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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沉默的听着,心底泛着密密麻麻的情绪,

    她仰起头看向天花板,眨了眨眼,一滴泪还是不听话地滚落了,她迅速抬手擦去。

    她知道沈知夏有多喜欢她,也明白沈知夏对她们的这份感情付出了什么,她不该让沈知夏这么难过的。

    沈知夏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虽然依旧没能换来陆雪的坦诚,但她也没遗憾了。

    她故作轻松的看向陆雪,勾起唇浅笑了一下,笑得比哭的还难看。随后她敛起视线,转身快步走到门边,准备离开书房。

    陆雪发现了,慌张之下倏然站起身,追了上去。

    她伸出手抓住沈知夏的衣角,“沈知夏,你别走,我愿意对你坦诚的…”她面露慌张,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急切。

    沈知夏回身,用力将她的手与自己的衣角分开,怔怔地看向陆雪,不抱任何希望的问:“好啊,那你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

    “你为什么不再跳舞了?”

    “你手腕上的伤疤是怎么弄的?”

    “你每天喝的都是什么药?”

    陆雪一怔,俨然没想到她发现了这些事,被她问的愣在原地,语塞了,表情变得不再自然。

    她脑海中闪过一些恐怖的碎影,模糊的声音,激发出她心底莫名的烦躁。

    她常年服下的精神药剂在这一瞬丧失了作用,她脑袋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传来尖锐的痛意,她面露恐惧之色,双手抱住头,身子不受控制地朝一边倒去。

    “陆雪?”沈知夏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扶住她。

    “你别碰我!”陆雪咬紧了牙关强忍住疼,用力的推开了她。

    沉默许久后,陆雪轻描淡写答:“摔得,维生素…”

    沈知夏在心底嗤笑一声。

    她所谓的坦诚就是信誓旦旦的对我撒谎。

    好吧,我信,摔跤能摔出刀疤。

    我信,维生素需要每天大把大把的吃。

    “好,我知道了。”沈知夏面色凝重的斜睨她一眼,声音透着疲惫。

    每个人的想法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改变,有的人向前走了,有的人留在过去。有的人舍不得放手,有的人终究想放弃了。

    沈知夏觉得心里的精神支柱快要崩塌了,她咬咬牙,不死心的问了陆雪最后一次,“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吗?”

    陆雪心一颤,她想说“我很想和你在一起。”可她知道,她们的心结还没解开,就算现在在一起了,日后但凡提及往事,她们还是会吵得不可开交,然后各自失望,分崩离析。

    可是如果她现在坦白一切,那她这些年远离沈知夏的意义又是什么。

    陆雪退缩了,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胆怯。她的灵魂都在颤栗,她害怕极了,她不敢面对八年前那场分离带来的后遗症。

    她犹豫了许久后,选择了默认。

    沈知夏察觉出了她表情里隐约的为难意味,

    倒也没太意外,她失望的点了点头,“懂了,以后我不会再僭越了。”

    “其实我……”陆雪别开脸,吞吞吐吐。

    她浸透了水汽的眸光在摇摇晃晃,里面含着许多种情绪。现在的她和八年前的她处境完全相同。

    陆雪在理智与感性中反复拉扯,她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她绝望的在心底呐喊,我真的不想再次失去沈知夏啊。

    “够了!”沈知夏头一回这么凶陆雪,毫不给面子地打断她的话,“你不用找借口,也不要再说对不起,我不会怪你,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别开视线不再看陆雪,眼睫低垂看向地面,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也是,你早就不要我了。不对,你一直就没想过要我,是我一厢情愿,是我死皮赖脸的要缠着你,是我为难你了,对不起。”

    陆雪死死咬着唇,摇头。

    沈知夏知道陆雪是怎样赤诚,怎样美好的人。即使分开多年,她也从没怀疑过陆雪曾经的真心。

    所以重逢后她还是很喜欢陆雪,她还是愿意捧着自己破碎的心向她求爱,即使陆雪曾经抛弃了她。

    但现在陆雪的态度让她失望,只是对自己失望。

    她们之间有爱是完全不够的,没有信任的感情,永远都无法向前。

    她们的思想早就不再同频,只有三观一致双向奔赴的感情才是天作之合,显然,她们并不是。

    沈知夏阖了下眼皮,有滚烫的泪水从眼尾滑过,顺着脸颊滴落,再睁眼的时候,眼前又清晰了许多。

    她喃喃自语道:“喜欢了你这么多年,我现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喜欢你了,我真的累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陆雪泪眼涟涟地看着她,声音忍不住带着哽咽。

