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二个故事还是发生在这个村子里。是说村子里有个游手好68闲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早年离家而去,在外游荡几68年回来以后,力气突然变得大于常人,成了远近闻名的壮汉。”“力气变大,种的地也变多了,别家年轻人都很羡慕。壮汉便问他们,愿不愿意和68他一起去,年轻人们当然愿意了。但68是年轻人的家里人却不愿意,外面的世界生死未卜,这一去不知68何时归家,奈何老68人们哭得死去活来,年轻人们却还是跟着壮汉去了。”
“去了的年轻人过了几68年回来,竟然也变成了壮汉,又吸引了很多新的羡慕他们的年轻人,如此竟然形成了一个循环。久而久之,这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被带去了外面。某一天,最后出去的那个年轻人回来的时候,整个村子里,竟然只剩下68了老68弱和68妇女。”
“殷切期盼自家儿孙的老68人们问那个年轻人,其他人都去哪里了,怎么不回来。那年轻人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后来被逼急了,你猜怎么着?”
小二吞了吞口水,才压低了声音:“那年轻人,拿了把刀,将自己的肚子剖开了。那肚子里,竟然满满当当,跳着四五十颗心脏!”
这便是第二个故事了。
凝辛夷轻轻皱起了眉头68,这两个故事听起来都没头68没尾,开始地突然,结束的地方惊悚且出人意料,隐约能感觉到像是在暗示什么,却又让人摸不到头68脑。
如果用有缘无缘来形容,就像是这所谓的缘分在门外徘徊,但68还没找到开门的钥匙。
便听谢晏兮问:“第三个故事呢?”
小二清了清嗓子,舒了口气,继续道:“第三个故事呢,依然在这个村子里。是说前线战事吃紧之时,前线伤亡巨大,征兵之事最密集时,竟然月月都来。到了后来,村中已经68无人可去,无人能去。可这个月,官爷又来了,非要这村子凑出一十八人来。”
“可村子里连五十岁的老叟都已经被带走了,全村上下68,哪里能凑出来十八个人。”
“有小女子试图削发画眉,替父从军,也好68过家中年过花甲路都走不稳的父亲,还要披甲上阵,全村泣不成声,悲戚无比,只觉得世道如此,欺人太甚,与其如此苟活,不见68天日,倒不如大家都一死百了。”
“正当大家心存死志时,山上来了一个怪人。这怪人说,他有办法,让大家且都回家去,看他的。”
“村民68们半信半疑,却除了相信他,也别无他法,只得闭了门窗,却又留了缝隙,偷偷看这怪人要如何。”
“却见68那怪人挠了挠头68,那散乱如狮毛的头68发便成了发髻。拍了拍身上,那破布衣服便成了寻常布衣。再跳起来跺跺脚,脚上就多了一双布鞋。然后这怪人才大摇大摆去了征兵的官爷那儿。”
“官爷说,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怪人却左右四顾道,官爷仔细看,来的分明68是官爷您要的一十八人。那官爷脸色一变,刚骂了几68个字,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苛刻满意的笑68,说,不错,的确是一十八人。还对着花名册上,一一点了这些人的名字。”
“然后,那官爷便带着这怪人去复命了。”
“等到这官爷走远,村子里的人才敢出来,最近的那户人家听的最是清楚。有人问那家的姑娘,有没有听清官爷点的名字都是哪些。那姑娘脸色古怪,准确地重复出来了那些名字。”
“竟然都是早前就已经68阵亡了的村民68的名字!”
小二说到这里便停了下68来,不胜唏嘘道:“老68邢来酒楼这么多天,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就是这三个故事。昨日那佛在哪里的故事,还是他第一次说,谁能想到,这竟然就是最后一次。”
“可惜如今,他再也等不到他要等的有缘人咯。”小二摇头68叹气,刚刚面露惋惜,又想起了自己如今乃是在平妖监中被问话,顿时敛了神色,恭谨道:“各位大人,小的知68道的便是这些了。”
大家面上都带着沉思,显然还在回想小二方才所说的这三个说书人的故事。
这几68个故事面上看起来好68像没有什么联系,要说有,只像是在颠来倒去地说一个村里发生的不同事情,但68这些事情分明68发生了一件,就不可能发生第二件,倒像是说书人为了省事,懒得再编一个地名出来。
可若是如此,他又何必神神叨叨地在一开始,就说什么有缘人呢?
