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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韩老司令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不过就是……有点委屈你。”

    韩越笑起来,说:“跟自己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

    韩老司令心里清楚,本来韩越就不同意安排老大进军需部门的事情,是司令夫人一意要求他才勉强答应的。眼下韩强在军需部门搞得乌烟瘴气,不仅仅给他老子丢了脸,也弄得韩越很难做人。

    韩越明年升副厅级的事情本来是去年就开始计划的,但是韩强在总军需处的所作所为实在过分,为了躲避龙纪威的锋头,也为了让韩家不太显眼,韩越不得不暂时搁置这项计划。

    司令夫人一向宠爱老大,凡事都首先为这个啃老的大儿子打算。虽然天下父母心都是偏的,但是这样做对二儿子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韩老司令脸上难得露出不忍的神情,又低声劝了一句:“韩越,爸知道你是为了咱们家,不过你没事也得为自己想想……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家都不成,上次我说给你置个院子结婚你都不要,那份儿家产本来就该是你的啊!……当然了,父母不是在催你结婚,我跟你妈都是黄土埋了半截脖子的人了,总希望在活着的时候看到你家庭和睦,安安心心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谁知道刚才还一脸大公无私的韩越突然脸一板,正儿八经的退后半步,给他父亲鞠了一躬。

    “你干什么?”韩老司令吓了一跳。

    “爸,我还在青岛的时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给我介绍了个王副市长家的姑娘。”韩越顿了顿,貌似十分哀戚的叹了口气:“据说那姑娘有才有貌还贤良淑德,但是儿子不孝,这辈子是不大想结婚了。”

    韩老司令差点把一口水喷出来:“你说什么?不想结婚了?”

    “是的。我已经找到能跟他过一辈子的人了。”

    “……”韩老司令张了好几次嘴都说不出来话,半晌才试探性的问:“……就是那个被你打得胃出血住院的工程师?”

    “我不是故意的!”韩越一下子炸了,低声吼道:“我是真喜欢他!”

    作为一个父亲,韩老司令从没见过这个桀骜不驯、独立自主的儿子对什么人这么固执,他一下子就被韩越的反应给惊住了。

    搞了半天刚才这小子大义凌然的放弃明年升副厅级,原来是为了现在跟父母讲条件——老爷子你看为了韩家我连前途都放弃了,你总不能再为娶妻的事情为难我了吧。

    韩老司令额角抽搐了两下,想拿出一家之主的威风来,但是看看长得比自己都高了的儿子,那威风还没鼓起来就一下子泄气了,半晌只得叹了口气问:“你倒是想为他不结婚,但是人家愿不愿意跟你过一辈子呢?两年前你在北京休假结束,回部队的时候耽搁了半个月,人就是那时候被你弄上手的吧?听裴家那孩子说,你当初可是拿着枪把人堵在了家门口,后来那工程师也不是心甘情愿跟你的……”

    “不是心甘情愿又怎么了,只要人还在,以后总能慢慢补回来。再说我这不是在改好吗?”韩越举起一只手,像模像样的发誓:“我保证以后再动手打人就天打五雷劈,从今以后一定改掉脾气,好好过日子,天天孝顺您二老。”

    韩老司令盯着儿子看了半天,低声问:“——你真心的?”

    “绝对他娘的真心。怎么,您老人家接受不了?不会吧爸!这都什么年代了!社会早就……”

    “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老子接受不了?!”韩老司令一声冷哼,声音低了下去:“当年打仗的时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有今天没明天的,部队里什么没见过……你这样儿的,哼,太小儿科了。”

    这回换成韩越一下子惊住了。

    “能找到真心喜欢的人,那是种福气。但是要说一辈子长长久久的过下去,那可就难了。想当年我们军打越南的时候……”韩老司令沉默了一下,很久才突然叹了口气,疲惫的道:“你要是真想,就哪天抽个空把人带回来吃顿饭,给我跟你妈也认识认识。总是在外边不见家人,到底不算个事。”

    韩越知道他老子一向开放,但是没想到开放到这种程度,顿时大乐:“那行!没问题!您可得先跟我妈打好招呼,这星期天我就把人带回来!”

