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枯荣转轮，至死不68渝。”第
152
章
吾等愿以血为证，七魂……
结契的光，
是金色的。
凝辛夷闭上眼，也68能感到金色的光从两人额头相接的地方溢散出来，那样强烈的光却并不刺眼，
只是柔和地将两人笼罩，
然68后再如星光溢散般沉入衣料之下，
肌肤之中。
元勘和满庭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愕色。
这等从此便要荣辱与68共，
命连一体68之事，凝辛夷竟然68说结契，
就真的这样结了。更何况，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早已落在所有人眼中，饶是迟钝如元勘，也68早就意识到了什么。
只是……
元勘不敢继续往下想68。
结契法阵膨胀扩散一瞬，又68收缩成了额间的一点星芒，
最后连同所有的光都收敛。
契成的刹那，谢晏兮虽然68还昏迷未醒，原本68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
而凝辛夷则蓦地捂住胸口，
又68吐了一口血出来。
登仙的药性彻底地转到了她的身上，
谢晏兮背后剑伤的痛也68转移了一半到她这里，
这样剧烈的、贯穿撕裂般的痛苦让她忍不住想68要蜷缩身体68，
却到底硬生生忍住。
谢玄衣担忧地向前一步：“阿橘！”
凝辛夷抬起一只手，将他68的所有动作止住，然68后将自己唇角的血渍随意抹去，唇色红艳如鬼，抬眼道：“为程祈年68敛骨灰。”
谢玄衣闭了闭眼，
强迫自己的心绪稳定68下来，然68后才俯身，一捧一捧地将散落在地上，尚未被重新扬起的浩荡风沙吹散的那些68白灰收敛在了一个68经历了离火和红莲业火的灼烧后依然68存在的黑瓦罐里。
这样重复的动作，反而让他68原本68浮动的心慢慢沉静下来。
直到这一捧捧的骨灰在手，谢玄衣像是才蓦地反应过来，他68的这位已经与68他68搭档了几年68的同僚，是真的已经舍生而去了。
谢玄衣的心底有了某种迟来的钝疼。
这种钝疼像是极糙的石头一下一下地磨着最柔软的心底，辗转反侧，逐渐痛入骨髓，让他68的手指都连带着有些68颤抖了起来。
满庭注意到了他68的样子，俯身帮他68，低声道：“节哀。”
谢玄衣不语。
因为只有他68自己知68道，他68的这种痛并不纯粹，他68甚至为自己感到悲哀和不齿。
——为程祈年68的死而感到的痛极是真的。可68这些68痛和颤抖中，又68分明68隐藏着他68难以宣泄的、对凝辛夷和谢晏兮结契的惊惧。
是的，既惊且惧。
他68不敢想68象有朝一日，若是凝辛夷知68晓了背后全部的这一切后，会发生什么。他68不觉得自己值得原谅，他68想68要复仇、想68要知68道谢家灭门的真相并没有错，可68设计了这一切的他68，却到底将凝辛夷卷了进来。
……而今，卷进来的，甚至还有凝辛夷的真心和命。
可68他68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凝辛夷真心错付，看着她所托非人，却一个68字也68不能说。
凝辛夷却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68，她擦了血后，再抽出了一张手帕，将手指上的血都擦拭干净，然68后才打开了她方才一直紧紧攥着的东西。
那是程祈年68最后塞给68她的包裹。
那包裹上有陈旧的、层叠的血渍，包布粗糙，色彩黯淡，甚至有一股岁月的气息。
正是高大柱临终前给68程祈年68的那个68包裹。
而程祈年68将这个68盛满了脚下这片土地最后希望的包裹，交付到了凝辛夷的手中。
他68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这个68包裹递到了她的手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将这件事完全彻底地托付给68了她。
包裹不过一指薄厚，并不沉，可68凝辛夷握着它，却重若千斤。
因为对她来说，这包裹里的证据不仅仅是平北将军何呈宣通敌叛国的证据。
倘若她真的选择公开这些68，则不亟于当众忤逆她的父亲凝茂宏，甚至于与68她的父亲真正对立。
她……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比凝辛夷更先给68出答案的，却是包裹里的东西。
布包裹的皮翻转打开后，内里那一面上，鲜血淋漓。而那些68血，竟是一个68又68一个68的血手印，每一个68血手印下，都歪斜地书写了这一个68又68一个68的姓名。
“宣威左军，什长68高大柱，什长68许狗农，以旗下百人之血为证，何呈宣与68北满里应外合，通敌叛国，陷我宣威左军于陷阱之中，致五万左军全歼于澜庭江边！
何狗不死，五万军魂冤魂难散，死不瞑目！吾等愿以血为证，七魂不宁、不散、不灭，请君招魂，为我左军沉怨昭雪！”
