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扑了上去抢过太监手里的布兜，里面的长生明明还是软的，热的，怎么会气绝呢。

    “长生，快醒醒，娘亲这就带你出宫了，等到了外面，娘亲给你买糖雪球吃，小懒虫，别睡了，你再吓唬娘亲，娘亲可要生气了……”

    我一边摇晃着早已变硬的长生，一边淌下两行血泪来。

    在场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7

    崔景深叹气道：“黎悠悠，如今你没了生育能力，唯一的儿子如今也死了，我答应过的，不再找你麻烦，烟烟，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就连冷硬的太子哥哥也下令：“黎悠悠，今天是母后的头七回魂夜，你离宫吧，我怕你继续待着，母后和烟烟会不愿意回来，走吧，就当母后从来没生过你，永远别再回来。”

    我抱着长生逐渐变硬的小身体，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希望自己从来没生下来过，明明我才是你们血脉相连的妹妹，为什么你们全都不信我！让我离开？不，我不想离开了，生生世世，我都不会放过你们！”

    明明我已经全身是伤，挪动一步都勉强，可我此刻怀里抱着长生的尸体，居然生出了无限的力量。

    我抱着长生跑向了我的寝宫，皇兄们忙叫人拦我，我却好似回光返照了一般，甩开了好几个宫女太监。

    原来人若是不怕死，真的会生出一股力量。

    我回到自己的寝宫，落下了寝宫的大门，把追我的人都拦在了外面。

    我把长生小心地放在床上，从衣柜里取出我珍藏多年的一条红裙。

    这是六位皇兄，精心为我定制的流仙裙。

    那是我刚刚认回来时，皇兄们为了补偿我，亲自设计的。

    还记得当时黎烟烟嫉妒得眼都红了，好几次借口想把这条流仙裙抢走，我拼命护住了。

    没想到，这成了我此生最后一件衣服。

    我换好衣服，给长生擦干净身子，站上了我寝宫的城墙。

    皇兄们正气得叫人来撞开我的大门，却看见我穿着红色流仙裙站在了阁楼上。

    “黎悠悠，你还在做戏给谁看！你以为站在上面，我们就会在意你吗？我们已经答应放你走了，你就痛快点离开！”

    二皇兄咒骂着。

    “黎悠悠，你还要怎样，烟烟的事我们已经不追究了，今天是母后的头七，你这样是想扰得母后不入轮回吗？”

    四皇兄试图拿母后来压我。

    太子找来了弓箭手对准我。

    “悠悠，别再闹了，你究竟想怎样，你再不下来，我就叫人放箭了。”

    我脸上血泪未干，高声大喊。

    “我没有闹，你们总说如果没有我就好了，今天，就在母后头七这天，我将献祭自己的生命，母后！若有来生，你不要再生下小七了，小七真的太累了……”

    母后头七的丧钟已经响彻了整个皇城，冬日里的第一场雪纷飞飘落，每个人的心里都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我一脚跨过了围栏，冲着地上的七个男人惨然一笑。

    “我最后再说一次，黎烟烟的失踪跟我毫无关系，黎烟烟落水也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我从来没有害过黎烟烟一次，只要你们用心去查总能查到的。可你们，活活逼死了你们的亲妹妹！那个一心崇拜太子哥哥的妹妹，那个熬夜给二皇兄缝护膝的妹妹，那个精心给三皇兄凌晨煮粥的妹妹，那个替四皇兄抄书，给五皇兄顶罪，帮六皇兄出头的妹妹，就要被你们害死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六皇兄颤声开口：“那些明明都是烟烟做的，你竟然还在抢烟烟的功劳……”

    果然，即使再说一百遍真相，人们也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我把另一条腿也跨出了围栏，对着崔景深说出最后用一句话。

    “四年前你中了媚药，闯进了黎烟烟宫里，那时候被关在宫里的人是我，我咬了你的右肩，你嘴上喊着我的名字，我在那一次怀上了长生的，他真的是你的儿子，可惜，死在了自己亲生父亲手上。”

    说完我纵身一跃，跳下了宫墙。

    “不！”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摔碎在了坚硬的地面上，渗出丝丝血迹，染红了这场大雪。

    小太监慌忙来报：“太子殿下，各位皇子们，烟烟郡主，她回来了。”

    8

    母后头七的丧钟还在响着，我惊讶地发觉我还能听见。

    我飘到了上空，看到了地上自己惨烈的尸体。

    皇兄们和崔景深都愣在了原地，直到听见太监禀报说黎烟烟回来了，才有了反应。

    五皇兄最先反应过来：“烟烟她没死？可是她不是被悠悠害死了吗？”

    所有人慌张地跑向宫门外去迎接黎烟烟，我正欲跟着去看看，身后有人拽住了我的衣袖。

    “悠悠，你受苦了……”

    是母后！

    母后的灵魂还留在宫里。

    没想到我们母女再次相见，居然是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