    沈知夏心如死灰般的闭了闭眼,她根本就不想要她的道歉啊。

    八年前失败的告白经历让她狠狠地痛过一回,自己也算有了失恋经验。那么这次告白失败,她是不是很快就能想通了。

    因为喜欢,再伤心也还是喜欢,她也只能认命了。

    沈知夏垂下了眼帘,整个人逆在光晕下,朦胧又悲伤,她握住门把手,吸了吸鼻子,“算了,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就这样吧。今天是我失态了,对不起。”她又自嘲式地笑了笑,“我这种人,或许就不值得被人爱吧。”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陆雪红肿着的双眼看起来可怜又无助,用哭腔反复重复着这句没什么意义的话。

    沈知夏头越垂越低,抓着门把的手骤然收紧,轻薄的皮肤之下,青色血管一条一条异常明显。整个人脆弱的像是下一秒就会碎掉似的。

    “沈知夏,你别走…”

    陆雪慌了,忍不住上前了几步,慌乱又无措地抓住她的手腕,像是马上要失去什么珍贵物品似的,含着哭腔喊她。

    她们终究没能落俗,各自都变得不再体面,彼此狼狈又难堪。

    沈知夏看向她,另一只手用力戳着自己的胸口,声音陡然扬起,“陆雪,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我的心不是铁铸的,它现在真的很疼很疼。”

    她咬紧牙关,狠下心把自己的手腕从陆雪手里一点点的抽出来,任凭陆雪的手悬停在空中,“今晚我睡客房。”说完她不带一丝犹豫的拉开门大步离开。

    门关上,发出咔哒一声。

    一道门,隔出了两个世界。

    陆雪无力地蹲下来,闭上眼睛。她明明不想伤害沈知夏,却偏偏无法控制自己。

    人就是这样,越是在乎,就越没办法时刻保持理智。

    她蹲得腿麻了,才一瘸一拐的回到卧室。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水珠打在玻璃上。

    陆雪偏眸看向空了一半的双人床,贪婪的找寻着空气中残留的沈知夏的气味。

    她靠在床头,曲起腿,抱着膝盖,肩膀一阵颤抖,心绪一片混乱。在痛苦和彷徨中,失眠了大半夜。

    夜色渐渐退去,天色将明之时,她才入眠。熟睡中的陆雪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埋在被子里,可是并没有因此得到安全感,噩梦还是吞没了她。

    梦里,吃不完的药,无法自理的身体。一张张鬼魅般的脸贴过来,对她或嘲笑或咒骂。

    场景一转,漫天飞舞着洁白的雪花,她被关在像城堡一样的医院里。她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头发乱如鸡窝,一直在尖叫,哭喊。

    她用头撞墙,用刀割腕,终于换来了一张回京北的机票。

    深冬的京北,陆雪坐在轮椅上,不远不近的窥向坐在公园凳子上埋头痛哭的沈知夏。她对着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哽咽道:“20岁的沈知夏,生日快乐。”

    主卧的陆雪在陈年往事里无力浮沉,客房里的沈知夏蹲在地上彻夜未眠,黑暗中一点猩红明灭的微光,一下接一下地亮起。

    后来天渐渐泛起鱼肚白,沈知夏叹口气站起来,拍拍西裤上的烟灰,将脚边捻了一地的烟头清理干净,驱车离开了她憧憬多年的家。

    早上九点,陆雪才梦魇中惊醒,眼里有几条红血丝。她回想起梦中场景,浑身打了个冷颤。头倏然开始疼,她颤巍巍地从床头柜抽屉里翻出止疼药服下,疼痛逐渐减轻,脑袋变得昏昏沉沉。

    过了许久后,她下床慢慢地走向隔壁房间,她想要再找沈知夏聊一聊,想试试她们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陆雪长叹一口气,拉开卧室门,站在走廊里目光掠过开着门的客卧,心里萌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她快步走近房内,房间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窗子大开着,被子铺开平摊在床上,就像酒店一样,没有一丝住过人的痕迹。