    21、第三滴血

    ...

    虽然父子俩谈到很晚,但是那天韩越仍然执意回楚慈家睡。他到家已经深更半夜了,卧室里亮着一盏橙黄色的小灯,楚慈往里侧卧着,被子从肩膀上滑下来,露出一段光洁的后颈。他的身体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平静而安稳,让人一看就有股温馨感从心里油然而生。

    韩越脱了外衣,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上,尽量不压动床垫的躺下来。

    他本来没有睡觉前一定要冲澡的习惯,毕竟在部队里一帮大男人混着,只要身上不爬老鼠就撑得过去。但是楚慈绝对讲究床铺卫生,上床前一定要冲澡,把身上的异味和灰尘都冲得干干净净之后才能睡觉,否则他就跟得了强迫症一样全身难受。

    韩越在原则问题上不让步,生活细节上是愿意迁就的。只要晚上回来时楚慈醒着,他一定尽量抽完烟之后刷牙,洗完澡之后才上床,免得楚慈大半夜睡不着觉全身发痒。

    但是如果他回来时楚慈已经睡着了,那么一洗澡就会把他弄醒。楚慈是个一旦惊醒就很难入睡的人,韩越不想弄得他第二天头疼,所以有时脱了外套直接上床,反正楚慈睡着了不知道。

    韩越躺在楚慈身边,看着他耳朵后一小块柔嫩的皮肤,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楚慈的头发。在橙黄色的暖光下,柔黑油亮的头发映出软和的微光,就像微凉的绸缎一样从粗糙的手指上滑过,挠得人心痒痒。

    窗外映出深夜都市的霓虹灯,窗口半开着,温和的晚风拂动着布艺窗帘。远处隐约传来马路上车辆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晚里就仿佛潮水一般,渐渐的远去了……

    韩越心满意足的凑过去亲了亲楚慈的头发,正准备关灯睡觉,突然楚慈动了动,低声问:“……韩越?”

    韩越只要被叫一声名字就觉得很幸福,轻声回了一句:“嗯,睡吧。”

    谁知道他还没幸福完,楚慈接下来的话就足以兜头泼他一盆冷水:“洗澡了吗?”

    “……不会吧这都几点了!乖,将就一下啊。”

    楚慈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拎起枕头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韩越吓了一跳:“你上哪儿去?”

    “睡书房。”

    韩越一骨碌爬起来:“差不多得了啊你!行行行,我去洗澡,洗澡总行了吧。操,大半夜的回来还不给老子上床……”

    韩越一边嘀咕着一边草草去浴室冲了一把,速度快得像打仗,三分钟之内搞定,全身上下带着水珠冲出来。他衣服全在浴室里脱光了,只剩一条浴巾围在腰里,身上肌肉精悍结实,腰侧和背部有几道暗暗的弹痕。按理说韩越脱了衣服是非常有料、非常赏心悦目的,偏偏楚慈已经背过身去躺下了,连正眼都没给。

    韩越迅速爬到床上去,连人带被子把楚慈往怀里一抱,问:“这下行了吧?”

    楚慈紧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就你事多。”韩越嘀咕了一句,又笑起来,低声说:“对了,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今天跟我爸说起你,他叫我把你带回家看看,就这个星期天,你看怎么样?”

    楚慈有刹那间什么反应都没有,紧接着猛地睁开眼睛。

    韩越从身后抱着他,当然看不见他脸上什么表情,只见他半天不动,还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句:“啊,怎么样?这个星期天跟我回趟家吧?我家老爷子老太太,还有老大跟他媳妇都在,没外人。”

    楚慈沉默了很久,久到韩越都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才听他低声说:“好。”

    “……啊?同意啦?”韩越大喜过望,“同意去见我家老爷子啦?”

    楚慈伸手啪的一声关上灯,明显不想再多说一个字。这拒绝的态度并没有影响到韩越的好心情,他摸黑在楚慈脸上亲了一口,愉快的说:“行,睡觉!”

