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此事听上去实在荒谬,姚珍珍不由得转身望向身边青年,用眼神询问他面前之人所言是否真实。林羽觞却偏过头,避开了她投来的视线。
这小狼狗几乎是姚珍珍一手带大的,她是何其了解他的脾气,这样的表现,几乎便是默认了。
而对面傀儡师操控着傀儡“姚珍珍”则自顾自地扬起双手,仿佛舞蹈般挥动起来。
“我等着师姐来参加我的飨月宴,从日升等到日落,没想到等来的是一块碎裂的命牌……”“她”举起了手,指尖寒光闪烁。
“那时我说,没关系,不过一死而已,师姐,我去陪你。”
“他们都抛弃了你,我不会……我本不会失约的,”“她”的话语忽然停顿,表情却忽而狰狞,目眦欲裂,即使只是傀儡,也能叫人从那纯黑的瞳孔中看出恨意来,“可我死不了……我怎么能伤害你……我好痛……”
少女的眼眶中流出了深红的血液,她跪倒在地,向着姚珍珍的方向伸出手,掌心里托着一柄出鞘的银色短匕。
“师姐,你可以再救我一次吗?”
“……”
姚珍珍半蹲了下来。
“阿尚,”她用自己的衣袖擦净了面前少女脸上两道血痕,捧着这张自己最熟悉的脸,姚珍珍轻轻叹了口气,“听我说。”
她一只手抚摸上眼前少女的额头,向下覆盖住她的双眼。
“我在这里,什么也不要想,呼——”女子的声音逐渐变低,最后变为耳语般的呢喃。
“你做的很好,非常好,师姐在这里,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嗯?”
“呼——,放轻松,我在这里,辛苦你了,对,松开手,休息一下吧。”
“……”
姚珍珍揽着女孩的肩膀将她轻轻平放在了地面上。
少女眼角依然有几不可察的些微血痕,面色却平和许多,仿佛陷入了某种美梦中。
有几个巡视的弟子被他们方才的动作所吸引,但还没走近便被林羽觞赶走了。姚珍珍盘膝坐在少女的身边,手里摩挲着那柄银色短匕。
直到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有人走到了她的身后,伴随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响动,青年坐在了她身边。
“师姐,”林羽觞伸出手,将一个小小的长颈白瓷瓶递给姚珍珍,“这是可以帮他稳定情况的药物。”
“巫公子自你……”他话语停顿了一下,显然是不太想说出那个词汇,“自你走后,神志便时好时坏,墨展宗的人怕他再次自戕,只好请人将他的灵肉分离。”
“但他破坏了数具栖身的傀儡想要自尽,实在无奈,他们才将巫公子的灵魂暂时存放在师姐你的傀儡身里。”
姚珍珍伸手接过玉瓶,将那柄匕首放在一边,伸手扭开了瓶塞。
一股诡异的香气从瓶口飘了出来,腥甜又苦涩,只让人闻上一点就想要呕吐。
她倾斜瓶身,从开口处倒出了一滴深棕色的粘稠液体,双指并拢,将这呈现半固体状态的药膏捻开。
指尖传来滑腻的触感,双指分开时又有仿佛被粘住一般的感觉,姚珍珍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这看上去就十分邪异的药物。
“蜃脂?”她认出了其中一味主药,惊愕道,“蜃兽最擅编制幻境,取蜃脂入药,这是谁起的方子?”
林羽觞摇了摇头。
“墨展宗送来的药,巫公子的情况总是时好时坏,不用这个药,他就睡不着。”
至于睡不着的巫公子会做什么,林羽觞就不再多言了。
姚珍珍谨慎的将瓶塞盖好,将玉瓶递了回去。
“羽觞,”她的语速很慢,仿佛在仔细斟酌些什么,“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林羽觞转过头,望着女子凝眉思索的神色,仿佛想透过这张陌生的面容看见那个熟悉的灵魂。
“这具身体的主人告诉我,她的长辈曾经为她种下一个特殊的招魂术,能在危难时召来游魂附体渡过难关,”那柄小巧的匕首在她修长的手指尖轻巧地旋转,仿佛一片轻盈的银色树叶,“即使身死魂散,若非刻意,寻常修士灵魂也不会离□□过远……你们可曾前往连杀山为我收敛尸骨?”
她问出了问题,但却好半晌未能得到回答。
女子于是疑惑的扭过头,却看见身边青年正死死的盯着自己,澄黄的兽瞳在黑夜中反射着亮光。
“师姐……”作为半妖,即使修习的皆是正派功法,平素表现也与常人无二,但在情绪激动时,林羽觞还是不可避免的会现出些许非人的姿态来,“原来……师姐是真的死了?”