    陆雪怔了怔,视线扫过床头柜上的白色便签,她弯腰拿起便签纸:“我去俪山视察项目了,这房子要不要继续住随你心意,如果要搬回公寓联系温辞送你。”

    陆雪鼻子一酸,沈知夏这是要和她划清界限了。

    下午,陆雪带着小团子搬回了教师公寓。

    坑坑洼洼的山路,因为下过暴雨,泥泞不堪。

    空气中都是混着湿气和泥土的味道,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踉跄的行驶着。

    车上,韩虞不耐烦的翻看着资料,嘴里嘟囔着:“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非要自己跑到这山沟沟里。你看看这是什么鬼天气,什么鬼地方,我们到这儿来干什么,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投几个项目。”

    沈知夏阖眸,对她的抱怨视而不见,淡淡道:“你可以不用来的。”

    第47章

    听到这话,

    韩虞烦躁到了极点,她嗔了沈知夏一眼,愤愤道:“那还不都怪你啊。”说完她猛然将手中的资料扔在座椅上问:“沈知夏,

    我把你当闺蜜,你把我当敌蜜是嘛。你为什么要把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招进公司啊?”

    “她是通过公司正规面试途径入职的,

    人家的履历和能力都匹配,我找不到理由拒绝。”沈知夏想起师姐的嘱托,闭着眼睛说瞎话。

    “我不管,

    这个公司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一直闭目的女人总算有了反应,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淡淡的说:“你很吵。”她眨了眨眼,

    眼底闪过几分疑惑问:“你和师姐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嘛,为什么你对她会有这么大的怨念?”

    韩虞手掌狠狠地拍了一下真皮座椅,咆哮道:“谁跟她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往事浮现脑海。韩虞想起,韩家和柳家是世交,

    两家大人交好,来往密切。

    当初两位母亲刚怀孕就定下了娃娃亲,

    可惜,她们生的都是女孩,这门亲事只能作罢。

    双方父母做不了亲家不甘心,

    就硬拉着让她俩做好姐妹。

    从小两人都被捆绑在一起,留同样的发型,

    穿同样的衣服,报同一个兴趣班,

    读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

    大人都默认她们关系很好,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俩这些年就没看对眼过,谁都瞧不上谁,可谓是两相生厌,水火不容。

    韩虞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碰不上比柳青辞更讨厌的人了。

    她好动,柳青辞好静;她嫌柳青辞性格闷,柳青辞嫌她太聒噪;她是吊车尾的学渣,柳青辞是妥妥的学霸。她是狗都嫌的混世魔王。柳青辞是人见人爱的天之骄女。

    毫不夸张的说,柳青辞就是韩虞的噩梦。她俩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对照组,每次苏女士气急了揍韩虞,开头第一句必定是“你看看人家青辞…”每个老师训她的话语里必有一句“你能不能学学人家柳青辞…”

    最让韩虞恼火的是,柳青辞是个告状精,她向苏女士告发自己逃课,打架,看,高三时还搅黄了自己差一点就成了的初恋,使得她硬生生单身到大学都没能再收到一封情书。

    韩虞为了报复柳青辞,藉着补习的名义天天夜宿柳家赖着不走,想近身祸害柳青辞,让她跌落神坛。

    可柳青辞不上当,死心眼的就知道给她补课,自己不听话她就去告状,做错题她还会拿板子打自己屁股。

    韩虞无数次哭着在心底起誓,自己一定要考上大学远离柳青辞。

    她有了目标,开始埋头苦读。

    终于,韩虞忍辱负重熬到了高考结束,她瞒着所有人偷偷改了志愿,考上了离家极远的京北大学。

    柳青辞则留在了本地读大学。韩虞得偿所愿的摆脱了柳青辞那个烦人精,她们每年只有寒暑假会见面,摩擦少了很多。

    再后来,柳青辞出国留学,两边很少时候能碰上面,她们变成了过年见一面的点头之交。

    直到两个月前,柳青辞回国来到了京北,她人生地不熟,居无定所。韩虞被苏女士威逼利诱,不得已,只好让柳青辞先住在自己家。

    昔日冤家被迫同居期间,韩虞发现这缺德玩意儿在长辈面前装的人模狗样的,像是矜贵的仙女,私下里却是个狐狸精,天天变着花样整她。

    如果说她是风骚,那现在的柳青辞就是闷骚。她向苏女士控诉柳青辞的恶行,苏女士居然骂她不懂事,警告她别欺负柳青辞。

    韩虞有苦难言,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她思来想去一定是柳青辞在国外洋快餐吃多了,心肠都吃坏了。