    卧室里一片黑暗,静寂犹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入。黑夜犹如长河一般,远远传来马路上车辆驶过的声音,仿佛河岸飘渺的微光一样朦胧不清。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慈睁开眼睛,盯着黑暗中某片看不见的灰尘,安静了很久很久。

    韩越对楚慈跟他回家的事情感到很愉悦,导致他连续几天都心情不错。这罕见的好心情甚至让他那帮狐朋狗友都深感诧异。

    星期六那天晚上裴志打电话来叫韩越出去打牌,没想到被一口拒绝了:“不行,我得在家做几个菜。”

    裴志大吃一惊:“没菜叫饭店送几个就是了,再不行你带着楚工出来,我请!”

    “晚饭早吃过了,这是明天带我家去的。没办法啊,明天媳妇儿上门见公婆,要表现表现。”

    裴志还来不及思考这跟韩越在家做饭有什么关系,就先被楚慈上韩家做客的事情搞懵了,半晌才问:“……你打算怎么把楚工弄去你家?铐起来绑车上?”

    “去你娘的,老子是土匪吗?上我家这事儿可是人家自愿的,我可没强迫他。”

    裴志沉默半晌,才咳了一声,喃喃的道:“很好,很好……愿意跟你回家了……那你可要好好对他,凡事都顺着点,别再张口就骂抬手就打的了……”

    韩越刚想反驳说老子也是会改好的,裴志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韩越从小就会自己弄吃的,又天生擅长厨房里的事情,做起饭来可唬人了。那天晚上楚慈都上床睡觉了,还能听见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碗筷声,夹杂着各种食物的香气,一阵阵勾人的浓香。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一看,餐厅桌子上放着四个大食盒:一个是各种菇类山珍和猪肉软骨的杂炒,那香菇一朵朵肥嫩透亮,软骨已经渗透了汤汁,一块块儿鲜脆酥软;一个是红烧小山羊腿,这种东西做法很复杂,先炸、再煮、最后红烧,最后出来肉质脆嫩,浓鲜微辣,是一种极其难得的家常美味。再一个是西安羊肉汤,熬得极浓,汤汁纯白,大骨头里满满的都是骨髓;最后一个食盒里是一摞葱油饼,采用苏式烙饼那种酥脆千层的做法,烙得金黄油亮,一打开就一股扑鼻的葱香。

    韩越一边换鞋,一边说:“待会儿进家门的时候你拎着,就当是你做的。”

    “……为什么?”

    “买的东西不是不好看嘛,老爷子他们又不缺那个,每天要什么东西都直接开了单子让后勤人员去买。两手空空的又不好看,还不如自己弄几个菜带去,又稀罕又贴心。”

    楚慈指着那几个食盒,脸色都僵硬了:“韩越,你当你父母都是傻子,看不出这是他们亲生儿子做的吗?”

    “他们哪看得出来!我从来就没在家做过饭。”韩越本来都伸手去开门了,突然又把门一关,转身板着楚慈的下巴亲了一口:“宝贝儿,我从生下来到现在,也就伺候过你一个!”

    楚慈猛的把他一推,韩越也不在意,哈哈笑着拍了拍楚慈的脸。

    司令夫人一大早起来就在家里坐立不安,一会儿起身看看自己的打扮有没有乱,一会儿又去看看餐桌上的摆设还差什么。韩强和他媳妇都被母亲紧张的情绪感染了,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桌边当隐形人;韩老司令倒是很放得开,一到点就端端正正坐在餐桌前,挺直着腰板看报纸。

    “还看什么看!马上人就要上门了,还看!”司令夫人看看大座钟,终于急了:“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不行,我还得给韩越打个电话去。”

    “你就坐下来吧!”韩老司令把她按回椅子上,叹了口气:“你着急也没用,今天这场硬仗迟早会来的。要怪你就去怪你生的好儿子,黄花大闺女看不上,自己搞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强迫人家跟他一起搞,真是造……”

    “造孽啊”三个字没说完,一个警卫员在外间敲了敲门,低声道:“报告首长,韩副团来了。”

    司令夫人豁然起身,还没迎上前去,就只见韩越哗啦一下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笑,看上去竟然还挺高兴。

