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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华缨脸颊红透,被欺负得忍不住张口咬他,却是被舌尖抵开了齿关,扫荡一圈。

    华缨:!

    欺人太甚!

    赵徵好似逗得欢愉,喉结闷出声笑来,被她得逞的轻咬了下舌尖。

    光影交换,营帐在寒风中轻晃了下,黑沉沉的暗影交叠。

    因这轻微的晃,华缨眼皮狠跳了下,没忍住锤了身前紧贴着她的人一下,“脸面呢!”

    赵徵胸口闷出几声笑来,脑袋埋在她肩侧,催熟了那玉白似的耳珠。

    华缨仰着脑袋大口喘气,脸蛋儿红扑扑,感受着肩侧微微的重量,木着脑袋想:

    她出息了哦。

    都会相濡以沫了呢。

    湘表姐若是知道,定会大吃一惊。

    “徐、华、缨。”赵徵一字一顿的念。

    华缨咽了咽口水,似是怕帐外巡营的士卒听见,小小声:“干嘛?”

    “华缨。”赵徵又唤她。

    华缨扭头瞪他。

    逗狗呢?

    “泱泱。”

    华缨一愣,尚未散去薄红的桃花眼潋滟清透,怔怔然的望着他。

    赵徵俯首,在她唇上亲了下,又唤一声,“泱泱。”

    唤她乳名之人不在少数,可却从未有谁,能将这二字唤得她心口酥酥麻麻。

    华缨张了张唇,唇角一翘,道:“官家何故与我攀故?”

    “心悦你。”赵徵道。

    华缨眸底神色微顿,飞快的眨了眨眼睛,被扣着的手指轻挠他掌心,撒娇似的说:“你这般坦诚,我害羞。”

    赵徵认真的打量她的神色,而后评价道:“看不出来。”

    华缨:“……我要睡觉了。”

    帐外晴光,这话便是明着撵人了。

    赵徵看一眼她复又变得素净苍白的脸色,牵着她朝床榻走,“你睡,过会儿医师过来替你瞧瞧伤。”

    华缨身上的伤,比起营中伤兵来说,已然算是轻伤,将养几日便能结痂,活蹦乱跳。

    可是,赵徵难以与人言说,那日驾马来时,看见她身上的刀伤,心口轰然,好似坠入了深渊去。

    他亲缘淡薄,也未曾对谁这般牵肠挂肚过。闻津说,沙场之上刀剑无眼,问他可要再派几个暗卫去。

    赵徵辗转反侧一夜,在听闻北狄围了燕南镇时,当夜便带着安慰悄然出了汴京城,一路往北来。

    人之遗憾,渺小如沧之一粟。

    日夜奔袭,他感受着心底的恐慌。

    直至看见她的那一瞬,沸起的血,在看见她身上的伤痕时,重重坠下。

    赵徵不曾尝过这般滋味。

    华缨是张扬的,肆意无忌的,那张脸上合该是永远明朗明艳,病痛灾难远离。

    华缨原是存了故意恼人的心思,想瞧那张俊朗的脸上露出无奈神色,可是,她看见了心疼。

    她抿了抿唇,不觉跟着赵徵走,坐在榻边,察觉那人俯身要来替她脱靴,急急忙的双脚朝旁边一挪,神色羞臊,“你……”

    这回才是真的害羞了,咬着唇骂不出,憋得脸颊涨红的瞪他。

    赵徵目光平和,眼睛里却是笑着的,半晌,他轻叹了声,道:“凤印都给你了,既是要结发夫妻,有甚不能做的?”

    华缨咬着唇没说话。

    半晌,她问:

    “你是赵徵,还是官家?”

    那双眸光清亮,灼灼的望着他。

    赵徵捏着她的手指,“要凤印,还是将印?”

    华缨当真是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

    “你斩杀北狄首将,按功论赏罢了。”

    似是知她所想,赵徵说。

    华缨满是旖旎的脑袋,慢吞吞的变得安静。

    祖父是文臣之首,官居太傅,朝中如今二叔已是正四品,若她当真掌将印,可真谓是荣宠至极。

    “你欺负我。”

    华缨抬眼道。

    “没有。”赵徵不认这账,“脱了鞋袜躺着歇息。”

    嗅着淡淡的木香味,华缨睡着了。

    梦里不是尸山血海,她也没有被刀剑所伤,没看见赶来的爹爹抱着她放声嚎啕。

    她做了一个美梦,梦中……她喜欢的人都在,哦,在吃席,她跟赵徵的。

    华缨眷恋不舍醒来时,脑袋枕在赵徵腿上,双手臭不要脸的搂着人家的腰。

    赵徵阖眼靠坐在榻边,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背,好似在替她捉着被角。

    他大抵是好几日未得好眠了,鸦睫垂下,眼下泛着乌青色。

    华缨悄然抬起脑袋,松开手臂,想要缩进被子里去。

    忽的,帐外姚明山的随侍来禀报:

    “徐大小姐,我家主子醒了。”

    华缨乌溜溜的眼睛,便对上了赵徵睁开的惺忪睡眼。

    赵徵道:“何处学的毛病,非要枕着腿才能睡得安稳?”

    华缨:……

    毛脑袋往被子里缩,素净的小脸儿一脸木然,一副负隅顽抗,绝不认账的耍赖姿态。

    赵徵笑了声,戳她肩,“别装。”

    华缨:。

    第80章

    那枚凤印,我不想还给你了。

    姚明山伤势颇重,

    那日医师替他治伤,华缨在帐中瞧过一眼,半边肩的刀伤深可见骨,委实骇人的紧。

    重伤高热,

    医师都不敢离了他的营帐,

    日夜看顾,

    直至今日方才好些。

    华缨方才去探望他时,姚明山还睡着,是以,

    才有眼下他的亲卫特来禀。

    “好在是伤在左肩,好生养着,

    日后你还能提枪……”华缨说,

    想起什么,她瘪了瘪嘴,拍着胸脯与他保证道:“等回京,我让爹爹寻上好的玄铁替你重铸一杆枪!”