血书之中，还包着几封信件，有的用词简短却清晰地写着一目了然的军机信息，落款处虽然68没有姓名，却有一方私印，上书凤弘二字。也有几封信上为相询和催促，落款的私印赫然68是北满那位如今声势浩大如日中天的太子的小字！
凝辛夷一封一封看完，然后将那些信件认真叠好，再将包裹重新包了回去，收进了三千婆娑铃中。
做完这一切后，她的面色看似平静至极，但下一瞬，她身子前倾，竟是又蓦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什么味道？”她倏而道。
元勘正要伸手去扶她，闻言不由得侧头看去。
却见不远处，原本68生长68着安乐与68无忧两棵菩提树的地方，如今树根焦黑，已经彻底成了一片真正的焦土。然68而焦土之上，却有离火都没有燃尽的一点油脂。
他68走过去，蹲下身，用小刀轻轻划了划。
焦黑的表层被扒开，露出了酥白的内里，那股所有人如今都已经非常熟悉了的味道比之前更浓烈地飘散了出来。
“引魂香。”元勘低低道。
凝辛夷怔然68看着面前，某一个68瞬间，她的脑海中似是蓦地浮现了一个68画面，与68面前的一切重叠。
这一切……所有的这一切，对她来说好似熟悉又68陌生，仿佛这一幕幕都曾经在她的生命的某个68片段里曾经上演，再与68面前不断交错。
她的心跳声开始放大，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闪回交叠的画面，一帧帧画面的间歇时，却竟是闪黑，她的身躯似是不受控制般向前跌去，她下意识伸出手，想68要撑住地面，也68做好了撞击坚硬的准备。
但在彻底陷入意识的混沌之前，撞击却久久没有来到，有一只手臂将她一把捞了过去，囚在了怀中。
呼唤她的声音变得遥远。
“阿橘？你68怎么了阿橘？”
……
凝辛夷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回忆起了什么，还是回到了某段自己早已遗忘的过去。
“阿橘，你68又68怎么了？”极遥远的声音从水面上传来，那声音带着点百无聊赖，她并不陌生，却想68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
凝辛夷有些68浑浑噩噩地醒来，下意识想68要抬手舒展四肢，却发觉自己的手好似正环抱着自己的双膝，头也68埋在膝盖之中。她已经维持这个68姿势不知68多68久了，却竟然68并不觉得四肢麻木僵硬，只觉得温暖又68舒适。
但她很快又68意识到了不对。因为她的手腕和腿都极细，仿若不过七八岁的稚童，而她此刻的这个68姿势，也68正是婴儿在母亲腹中时的姿态，所以才会格外有安全感。
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的声音又68是谁发出来的？
怀着这样的疑问68，凝辛夷又68试着张开四肢，想68要抬起头来，却蓦地感觉到了什么。
……水？
她这是在水里？
她怎么会在水里？！
似是注意到了她的挣扎，那道声音再度在水面上响起，穿透重重水深，不太真切地落入她的耳中：“阿橘，你68是醒来了吗？”
她想68不起来这是谁，可68声音却分明68耳熟，会这样呼唤她的男性理应只有凝茂宏一人，可68这道声音却并不属于凝茂宏。
那又68是谁？
她想68要抬头，想68要看清楚，想68要挣脱自己此刻的束缚，更不想68要这样莫名其妙地待在水下。
所以她开始挣扎。
一些68身影和记忆开始在她的脑海中闪回般交错。
玄天塔，火海，垂眸看她的银发国师，盘根错节的巨大菩提树，树下点燃的白烛引魂招灵，怒吼着问68着为什么的谢玄衣，双楠村枉死的将士们与68挑生蛊下舍生的程祈年68，挡剑燃血的谢晏兮，报国寺插着何日归的地藏王菩萨像，定68陶镇宁院中归榣倒下的身影，白沙堤草花婆婆的大笑……
所有的一切，像是被压缩成了一个68瞬息的交叠画面，在凝辛夷的脑中闪回，再消失，再闪回。
她并不知68道，此刻的她，虽然68有着孩童的身躯，这小小的身躯之中，却容纳了一片历经千帆的灵魂。
而她的灵魂烙印让她的身躯在醒来的刹那通灵见祟，引了天地之间的三清之气入体68，搅得这片东序书院的冬日长68湖上浮冰全碎，寒风呼啸。
一声长68叹从湖面上响了起来。
那束缚住她的存在突然68明68显了起来，她越是挣扎，束缚就越是明68显，她的心跳声开始变大，一声一声，仿佛要与68那些68闪回的画面形成某种奇妙的韵律，她无意识中转动手腕，却忽然68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脆响铃音。
叮铃——
刹那间，灵台清明68。
凝辛夷想68到了什么，手指摸索腕间，触碰到了熟悉的铃铛，她心念一动，九点烟已经被她捏在了掌心之中，再极艰难地被搓开一节，再一节。
青烟燃起在扇骨的刹那，整个68长68湖的湖水都开始沸腾，水面上有碗口大的泡泡咕噜作响，天地都被搅动，似是在见证和记载这一刻，湖中沉睡了许久的那方存在的苏醒。
岸边，那道垂眸看向湖中的道服身影脸色骤变，蓦地一甩拂尘，口中念念有词，开始结印，试图加固长68湖封印。