    一个相貌生得相当不错,气质却极稳重的年轻男子跟在后边走进餐厅,错开韩越大概两步远。这人表情淡淡的,眉目却相当俊秀,穿着枪烟蓝的衬衣、黑色西装长裤,打扮得十分正经肃穆,透出一股知识分子的书香气儿来。

    虽然他没摆出个笑脸,却也没有失了礼数,进门先对司令夫妇点了点头,又放下手里的一个大塑料袋。

    保姆紧赶两步接过来,司令夫人眼神一溜,往袋子里扫了一眼,只见是几个满满当当的食盒,想必是在家做了菜带过来的。

    不管是岳母看女婿还是婆婆见儿媳,会做饭总是赢得长辈欢心的决定性因素。且不说这菜做得好不好,总之只要会做,就说明这孩子听话懂事,会操持家务。

    可怜司令夫人没想到,楚慈在家基本上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非要上赶着做饭的是她那脾气暴躁、位高权重的儿子韩越。

    “那,介绍一下啊,这是楚慈,在冶金科研所工作,我们在一起有两年多了。这是我爸,这是我妈。”韩越指了指韩老司令,又指了指司令夫人,对楚慈说:“叫伯父伯母就行了。”

    楚慈伸手跟司令夫妇分别握了一下,沉声道:“韩司令好,韩夫人好。”

    韩越脸色顿时黑了一下。

    楚慈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天生心性就比人稳重,个性极其沉静。良好家教的作用能从一个人的眼神、表情、动作和举止上透露出来,楚慈就是个一举一动风度极好,举手投足都恪守礼仪的典范。

    韩老司令跟他一握手一说话,就立刻认识到这个年轻人不是个攀附权贵的主儿,十有八九是好人家出身的孩子。看他礼貌而疏远的表情,又觉得今天上门来吃饭的事情估计是韩越在一厢情愿,这人八成不想来。

    韩老司令叹了口气,难得慈祥的道:“快坐快坐,别站着了,千万别拘束。”

    韩越他妈刚才转到厨房里,偷偷检阅食盒里的菜去了。这一看不要紧,养尊处优几十年的司令夫人对楚慈的做菜水准惊叹了一下,心里顿时亲近了几分。

    她倒不觉得韩越会真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最多也就这几年在一块处处,该结婚时还是要结婚的。如果他结婚前这几年的伴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还会做饭,还懂得照顾人,那么是男是女其实都不重要。最多等韩越结婚时多给他几个钱,打发掉就得了。

    所以司令夫人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脸上也带了些慈祥的暖意,微笑着招呼楚慈:“来来,快坐快坐,马上就开饭了。”

    楚慈点点头,沉默不语。

    韩越又指指他大哥夫妇俩,对楚慈笑道:“这是我们家老大韩强,这是我嫂子。我大哥平时不好出门,你大概没见过他。不过他就喜欢跟人打牌,你们八成是有共同话题的。”

    韩强的妻子小若从楚慈进门起,就一直偷偷打量这个传说中跟男人混在一起的楚慈。对于同性恋这种事她是非常不能理解的,脸上肯定会带出一些不以为然的神色。不过她到底是高官家庭出身,毕竟见过世面,就算心里再怎么着,表面上也不会太给人家难堪。韩越介绍她时她稍微起了起身,盈盈微笑着招呼楚慈:“你好!”

    谁知道楚慈却没有回答她,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从韩越说“这是我们家老大韩强”开始,他的目光就钉在韩强身上,有刹那间他甚至整个人都无法动作,全身肌肉都绷紧得发痛。他甚至无法抬起手,因为血流速度过快而产生的轻微麻痹感从指间弥漫上来,一点一滴的蚕食心脏。

    他无法呼吸,也说不出话。血流一阵阵冲击着大脑,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样多的血色,那样触目惊心,他的视线被大片大片染红,甚至看不清其他东西……

    “楚慈?楚慈!你怎么了?”

    楚慈一个激灵,扶了一下额头,低声道:“刚才有点晕,……抱歉。”

    韩越有点担心,皱着眉问:“昨晚没睡好?”