    姚明山瞧着她笑,“你这副神色做甚,一杆枪罢了,歉疚什么。”

    华缨哪里不知他这话是在宽慰自个儿?

    姚明山那素木银枪,于旁人与那寻常银枪无甚不同,

    可于他而言,却是世间再难寻的珍宝。

    华缨还不起他这珍宝,便是将最好的给他,也总觉得差着些什么。

    她想了想,道:“我将你那银枪捡回来了,

    你可还想看看?”

    “嗯?”姚明山抬了下眉,隐约觉得她这话没说完。

    果不其然!

    “你放心,

    待你瞧罢,我会替你好生将那银枪挖个坑埋了的,你的手臂还不能动,刻牌位也勉强的紧,唔……我爹爹不在,这事便让赵徵代劳吧,左右你是替他护着这燕南城的,他也合该是替你出份力的。”

    姚明山听得眼皮跳了下。

    华缨不好意思的说:“委实是我怕割伤我的手……”

    姚明山:。

    他长叹一声,扬着调子道:“立什么碑,挖什么坑,城外那些个尸骨都还没安葬呢,哪里就轮得到一杆断枪了?”

    竟是还要劳烦官家!

    姚明山想都不敢想,多大胆儿呢。

    华缨理直气壮道:“我偏心啊!”

    姚明山:……

    华缨又哼了声道:“而且,战死的将士,尹老将军都吩咐人去收敛了尸骨,也让人将骨灰好生送回人家家乡去了。”

    死者当下葬,可是孟灵当日的尸骨,亦是烧了骨灰,被爹爹带回了汴京去,是以,华缨并不觉得焚烧尸骸乃是不敬。

    姚明山目光垂了垂,不知在想什么。

    华缨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仰着脑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嘀咕道:“若是湘表姐知晓你伤的这样重,怕是得哭。”

    姚明山目光瞥来,道:“那就别告诉她了吧。”

    华缨神色一顿,黑漆漆的眼珠子望着他眨了眨,温吞的站起身,“额……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落荒而逃。

    帐帘翻飞,营帐中复又安静下来。

    姚明山长提口气:“徐泱泱!”

    徐泱泱想,这会儿家书怕是都到了汴京。

    事实也确是如此。

    赵徵吩咐闻津,称病闭朝几日,若有急情,请太傅与阁中大人代为处置。

    徐鉴实几人求见,都被闻津拦下了。

    太医院几位医师,在崇宁殿几日,都养胖了。

    “太傅也觉得奇怪?”户部大人小声道。

    徐鉴实摇摇头,披着氅衣出宫了。

    正是边关战事时,依着赵徵的性子,怕是只要不是昏过去,都会紧要处理奏疏,哪里会称病这么多日,更何况,太医也说不出是什么病灶来。

    徐鉴实脸色沉肃,心道,只怕是宫中生事。

    雪日天沉,归家之时,天色已经黑透。

    徐鉴实刚进门,便见小孙女跑来说,“祖父!阿姐来家书啦!”

    大抵是知晓家中众人盼归,华缨隔几日便会送家书来,有时是托驿站,有时是北地往汴京做生意的商队。

    这回隔得久些,等了近有半旬月。

    徐鉴实展开书信,神色便顿了下。

    “怎么啦?”华敏瞅着他的神色,顿时有些焦急,“可是阿姐受伤了?”

    徐鉴实默了两瞬,摇首道:“她无碍,就是……”

    “什么?”华敏急着追问。

    “她说,”徐鉴实有些难以启齿,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咬牙道:“她想带着官家私奔。”

    华敏眨了眨眼,嘴巴张成了圆圈:……

    厉害哦。

    不过,瞧见孙女在信中说,赵徵去了边关,徐鉴实倒是松了口气。

    人无恙便好。

    不是朝政动荡就好。

    姚家。

    姚宝湘看着华缨的书信,险些哭了。

    当即收拾了小包袱就要往边关去,谁拦都不听。

    姚宝璐给姚宝芳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姚宝湘还未走出姚家二道门,就给她阿娘抓了回来。

    “将二小姐看好,胆敢让她溜出去,你们都不必在府中做事了。”姚三夫人厉色道。

    院中伺候的下人连忙应声。

    “关我干嘛呀,姚明山都受伤了!我去将他带回来啊!”姚宝湘拍门道。

    姚三夫人:“老实待着。”

    家里都是从军的爷们儿,战场有多凶险,瞧瞧他们寿不永昌的公爹、叔伯,再看看她们夫君身上那些个刀剑的伤疤,姚三夫人哪里能不知道?

    可姚明山注定是要走武途,虽是伤重,但好在也捡回了一条命,来日回朝,凭着这功绩功绩,也能得个一官半职的。这已然比那些个再也回来的将士好上许多了。

    姚宝湘气得跺脚,倚着门蹲下,在地上画圈圈。

    她想哥哥了,也想泱泱。

    ……

    徐·大胆·华缨去了尹老将军营中,众将正商议明日发兵,一鼓作气将燕州余下三城夺下。

    此次北狄损失颇重,余下三城的兵力调用在燕南一役,如今燕州不如早前固若金汤,趁着北狄调兵前攻下,不给他们喘息之机才是上策。

    众将皆无异议,便按先前商议,先行急攻燕北,守住北边的城池,切断燕西和燕东二镇的补给,关门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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