凝辛夷正在想,那边程祈年便已经68问出了和68她一样的疑问。
谢玄衣从小就不爱听说书,这会68儿硬着头68皮听了三个云里雾里的故事,心里那股不喜的劲儿也泛了上来。闻言,他先冷笑68了一声:“说不定只是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想要多赚点银子罢了。”
“可他死了。”凝辛夷反驳道:“用醒木自己拍死了自己。若是想要赚银子,何至于此?”
她顿了顿,继续问了小二刑泥巴来说书的频率,每次来的时间,说书的长短,说完书后都去了哪里,平素可有其他人来找过他。
小二都一一答了,只是回答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脸上带了点迟疑:“老68邢是外地人,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我也从未见68过他与人有什么交情。但68……”
“但68什么?”甄监使语带严肃:“你好68好68回想,说仔细点。”
小二被一吓,连珠炮似的倒了出来:“但68前两天有一日,我、我去见68我的相好68,回来的时候晚了点,想要抄近路,正好68走了破潼巷,路过了老68邢家。破潼巷那种地方,大家家徒四壁的,既然路过,烛火点燃后,我当然也看到了老68邢一个人的影子。”
说到这里,小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儿惊惧:“可、可他在说话。”
“说话?说什么话?”凝辛夷追问道。
“他说的颠三倒四,乱七八糟。一会68在笑68,一会68在哭,一会68儿声音尖细,一会68儿声音粗野。若非影子只有一个人,我简直要以为那屋子里有七八个人了!”小二犹豫道:“但68老68邢毕竟是说书人,我被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可能这是老68邢在练新故事呢,过去我也听过擅口技的说书人,一人便能分饰好68多角,便没有细听,飞快跑回来了。”
凝辛夷心底一动。
古怪与古怪堆叠,她却反而从这些一连串奇特的不同寻常里,找到了共通之处。
拘了不知68多少人息的木桌。
将村民68们全部捆成一团的蜘蛛妖。
肚子里有四五十颗心脏的年轻人。
分明68孑然一人却被以为是十八个人的怪人。
独自一人发出不同声音的刑泥巴。
“一个容器,或者说,一具躯壳。”凝辛夷慢慢开口。
谢晏兮已经68接上了她的话:“里面却有无数个人。”
言罢,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一起落在了那张桌子上。
凝辛夷:“要解开上面的阵看看吗?你来还是我来?”
谢晏兮的手已经68落在了腰间的剑上:“我来。”
眼看他真的要出剑,谢玄衣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道:“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68这里还有一个凡体之人,倒是先把他送回去再你来我来!”
第
125
章
木桌散发的气息依然晦涩难明,
越看68,越有68一种几乎要将人吸进去68的奇特感觉。
要开桌,当然不能68蛮力以破之,否则又和方才一箭想要毁了这桌子68的杀手有68什么区别。
凝辛夷和谢晏兮刚刚还气势汹汹说着要劈开桌子68,
结果待得甄监使亲自走了一遭,
确认那小二出了平妖监的大门68,
沿着大路溜达回68去68了,再回68到那屋子68里时,
谢晏兮都还未出剑。
凝辛夷眼睛刚好,
又是在平妖监内,
谢晏兮不许她用鬼咒术,
手上的巫草连续燃了两根,巫草却都没有68反应。
“不是真的将人封在了里面,
也不是真的魂魄,为68何会有68人息?”谢晏兮弯腰查看68,
脸上难得有68了疑惑之色:“又为68何要刻一道68又一道68的拘魂阵?”
凝辛夷托腮蹲在旁边,
对于谢晏兮拒绝她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但凡让我看68一眼呢?”
谢晏兮错眼看68过去68。
过去68凝辛夷总是紧绷的,
背脊挺直,面上的神色淡淡且恬静,唯有68灯下偶尔,
才可窥见他记忆中顾盼生姿俏丽不可方物的一隅。
如今她一夕知68晓了他原来知68道68她究竟是谁,虽然显而68易见还有68些68别扭,
但已经悄然透出一股懒得装了的势头。
又或者说,
她在谢晏兮说自己想要的竟然是她的真心后,
似乎辗转反侧,
难以置信。倘若这话是别人说的,她恐怕只会嗤之以鼻,
可偏偏说了这话的人,是她刚刚真正产生了信任之感,甚至会在喊出她的名字后,甘愿血肉模糊地68在火中寻找她的谢晏兮。
这让她不得不相信,他想要的,是真的。
他想要的,不是别人,的的确确是凝辛夷的真心。
虽然她还没有68明白和理解他的意68图,但这样展露出更多的一点点真实自我的模样,宛若一种悄然的、小心翼翼的试探。
就像是常年龟缩在厚重背壳中的小蜗牛,悄悄探出了一只眼睛。
更像是无声的询问。
——过去68你68看68到的,不是真正的我。那么从现在开始,你68确定你68想要的,是这样的凝辛夷的真心吗?