    楚慈摇摇头,伸出手去跟韩强握了一下,微笑着低声道:“不好意思我愣了一下……韩强先生,幸会幸会。”

    22、韩老司令

    ...

    这一顿饭吃得有惊无险。

    这有点出乎韩越的意料,他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如果楚慈在餐桌上当面对他发难的话,他就把人一扛直接回家,等以后再跟司令夫妇解释。

    谁知道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楚慈都表现得无可挑剔。虽然他还是不多话,但是只要韩老司令问了,他都立刻很有礼貌的回答,没表现出半点不清不愿的样子来。

    甚至当司令夫人笑眯眯的问“你俩谁先追的谁呀”这个问题的时候,韩越差点以为楚慈会当场掀桌而起,谁知道楚慈只是顿了一下,随即淡淡的道:“记不清了。”

    韩越猛的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擦擦冷汗,就只见韩老司令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目光极其责备。

    总体来说这顿饭比较沉闷,但是非常安全,没发生什么冒火星子的事情。吃完饭后司令夫人有点倦意上来,说要去小睡一会儿。她刚离开餐桌,就只见韩老爷子站起身,冷冷的瞥了韩越一眼:“你来我书房一趟,现在!”

    韩强夫妇都一声不吭,只当自己不存在。

    韩越迟疑了一下,看了楚慈一眼。楚慈正低头喝茶,连眼角都没施舍给他。

    “老爷子你当着人面给我摆威风啊……”韩越打着哈哈抱怨了一句,一看韩老司令的脸色,立刻立正站直:“行行行,我这就去,这就去啊。”

    韩老司令知道韩越现在满心都是餐厅里的小情人儿,一直到书房里坐下,韩越还一脸心神不定的样子。

    韩老司令猛的一拍桌:“你想什么呢?!”

    韩越倒抽一口凉气,正色道:“想楚慈。”

    “你想人家,人家想你吗?”

    “……”韩越僵了一下,笑起来:“老爷子您这样说就没意思了……人家当然是不想我的,但是他想不想又关我什么事呢?我又不是求他爱我,我就指望跟他好好的过日子,亲亲热热的过一辈子,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一年才三百六十五天,十年才三千多天,几十年功夫一眨眼就过去了,哪有什么难的呀……”

    韩老司令哼笑一声,问:“你真觉得没什么难的?”

    “……怎么?”韩越迟疑了一下,“爸,你不会今天又要给我来什么思想道德教育吧?”

    “老子教育你都没用,你早就长偏了。韩越啊,你真是……”韩老司令顿了顿,随即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以为我看到你跟男人混在一起,就觉得伤风败俗了,就觉得你这样做不对了,还想跟你妈两个处心积虑的拆散你们,是不是这样?韩越我告诉你,你愿意跟谁过一辈子就跟谁过一辈子,是男是女我都他娘的不关心。你老子我打过仗,杀过人,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到老了只求个儿女平安。只要你跟人家都两厢情愿,你们爱过多久过多久!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孩子幸福,不希望孩子长大了,反而恨上父母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韩越迟疑着点点头,说:“我还以为你要阻止我……”

    “我确实要阻止你。”

    韩越一惊,只听韩老司令打断了他,问:“你还记得你郭叔吗?就是以前经常来咱们家,还跟你妈对桌打麻将的那个?”

    “记得啊,前年不是去世了吗?”

    “你知不知道他一辈子没成家?”

    韩越摇摇头。他从十八岁起就很少回家了,家里的一些老战友老关系他也不大交往,很多熟人都只存在于印象里,其他的知之甚少。

    “我跟你郭叔叔曾经一起在越南打仗,我是师长,他是政委,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他早年刚参军的时候我们也一起,他跟我们团的一个战友好上了,两人真是好得……真是能为对方去死的那种好。”

    韩老司令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过。

    “我还记得那战友长什么模样,真是周正得很,笑起来特别爽快……那时候部队纪律严,我还经常给他们打掩护,他就请我抽烟,飞马牌卷烟,三毛钱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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