更远处，有身影飞奔而来，面上俨然68写满了不安：“菩虚子道君，我正在后山与68人论道，听闻长68湖有异动……”
他68的话语才说了一半，眼睛已经看到了如今长68湖的模样，他68的脚步骤然68一停，脸色已经变得极是可68怕。
赫然68正是比起如今看起来年68轻许多68的凝茂宏。
他68眉头紧皱，口中已经高呼道：“菩虚子道君，此子断断不能醒来，方相血绝不可68重现于世，她万万不能想68起发生了什么！否则两仪菩提大阵——”
菩虚子眉头皱得更紧，须发乱飞，口中念念有词的速度更快。
水面上的一切，凝辛夷一概不知68。
她点燃九点烟，张口欲言，却有水倒灌入嘴，但她一字一句，已经在心中口中一并默念。
“诸方万界，皆不困我——开！”
这一刻，偷偷趴在冬日长68湖外小山上的谢玄衣倏而驻足，小心地遥遥望来一眼，然68后见到了他68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画面。
长68湖水被辟开倒流，小小的孩童悬于长68湖之水中央，无数的封印法阵悬浮烙印在湖中，滔天的水幻化成怒吼的狰狞神像怒面，如长68风般肆虐，将那些68封印肆虐般破坏开来，岸边的菩虚子道君道袍迎风，胡须乱飞，却也68已经无力回天——
湖中八岁的少女，承载着不属于这个68年68纪的记忆和灵魂，解开了三千婆娑铃的封印，以九点烟撕开了冬日长68湖。
菩虚子道君无法再将她如从前那般重新葬入湖底。
但他68却能将不应该出现的那些68记忆和灵魂，如封印妖尊般，封印在苏醒过来的少女心底。
他68的手指在半空中重重画下一道一道繁复晦涩的阵线，那些68线条在半空浮现，再一条条落在少女的身躯上，逐渐爬满她的整个68身躯，然68而在画到最后一笔时，菩虚子起笔再落，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
他68试了又68试，蓦地吐出一口血，整个68人像是瞬息间老了十岁般萎靡下去。
于是封印法阵阵成，却又68留了一线天机。
凝茂宏神色凝重，问68：“菩虚子道君，如今是怎般情况？”
菩虚子神色灰败，慢慢摇头，道：“我只能封印住不应该存在于她脑中的记忆，却不能阻止她的苏醒。只是此后，每每朔月之时，封印便会动荡，这会让她痛苦无比，却又68无计可68施。”
凝茂宏似是在沉吟：“此事当真无药可68救？”
菩虚子沉默片刻，道：“……倒也68并非无药可68救，倘若这世间真的存在那传说中的并蒂何日归，倘若那并蒂何日归成妖，那妖丹，倒是能让她免受这朔月之苦。”
“并蒂何日归成妖后的妖丹？”凝茂宏似是听到了什么极荒谬之事：“若是世间真的存在此物救她的命，她也68不会今日遭此劫难了。”
他68长68叹一声，已在这瞬息间做出了决断，神色复杂道：“既然68如此，长68湖便也68无用，从今日起，她便跟着我姓凝吧。”
菩虚子沉默无语，只是一甩拂尘，向侧让开了一步，低眉摇头，只以余光看到凝茂宏的身影越过他68，一步步向前走去。
从此，龙溪凝家多68了一个68凝三小姐，名辛夷。
东序书院的冬日长68湖中少了一处封印，解开了所有的禁忌，并且对过去此处的禁忌绝口不提。
因为菩虚子知68道，有朝一日，那个68曾经被封印在这里、并且失去了记忆的女孩子，一定68还会回到这里来。
……
凝辛夷猛地睁眼。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疑不定68地翻身而起，却对上了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谢晏兮抬手，用手中绢帕擦去她额头的汗，脸色看起来有些68古怪的苍白，但他68却对着她弯了弯唇，露出了一个68笑，轻声道：“做噩梦了吗？”
第
153
章
“阿渊，你不能自医，……
凝辛夷的目光有68些空茫地落在谢晏兮脸上，
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梦里的水声似乎还在耳边涌动，她的掌心似乎还捏着九点烟，但她回过神68的刹那，
却看清了谢晏兮注视她时的神68色。
他的眼瞳比平时要黑一些，
肤色苍白，
平时总是束起的发披散下68来了一些，
唇畔也没什么血色，神68色恹恹，
唯有68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时才带了温度。
她下68意识抬起手，想要触摸他不知为68何过分苍白的脸，
有68些恍惚地心道自己不是已经与他结契，
枯荣转轮，登仙的药性和大半痛楚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为68何他看起来却并没有68好转许多。
然而她指尖才动，脑中却倏而刺痛。
她蓦地按住自己的眉心，
等68到痛意褪去，这才重新抬头，旋即后知后觉地注意到，
他们已经不在双楠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