    她惹不起便只好躲,每天尽可能的避免和柳青辞产生交集,避免摩擦。

    无奈天不遂人愿,上个月有天晚上,她在酒局上喝了很多酒,回家后大抵是醉过头了,神志不清的走到了柳青辞的房间,然后就莫名其妙的睡了柳青辞。

    第二天,韩虞睁开眼,看到旁边未着寸缕,白皙皮肤上遍布红痕,熟睡着的柳青辞。她瞳孔倏地紧缩,当场就僵滞如石头。

    她宿醉的脑袋发沉,想不起任何细枝末节。她轻手轻脚的三两下穿上衣服,光速就跑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主动请缨四处出差,连家都不敢回了,躲了好久,万万没想到柳青辞这女人居然追到了公司。

    韩虞想起那天办公室里,女人似是要吃了自己的可怕眼神,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都什么年代了,总不能自己不小心睡了个女人,就要被灭口吧。

    再说那晚她喝醉了,柳青辞又没醉,她为什么不拒绝,谁占谁便宜都不一定呢。

    韩虞腹诽了几句,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前排带着白手套文质彬彬的司机张宸,看向整个人散发着“我熬了一整夜”磁场的沈知夏,轻声开口:“沈总,前面就是俪山村了,很快就到了,村支书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韩虞闻言关闭手机,疑惑道:“什么?还要列队欢迎,村支书?”

    沈知夏抬眸看向张宸说:“知道了。”随即又叮嘱道:“待会儿记得把礼品分发给孩子们。”

    “好的,沈总。”

    一进村,雨就渐渐的停了,下了车,沈知夏踩在落叶上,看着村头两棵槐树上悬挂的“欢迎贵宾来我村莅临指导。”几个大字,无奈抿唇。

    到了村委会,村长和一应村干部已经早就等候多时了,旁边还有十几个灰头土脸的小孩一同等待。

    韩虞进屋,看向地上摆着大大小小的接水盆,疑惑问:“你们这房子怎么会漏雨啊。”

    村长有些尴尬,沈知夏嗔了韩虞一眼,她走到村长面前,礼貌的伸出手:“您好。”

    看着沈知夏纤细如玉的手指,村长有点羞赧:“不好意思,村里的路没有修,你们来辛苦坏了吧。”

    沈知夏礼貌性微笑,韩虞和司机边分发礼品便跟那群小孩子们聊天。

    沈知夏入座和村长一席人沟通捐助计划,又和她们简单吃了顿饭。直到晚上八点才前往镇上的酒店。

    房间里,沈知夏拿着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在韩虞对面坐下,倒上了酒。

    “你今晚好兴致,居然找我喝酒?”韩虞懒懒地撩起眼皮,觑她一眼,打趣道。

    “不多喝,陪我聊聊天。”沈知夏同韩虞举杯,抿了一小口。

    韩虞喝完酒看向沈知夏,发现她似乎有些情绪低落,想了想问:“你和陆雪还是没进展吗?”

    沈知夏一怔,沉默一阵淡淡道:“我昨晚向她表白了。”

    韩虞闻言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睛,愣了一下轻声问:“然后呢?”

    “被她拒绝了。”沈知夏的胸口中,涨满了痛楚酸涩,她平静说道。

    韩虞震惊出声:“我靠!”很快她又问:“怎么会?”她觉得陆雪明明就是很爱沈知夏的啊,为什么要拒绝呢,她有点理不清了。

    “她不相信我喜欢她,她不信任我…”沈知夏眸里的光黯淡了,闷闷喝着酒。

    “额,那你打算怎么办?”韩虞端起酒杯与她碰了碰,愁容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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