姚珍珍还未作答,眼前青年仿佛在女子眼中看见了此刻自己狰狞的倒影。他身体后仰些许,重重闭了下眼睛。
“姚淼淼手里有师姐留下的命牌,但那命牌一直是完好的,”再睁眼时,青年已经恢复了寻常的黑发黑眼,只是神情有些不自然,“她说是燕鸣臻捏造了一块假命牌,想要借此悔婚。”
“……我就该杀了这对狗男女。”他仄仄地补充了最后一句。
选择性的忽视了小狗最后的闹脾气发言,姚珍珍陷入了思索。
命牌,顾名思义,是一种能够揭示其主人的生死情状的法器,由修士取心头血锤炼而成。因命牌的制作工艺繁复且耗材难得,一般只有新弟子入门时,宗门会为他们统一制作命牌保存,留在姚淼淼手中的命牌便应该是她拜入剑宗时所制的那块。
而燕鸣臻手中的命牌……姚珍珍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昔年斛珠夫人携亲子上鸣麓山求亲,本是为求娶当时因获得浣金仙试文试魁首而声名鹊起的姚淼淼,却不想燕鸣臻对游历归来的姚珍珍一见倾心,二人就此定下婚约。
为表诚意,姚珍珍特取心头血,着人新制了一块命牌送往南陆帝都,与其他礼物一起,作为婚约信物。
两块命牌皆是由她的心血所制,无论她当时是否死在连杀山,都不应该出现一块碎了而一块完整的情况。
一定有人在这件事上说了谎……可是为什么呢?他们甚至能想出用傀儡冒充自己的计策,为何要在这种事实上说谎?
姚珍珍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白郁湄所提起的“……自楠九岛搭乘云舟出发以来,一路所听闻有关这二位的桃色流言从无间断……”
还有羽觞方才所言“悔婚”……
鸣臻是真的想要悔婚,所以说我的命牌碎裂吗?
她忽然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拴住那些纷杂的思绪。
“师姐?”林羽觞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姚珍珍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精力集中于现在。
“不论如何,我要亲自去昭华城一趟。”
“我陪你去!师姐,我……”
女子突然伸出手,捏住了青年的上下嘴唇,将他的嘴型捏成了个小鸭子的扁嘴模样。
“不,我要用这个身份,这具身体去,”她说着,顺势松开手,揉了揉师弟的脸颊,“羽觞,你还是和阿尚一起,假扮我的身份去参加仙试。”
“这个假的姚珍珍避世隐居如此之久,那些魔修大概也忍到极点了吧?”
“借着这次仙试,他们定要来探探虚实的。”
“羽觞,我需要你帮我。”
姚珍珍站起身来,走向二层甲板的尽头,一手扶住船舷,抬头望向黑沉云海深处,那个遥远的目的地。
“好,我一定守好巫公子……”
“不,不是这样的,”有罡风吹过,伴随着呜咽的风声,女人转过头,“羽觞,我要你失手,让他们见到‘我’伤重未愈的样子。”
“从我身死到现在,应滕已经蛰伏了七年,是不是?”
“没有收到我的死讯,这个老东西是不肯出现的……可我等不了了。”
低沉的风声呼啸而过,女人再次转过了身。
“羽觞,应滕当年……他害死了勉之,”姚珍珍抬起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归拢到脑后,“我要把他的尸身找回来……”
“羽觞,你会帮我吗?”