谢晏兮注视着她,不知68何时,他竟然已经能68够读懂她如此隐秘的心思,他抬手将她滑落下来的一缕发挽到耳后:“如果什么都让你68来,岂不是显得我太没用。”
凝辛夷神色稍显古怪,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68:“我有68让你68觉得自己没用过吗?”
甄监使已经溜达回68来,在门68口探头探脑,更多听说了这边事情的监使都向着这个68方向投来好奇的目光,谢玄衣和程祈年也还在不远处。
众目睽睽,谢晏兮却恍若未觉,沉吟片刻,神色认真道68:“近来的确常有68。”
过去68不曾有68过,因为68他孑然一人,无所不能68。
近来常有68,只因她数次身处险境,他却总是迟到一时半刻,饶是她安然无恙,他也总觉得,倘若他能68再早一点来呢?
凝辛夷却嫣然一笑。
此前她总是笑不露齿,要么笑意68不达眉梢,抑或笑只藏在眼底。直到现在,她这样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只刹那间,已是满院生辉。
那些68深藏在三清观院落之中,只属于他与她的记忆,在他的心中蓦然鲜活。
凝辛夷大大方方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施施然后退两步:“能68让你68这么觉得,说明我也还是有68几分本事的。既然这样,这次机会就让给你68吧。”
甄监使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小夫妻打情骂俏固然有68趣,让人听起来嘴角上翘,但这可是凝家大小姐和谢家大公子68的眉目传情,这是他能68听的吗?
只有68程祈年莫名露出了些68许欣慰的表情,还努力抬手够了够谢玄衣,凑过去68试图和他咬耳朵:“你68有68没有68觉得,比起初见的时候,他们现在更像是真正的……”
这话没能68说完,因为68谢玄衣看68过来的眼神太过骇人了些68。
程祈年顿住,然后哎哟一声假装伤口太疼,飞快移开了目光。
然而68之后,他再看68向谢玄衣的神色里,却也多了几分深思和担忧。
凝辛夷退开两步,谢晏兮先以木桌为68中心,用剑气绕了一圈,将那木桌以剑气环绕其中,旋即才拇指一动68。
曳影出鞘。
剑气压在木桌上反复阵线的一个68点,少顷,阵解一层,剑气再压,再点,如此耐心地68反复许多遍,那木桌上的所有68拘魂阵居然真的就这样土崩瓦解开来。
哐当。
剑意68再小心,也不是这样一张破烂木桌所能承受的。在那些阵线被解开后,木桌再难支撑,四分五裂地68跌落在地68,变成了一片碎屑。
下一瞬,晦涩难明的气息骤而充盈在空气之中,旋即是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种声音闷且悠远,却又极近,像是直接在心脏抑或肌肤上抓挠,逐渐蔓延成一片让人想要抓挠自己的痒。
痒入骨髓,难以抑制,竭力压抑之时,神思竟也跟着恍惚一瞬。
凝辛夷觉察不对,在谢晏兮的剑气将要卷起来的同时,已经捏住了九点烟。
就在此时,一只手轻柔地68从门68口探了进来,施施然按在了地68上,抓住了什么东西。
于是之前所有68的异样感都骤而68烟消云散,所有68人都在心底松了口气,旋即看68向门68口。
匆匆赶回68来的宿绮云从地68上提起来了一只形容异常可怖的蛊虫。
那蛊虫形如蜈蚣,蜈蚣千足,然而68她手中的那只虫子68上,本应是足部的位置,却竟然……竟然是一张张浮凸出来的、极小的面容五官!
那些6小的面容扭曲挣扎,生动68诡谲,让人见而68生怖。
看68清楚的这一刻,凝辛夷甚至开始后悔为68什么要看68这一眼,为68何自己身为68修行者的实力如此之好。
“这是什么东西?”凝辛夷飞快转过头去68,倒吸一口冷气:“天下竟有68如此邪异的蛊虫!”
