凝滞。

    良久,唐措冷着脸,“我要亲眼去看。”

    此时通道还未关闭,魔法师和剑士对视一眼,齐齐让出路来,让唐措带着巴兹进入。他们让得很小心谨慎,心里有窃喜但也有疑惑。

    唐措也很谨慎,一直挟持着巴兹没有放,而这反而让两人稍稍放心。

    双方刻意保留着一段距离。

    在唐措和巴兹看不见的地方,魔法师拼命给剑士使眼色——援手呢?其他人呢?怎么只有我们两个!

    剑士亦忧心忡忡,本该按计划赶到的援手没来,必定是被拖住了,这让他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唐措:在成为反派的边缘疯狂试探。

    第52章

    风吟之歌(十一)

    地面上,大战一触即发。

    十几分钟前,靳丞说要配合唐措的行动,于是让凯尔特找来了红色的颜料,就像丽莎屋里用来画画的那种颜料一样,劣质的、充满着刺鼻气味。

    找来颜料他也不做别的用途,就是让人画画,画在教堂的外墙上,手绘一幅巨大魔法阵,大到几乎覆盖了整面外墙。

    这魔法阵跟青藤同盟找到的那些魔法阵一般无二,虽说靳丞特意叮嘱让不会魔法的人来画,画出来的没有什么具体的功效,可能还有些地方是错的,但这幅画那么的红那么的扎眼,在画下第一笔的时候,就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骚动,在各个隐蔽的角落里滋生。无数双眼睛盯着教堂,凝视着青藤同盟这近乎渎神的举动,各怀鬼胎。

    凯尔特一直在出冷汗,他虽然在青藤同盟有些权限,但架不住靳丞那么会搞事。好在青藤同盟是个赏金猎人组织,并非神的拥趸。

    可饶是如此,凯尔特的脑袋也有点晕,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靳丞蛊惑,答应他这个出格的计划。

    “兰斯洛特,我会被总部惩罚的。”他忍不住对靳丞吐苦水。

    “为了消除邪恶,凯尔特,你不愿意为此做出小小的牺牲吗?”魔法阵画好了,靳丞拎起剩下的颜料桶,优哉游哉地往教堂的阁楼上走。

    “他们可能会认为我俩就是邪恶。”

    “哇,那可真有意思。”

    靳丞说着,脚步不停,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看凯尔特,趴在楼梯的栏杆上,笑说:“放心,凯尔特,我会为你谱写一首赞美诗的,整个大陆的吟游诗人都会传唱你的诗篇。”

    凯尔特:“……谢谢。”

    片刻后,靳丞站到了阁楼的窗户前,推开窗俯瞰着墙上的大作,在这个角度下,一整面墙红彤彤的甚是壮观。

    但靳丞还是觉得不够红。

    于是他拎起颜料桶,“哗啦”一声把剩余的颜料顺着墙壁倾洒而下。

    “你做什么!”凯尔特震惊了,忙不迭冲到窗边望下去,只见红色的颜料像瀑布冲刷着魔法阵,似罪恶的鲜血,触目惊心。

    原本在楼下看着的人也一个个震惊错愕,暗处的骚动骤然炸开,变成明面上的火花,连成了片。

    不要这么惊讶。

    靳丞这么想着,屈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系统又在给他弹提示音了。善良的吟游诗人好像不该做这种危险分子才做的事情,所以靳丞决定要挽回一下自己的人设。

    譬如,在给玫瑰教派泼红油漆之后,再给他们来一首温暖的曲子。

    没错,靳丞就是在给他们泼红油漆。他又找不到玫瑰教派的大门开在那儿,所以只能画个魔法阵代替,再一桶油漆给你泼上去。

    对于一个有狂热信仰的教派来说,这种行为大概比杀了他们更难受。

    “这样你的总部就不会认为你是邪恶了,跟邪恶作对的,都是光明。”靳丞理直气壮地跟凯尔特解释。

    “我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凯尔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放心吧,凯尔特。”靳丞拍了拍凯尔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这个教堂是彼得牧师的教堂,彼得投靠了邪恶,教堂也肯定已经被邪恶污染了。我们这么做,是为了更快地抓住他们,不让更多的人被他们所害。”

    事已至此,凯尔特也只能这么想了。

    下一秒,靳丞果然又拿出了他的小竖琴,单臂撑起靠坐在窗台上,抱着琴起了个调。他想了想,最终弹奏了一首《安魂曲》。

    没有用上声波攻击的,纯粹的安魂曲,用以超度死去的亡魂。

    安魂曲的声音很快就从教堂的阁楼上扩散开来,不管是白叶区的普通的民众,还是躲在暗处的玫瑰教派的成员,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惶惑、惊惧、愤怒。

    有人不可遏制地低下了头颅,有人紧紧握住了剑柄,而阁楼上此时又来了一个人。一头蓬松的红发,远远望去就像巴兹。

    凯尔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即问靳丞:“你确定这样能行?”

    靳丞道:“他长得不怎么像,不过他只需要在这个窗口晃几下就可以了。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会生根发芽。唯一需要担心的一点是——如果待会儿来的敌人太过强大,我们要怎么活下来。”

    这可说到凯尔特的长处了,他拍拍胸膛,说:“你放心,我已经在各处布置好了魔法阵和陷阱,除非有反叛者伊索或红衣祭司那样级别的人物前来,否则一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闻言,靳丞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说罗杰里德阁下正在追踪伊索?”

    “是的,伊索的危险程度大概比两个红衣祭司加起来都大,但他神出鬼没,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他的尾巴,罗杰里德阁下怎么也不会放弃。”

    因为靳丞与伊索有过正面的接触,所以凯尔特并未将这个消息隐瞒。他也在观察,观察靳丞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反应,来判别他的真实立场。

    靳丞听到这个消息就放心多了,伊索被罗杰里德拖住,至少不会再突然杀出,可另一个红衣祭司呢?

    期望他不会出现在地道里。

    而就在靳丞的担忧浮现心头时,被他惦记着的红衣祭司,正在城外的某个葡萄酒庄园里。头顶是烈阳炙烤,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住地捂着喉咙咳嗽着,红色的祭司袍上满是污浊和血迹。

    他的一张脸也早失去了原来的样子,脸颊肿胀,嘴里的牙也掉了几颗。

    “咯咯硌!”丑陋又滑稽的魔偶在笑,用力地在他疼痛难忍的身体上蹦跳,还不断地拿手里的黑伞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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