青年沉默了一小会儿,向前一步,再次握住了女子的手。
他单膝跪了下来,将女子的手托起,放在了自己的头顶,轻轻蹭了蹭。
“我答应你,”他闭上了眼睛,说道,“师姐,我永远都会帮你的。”
第7章
梦影
从林羽觞和假“姚珍珍”那里离开后,姚珍珍绕过已经轮换过一批的巡视弟子,再次回到了一楼的舱室中。
陆哲依然保持着她离开前的睡姿,沉浸在黑甜的梦乡里,有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在地板上投下阑珊的灯影。
姚珍珍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内,在另一边的软榻下躺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不属于自己,在经历了白日诸多变故后,她的精神却依然清明,丝毫不觉困倦。
但夜色已深,这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为了原主着想,她还是将脑海中乱成一团的思绪丢开,强行逼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可这个外来的灵魂显然无法轻易在这具陌生的躯体中享受安眠,姚珍珍闭着眼睛,在黑暗中反而听觉更加敏锐。她听见几步之遥外陆哲均匀的呼气声,听见甲板上有巡逻的弟子刻意放缓的窸窣脚步声,还有云海深处低沉呜咽的风声……宛如歌唱。
……
在这并不如何动听的歌声中,姚珍珍终于进入了梦乡。
***
梦境中依然是鸣麓山,但时节换成了盛夏,这一次,姚珍珍清晰的知道自己正在梦中。
眼前所见是熟悉的楼阁石阶,正午的阳光在空气中撒下滚烫的热浪,眼前所见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虚假的暖色。
“珍珍?”见她忽然在道中停下了脚步,有人在背后疑惑地开口。
姚珍珍回过头,看见了身后跟着的人。
——是燕鸣臻。
青年正站在石阶上,疑惑地抬头望着她,浓黑睫羽下,那目光满怀关切与爱意。夏日的晴光透过树荫在两人头顶洒下斑驳的光斑,姚珍珍的目光落在他毫无瑕疵的面庞上,不由感到一阵恍惚。
“又走神,”燕鸣臻无奈道,语气带着抱怨,眉眼却是舒展的,“醒一醒,我们还得去戒律堂观审。”
“……观审?”姚珍珍因为美色而晕头转向的灵魂终于回过了神,她知晓此时所见一切皆是梦境,但一时未能明白自己为何会梦到这里。
她的确曾担任剑宗戒律堂的执律,但因常年外出游历,大部分时间这个名头不过是个虚职而已。
——因着剑宗掌管俗务的郭长老对她格外偏爱,对与姚珍珍这种顶着名头吃空饷的行为从来是轻轻放过。
戒律堂执掌宗门法度,凡剑宗所辖范围内,一切违律罔法皆可审,堂内每日有执律坐镇值守,因着姚珍珍时常外出,她的名单并不在值守范围内,堂内弟子也只有极少的时候会传信唤她前去。
自己和鸣臻一起去戒律堂……还是在如此暑热的天时……
女子眉心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她已经想起了此次梦境的时间。
……乾京历八年八月二十七,喻勉之在剑坪比试时误伤同门,之后执律们在他的住处搜出了血琥珀,戒律堂因此拘了人待审。
喻勉之此人,虽然剑道天赋卓绝,但因为从小养在市野乡间,与异父兄长燕鸣臻性格差异极大,又因为母亲溺爱,颇有些纨绔脾气,入了剑宗后便时常与同门起龌龊。因着喻勉之入门前,姚清和便已闭关不理俗务,这个小师弟的剑法几乎是姚珍珍一手教来的,也因此他只认这一个师姐。姚珍珍在门内时他还能稍稍克制些,只要她外出游历,这皮猴便总要闹得鸣麓山上下不得安宁。
但从前喻勉之也只是小打小闹,看在燕鸣臻和姚珍珍的面子上,戒律堂往往是小惩大诫便算……只除了这次。
……喻勉之在剑坪时同门争斗时,灵剑失控伤了在场的三个弟子,前来阻拦的执律被他一剑斩下了一根手指。
之后便是在他住处翻出的血琥珀,姚珍珍还记得事后她曾在戒律堂见过那块作为证据的血琥珀。执律解开布袋时,那恶物露出的邪异红光让整个室内都蒙上了一层血色——完全不似死物,仿佛一颗勃勃跳动的心脏般,散发着肮脏而馥郁的甜腥气味。
事发时姚珍珍随着燕鸣臻在宁连郡处理水患后事,二人接到传信时,只当又是幼弟的一次顽皮。待到赶回戒律堂时审判业已结束,主执律认定了喻勉之修习邪术沟通魔修,两人面对如山铁证,最终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他领了鞭刑,被禁足于鸣麓山顶。
那之后不久斛珠夫人亲至剑宗赔罪,送来钱财美玉无数,熠熠宝光映亮了鸣麓山的晨昏;又有上好良药流水般送来赠予受伤的弟子与执律,剑宗毕竟不是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门,最终还是松了口,让她将喻勉之带离剑宗。
再往后便是乾京历九年春,姚珍珍追着应滕的踪迹一路进入连杀山,最终在那里折剑,余下后事,她便再无知晓了。
除去前世最后的那段时间外,姚珍珍最不想面对的便是这段回忆——她一直对喻勉之的堕落怀有愧疚,疑心是自己的错失让这个天资卓绝的少年误入歧途。
思及此处,姚珍珍在梦中的脚步也不免变得沉重起来——她明白两人赶回剑宗时一切已晚,受伤的弟子与执律是真的,血琥珀也是真的,即使是时光倒流,他们此刻也已经无力回天,遑论此刻正是梦境。
剑宗当然不会真的处死喻勉之,且不论他与燕鸣臻这位三皇子的亲缘关系,斛珠夫人出身东原黎氏巨富之家,又对此幼子溺爱至极,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坐视不理。
他们此刻赶去,不过是再见一遍受伤者的惨状,再听一次喻勉之的哀求罢了。
姚珍珍的犹疑与踌躇显然不能瞒过一边的燕鸣臻,青年从身后靠近,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上。
“你若是不忍心,我们便不去了吧?”青年身形比她高上不少,俯身时几乎将少女娇小身形完全笼住,他低头在姚珍珍的耳边说话,“勉之性格顽皮,本该我做兄长的多加管束。此次事了,我便把他带去封地,不让他再来烦你。”
青年的声音低沉和缓,充满磁性,一句话说完姚珍珍的半边身体都快随之酥软了,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脸颊上。
“好。”姚珍珍赶忙向前半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定了定心神,“我……”
她停下脚步,还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无处开口。
她该说点什么呢?问问他自己的命牌究竟是否碎裂?问问他是否真的想要悔婚?还是问他与淼淼的关系是否如传言所说?