却见宿绮云竟然面不改色地68将那只蛊虫提在眼前,端详片刻,啧啧称奇:“有68点意68思,这天下竟然还有68我没见过的蛊。”
程祈年脸色煞白,显然也是看68清楚了那蛊的模样,很是缓了缓,才道68:“宿监使,将你68紧急喊回68来,也是为68了这蛊……”
“不是为68了你68伤口的毒吗?”宿绮云不太客气地68打断他:“我道68是什么毒,非得让我跑一趟,如今有68了这蛊虫,这一趟倒也不算太亏。”
凝辛夷忍了又忍,还是道68:“你68快把你68手上那玩意68收起来!”
宿绮云应了一声,一边翻找蛊匣,一边道68:“忘了你68怕……”
说了一半又蓦地68住口,然后若无其事地68继续道68:“这算什么,这世上蛊虫哪有68不恶心的,比这更丑陋的我也见过。不过这只蛊虫上好像还有68几重残魂,倒是闻所未闻,且让我仔细看68看68,这到底是什么蛊。”
凝辛夷:“……”
凝辛夷面带同情道68:“你68也不容易。”
宿绮云却露出了有68点意68外的神色,和凝辛夷对视一眼。
后者的神色出乎意68料地68轻松坦然。
宿绮云反而68微微皱眉。
甄监使在初时的脸色煞白后,已经回68过神来,飞快腾出了一处地68方来,向着宿绮云一礼:“事关一方百姓,恳请宿监使尽快查出这蛊虫的来历与详情。”
陵阳郡的平妖监中自然也有68擅蛊与毒的监使,但他也从没见过有68谁敢这样直接徒手抓虫的,只要不是找死,唯艺高才能68人胆大。
宿绮云颔首:“甄监使放心,一定尽力。”
她边说,边向着那边走去68,手中三清之气流转,显然一刻都不打算耽误,又回68头道68:“那说书人的尸体呢?一起带过来给我。还有68程祈年身上的伤,玄衣,你68取一片他的皮肉来。”
程祈年大惊失色:“宿监使,你68我已经熟悉到直呼其名的地68步了吗?”
谢玄衣已经从靴底拔了一柄薄刃出来,对着他的伤处磨刀霍霍。
程祈年难以置信:“玄监使,好歹用火燎一遍……啊!”
惨叫声让他吞下了所有68的话,玄衣毫不留情地68将一块手帕塞进了他嘴里,顶着程祈年委屈吃痛的眼神,难得良心发作:“放心,至少手帕是干净的。”
程祈年随着他的话,可怜巴巴地68放松下来,旋即却又在被片肉的疼中,有68些68模糊地68想。
……所以说,靴下刃果然是脏的对吧!
像是知68道68他在想什么,凝辛夷面带同情地68安慰道68:“反正已经中毒了,再毒也毒不过你68身上的,有68宿监使在,大不了两毒齐治,以毒攻毒。”
程祈年:“……”
程祈年两眼一闭。
不远处,宿绮云又道68:“蛊虫怕煞气,劳烦少夫人帮我拿过来。”
凝辛夷于是接过谢玄衣手中还在淌血的刀,跟在宿绮云身后,向着停放刑泥巴尸体的屋子68走去68。
走到一半,只听平妖监外遥遥有68两道68马蹄声停下,便见谢晏兮似是听到了什么,抬步向着院外走去68。
凝辛夷探头看68了一眼,果然看68到两道68眼熟的身影从外向院内快步赶来,遥遥与她对上视线,元勘还笑盈盈冲她行了个68礼。
她想起来,谢晏兮说,元勘和满庭留下处理王家大院的后续事宜了,如今既然赶上来,想来已是料理完毕,这会儿正在给谢晏兮做详尽的汇报。
想来谢晏兮会将其中要紧的部分随后告诉她,凝辛夷没太在意68,犹豫片刻,虽然恶心,但到底实在好奇,所以她还去68宿绮云那边看68蛊虫的进展了。
等到她不再关注这边,元勘才谨慎道68:“师兄,不然到里面说话?”
待得隔音符点燃,元勘才道68:“观中与东序书院往来不多,时隔又久,但师弟我这些68年来广结善缘,又使劲浑身解数,还真让我找到了几个68知68道68这事儿的人。”
谢晏兮扫他一眼,元勘顿时敛去68满身得意68的自夸,老实道68:“一位是苍溪师伯座下的弟子68,年岁比我要长五六岁,说大徽太初三年春时,三清观确实出过大事。他那时年纪也不大,却也记得,那一日黑云漫天,人心惶惶,所有68弟子68都被责令不许踏出院门68一步,听说是来了大人物。”
在元勘说出时间的时候,谢晏兮已经神色一动68。但他没有68打断元勘,让他继续说了下去68。