这里只是梦境,眼前的燕鸣臻只是她记忆中的幻影。他们已有七年未见,她要如何想象出他现在的回答呢?
“陪我走走吧,鸣臻。”最终,姚珍珍只是这么说。
燕鸣臻握住她的手,两人的十指自然的交扣在一起。
姚珍珍低下头,望着两人紧握的双手。
燕鸣臻生在皇家,从小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双手自然保养得宜,十指纤长有力,肌肤光洁如玉。
而姚珍珍则不同,她自幼习剑,从不懈怠,从掌心到指尖都被层叠交错的伤痕与薄茧所覆盖,抚摸起来仿佛一块饱经风霜的砥石。
两人手指交叠在一起,对比是如此刺目。
她想缩回手,却被燕鸣臻更用力地握住了。
“珍珍,你在怀疑我,”他干脆双手捉住了她的右手不让她挣脱,手指抚摩着少女虎口处一道陈年的旧伤口,“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让你不安了,是吗?”他低头,嘴唇在那伤口上方轻轻扫过,带来令人难以忍受的酥麻感,一边抬眼望向姚珍珍,一双黑色眸子波光粼粼,宛如秋日深潭般令人忍不住陷落。
姚珍珍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么坚定,她向来很难抵抗身边人的美色攻势,但也不想软弱到向着梦中幻影投降,只能转过头去不看他。
“我不想对你倾诉。”她有些生硬的说道。
因为你只是我的梦中幻影,是假的。她在心里补全了后半句。
“是吗……”燕鸣臻的尾音带着叹息,丝丝缕缕的缠绕在姚珍珍本就不够坚定的心头上。
“珍珍,你不愿意说,那我来说给你听,好不好?”青年的手指从她的虎口抚摩到指尖,纤长的指尖力度适中地揉按着她僵硬的指节。
“之前母亲给我来信,希望我与你一同去参加仙官试,她说有你陪同的话,封地那群官吏定然不敢造次……”他缓缓的说道,“但我并不想。”
“二哥和二嫂去年通过了仙官试,我上月路过永长县,见他们两人都憔悴了不少。”
“珍珍,我希望你永远像现在这样,”他抚摸少女盘起的发髻,极尽眷念与温柔,“永远肆意、永远自由,永远……”
“……永远不必为世俗所忧心。”
姚珍珍已经回过了头。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同样的话她已听过一遍。
“珍珍,我自私的将你留在身边,你怨恨我了吗?”
“……”
是了,一摸一样的话语。曾经她是如何回答的?
她说不,我当然不会怨恨你,她说我们去参加仙官试吧,我陪你去封地。
然后呢?她通过了仙官试,燕鸣臻却败在了“问情”一关。
曾经被掩盖在两情缱绻之下的疑惑在历时七年后卷土重来,最终在她的心中酿成了一杯酸苦的陈酿。
“殿下,你究竟……”她的问题没能问完,因为青年忽然怔住了。
“……你叫我殿下?”青年松开了手,脸上出现让人动容的心碎神色来,“珍珍,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还是你已经另寻新欢了?”他惨笑着后退一步,嘴角依然是带笑的,眼神却充满祈求地望着姚珍珍,“是谁?巫尚?林羽觞?葛胥?还是哪个我不知道的新人?”
“不管是谁,我可以……”他摇摇头,仿佛强行说服了自己,但很快又否认了,“不,珍珍,我不同意。”
“我们曾在月老殿许下盟誓,承诺此心不移,珍珍,你不可以抛弃我。”
而姚珍珍只是面色复杂地望着他。
是我要抛弃你吗?七年过去,你可还记得曾经许下的一颗真心?
梦境正在崩溃,她再次听见了来自云海深处的呜咽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